自从“凝音草事件”后，棠露仿佛开启了某种奇怪的守护模式。
具体表现为：赤璃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并且会用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雷达似的扫描每一个试图靠近赤璃三米范围内的、化形后长得还不错的妖族——无论男女。
赤璃对此表示……非常受用。
她甚至坏心眼地故意在某些容貌出众的臣子汇报时，多问了两句话，就为了看身边的小树精紧张地竖起耳朵、悄悄攥紧她衣角的可爱模样。
妖王陛下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恶劣，但……管他呢，快乐就完事儿了。
这日傍晚，赤璃处理完政务，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和开始亮起属于妖界特有的各色灵光，忽然心血来潮。
她低头，对正靠在她膝头，用细嫩藤蔓编着第N个（依旧是抽象派）小花环的棠露说：“想不想去市集看看？”
“市集？”棠露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好奇的光。
这个词对她来说很新鲜。
“嗯，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赤璃言简意赅地解释，成功看到小家伙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想去！和璃璃一起去！”棠露立刻丢开手里的小花环，扑过来抱住赤璃的腿。
“好。”赤璃眼底漾开笑意，揉了揉她的金发，“不过，要约法三章。”
“一，不可以乱跑，要一直牵着我的手。”
“二，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三……”赤璃顿了顿，看着棠露瞬间认真起来的小脸，故意拖长了语调，“不可以再把试图跟本王搭讪的妖，用藤蔓捆成粽子扔出去。”
上次那个只是想请教政务的狐族长老，被棠露的藤蔓突袭，在半空中晃荡了半个时辰才被解救下来，差点老泪纵横。
棠露小脸一红，扭捏地低下头，小声辩解：“他……他靠太近了嘛……”
赤璃失笑，牵起她的小手：“走吧。”
为了不引起骚动，赤璃稍微改变了一下自身气息，收敛了那身耀眼的华服，换了身相对简单的赤色常服，棠露则依旧是那身绿叶与金光幻化的小裙子。
妖界的夜市远比人间繁华奇幻。
天空中漂浮着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巨大水母灯，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摊位：有卖闪烁着各色灵光的糖果和糕点的，有卖会自己唱歌的小石头的，有卖用月光织成的绸缎的，还有卖各种奇形怪状、但看起来就很好吃（或者很危险）的灵果的……
棠露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
她一手紧紧牵着赤璃，小脑袋却像个拨浪鼓，左右转动，嘴里不停地发出“哇！”“呀！”“好漂亮！”的惊叹。
“璃璃！那个亮亮的，是什么？”她指着一个卖流光蜜糖的摊位。
“是糖。”
“那个会动的小草呢？”
“是跳舞草，碰它一下它会跳得更欢。”
“那个圆圆的红果子，看起来好好吃！”
“那是朱焰果，性烈，你吃了会上火流鼻血。”
赤璃耐心地一一解答，感觉自己像个带娃出来见世面的老母亲。
她们在一个卖灵植种子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位慈祥的树妖婆婆，看着棠露就笑眯了眼：“小姑娘，来看看呀，都是好种子，种下去能开出会发光的花哦！”
棠露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种子，又抬头看看赤璃，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赤璃想起自己定的“规矩二”，有点想扶额。
但看着小家伙那期待的小眼神，她默默把规矩咽了回去。
“喜欢哪个？”她问。
棠露立刻高兴起来，小手指了几种看起来最漂亮的：“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赤璃二话不说，直接付钱，把棠露指过的种子全都包了起来。
树妖婆婆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接下来，事情就开始失控了。
在一个卖精致小巧的月光贝首饰的摊位前，棠露多看了几眼那串泛着珍珠光泽的贝壳手链。
赤璃：“包起来。”
在一个卖用云霞织成的、轻若无物披肩的摊位前，棠露摸了摸那柔软的料子。
赤璃：“每种颜色来一条。”
在一个卖各种口味（包括阳光味、雨后青草味、甚至闪电味）灵泉的摊位前，棠露尝了一口青草味的，眼睛亮了。
赤璃：“每种口味来十瓶。”
……
所过之处，简直如同蝗虫过境……不对，是财神降临。
摊主们看着这对“姐妹”，眼睛都绿了（激动的），恨不得把整个摊位都塞给她们。
棠露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来的有点懵，再到最后，看着赤璃手里快要拿不下、以及身后隐形侍卫手里浮现出的更多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赤璃的袖子。
“璃璃……是不是，买太多了？”她虽然很开心，但也觉得好像有点夸张了。
赤璃正从一个卖凤凰木雕刻（她自己的原型？）小摆件的摊位上，把一个栩栩如生、跟她有七分像的Q版小凤凰木雕塞到棠露手里，闻言挑眉，语气是理所当然的霸气：
“不多。本……我高兴。”
她看着棠露怀里抱着的、手里拿着的、脖子上挂着的各种小玩意儿，再看看她因为兴奋和开心而红扑扑的小脸，觉得这钱花得值，非常值。
没有什么，比让她的小树精开心更重要。
至于“约法三章”？
妖王陛下表示：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尤其是，在宠自家小树精的时候。
最后，她们在一个卖水晶糕的摊位前停下。
那水晶糕晶莹剔透，里面包裹着各色灵果肉，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棠露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了眼，然后把咬了一口的水晶糕举到赤璃嘴边：“璃璃也吃！甜甜的！”
赤璃向来不喜这些甜腻之物，但看着棠露带着分享喜悦的亮晶晶的眼睛，她还是低下头，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小口。
嗯，确实……挺甜。
比她一统妖界那天喝的庆功酒，还要甜上几分。
看着赤璃吃了自己喂的糕点，棠露笑得比刚才收到所有礼物时还要开心。
她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紧紧牵着赤璃，走在流光溢彩、妖来妖往的夜市中，心里被一种饱饱的、暖暖的感觉填得满满的。
“璃璃，”她晃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甜得像蜜，“以后，我们还来，好不好？”
“好。”赤璃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她看着身边这只快乐的小树精，觉得偶尔体验一下这种烟火气，似乎……也不错。
当然，前提是，身边得有她。
妖王陛下今夜，豪掷千金，收获了一堆没什么用但棠露喜欢的小玩意儿，以及……一个喂到嘴边的甜滋滋的糕点。
她觉得，这大概就是话本里说的……“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
嗯，有点理解那些凡间昏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