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今天陛下也很宠呢》 第1章 不太对劲 妖界之主赤璃最近有个烦恼。 她活得太久，久到觉得日子像泡了三万遍的梧桐茶，淡出个鸟来。 身为一只血脉尊贵的凤凰，统御万妖的王者，她按理说该有点更高层次的追求。 比如一统三界，或者至少找隔壁仙界的晦气打上一架。 但此刻，她正对着政务殿里堆积如山的玉简，打了个毫无形象的哈欠。 “大王，这是北地狼族进贡的冰晶矿……”内侍官恭敬地呈上清单。 “嗯，入库。”赤璃支着下巴，眼神放空。 “大王，南泽羽族为争夺一片灵湖，与毗邻的猿族起了争执，奏请……” “让他们族长打一架，谁赢了湖归谁。”赤璃懒洋洋地摆手，解决纠纷的方式简单粗暴。 内侍官嘴角微抽，记录完毕，悄无声息地退下。 空荡荡的大殿又只剩下赤璃一人。 她叹了口气，指尖一缕赤金色的火焰跳跃着，将玉简的内容瞬间浏览完毕并批注。 效率极高，也……极其无聊。 “罢了，出去走走，看看本王的江山。”主要是再不活动一下，她怀疑自己华丽的尾羽都要在王座上压出褶子了。 于是，赤璃陛下开始了她漫无目的的巡视。 所过之处，妖众跪伏，噤若寒蝉。 她掠过繁华的妖都，飞过险峻的山脉，最后落在了一片宁静的森林边缘。 这里灵气还算充裕，草木葱茏，就是……太平静了。 赤璃踱着步子，锐利的凤眸扫过那些在她威压下瑟瑟发抖的灵植，心里那点无聊感愈发浓重。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目光却无意间被一抹金色攫住。 森林边缘，靠近一处灵泉的地方，一棵不算特别高大的银杏树，正舒展着枝叶。 时值秋日，它的叶片呈现出无比纯粹灿烂的金色，在阳光下，仿佛自身就在发光。 微风吹过，叶片沙沙作响，不像其他灵植那般因她的到来而恐惧蜷缩，反而欢快地摇曳着，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最奇特的是，赤璃能感觉到，这棵树周围的灵气流动平和、洁净，让她那颗因处理琐事而有些烦躁的心，都莫名宁静了几分。 “哦？”赤璃来了点兴趣，走到树下，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粗糙的树干上。 神识探入，她能感受到树内蕴藏着的一股微弱却极其纯净的灵识，懵懂、天真，像初生的婴儿。 “三百年道行，灵智初开，倒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赤璃自言自语。 她活得太久，见过太多狡诈算计，这般纯净的灵识，倒是罕见。 许是今日阳光太好，许是她实在无聊得紧，又许是那抹金色实在合她眼缘。 赤璃心血来潮，做出了让日后整个妖界都议论纷纷的决定。 她凝聚起一丝精纯无比的凤凰神力，指尖泛起温暖的金红色光晕，再次点向树干。 “小家伙，睡了这么久，该醒醒了。” 神力如温柔的暖流，涌入银杏树的脉络。 刹那间，整棵树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欢悦的嗡鸣。 那团纯净的灵识在神力的滋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壮大、凝聚。 赤璃负手而立，颇有成就感地看着这一幕。 点化生灵，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已经开始想象，这树精化形后，会是个怎样恭敬、畏惧、对她感恩戴德的小妖了。 或许可以带回宫里，端茶递水，也算给这无聊的日子添点……？ 她的思绪被一声带着刚睡醒般惺忪的软糯惊呼打断。 “呀——！” 光芒散去，一个穿着由绿叶和金光幻化而成的衣裙的少女出现在原地。 她看起来约莫人类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白皙，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睛是清澈的浅褐色，像最纯净的琥珀。 然而，化形似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或者说，她根本还没学会如何用双腿站立。 只见她身形晃了晃，然后……直直地朝着赤璃的方向栽倒过来！ 赤璃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下意识地张开手臂。 “噗通”一声，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 少女整个人扑在她身上，脸颊埋在她华贵的衣襟里，一头柔软的金色长发蹭得她的下巴有点痒。 她身上带着阳光和树叶的清新气息，好闻得紧。 赤璃身体僵住。 万年来，从未有人、有妖敢如此冒犯地贴近她。 她正准备将这不知礼数的小妖拎开，却感觉到怀里的少女动了动，然后仰起了小脸。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倒映着她有些错愕的容颜。 少女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用力嗅了嗅，随即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灿烂得晃眼的笑容，用带着点初学说话的笨拙，软软地开口： “你身上……好暖和呀。” 像太阳一样。 赤璃所有预备好的、属于妖王的威严训斥，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低头，看着怀里这个赖着不动，甚至还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她胸口的小树精，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她，赤璃，万年凤凰，妖界至尊。 巡视领地的结果，就是……捡到了一个似乎不太聪明，并且严重缺乏距离感的小太阳？ 赤璃看着怀中少女那纯粹依赖的笑容，默默抬头望天。 妖生的无聊，好像真的要被打破了。 只是这打破的方式，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2章 不容乐观 赤璃，活了一万年的凤凰，经历过上古大战，面对过万千敌军，自认早已修炼得心如止水。 但此刻，她感觉自己的心，可能、大概、也许……停不了一点了。 怀里的小树精还在不知死活地蹭着，像只找到了温暖窝巢的小动物，嘴里还发出满足的吱吱呀呀声。 那声“好暖和呀”仿佛带着魔力，在她耳边3D立体环绕播放。 赤璃僵着胳膊，抱也不是，扔也不是。 万一把这刚化形、看起来脆弱得一碰就碎的小东西摔坏了怎么办？ 她可没有点化第二个的兴趣。 “咳。”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属于妖王的威严，“你，先站好。” 声音出口，比她预想的要低沉柔和那么一点点。 小树精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新奇，完全没有“冒犯王者”的自觉。 她试着按照赤璃的话，晃晃悠悠地站直身体。 但那双刚长出来的腿显然还不听使唤，膝盖一软，又要往下倒。 赤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看来，不仅脑子不太灵光，连腿脚也不利索。”赤璃在心里默默扶额，感觉自己捡了个天大的麻烦。 “站……站不住。”小树精委委屈屈地看向她，眼神湿漉漉的，像林间迷路的小鹿。 赤璃叹了口气，认命地让她靠着自己，同时分出一缕温和的神力，帮她稳固刚刚化形的躯体。 这小树精的灵体纯净是纯净，但也太弱了，像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蒲公英。 “你，”赤璃低头看着她，“可有名字？” 小树精茫然地眨了眨眼，显然对“名字”这个概念十分陌生。 她只是本能地依偎着身边这个温暖强大的存在，像幼苗追寻阳光。 赤璃的目光掠过她金色的长发，又想起她原身那棵在秋日阳光下灿若云霞的银杏树。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 “棠，有赤色之意，映本王之名。露，晨曦之水，润泽草木，合你木灵之身。”她顿了顿，觉得自己这名字起得颇有水平，既文雅又蕴含深意，“以后，你便叫‘棠露’吧。” “棠……露……”少女学着念了一遍，声音软糯，带着初学说话的笨拙。 她反复咀嚼着这两个音节，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像是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宝物。 她抬起头，对赤璃露出一个比刚才更加灿烂的笑容：“喜欢！棠露……喜欢！”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欢喜，赤璃心里那点因为被冒犯而产生的微妙情绪，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诡异地升起一丝……满足感？ 不行，妖王的威严不能丢。 她努力板起脸，故作淡然：“嗯，喜欢就好。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本王。” “跟着……你？”棠露偏着头，不解。 “就是，本王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赤璃言简意赅地解释，心想这总该明白了吧？ 棠露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然后用力点头，藤蔓似的更紧地缠住了赤璃的胳膊（字面意义上的，有几根细小的金色藤蔓从她指尖探出，绕在了赤璃的手腕上），语气雀跃：“好！跟着你！暖和！” 赤璃：“……” 这种感觉，怎么像是被什么奇怪的植物给标记了呢？ 她试着动了动手腕，那藤蔓缠得并不紧，更像是一种亲昵的依恋。 罢了，跟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树精计较什么。 “该回宫了。”赤璃说着，准备施展神通，直接撕裂空间回去。 “走……回去吗？”棠露看着她的动作，好奇地问。 赤璃动作一顿。 看着棠露那双还站不稳的腿，以及对自己充满依赖和好奇的眼神，她默默打消了直接穿梭空间的念头。 那种方式对刚化形的小妖冲击太大，万一吓坏了…… “本王……带你飞回去。”她最终做出了决定。 语气听起来十分施恩，仿佛给了对方天大的荣耀。 实际上，赤璃心里想的是：总不能真让她这么爬回去吧？本王的颜面何存！ 于是，妖界众生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们那位向来独来独往、气场能冻死人的陛下，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金发绿裙、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小树精，周身笼罩着一层温和的护体神光，以一种堪称“悠闲”的速度，缓缓飞过妖都的上空。 所过之处，万妖跪拜，但每一个偷偷抬起的眼睛里，都是惊掉下巴的震惊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那是谁？” “陛下怀里抱了个啥？” “是个小妖？我的天，陛下不是最讨厌弱者近身吗？” “你看清楚没？那小妖好像在揪陛下的头发！” “何止！她还在陛下怀里扭来扭去！” 赤璃面不改色，努力忽略下方那些几乎要实质化的视线，以及怀里这个小家伙不安分的举动。 棠露确实很不安分。 这是她第一次“飞”，感觉新奇极了。 她一会儿指着下面色彩斑斓的妖都建筑咿呀惊叹，一会儿伸手去抓飘过的云朵，发现抓不住后，又好奇地拽了拽赤璃垂在胸前的一缕赤金色发丝。 “别动。”赤璃无奈地低声制止。 棠露立刻乖乖不动了，但没过一会儿，又被一只飞过的流光蝶吸引了注意力，整个身子都探出去大半。 赤璃赶紧把她捞回来，箍紧了些，感觉比跟仙界那帮老古董打一场口水仗还要心累。 终于，巍峨华丽的妖王宫到了。 赤璃抱着棠露，降落在主殿前的广场上。 早已接到消息的内侍官和护卫们垂首恭立，但眼角余光都忍不住瞟向陛下怀里那个灵气纯净的陌生小妖。 赤璃将棠露轻轻放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松开了手。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棠露因为不适应这过于光滑的地面，脚下一滑，“哎呀”一声，再次精准地扑向了她的方向…… 这一次，赤璃有了经验，稳稳接住。 她低头，看着再次赖在自己怀里，并且似乎觉得这里格外舒适、开始打哈欠的棠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把这棵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树精捡回来，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答案似乎……不容乐观。 但看着棠露靠在她胸前，那毫无防备、全然依赖的睡颜，赤璃发现，自己好像也并不打算把她扔回去了。 “真是……欠了你的。”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然后认命地抱起已经快要睡着的小树精，朝着内殿走去。 留下身后一群下巴快要砸到脚面的妖宫侍从，在风中凌乱。 妖界，怕是要变天了。 第3章 今日的威严……岌岌可危 赤璃抱着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棠露，一路走回自己的寝殿。 所过之处，侍从们纷纷低头，肩膀却可疑地耸动着。 赤璃面沉如水，内心却在疯狂复盘：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她堂堂妖王的形象，在短短半天内崩塌得如此彻底？ 寝殿内，由万年暖玉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镶嵌着各色灵宝的穹顶流转着华光。 赤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心把怀里这团软乎乎的小东西随便搁在冷硬的玉榻上。 她目光扫过自己那张铺着柔软火绒草的巨大王座，认命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棠露放了上去。 王座足够宽敞，棠露蜷缩在上面，像一只找到窝的小猫，蹭了蹭身下柔软的草垫，睡得更沉了。 赤璃站在王座边，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她的王座，象征妖界至高权力的地方，现在成了……小树精的婴儿床？ 她揉了揉眉心，感觉有点头疼。 养个树精，比处理狼族和猿族抢地盘那点破事难多了。 就在这时，内侍官低着头，捧着一个精致的玉壶走了进来，壶嘴里还飘出袅袅白雾。 “陛下，您要的晨曦灵露……” 话没说完，赤璃就敏锐地感觉到王座上的小家伙动了一下。 只见原本睡得香甜的棠露，小巧的鼻子轻轻耸动，像是闻到了世间最诱人的气息。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循着本能，摇摇晃晃地朝着内侍官……手里的玉壶扑了过去！ “水……好香……”她嘴里嘟囔着，伸出小手就要去抱那玉壶。 内侍官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把玉壶扔出去。 这灵露蕴含精纯灵气，是陛下平日饮用之物，能量霸道，这小妖刚化形，直接喝下去怕不是要爆体而亡？ “不可！”赤璃反应极快，一把捞住棠露的腰，将她拽了回来。 “呜……要……”棠露在她怀里挣扎，眼巴巴地看着那壶灵露，浅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渴望。 赤璃头更疼了。 她挥挥手让内侍官退下，然后抱着不安分的棠露，耐着性子解释：“那不是你能喝的东西。” 棠露瘪瘪嘴，眼看金豆豆就要掉下来。 赤璃：“……” 她突然理解了那些面对幼崽哭闹手足无措的凡间父母。 “等着。”她叹了口气，身形一闪便从殿内消失。 不过瞬息功夫，又再次出现，手里拿着一个稍小些的玉杯，里面盛着大半杯清澈剔透、灵气温和许多的液体。 “喝这个。” 这是她刚从灵泉源头取来的、最温和的泉水。 棠露接过杯子，先是好奇地看了看，然后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 甘甜清冽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她眼睛瞬间亮了，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精光。 喝完后，还意犹未尽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杯沿，然后举起空杯子，眼巴巴地望着赤璃：“还要！” 赤璃看着空杯子，再看看棠露那满足得像晒足了太阳的小表情，心里莫名软了一块。 她接过杯子，又去给她倒了一杯。 如此反复三次，棠露才终于满足地打了个小嗝，拍了拍自己微鼓的小肚子，冲赤璃甜甜一笑：“饱啦！谢谢……呃，你叫什么呀？” 赤璃：“……” 合着折腾了半天，这小笨蛋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赤璃。”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妖界之王。你可以称呼本王为‘陛下’。” “赤……璃……”棠露歪着头，努力学着发音，然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璃璃！好听！” 赤璃眼皮一跳。 璃璃？这叫什么称呼！ 几万年来，从没人敢这么叫她！ 她试图纠正：“是陛下。” “璃璃！”棠露叫得更欢快了，还伸出带着清新草木气息的小手，抓住了赤璃的一根手指，轻轻摇晃。 赤璃看着那抓着自己手指的白嫩小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严厉纠正，不知怎么就咽了回去。 ……算了，跟一个刚化形、脑子都不太清楚的小树精计较什么。 璃璃就璃璃吧，总比叫“喂，那个暖和的”强。 她这边刚自我安慰成功，那边棠露的注意力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她好奇地走到赤璃那张由整块凤凰木雕琢而成的华丽书案旁，伸出指尖，戳了戳上面堆放着记录重要政务的玉简。 “这个，亮亮的。”她拿起一枚散发着蓝色光晕的玉简。 “放下！”赤璃心头一紧，那里面是关于边境布防的奏报！ 棠露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松，玉简“啪嗒”掉在暖玉地面上，倒是没碎，但光芒闪烁了几下。 赤璃快步上前，刚捡起玉简，又看见棠露踮着脚，对书案一角那个用来装点宫殿、流光溢彩的琉璃花瓶产生了兴趣。 花瓶里插着几枝灵气盎然的火焰花。 “花花！浇水！”棠露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使命。 她甚至没去找水，直接伸出白嫩的手指，指尖渗出几滴蕴含着她本源木灵气的清澈液体，就要往火焰花上滴去。 “住手！”赤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那火焰花性喜炽热干燥，用木灵液去浇，跟用毒药没什么区别。 她一把将棠露捞离书案，感觉身心俱疲。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 想喝霸道的灵露、乱动重要玉简、还要用木灵液浇死她的火焰花…… 这哪里是捡了个小树精回来？ 这分明是请了个拆迁队队长兼植物杀手！ 赤璃看着怀里还在无辜眨巴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棠露，第一次对“养孩子”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敬畏。 看来，妖王生涯的最大挑战，不是开疆拓土，也不是平衡各族，而是…… 如何让这棵脑子里只有阳光和浇水的小树精，顺利活到明天。 赤璃深吸一口气，决定把“妖界之王速成教学”暂时搁置，先从“王宫生存幼儿版”教起。 “听着，棠露，”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虽然有点咬牙切齿），“第一，不是所有亮晶晶的东西都能碰。第二，不是所有植物都需要浇水，尤其是用你的……”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因为棠露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赤璃因为激动而微微晃动、在光线下流光溢彩的赤金色长发吸引了。 她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一缕，满足地蹭了蹭，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璃璃的头发……最暖和了……” 赤璃：“……” 教学失败。 妖王陛下今日的威严，依旧维持得岌岌可危。 第4章 栽了栽了 赤璃发现，养树精最大的挑战不在于她闯祸，而在于她闯祸后那双无辜又清澈的眼睛。 比如现在，棠露正抓着她一缕头发，像抱着一束温暖的阳光，小脸满足地蹭来蹭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引发了一场“王宫生态危机”。 赤璃试图把自己的头发拯救出来，但稍微一动，棠露就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抓得更紧了。 “……” 妖王陛下首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甜蜜的负担”。 她任命的内侍官是个有眼力见的，很快送来了适合棠露的温和灵果和清泉，并贴心地准备了……一个铺着柔软绒草的小篮子。 “陛下，您看这……”内侍官小心翼翼地捧着篮子，暗示意味十足。 赤璃看着自己宽大舒适、象征无上权力的王座，又看了看那个虽然精致但明显是给宠物准备的篮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让她的小树精睡篮子？像什么话！ 她冷着脸挥退内侍官，决定维持现状。 反正……王座够大。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维持现状的代价有点大。 第二天，到了例行朝会的时辰。 赤璃看着王座上蜷缩着、呼吸均匀绵长、显然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棠露，陷入了沉思。 叫醒她？看她那睡得香甜的样子，有点下不去手。 不叫醒？难道要把她独自留在寝殿？万一醒了找不到自己，哭了怎么办？（赤璃自动脑补了棠露眼泪汪汪的画面） 抱着她去朝会？……这画面太美，赤璃不敢想象。 最终，妖王陛下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妖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她小心翼翼地，连“草”带“树”地，将铺着绒草垫的王座区域连同上面的棠露一起，用一股柔和的神力托起，然后面不改色地……搬去了政务殿。 于是，当各族长老、妖将们按照惯例，肃穆地步入庄严肃穆的政务殿，准备向他们的王汇报要事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足以载入妖界史册的景象： 他们那位向来威严冷峻、气场能冻裂玄冰的陛下，端坐在略矮了一截的王座基座上（因为座面被搬走了），而象征着妖界至高权柄、镶嵌着无数珍宝的赤金王座，则被安置在陛下的右手边。 更惊悚的是，那王座上，正酣睡着一个金发绿裙、肌肤白皙、灵气纯净得不像话的小少女！ 小家伙似乎完全没被殿内凝重的气氛影响，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角……陛下的披风，偶尔还会咂咂嘴，嘟囔一句模糊不清的“璃璃……暖和……” 众妖：“！！！” 刹那间，政务殿内落针可闻。 所有妖的眼睛都瞪得像铜铃，下巴集体离家出走。 几个年纪大点的长老，捂着胸口，一副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 赤璃将下方众妖的反应尽收眼底，面上依旧是一片沉静，好似身边多了个“**王座装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开始吧。”她淡淡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威压。 众妖一个激灵，勉强收回心神，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那王座上瞟。 第一位妖将上前，汇报边境巡防情况，声音洪亮：“启禀陛下！北境线一切正常，未发现……” “呼……” 一阵细微、均匀的小呼噜声，非常不合时宜地从王座方向传来。 妖将的声音卡壳了。 赤璃面不改色，指尖微不可查地弹出一道隔音结界，笼罩住棠露，然后看向妖将：“继续。” 妖将擦了擦冷汗，继续汇报。 接下来是掌管灵矿的长老，他捧着玉简，声音颤抖（不知是吓的还是激动的）：“陛下，新探明的灵晶矿脉储量惊人，依老臣之见，开采事宜需……”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棠露似乎觉得姿势不太舒服，翻了个身，一条小腿无意识地搭在了王座的扶手上，裙摆下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还晃了晃。 “！！！”长老的话再次戛然而止，老脸通红，不知该看哪里。 赤璃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她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棠露的腿轻轻放了下去，还顺手帮她掖了掖披风。 众妖：“……” 我们一定是没睡醒！ 陛下怎么会……怎么会做这种……照顾人的动作？！ 整个朝会，就在这种诡异又滑稽的氛围中进行着。 大臣们汇报得磕磕绊绊，心神不宁，而他们的陛下，一边处理着政务，一边还得时不时分神，去给旁边王座上睡相不老实的“小祖宗”盖“被子”、调整姿势、加固隔音结界。 当一位鸟族将领因为太过震惊，汇报时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发出一声怪叫时，棠露终于被惊动了。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的大眼睛里还氤氲着水汽，茫然地眨了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下方一群穿着各异、但都表情呆滞、直勾勾看着她的……陌生妖怪。 棠露呆住了。 她下意识地扭头，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和温暖的气息。 当看到身边端坐的赤璃时，她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小手揉着眼睛，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带着点委屈软软地喊道： “璃璃……他们……好奇怪哦……” 这一声“璃璃”，如同惊雷，再次劈得众妖外焦里嫩。 赤璃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镇定。 她伸手，极其自然地摸了摸棠露睡得有些凌乱的金发，声音是众妖从未听过的……温和？ “无事，他们是在向本王汇报事情。”她顿了顿，补充道，“吵到你了？” 棠露摇摇头，依赖地往她的方向靠了靠，好奇地打量着下面那群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的妖怪们。 赤璃抬眸，视线重新扫向下方，瞬间恢复了属于妖王的冷冽：“都愣着做什么？继续。” 众妖一个哆嗦，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乱看，只是那疯狂交换的眼神，暴露了他们内心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妖界，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而始作俑者棠露，在清醒地坐了一会儿后，似乎觉得无聊，又开始犯困。 她打了个小哈欠，脑袋一点一点，最后干脆身子一歪，熟练地靠在了赤璃的胳膊上，再次进入了梦乡。 赤璃身体微僵，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看着下方努力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实则耳朵竖得老高的臣子们。 她忽然觉得，这朝会，开得有点像……公开处刑。 而她的“软肋”，正毫无防备地、呼呼大睡地，暴露在全体臣工面前。 妖王陛下今日的威严，算是彻底栽在这棵小树精手里了。 第5章 底线呢？ 政务殿那场史无前例的朝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妖王宫的每个角落。 现在，所有侍从和护卫看到赤璃陛下和她身边那个金发小尾巴时，眼神里都充满了敬畏（对陛下）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好奇（对棠露）。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棠露，对此毫无所觉。 她只是觉得，那个叫“朝会”的地方，虽然有很多奇怪的妖怪，但靠在璃璃身边很安心，而且……睡得特别香。 此刻，她正被一个新的问题困扰着。 赤璃的寝殿华美无比，灵气充盈，就是……没什么阳光。 对于一棵植物来说，这简直是无法忍受的！ 在绕着殿内那几颗用来照明的夜明珠转了三圈，确认它们只会发光不会发热后，棠露瘪着嘴，蹭到了正在批阅玉简的赤璃身边。 “璃璃……”她扯了扯赤璃的衣袖，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赤璃从一堆关于如何与人界划定新边界的棘手奏报中抬起头，揉了揉眉心：“怎么了？” 她现在对“璃璃”这个称呼已经基本免疫了。 “黑……”棠露指指殿内，“没有光。” 赤璃看了看四周流光溢彩、亮如白昼的宫殿，沉默了。 这还叫黑？ “这里，不亮。”棠露努力比划着，指向窗外，“要那个……金色的，暖暖的！” 赤璃明白了。 这小树精是想晒太阳了。 她本想吩咐侍从在殿内布置一个聚光阵法，但看着棠露那渴望的小眼神，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 “外面风大。” “不怕！”棠露立刻挺起小胸脯，表示自己很坚强，“晒晒！健康！” 赤璃被她这不知从哪个侍从那里听来的词逗得有点想笑。 她放下玉简，站起身：“走吧。” 与其让她在殿里闷闷不乐，不如带她出去透透气。 反正……那些边境纠纷吵了几百年也没结果，不差这一时半刻。 赤璃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懈怠”找到了完美的理由。 当赤璃牵着棠露的手出现在寝殿外那片铺着白玉石、专属于她的宽阔露台上时，等候在外的侍从们再次低下了头，表情怪异。 棠露一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立刻像出了笼的小鸟，欢呼一声就想挣脱赤璃的手冲出去。 赤璃却微微用力，没让她跑开。 她目光淡淡扫过周围，无形的威压让那些偷偷打量的视线瞬间消失。 然后，她抬手，指尖赤金色光芒流转，一个温暖、无形且坚固无比的结界将整个露台笼罩起来，隔绝了所有可能的风和窥探。 “就在此处，莫要乱跑。”她松开手，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棠露用力点头，立刻跑到阳光最盛的地方，张开手臂，仰起小脸，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阳光洒在她金色的长发和白皙的肌肤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周身都开始散发出一种愉悦而纯净的木灵气息。 赤璃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看着这小树精在阳光下舒展自在的样子，她心中那份因繁杂政务而生的烦躁，似乎也被悄然抚平了些许。 她甚至觉得，这小家伙在阳光下，好像……更好看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赤璃迅速摁了下去。 她一定是被这些琐事弄得心神不属了。 棠露晒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还不够。 她转过身，朝着赤璃招手，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璃璃！一起来！晒晒！” 赤璃：“……” 她是凤凰，天生掌控火焰与光明，晒太阳对她而言毫无意义，甚至有点……幼稚。 她站在原地没动，维持着妖王的矜持。 棠露见她不动，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小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就往阳光底下拽。 “来嘛来嘛！一起暖和！” 赤璃本想运起千斤坠，但看着棠露那点微末的力气和认真的小表情，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被她拉了过去。 站在明媚的阳光下，赤璃浑身不自在。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拉去参加什么奇怪仪式的雕像。 而棠露则满意地在她身边重新站好，再次仰起脸，享受日光浴。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亲近，又往赤璃身边靠了靠，直到两人的手臂轻轻贴在一起。 赤璃身体微僵。 阳光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夹杂着棠露身上特有的清新草木气息，一种莫名暖洋洋的感觉，从相贴的地方开始蔓延。 她低头，能看到棠露浓密卷翘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小小的阴影，能看到她鼻尖上细微、可爱的小汗珠，甚至能听到她因为满足而发出的细微哼唧声。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赤璃默默地想。 就在这时，棠露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 她似乎晒得有些懒洋洋的，身体一软，像块融化的小糖糕，直接靠在了赤璃身上，还把脑袋枕在了赤璃的肩膀上。 “璃璃……”她声音带着晒饱后的慵懒和满足，“像……像大树一样。” 可靠，安心，可以让她安心地依靠和缠绕。 赤璃彻底僵住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肩膀上那颗小脑袋的重量，能闻到近在咫尺的发香。 几万年来，从未有人敢如此靠近她，更别提这样全身心地倚靠着她。 她本该推开她的。 妖王的威严呢？底线呢？ 赤璃在心里问自己。 然后她发现，在棠露那纯粹的依赖和“像大树一样”的评价面前，所谓的威严和底线，似乎……正在以光速瓦解。 她最终没有动，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让靠在她身上的小树精能更舒服些。 侍从们远远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到，那位向来烈日般耀眼夺目、令人不敢直视的陛下，此刻竟微微侧着头，看着靠在她肩上昏昏欲睡的小树精，向来清冷的赤金色眼眸里，似乎也染上了阳光的温度，柔和得不可思议。 完了。 所有侍从心里同时冒出这两个字。 陛下的底线，看来是彻底被这棵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树精，给“晒”化了。 妖王陛下今日的威严，再次宣告破产。 第6章 尾羽……漂亮… 赤璃发现，底线这东西，一旦被突破一次，后面就会变得千疮百孔。 比如现在，她居然能容忍棠露靠在她肩上，在阳光下睡了整整一个时辰，而自己只是像个桩子一样站着，连玉简都没去批。 直到感觉肩膀有些发麻，她才微微动了动。 棠露被这细微的动作惊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仰起小脸，对着赤璃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 阳光将她琥珀色的眸子照得剔透，里面清晰地映着赤璃的身影。 “璃璃，好舒服。”她心满意足地喟叹。 赤璃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准备带这小祖宗回殿内。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或许是阳光的角度正好，或许是动作带起了微光。 她那一头如同流淌着熔金般的赤金色长发无风自动，而在发丝掩映间，几根华丽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尾羽，在她身后若隐若现地舒展开一瞬，折射出七彩的虹光，绚烂夺目。 那是凤凰与生俱来的荣耀，是力量与尊贵的象征。 赤璃自己早已习以为常。 但有人……不，有树，被彻底迷住了。 棠露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瞪得圆溜溜的，像两颗被泉水洗过的琥珀珠子。 她的小嘴微微张开，发出了无声的惊叹。 “好……好漂亮！”她喃喃自语，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牢牢黏在那惊鸿一瞥的华彩之上。 下一秒，赤璃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一股小小的力道猛地拽住。 “璃璃！等等！”棠露的声音又急又软，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那个！亮亮的！是什么？” 赤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的尾羽。 “是本王的尾羽。”她试图用平淡的语气陈述这个事实，维持最后的矜持。 “尾羽？”棠露重复了一遍，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可以……摸摸吗？” 赤璃：“！！！” 摸尾羽？！ 这简直比叫她“璃璃”还要过分一百倍！ 对于凤凰而言，尾羽是何等私密且重要的部位！ 除非是最亲密的伴侣，否则绝不容许触碰！ 那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禁忌！ “不可。”赤璃断然拒绝，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慌乱。 她下意识地想将尾羽收敛起来。 可棠露的动作更快！ 或者说，植物缠绕的本能，在此刻压倒了一切礼仪和禁忌。 就在赤璃试图收敛尾羽的瞬间，几条细嫩柔韧的金色藤蔓，快如闪电般从棠露的指尖探出，精准地……缠绕上了那几根最为修长绚丽的尾羽！ 不是粗暴的拉扯，而是一种带着好奇与无比喜爱的、轻柔的抚摸和缠绕，像初生的藤蔓依恋地攀附上古木。 “！！！” 赤璃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瞬间僵直，大脑一片空白。 那触感……无法形容。 尾羽是凤凰感知最敏锐的部位之一。 此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细嫩藤蔓带来的微凉触感，以及藤蔓末端，属于棠露纯净温和的木灵气息。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属性，却在此刻交织出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战栗感，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她想呵斥，想立刻将这胆大包天的小树精甩开。 但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或者说……内心深处，并非全然排斥。 棠露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手中（藤蔓中）那华丽无比的羽毛俘获了。 “好软……好滑……”她小声惊叹着，用藤蔓小心翼翼地梳理着羽毛上细腻的纹路，感受着那如同最顶级丝绸般的触感，以及羽毛深处传来的温暖炽热的生命力。 她甚至无意识地释放出更多的木灵之气，那气息温和而充满生机，如同最温柔的安抚，萦绕在赤璃敏感的尾羽上。 赤璃紧绷的身体，在这股纯净生机的包裹下，竟然……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那感觉，不像冒犯，更像是一种……笨拙而真诚的亲近与赞美。 她低头，看着棠露。 小家伙正全神贯注地“把玩”着她的尾羽，小脸上洋溢着发现宝藏般的纯粹快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仿佛这是世间最有意思的玩具。 赤璃心中那点因被冒犯而升起的薄怒，迅速消融了，甚至带着点纵容的……认命。 算了。 跟一棵连“摸尾羽代表什么”都不懂的小树精计较什么？ 她只是……觉得好看而已。 赤璃在心里为自己飞速瓦解的底线找着借口。 周围的侍从们早已把脑袋埋到了胸口以下，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陛下被“调戏”！ 没看见陛下的尾羽成了别人的玩具！ 没看见陛下虽然板着脸，但耳根好像……有点红？ 不知过了多久，棠露终于心满意足。 她收回藤蔓，还伸出小手，最后轻轻摸了摸那光滑的羽尖，然后仰起脸，对赤璃送上一个甜度超标的笑容： “璃璃的尾巴，最最最漂亮了！” 赤璃：“……” 她迅速而略显狼狈地将尾羽收敛起来，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她强作镇定，干巴巴地说了句：“……回去。” 她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就往殿内走。 只是那步伐，似乎比平时乱了一点点。 棠露毫无所觉，快活地跟在她身后，小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喜欢璃璃的尾巴！明天还可以摸吗？” 走在前面的赤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自己绊倒。 明天？！ 妖王陛下开始认真思考，把自己的尾羽藏起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以及…… 她摸了摸自己似乎还在发烫的耳根。 这棵小树精，怕不是上天派来专门克她的。 第7章 花冠 自从经历了“尾羽事件”，赤璃发现自己对棠露的抵抗力正在呈断崖式下跌。 她现在走路都得下意识地控制一下尾羽，生怕一个不小心，那几根不争气的羽毛又自己跑出来“招蜂引蝶”。 而棠露，在充分体验过阳光的温暖和尾羽的丝滑后，对妖王宫的生活适应良好。 她不再满足于吃了睡、睡了吃、以及偶尔无意识地骚扰一下璃璃的米虫生活，开始探索新的乐趣。 比如，薅羊毛。 当然，她薅的不是真羊毛，而是妖王宫花园里那些灵植的花花草草。 赤璃批完几份加急奏报，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用神识感知了一下棠露的位置。 发现那小树精没在寝殿，也没在露台，而是在后花园里，撅着小屁股，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出于一种“监护人”的责任感，以及一点点好奇，赤璃起身朝后花园走去。 然后，她看到了让她眼皮直跳的一幕。 她那些精心培育、每一株都价值连城、甚至有些是炼丹长老求都求不来的珍稀灵植，此刻正惨遭“毒手”！ 棠露正蹲在花丛里，小手小心翼翼地……摘着花瓣和叶片。 她专挑那些颜色最鲜艳、形状最漂亮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个红色的给璃璃……这个蓝色的也好看……金色的像璃璃的头发……” 她脚边已经堆了一小撮五颜六色的“战利品”，其中那几片闪烁着星辉的“幻梦兰”花瓣和那几片冰晶雕琢的“寒玉草”叶片，看得赤璃心尖都在滴血。 那幻梦兰三百年才开一次花！ 那寒玉草需要极寒环境才能生长！ 赤璃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不能跟一棵刚化形的小树精计较这些身外之物…… 她正准备上前，委婉地告诉棠露，这些花花草草可能不太喜欢被这样对待。 棠露却已经发现了她。 “璃璃！”小家伙眼睛一亮，举起手里那些可怜的花草，献宝似的跑过来，脸上还沾着点泥土，像只小花猫。 “你看！” 赤璃看着那些惨遭“分尸”的珍稀灵植，嘴角微微抽搐：“你……在做什么？” “做礼物！”棠露回答得理直气壮，笑容灿烂，“送给璃璃的！” 礼物？ 赤璃看着那堆“残花败柳”，实在无法将它们和“礼物”联系起来。 她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平时给零花钱（灵石）给得太少了，以至于小家伙只能靠薅她的花园来表达心意？ 棠露却不管那么多，她拉着赤璃在旁边的白玉石凳上坐下，然后自己抱着那堆花草，蹲在赤璃脚边，开始认真地……编东西。 赤璃低头看着她。 阳光透过扶疏的枝叶，洒在棠露专注的小脸上。 她的手指并不十分灵巧，甚至有些笨拙，那些娇嫩的花瓣在她手里被搓揉得有点可怜。 但她做得极其认真，浅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纯粹的光，好似在完成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她时不时拿起不同的花瓣和叶片在赤璃身上比划一下，嘴里嘟囔着“颜色配不配璃璃”，然后又继续埋头苦干。 赤璃原本那点心疼灵植的情绪，在这份笨拙的真诚面前，不知不觉消散了。 她甚至觉得，就这样看着小家伙为她忙碌的样子，似乎……也不错？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棠露长舒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杰作”。 那是一个……嗯，非常抽象的花冠。 用柔韧的灵草茎勉强编成了一个环，上面歪歪扭扭地镶嵌着各色花瓣和叶片，配色之大胆，造型之不羁，足以让任何一位园艺大师当场晕厥。 但在棠露期待的目光中，赤璃硬是从那团五彩斑斓里，看出了一点……可爱的味道？ “送给璃璃！”棠露踮起脚尖，双手捧着那顶惨不忍睹的花冠，努力想要戴到赤璃头上。 “王冠！璃璃戴！” 赤璃身体瞬间僵硬。 王冠？！ 让她，妖界之主，威严无比的凤凰，戴这么个……花里胡哨、童趣十足（或者说幼稚十足）的东西？ 这要是被她的臣子们看见，她这妖王就不用当了！ 直接沦为三界笑柄！ 她下意识就想躲开。 可一低头，对上棠露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的眸子，那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小家伙为了做这个，薅秃了她半片珍稀花圃，弄得小手脏兮兮，小脸也花了，就为了送她一个“王冠”。 赤璃在心里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威严？面子？三界笑柄？ vs 让小树精开心。 …… 胜负似乎毫无悬念。 赤璃闭了闭眼，带着一种近乎“英勇就义”般的悲壮，微微低下了她尊贵的头颅。 棠露立刻开心地将那顶五彩斑斓、还带着泥土芬芳的花冠，戴在了赤璃那一头流光溢彩的赤金长发上。 戴好后，她还后退两步，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拍着小手，发出由衷的赞美： “好看！璃璃最好看了！” 赤璃：“……” 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 想象一下，一个气场两米八、身穿华服、容颜绝世的女王，头上顶着一个幼儿园手工课水平的野花花环……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细想。 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和偶尔经过的侍从，全都死死低着头，肩膀抖动得如同风中落叶。 赤璃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她活了上万年，从未如此……羞耻过。 但奇怪的是，看着棠露那心花怒放、围着她又蹦又跳的样子，那份羞耻感底下，又悄然滋生出一丝极其微小陌生的……暖意和满足。 罢了。 笑柄就笑柄吧。 反正……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笑。 赤璃破罐子破摔地想。 她甚至抬手，轻轻扶了扶头上那顶歪歪扭扭的“王冠”，确保它不会掉下来。 “嗯，”她听到自己用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对棠露说，“……谢谢。” 棠露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扑上来抱住赤璃的腰，小脸在她华贵的衣袍上蹭了蹭：“璃璃喜欢！明天我还给璃璃做！” 赤璃眼前一黑。 明天还来？！ 她仿佛已经看到，她那座精心打理了千百年的花园，正以光速走向荒芜…… 妖王陛下今日的威严，在一顶童趣花冠的“加冕”下，彻底碎成了渣渣。 但她摸了摸头上那歪歪扭扭的花环，看着腿边依赖地抱着她的小树精。 忽然觉得，这渣渣……好像也挺甜的？ 第8章 璃璃……冷 赤璃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度得到了显著提升，至少现在，当侍从们看到她发间偶尔残留的花瓣碎屑时，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了。 倒是棠露，送完礼物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又恢复了吃了玩、玩了睡的快乐生活。 只是最近，她似乎对赤璃批阅玉简时，指尖跳跃的那缕赤金色火焰产生了浓厚兴趣。 “璃璃，火！”她趴在书案边，小手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缕温暖又危险的小火苗。 “嗯，离远些，莫要烫到。”赤璃头也不抬地叮嘱。 这小树精属木，天生畏火，她得小心看着点。 棠露乖乖点头，但视线却没移开。 她并不害怕，反而觉得那火焰在璃璃手中格外温顺，像只乖巧的小宠物，散发着让她依恋的暖意。 然而，这份暖意在某天深夜，出现了异常。 赤璃正在打坐调息，试图压制体内一股因旧伤而周期性发作的阴寒之气。 这伤是多年前与一头上古魔物交手时留下的，虽不致命，但极为顽固，每逢月阴之夜便会发作，让她如同置身冰窖，经脉滞涩，痛苦不堪。 今夜正是月阴之夜。 一股熟悉刺骨的寒意从丹田深处蔓延开来，迅速席卷四肢百骸。 赤璃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周身原本温暖的气息变得紊乱而冰冷。 她竭力运转神力对抗，但那阴寒之气如同附骨之疽，纠缠不休。 就在她咬紧牙关，准备硬扛过这一波痛苦时…… 睡在旁边那张被赤璃用无数柔软云锦和绒草铺就的“小窝”里的棠露，不安地动了动。 小家伙似乎被空气中那不正常的冰冷和紊乱气息惊扰了美梦。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着眼睛，下意识地寻找热源。 然后，她看到了旁边打坐的赤璃。 月光透过窗棂，映照出赤璃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棠露的困倦瞬间飞走了。 她赤着脚，哒哒哒地跑到赤璃身边，小手担忧地抓住赤璃冰凉的手指。 “璃璃？冷？”她感受到那低于往常的温度，浅褐色的眸子里写满了着急。 赤璃正处于对抗寒气的关键时刻，无法分心回应，只是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这股阴寒气息对赤璃是折磨，但对于感知敏锐、天性亲近生命与温暖的木灵来说，更是如同污秽般令人不适。 棠露却没有松开手，也没有躲开。 她看着赤璃痛苦的样子，一种源自本能的冲动涌上来。 她不知道什么是旧伤，也不知道如何疗伤，她只知道，眼前的璃璃很冷，很不舒服。 而她，想让她暖和起来。 就像阳光温暖土地，雨露滋润草木。 棠露闭上眼睛，努力调动起体内那股纯净温和的木灵之气。 充满生机的淡淡绿色光点，如同萤火虫般从她身上浮现。 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最本源的生命力量，通过相握的手，一点点传递过去。 那气息，就像初春的第一场细雨，温柔地洒落在干涸的土地上；又像冬日里破开阴云的暖阳，悄然融化着积雪。 正在与寒气苦苦抗争的赤璃，猛地感觉到一股清泉般温和纯净的力量，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缓缓流入她冰封的经脉。 那力量并不强大，甚至有些微弱，但它所过之处，狂暴的阴寒之气竟像是遇到了克星，躁动平息了不少，滞涩的经脉也仿佛被温柔地抚平、滋润。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股木灵之气中蕴含的勃勃生机，与她凤凰神火中毁灭与新生的力量截然不同，却奇异地……无比契合。 如同枯木逢春，带来了她从未体验过的安宁与舒适。 赤璃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看向身边的小树精。 棠露正闭着眼，小脸因为力量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但抓住她的手却十分用力，没有丝毫退缩。 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绿色光华，整个人看起来圣洁又脆弱。 她是在……用她自己的本源灵力，为自己缓解痛苦？ 赤璃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这小笨蛋！知不知道这样消耗本源对她自己伤害有多大！ “棠露，停下……”赤璃想挣脱她的手，声音因为虚弱和焦急而有些沙哑。 棠露却固执地摇头，反而更紧地握住她，将更多的木灵之气输送过来。 她睁开眼，看着赤璃，眼神纯净而坚定：“不冷……棠露，让璃璃暖和……” 赤璃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那双写满坚持的眼睛，所有拒绝的话都哽在了喉间。 她放松身体，引导着那股温和的木灵之气，游走于受损的经脉。 奇迹般地，在那生机的滋养下，这次寒气发作的痛苦，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消退得更快。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阴寒之气终于被暂时压制下去。 赤璃长舒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而棠露，似乎耗尽了力气，小脑袋一点一点，身体软软地朝旁边倒去。 赤璃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小家伙一落入温暖熟悉的怀抱，立刻像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小脸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嘤嘤声，几乎是秒睡过去。 呼吸均匀绵长，只是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 赤璃抱着怀里轻飘飘、软乎乎的小树精，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和身上清新的草木气息，心中百感交集。 几万年来，她独自承受着旧伤的折磨，从未有人能帮她分担一丝一毫。 她早已习惯了强大，习惯了孤独，习惯将所有脆弱隐藏在威严之下。 可今夜，这棵需要她庇护的弱小小树精，却用她最纯粹的方式，不顾一切地，温暖了她。 赤璃低头，看着棠露恬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将一缕灵力温和地渡了过去，滋养她消耗过度的身体。 她没有将棠露放回那个柔软的小窝，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家伙能更舒服地睡在自己怀里，然后拉过柔软的云锦被，将两人一同盖住。 怀里抱着个暖烘烘、香喷喷的小树精，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草木清香，周身还残留着被木灵之气抚慰后的舒适感…… 赤璃发现，这是她几百年来，甚至是几千年来，睡得最安稳、最沉的一次。 没有阴寒的折磨，没有孤寂的冰冷。 只有怀里的温暖，和心口的熨帖。 妖王陛下今夜，收获了一场久违的安眠。 第9章 昏君 赤璃发现，抱着小树精睡觉，可能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一觉醒来，不仅旧伤带来的阴寒滞涩感消失无踪，连带着心情都像是被春天的阳光晒过，暖洋洋、懒洋洋的。 她低头，看着怀里依旧睡得天昏地暗的棠露。 小家伙大概是昨晚灵力消耗过度，睡得格外沉，小脸红润了些，呼吸又轻又软，像只餍足的小兽蜷缩在她胸口。 赤璃没有动。 她甚至微妙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小树精枕得更舒服些，然后……心安理得地决定，今天的早朝，再推迟那么一小会儿。 反正，那些老家伙们吵来吵去也就是那些事。 哪有抱着她的小暖炉……呃，是小树精，来得重要。 直到日上三竿，棠露才哼哼唧唧地醒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到璃璃近在咫尺下颌，以及那双正看着自己的、带着些许慵懒笑意的赤金色眼眸。 “醒了？”赤璃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格外磁性。 棠露眨了眨眼，记忆回笼。 她想起昨晚璃璃很冷，自己好像……用了很多力气让她暖和起来。 她立刻紧张地抓住赤璃的衣襟：“璃璃！还冷不冷？” 看着她着急的小模样，赤璃心里那点暖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揉了揉棠露睡得乱糟糟的金发，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不冷了。多亏了你。” 棠露立刻松了口气，小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像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接下来的几天，赤璃明显感觉到，棠露对她更黏糊了。 以前是像个小尾巴，现在简直是个人形挂件。 她批阅玉简，棠露就挨着她坐在王座边，小脑袋靠在她腿上，自己玩自己的藤蔓和叶子。 她修炼调息，棠露就在不远处打坐（虽然经常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美其名曰“守护璃璃”。 她甚至……连去浴池，棠露都想跟着！ “璃璃，一起！棠露可以给你浇水！”小家伙扒着门框，眼睛亮晶晶地提议。 赤璃面无表情地把她拎出去，并果断在浴池周围设下了一个“小树精与狗不得入内”的结界。 棠露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在结界外画了半天圈圈。 赤璃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倒不是她嫌弃棠露黏人（其实有点享受），主要是……她发现自己好像也越来越习惯，甚至依赖这种无时无刻的陪伴了。 这有点危险。 她可是威严的妖王！怎么能被一棵小树精拿捏得死死的？ 就在赤璃思考着要不要稍微重振下雄风时，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送上了门。 这日，赤璃正在听一位鸟族将领汇报边境羽族的事务。 这位将领原型是只极为漂亮的七彩灵雀，化形后也是个眉目如画、气质温润的青年，名叫羽明。 羽明心思细腻，汇报条理清晰，很得赤璃赏识。 汇报完毕后，他并未立刻退下，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盒，双手奉上。 “陛下，日前巡视边境，偶得一株‘凝音草’，其露珠坠地之声如同仙乐，有清心宁神之效。 臣想着或能点缀陛下宫室，聊表心意。”羽明的声音温和悦耳，态度不卑不亢。 赤璃对这类小玩意儿本来没什么兴趣，但听到“清心宁神”，想到棠露似乎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便随手接了过来，淡淡点头：“有心了。” 她打开玉盒，里面果然有一株灵气盎然、叶片如同翠玉雕成的小草，草叶上滚动着几颗晶莹露珠，确实别致。 然而，这一幕，落在刚刚睡醒、揉着眼睛从内殿走出来的棠露眼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她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的男妖怪，正在送给璃璃东西！ 而璃璃……居然收下了，还对他点头！ 像是心口被什么东西揪住的感觉，酸涩感猛地涌了上来。 棠露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她不喜欢那个男妖怪看璃璃的眼神，不喜欢他送给璃璃的东西！ 更不喜欢璃璃收下别人的礼物！ 羽明也看到了棠露，早就听闻陛下身边多了位备受宠爱的小树精，他微笑着，礼貌地朝棠露颔首致意。 这一笑，在棠露看来，简直就是挑衅。 小家伙瞬间炸毛了。 她像一颗被点燃的小炮弹，“嗖”地一下冲到赤璃身边，二话不说，直接伸出小胳膊，用力地抱住了赤璃的一条手臂，然后鼓起腮帮子，用自以为非常凶狠（实则奶凶奶凶）的眼神，瞪向羽明。 仿佛在宣告：这是我的璃璃！我的！ 赤璃被她的突然袭击弄得一愣，低头看着瞬间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树袋熊”，有些莫名其妙。 羽明更是吓了一跳，看着小树精那充满“敌意”的目光，额角微微冒汗。 他好像……没得罪这位小祖宗吧？ 赤璃看看怀里气成一只小河豚的棠露，又看看一脸无辜且紧张的羽明，再联想到小家伙刚才瞪人的小眼神……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的脑海。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在吃醋？！ 这个认知，让赤璃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混合着惊讶、好笑和……巨大满足感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 她非但没有推开棠露，反而顺势用空着的那只手，揽住了小家伙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她抬起眼，看向下方不知所措的羽明，脸上的慵懒和随意被属于妖王的冷冽所取代。 “东西本王收下了，退下吧。”声音平淡，宣告着逐客令。 羽明如蒙大赦，赶紧行礼告退，溜得比风还快。 闲杂人等消失，赤璃这才低头，看着还气鼓鼓地抱着自己胳膊、小嘴撅得能挂油瓶的棠露，故意用指尖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脸颊。 “怎么了？谁惹我们棠露不高兴了？”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棠露抬起头，琥珀色的大眼睛里蒙着一层委屈的水汽，声音闷闷的：“不喜欢他！他送璃璃东西！” “哦？”赤璃挑眉，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不解，“为何不喜欢？那凝音草不是挺好看的吗？” “不好看！”棠露立刻大声反驳，把小脸埋进赤璃的臂弯里蹭了蹭，闷声闷气地说，“棠露……棠露也会给璃璃做王冠！比他的草好看！” 赤璃：“……” 想起那顶五彩斑斓的“王冠”，她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 但看着怀里这小醋坛子打翻了的模样，她觉得那顶“黑历史王冠”此刻都显得无比顺眼起来。 “嗯，”赤璃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棠露做的王冠，是独一无二的，最好看。” 听到璃璃的肯定，棠露心里的酸涩这才消散了一些。 但她还是紧紧抱着赤璃的胳膊，仰起小脸，非常认真地宣布： “璃璃只能收棠露的礼物！” 赤璃看着她那霸道又幼稚的小模样，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发现，看着小树精为自己吃醋，这感觉……该死的甜美。 甚至比她当年一统妖界时，还要有成就感。 妖王陛下今日，非但没有重振雄风，反而在“昏君”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并且甘之如饴。 她低头，在棠露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她听到自己用前所未有、带着宠溺和纵容的声音承诺，“以后，只收棠露的礼物。” 至于那个被她随手丢到一旁的玉盒？ 妖王陛下表示：那是什么？有她怀里这个酸酸甜甜的小醋坛子重要吗？ 第10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自从“凝音草事件”后，棠露仿佛开启了某种奇怪的守护模式。 具体表现为：赤璃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并且会用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雷达似的扫描每一个试图靠近赤璃三米范围内的、化形后长得还不错的妖族——无论男女。 赤璃对此表示……非常受用。 她甚至坏心眼地故意在某些容貌出众的臣子汇报时，多问了两句话，就为了看身边的小树精紧张地竖起耳朵、悄悄攥紧她衣角的可爱模样。 妖王陛下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恶劣，但……管他呢，快乐就完事儿了。 这日傍晚，赤璃处理完政务，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和开始亮起属于妖界特有的各色灵光，忽然心血来潮。 她低头，对正靠在她膝头，用细嫩藤蔓编着第N个（依旧是抽象派）小花环的棠露说：“想不想去市集看看？” “市集？”棠露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好奇的光。 这个词对她来说很新鲜。 “嗯，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赤璃言简意赅地解释，成功看到小家伙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想去！和璃璃一起去！”棠露立刻丢开手里的小花环，扑过来抱住赤璃的腿。 “好。”赤璃眼底漾开笑意，揉了揉她的金发，“不过，要约法三章。” “一，不可以乱跑，要一直牵着我的手。” “二，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三……”赤璃顿了顿，看着棠露瞬间认真起来的小脸，故意拖长了语调，“不可以再把试图跟本王搭讪的妖，用藤蔓捆成粽子扔出去。” 上次那个只是想请教政务的狐族长老，被棠露的藤蔓突袭，在半空中晃荡了半个时辰才被解救下来，差点老泪纵横。 棠露小脸一红，扭捏地低下头，小声辩解：“他……他靠太近了嘛……” 赤璃失笑，牵起她的小手：“走吧。” 为了不引起骚动，赤璃稍微改变了一下自身气息，收敛了那身耀眼的华服，换了身相对简单的赤色常服，棠露则依旧是那身绿叶与金光幻化的小裙子。 妖界的夜市远比人间繁华奇幻。 天空中漂浮着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巨大水母灯，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摊位：有卖闪烁着各色灵光的糖果和糕点的，有卖会自己唱歌的小石头的，有卖用月光织成的绸缎的，还有卖各种奇形怪状、但看起来就很好吃（或者很危险）的灵果的…… 棠露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 她一手紧紧牵着赤璃，小脑袋却像个拨浪鼓，左右转动，嘴里不停地发出“哇！”“呀！”“好漂亮！”的惊叹。 “璃璃！那个亮亮的，是什么？”她指着一个卖流光蜜糖的摊位。 “是糖。” “那个会动的小草呢？” “是跳舞草，碰它一下它会跳得更欢。” “那个圆圆的红果子，看起来好好吃！” “那是朱焰果，性烈，你吃了会上火流鼻血。” 赤璃耐心地一一解答，感觉自己像个带娃出来见世面的老母亲。 她们在一个卖灵植种子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位慈祥的树妖婆婆，看着棠露就笑眯了眼：“小姑娘，来看看呀，都是好种子，种下去能开出会发光的花哦！” 棠露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种子，又抬头看看赤璃，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赤璃想起自己定的“规矩二”，有点想扶额。 但看着小家伙那期待的小眼神，她默默把规矩咽了回去。 “喜欢哪个？”她问。 棠露立刻高兴起来，小手指了几种看起来最漂亮的：“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赤璃二话不说，直接付钱，把棠露指过的种子全都包了起来。 树妖婆婆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接下来，事情就开始失控了。 在一个卖精致小巧的月光贝首饰的摊位前，棠露多看了几眼那串泛着珍珠光泽的贝壳手链。 赤璃：“包起来。” 在一个卖用云霞织成的、轻若无物披肩的摊位前，棠露摸了摸那柔软的料子。 赤璃：“每种颜色来一条。” 在一个卖各种口味（包括阳光味、雨后青草味、甚至闪电味）灵泉的摊位前，棠露尝了一口青草味的，眼睛亮了。 赤璃：“每种口味来十瓶。” …… 所过之处，简直如同蝗虫过境……不对，是财神降临。 摊主们看着这对“姐妹”，眼睛都绿了（激动的），恨不得把整个摊位都塞给她们。 棠露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来的有点懵，再到最后，看着赤璃手里快要拿不下、以及身后隐形侍卫手里浮现出的更多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赤璃的袖子。 “璃璃……是不是，买太多了？”她虽然很开心，但也觉得好像有点夸张了。 赤璃正从一个卖凤凰木雕刻（她自己的原型？）小摆件的摊位上，把一个栩栩如生、跟她有七分像的Q版小凤凰木雕塞到棠露手里，闻言挑眉，语气是理所当然的霸气： “不多。本……我高兴。” 她看着棠露怀里抱着的、手里拿着的、脖子上挂着的各种小玩意儿，再看看她因为兴奋和开心而红扑扑的小脸，觉得这钱花得值，非常值。 没有什么，比让她的小树精开心更重要。 至于“约法三章”？ 妖王陛下表示：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尤其是，在宠自家小树精的时候。 最后，她们在一个卖水晶糕的摊位前停下。 那水晶糕晶莹剔透，里面包裹着各色灵果肉，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棠露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了眼，然后把咬了一口的水晶糕举到赤璃嘴边：“璃璃也吃！甜甜的！” 赤璃向来不喜这些甜腻之物，但看着棠露带着分享喜悦的亮晶晶的眼睛，她还是低下头，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小口。 嗯，确实……挺甜。 比她一统妖界那天喝的庆功酒，还要甜上几分。 看着赤璃吃了自己喂的糕点，棠露笑得比刚才收到所有礼物时还要开心。 她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紧紧牵着赤璃，走在流光溢彩、妖来妖往的夜市中，心里被一种饱饱的、暖暖的感觉填得满满的。 “璃璃，”她晃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甜得像蜜，“以后，我们还来，好不好？” “好。”赤璃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她看着身边这只快乐的小树精，觉得偶尔体验一下这种烟火气，似乎……也不错。 当然，前提是，身边得有她。 妖王陛下今夜，豪掷千金，收获了一堆没什么用但棠露喜欢的小玩意儿，以及……一个喂到嘴边的甜滋滋的糕点。 她觉得，这大概就是话本里说的……“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 嗯，有点理解那些凡间昏君了。 第11章 醉鬼 从市集满载而归的棠露，像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幸福得快要冒泡。 她怀里抱着Q版小凤凰木雕，脖子上挂着月光贝项链，身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灵果、糖果和那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儿，连睡觉都要搂着几颗会发光的种子。 赤璃看着她那没出息的小财迷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干脆由着她去。 只不过，乐极生悲这个词，很快就在小树精身上应验了。 问题出在那些灵果上。 妖界市集卖的灵果，种类繁多，功效各异。 赤璃虽然提醒过棠露哪些不能多吃，但小家伙显然被那五光十色的外表和诱人的香气迷住了心智，把叮嘱当成了耳旁风。 尤其是其中一种名叫“醉云果”的果子，外表如同棉花糖般蓬松洁白，入口即化，带着令人愉悦的微醺感。 棠露尝了一个后，立刻爱上了这种飘飘然的感觉，趁着赤璃去处理几份加急传讯的功夫，偷偷摸摸地把剩下的七八个全吃了。 等赤璃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坐在礼物堆里傻笑的小醉树。 “嘿嘿……璃璃……你回来啦……”棠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张开手臂就要抱抱，结果脚下一软，直接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赤璃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把她捞起来，一靠近就闻到她身上浓郁的果香里混杂着甜腻的酒气。 “你吃了多少醉云果？”赤璃眉头拧紧，捏了捏她发烫的小脸。 棠露伸出两根手指，想了想，又加上三根，最后把两只手都张开，傻笑：“好多……好多……像云朵一样……嗝……” 赤璃：“……” 完了。 这醉云果名字听着雅致，后劲却是不小，对于棠露这种没什么酒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的小妖来说，跟直接灌烈酒没什么区别。 果然，没过一会儿，醉意彻底上头。 棠露开始变得异常……活泼。 她先是抱着赤璃的胳膊，用脸颊蹭啊蹭，嘴里嘟囔着“璃璃好香好暖和”。 然后又开始试图往赤璃身上爬，想够她头顶并不存在的“星星”。 “星星！亮亮的！给棠露！”她挥舞着小手，坚持不懈。 赤璃无奈，只好抱着这个不安分的小醉鬼，防止她摔下去。 “别动，乖乖睡觉。”她试图安抚。 “不睡！棠露要唱歌给璃璃听！”小家伙大声宣布，然后开始哼唱起不成调的歌谣，歌词含糊不清，大概是关于阳光、雨露和她最最喜欢的璃璃。 唱到一半，她又开始掉金豆豆，委屈巴巴地控诉：“那个……那个卖糖的老爷爷……糖……糖没给够分量……棠露看到了……” 赤璃哭笑不得，只能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明天去找他算账，让他补给你。” 好不容易哄得她不哭了，棠露又突发奇想，开始催动灵力。 瞬间，赤璃的寝殿里仿佛变成了原始森林。 细嫩的金色藤蔓从棠露身上蔓延出来，缠住了桌腿、椅背、床柱……以及赤璃的腰。 “开花！给璃璃开花！”棠露兴奋地喊着，努力想让藤蔓上开出花来。 可惜醉醺醺的她控制不好灵力，藤蔓上只勉勉强强冒出了几个小花苞，然后就没了动静。 赤璃看着被藤蔓“捆绑”住的寝殿和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不是养了棵树，是养了只拆迁队队长兼醉酒歌唱家。 闹腾了大半个时辰，醉云果的酒劲终于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眩晕和不适感。 棠露蔫了下来，小脸从绯红变得有些苍白，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缩在赤璃怀里：“璃璃……难受……头晕……想吐……” 赤璃心里那点无奈被心疼取代。 她立刻运转神力，温和的暖流缓缓注入棠露体内，帮她化解残留的酒力，缓解不适。 “叫你不听话，乱吃东西。”赤璃语气带着责备，但动作却轻柔无比，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棠露像只生病的小猫，呜咽着往她怀里钻。 在赤璃神力的安抚下，肠胃的不适渐渐平息，强烈的困意袭来。 棠露眼皮开始打架，小手却还紧紧抓着赤璃的衣襟，小声呓语：“璃璃……不要走……” “不走。”赤璃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拉过云锦被盖住她，“睡吧，我在这儿。” 得到承诺，棠露终于安心地沉沉睡去。 赤璃靠着床头，保持着环抱棠露的姿势，听着怀中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感受着她温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 寝殿里还残留着藤蔓缠绕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酒香和棠露身上清新的草木气息。 看着小家伙因为醉酒折腾而略显疲惫的睡颜，赤璃心里软成一片。 虽然闹腾了点，麻烦了点，但……这样鲜活、这样全心全意依赖着她的棠露，让她觉得这冰冷空旷的寝殿，第一次有了“家”的温度。 她低头，在棠露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小醉鬼。”她低声呢喃，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宠溺。 看来以后，得把市面上所有带酒精的灵果，都列入“棠露禁食清单”才行。 妖王陛下今夜，没能批阅一份奏章，没能修炼一刻钟。 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照顾一只贪嘴的小醉树了。 但她觉得，这比处理任何政务、修炼任何神通，都来得……有意义。 第12章 乐在其中 宿醉的后果，就是棠露第二天醒来时，感觉小脑袋像是被一群踏云兽踩过，嗡嗡作响，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温暖而坚实的触感，以及鼻尖萦绕着的、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 她好像……被璃璃抱着？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小脑袋，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赤璃线条优美的下颌，以及那双即使闭着也难掩风华的眼眸。 璃璃……抱着她睡了一晚上？ 棠露的心口像是被温暖的泉水泡满了，涨涨的，软软的。 昨晚零星的记忆回笼——她好像偷吃了很多果子，然后很难受，是璃璃一直抱着她，哄着她…… 她忍不住轻轻动了动，像只小虫子般往赤璃怀里又钻了钻，试图汲取更多的温暖，小脸上满是依恋和满足。 她这点小动作，立刻惊动了浅眠的赤璃。 赤璃睁开眼，垂眸就对上一双带着点讨好和心虚的琥珀色眸子。 “醒了？”赤璃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听起来格外慵懒性感，“还难受吗？” 棠露用力摇头，小脑袋在她颈窝处蹭啊蹭，声音软糯：“不难受了！璃璃最好了！” 看着她恢复活力，赤璃心下稍安，但面上还是故意板起脸，戳了戳她的额头：“下次还敢不敢乱吃东西了？” 棠露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敢了不敢了！棠露以后只吃璃璃给的！” 态度诚恳得仿佛昨天那个偷吃的小醉鬼不是她。 赤璃被她这识时务的样子逗得想笑，勉强维持住严肃表情，准备起身。 她刚有动作，怀里的“小树袋熊”就立刻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了。 “璃璃不要走……”棠露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依赖和……一丝丝得寸进尺？“再抱一会儿嘛……就一会儿……” 赤璃：“……” 她发现这小树精真是越来越会顺杆爬了。 昨晚是特殊情况，她抱着安抚也就罢了。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她一个妖王，赖在床上抱着个小树精像什么话？ “本王该去处理政务了。”赤璃试图讲道理，并稍微用力，想把自己的手臂从棠露的“藤蔓缠绕”中解救出来。 谁知棠露抱得死紧，见她还要“挣扎”，干脆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手脚并用地扒拉住她，嘴里还发出委屈的哼哼声，仿佛赤璃要起身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唔……璃璃冷冷的……棠露暖暖的……抱着舒服……”她开始使用“歪理邪说”攻击。 赤璃被她缠得动弹不得，感受着怀里暖烘烘、软乎乎的一团，以及那清新好闻的草木气息，那点想要“重振朝纲”的决心，再次以光速瓦解。 她发现，自己对这小树精的撒娇和耍赖，似乎……毫无抵抗力。 罢了。 反正昨天因为照顾她，奏章也积压了一些，不差这一时半刻。 再说……抱着确实挺舒服的。 赤璃默默地想，为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于是，妖王陛下放弃了挣扎，重新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将怀里的小树精圈好，甚至还顺手拉了拉滑落的云锦被。 “那就再一会儿。”她听到自己这么说，语气里满是纵容。 “耶！璃璃最好啦！”棠露立刻眉开眼笑，小脸在她胸口满足地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安心地窝着不动了。 寝殿内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赤璃低头，看着棠露像只找到窝的小兽般，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最后寻了个安稳姿势，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竟是又睡起了回笼觉。 她有些失笑。 这小家伙，倒是心大，在她怀里睡得比在自己窝里还香。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坏。 赤璃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开始习惯怀里多一个暖烘烘、软绵绵的小东西了。 这种亲密无间的拥抱，在几天前还是不可想象的“以下犯上”，此刻却变得如此自然。 就像……她们本就该如此亲近。 赤璃伸出手指，轻轻拂开棠露颊边一缕调皮的金发，指尖触碰到她细腻温软的肌肤。 去他的政务，去他的威严。 此刻，她只想抱着她的小树精，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当内侍官像往常一样，在殿外轻声请示是否要传早膳时，听到的是他们陛下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声音： “推迟。无事莫扰。” 内侍官：“……是。” 得，看来今天上午的政务，又得往后排了。 妖王陛下今日的威严，再次在“再抱一会儿”的撒娇中，宣告阵亡。 并且，阵亡得心甘情愿，甚至有点……乐在其中。 第13章 啊，今天陛下也很宠呢 赤璃发现，“再抱一会儿”这种话，绝对不能轻易对棠露说。 因为小树精对时间的理解，可能和普通妖族不太一样。 说好的“一会儿”，直接让她从清晨躺到了日上三竿，直到肚子咕咕叫的抗议声实在无法忽视，棠露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允许她的“人形暖炉”起床。 用过早膳，赤璃被迫陪着又多吃了一盘灵果，积压的政务实在不能再拖，赤璃准备移步政务殿。 她刚站起身，衣角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一回头，棠露正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就用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你去哪儿？带我！ 赤璃揉了揉眉心：“本王要去处理政务，那里很无聊。” “棠露不怕无聊！”小家伙立刻表态，并迅速展示自己的“用处”，“棠露可以很安静！还可以……还可以给璃璃磨墨！” 她想起之前看过某个侍从做过的工作。 赤璃看了一眼自己批阅玉简根本用不着的墨锭，沉默了。 她试图讲道理：“政务殿重地，非召不得入内。” 棠露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嘴角往下撇，眼眶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下一秒就要上演水漫金山。 赤璃：“……” 又来这招！ 而且明知道她是装的，自己居然还是会……心软！ 最终，妥协的依然是妖王陛下。 于是，当赤璃走进庄严肃穆的政务殿时，身后除了惯例的内侍官，还多了一条金色的小尾巴。 众臣工早已等候在殿内，看到陛下驾到，纷纷躬身行礼。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个亦步亦趋跟在陛下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小树精。 众妖：“……” 好吧，习惯了。 陛下带“家属”上朝又不是第一次了。 赤璃面不改色地走向她的王座。 那王座在朝会时被搬回了原位，依旧高大、华丽、冰冷、象征着无上权威。 她刚在王座上坐定，准备开始处理今天的第一个议题。 关于如何处置一批在边境闹事、不服管教的刺头妖族。 就感觉自己的袍角被轻轻扯了扯。 低头，棠露正站在王座旁，仰着小脸，小声说：“璃璃，高高，棠露看不到。” 赤璃：“……” 所以呢？难道要在王座旁给她加个小板凳？ 这个念头刚闪过，赤璃就看到棠露左右看了看，然后目光锁定在王座旁光洁如镜、泛着灵气的暖玉地面上。 下一秒，在全体臣工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位灵气纯净的小树精，身上泛起柔和的绿色光晕，然后…… 几条细嫩带着金色纹路的根须，从她白皙的脚踝处探出，拥有生命般，轻轻地、坚定地扎进了……政务殿那坚硬无比的暖玉地面。 是的，扎了进去！ 然后，棠露就像一棵真正的小树，在王座旁“种”了下来！ 她还舒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地面，似乎对这块“灵土”非常满意。 整个政务殿，鸦雀无声。 所有妖的眼睛都瞪得像铜铃，看着那几条在暖玉地板上显得格外突兀的细小根须，以及那个坐在根须上、一脸理所当然的小树精。 这……这成何体统！政务殿啊！妖界权力中心啊！居然……居然被人当场扎根了？！ 这跟凡人在金銮殿上种白菜有什么区别？！ 几位老臣捂着胸口，感觉需要速效救心丸。 赤璃也愣住了。 她知道棠露是树精，但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随地生根的技能？而且还是在她的政务殿！ 她看着棠露那副“我找到座位了快夸我聪明”的小表情，再看看下方群妖那快要裂开的表情，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该把她拔起来？还是该下令把这块地砖撬了？ “陛……陛下……”一位胡子花白的老鹿妖颤巍巍地开口，试图维护一下政务殿最后的尊严。 赤璃抬手，打断了他。 她看着已经舒服地靠在她王座扶手上，甚至开始打小哈欠的棠露，心中那点无奈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算了。 根都扎下去了，难道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硬生生拔起来？那得多疼。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严肃的氛围，对下方呆若木鸡的众妖道：“继续。” 众妖：“……” 继续什么？看着小树精在政务殿生根发芽吗？ 接下来的朝会，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大臣们汇报的声音都下意识放轻了，生怕吵到那位靠在王座上打盹的“特殊同僚”。 他们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几条扎入地板的根须，以及呼吸均匀、似乎已经进入梦乡的棠露。 而赤璃，一边听着臣子的汇报，批阅着玉简，一边还得时不时分神，注意一下身边“小树苗”的情况。 看到她脑袋一点一点快要栽倒时，伸手扶一下。 感觉到她似乎有点冷（可能是地板凉？），便分出一缕温和的神力笼罩住她； 甚至在她无意识地咂咂嘴时，还会顺手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摸出一颗温和的灵果，塞进她手里。 棠露在睡梦中接过果子，抱着，睡得更香了。 众臣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内心已经从最初的震惊，逐渐演变为麻木，最后甚至生出一种“啊，今天陛下也很宠呢”的诡异平静。 当赤璃终于处理完积压的政务，宣布退朝时，众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政务殿。 赤璃低头，看着身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棠露，以及那几条依旧牢牢扎根在地面的根须，有些犯难。 这……怎么带走？ 她试着轻轻唤了一声：“棠露，该回去了。” 棠露毫无反应，睡得正沉。 赤璃无奈，只能再次动用神力，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条根须连同她扎根的那一小块地皮，一起完好无损地“撬”了起来，然后用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连“树”带“土”地，将棠露搬离了政务殿。 远远地，还有没走远的大臣回头瞥见这一幕，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妖王陛下，不仅允许小树精在政务殿扎根，还……还亲自负责“移栽”工作？！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昏君……啊不，是宠溺！ 赤璃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她看着被自己神力包裹着、依旧睡得香甜的棠露，忽然觉得，以后来政务殿，身边有棵会睡觉的小树苗陪着，似乎……也挺好？ 至少，批阅那些枯燥的玉简时，低头就能看到一张恬静的睡颜，感觉效率都高了不少。 妖王陛下今日，不仅威严扫地，还亲自成为了小树精的“专属座驾”兼“移栽工”。 但她觉得，这活儿……干得挺值。 第14章 第 14 章 自从棠露成功在政务殿“扎根”后，她似乎将那里也划为了自己的领地范围之一。 每次赤璃去处理政务，她都会屁颠屁颠地跟着，然后熟练地在老地方“种”下，陪着（睡着）赤璃办公。 赤璃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安静的陪伴。 甚至有一次，棠露因为前一天玩得太累没跟去，赤璃批阅玉简时，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效率都低了不少。 不过，这份宁静在某一天被打破了。 这日，赤璃正在听取一位来自南泽的妖族使者汇报。 这位使者原型是只优雅的白鹤，化形后也是个身姿挺拔、气质清冷的俊美青年，名叫云翼。 云翼不仅汇报条理清晰，更难得的是，他对南泽的水系治理颇有心得，提出了几条连赤璃都觉得眼前一亮的建议。 爱才之心（真的只是爱才！）让赤璃多问了几句，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赏识。 云翼见自己的见解得到妖王重视，自然更加卖力，解说得也更为详细。 两人就着南泽水脉的分布图，讨论了近半个时辰。 这本是一次十分正常且高效的君臣奏对。 但落在某棵“扎根”在王座旁的小树精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棠露一开始还乖乖地自己玩自己的藤蔓，偶尔抬头看看她的璃璃。 但当她发现那个一身白衣服的鸟妖，不仅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还跟她的璃璃说了那么久的话，笑得那么好看（云翼只是礼貌微笑）时，她心里那点小醋意又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了。 她不喜欢！不喜欢璃璃对别人笑那么久！不喜欢璃璃的注意力被别人吸引走！ 于是，在云翼正说到关键处，指向水脉图上某一点时…… “咻！” 一条细嫩的金色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王座旁探出，精准地……卷走了云翼手指正要落下的那支用来标注的灵光笔。 云翼：“……？” 他手指还僵在半空，看着空空如也的指尖，以及那支被一条金色藤蔓卷着、晃晃悠悠缩回王座旁的笔，俊美的脸上满是错愕。 赤璃也愣了一下，目光顺着藤蔓看去。 只见棠露依旧低着头，假装在玩自己的手指，仿佛那支“自动飞走”的笔跟她毫无关系。 只是那微微泛红的小耳朵，和偷偷往上瞄的眼神，彻底出卖了她。 赤璃瞬间就明白了。 这小醋坛子，又打翻了。 她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爽。 “咳，”赤璃轻咳一声，掩饰住嘴角快要溢出的笑意，对一脸懵的云翼道，“无妨，你继续说。” 云翼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地应下，试图继续汇报。 然而，没有笔，他无法在图纸上标注。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王座旁那棵“小树苗”，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开口：“这位……小友，可否将笔归还于我？” 棠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笔往自己怀里藏了藏，还把头扭到了一边，用后脑勺对着他。 意思很明显：不给！ 云翼：“……” 他招谁惹谁了？ 赤璃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这一笑，让整个政务殿紧张（？）的气氛都为之一松。 云翼看得怔了一下，随即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 “棠露，”赤璃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纵容和笑意，“把笔还给人家。” 听到璃璃发话，棠露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慢吞吞地伸出藤蔓，将那支笔递还回去。 只是在云翼伸手去接时，她故意手一松，让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云翼：“……” 他默默弯腰捡起笔，感觉心好累。 接下来的汇报，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 每当云翼试图靠近图纸，或者说话时间稍长一点，棠露总会搞点小动作。 不是用藤蔓悄悄把图纸卷走一个角，就是故意弄出点窸窸窣窣的声响，或者用那种“超凶”（自以为）的眼神瞪着云翼。 搞得云翼压力山大，汇报得磕磕绊绊，额角都冒出了细汗。 赤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心情颇好。 她甚至觉得，看小树精为了自己吃醋闹小脾气的样子，比听什么水系治理有趣多了。 好不容易等云翼汇报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政务殿内只剩下赤璃和还在鼓着腮帮子生闷气的棠露。 赤璃走下王座，来到棠露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故意问道：“怎么了？谁又惹我们棠露不高兴了？” 棠露瘪着嘴，委委屈屈地扑进她怀里，小脑袋埋在她颈间，闷声闷气地控诉：“不喜欢他！他跟璃璃说好久话！璃璃都只看着他，不看棠露！” 赤璃抱着怀里这坛陈年老醋，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不解：“哦？可是他在跟本王说正事啊。” “正事也不行！”棠露抬起头，眼圈居然有点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璃璃是棠露的！只能跟棠露说好多好多话！” 看着她这霸道又幼稚的宣言，赤璃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低头，额头轻轻抵着棠露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以后本王只跟棠露说好多好多话。” “真的？”棠露眼睛一亮。 “真的。”赤璃郑重承诺，然后补充道，“不过，像刚才那样捣乱可不行。那是本王的臣子，是在为妖界做事。” 棠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还是强调：“那……那璃璃不能对他笑那么好看！” 赤璃失笑：“好，不对他笑。” 只对你笑。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得到了璃璃的保证，棠露这才破涕为笑，重新变得开心起来，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赤璃身上，仿佛刚才那个酷劲儿冲天的小树精不是她。 赤璃抱着怀里重新变得甜滋滋的小树精，觉得这偶尔飞来的“横醋”，味道……还挺不错。 至少，让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被如此热烈而纯粹地需要着、独占着。 妖王陛下今日，再次沉迷于当个“昏君”。 并且，沉迷得无法自拔。 第15章 我们的家 自从“白鹤使者”事件后，棠露的“领地意识”空前高涨，并且开发出了新的宣示主权方式。 以前她只是黏着赤璃，现在，她开始热衷于在赤璃身上、以及赤璃常待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标记”。 比如，赤璃批阅玉简时，会发现玉简的边角，不知何时被贴上了一片带着她气息的嫩绿银杏叶。 比如，赤璃的王座上，总是散落着几片金色的小叶子，内侍官清理干净后，第二天又会神奇地出现。 最让赤璃哭笑不得的是，某天清晨她醒来，发现自己那一头引以为傲的赤金色长发里，被编进了几缕细小的金色藤蔓，还别出心裁地缀着几朵米粒大小、散发着清新草木香的小白花。 赤璃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花环头”的自己，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而罪魁祸首还在一旁捧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求表扬：“璃璃好看吗？棠露弄了好久呢！” 赤璃看着棠露那期待的小眼神，那句“成何体统”在嘴里转了三圈，最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嗯，好看。” 她能怎么办？ 自己捡回来的小树精，跪着也得宠完。 不仅如此，棠露似乎认定了赤璃身边的位置就是她的专属“花盆”。 现在不仅仅是政务殿，就连赤璃的书房、修炼的静室，甚至偶尔去花园散步停留的亭子，只要时间稍长，棠露就会非常自然地伸出根须，在原地“种”一会儿，留下一点自己的气息。 赤璃由着她去，甚至隐隐觉得，被这小树精的气息包围着，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和满足。 然而，赤璃的纵容，显然让某些“旁观者”产生了误解。 这日，一位原型是烈焰狮、性格豪爽直率的妖将烈山，在汇报完军务后，看着乖乖“种”在赤璃王座旁玩叶子的棠露，忍不住哈哈一笑，声如洪钟： “陛下，您养的这小宠物倒是乖巧可爱！不知是什么灵植所化？末将洞府里还缺个点缀，若是能分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整个政务殿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一股冰冷刺骨的威压，从王座方向弥漫开来，压得他瞬间喘不过气，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烈山惊恐地抬头，只见他们陛下那双赤金色的眼眸中，此刻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令人胆寒的凛冽。 “宠、物？”赤璃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砸在烈山的心上，“分、株？” 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杀意？ 烈山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陛……陛下恕罪！末将失言！末将绝无冒犯之意！” 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位小树精，恐怕远不止是“宠物”那么简单！ 而原本在玩叶子的棠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吓了一跳。 她虽然不太明白“宠物”和“分株”具体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觉到那个大个子妖怪的话让她的璃璃非常非常生气！ 她立刻丢开叶子，跑到赤璃身边，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挡在赤璃前面（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对着跪在地上的烈山龇了龇小虎牙，发出自以为很有威慑力的：“哼！” 赤璃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心中的怒火奇异地消散了些许，但眼神依旧冰冷。 她揽住棠露的肩膀，将她带回自己身边，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下方瑟瑟发抖的烈山，以及殿内其他噤若寒蝉的臣子。 “都给本王听清楚了。”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政务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棠露，非是宠物，更非玩物。她是本王的人。” 她顿了顿，环视众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见她，如见本王。” “伤她者，万死难赎其罪。” “妄议者，拔舌抽魂。” 整个政务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妖都深深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烈山更是伏在地上，抖如筛糠。 他们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维护一个人，甚至不惜放出如此狠厉的话。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宠爱了，这分明是……逆鳞！ 棠露仰头看着身旁神色冷峻、却为她散发出无比强大保护气息的赤璃，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了，又暖又甜。 她虽然不太懂那些严厉的话，但她知道，璃璃在保护她，在告诉所有人，她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她忍不住伸出小手，勾住了赤璃的手指，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充满依赖和喜悦的笑容。 赤璃低头，对上她那纯净无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笑容，周身的寒意瞬间冰雪消融，眼神也重新变得柔和。 她反手握紧那只小手，心中一片熨帖。 或许，从她在森林里点化这棵小树开始，就注定了她的世界，将因这抹金色而变得不同。 当晚，赤璃带着棠露来到了王宫最高处的一座观星台。 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漫天璀璨的星辰，以及脚下灯火阑珊、繁华似锦的妖界王都。 “喜欢这里吗？”赤璃问。 “喜欢！”棠露用力点头，好奇地看着四周，“好高！好漂亮！” 赤璃看着她兴奋的小脸，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她运转神力，指尖赤金色光芒流转，在观星台中央，那最为开阔、能承接最多日月精华的地方，开始构建。 温暖的神力是最灵巧的工匠，迅速勾勒出轮廓，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庭院雏形。 有由暖玉铺就、适合扎根的地面，有由灵泉引来的潺潺流水，有由各色灵花灵草点缀的花圃，甚至还有一个用云霞织成的柔软秋千。 这是赤璃早就想为棠露准备的，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可以自由生长和玩耍的地方。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院子。”赤璃对看得目瞪口呆的棠露柔声说道，“你可以在这里随便晒太阳，随便扎根，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棠露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得不像话的小院子，又看看赤璃，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真……真的吗？给棠露的？”她声音都有些颤抖。 “嗯，给你的。”赤璃点头，“喜欢吗？” “喜欢！超级喜欢！”棠露欢呼一声，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赤璃怀里，紧紧抱住她，“璃璃最最最好了！棠露最喜欢璃璃了！” 她在这个专属于她的院子里跑来跑去，摸摸柔软的秋千，踩踩温暖的地面，又跑到灵泉边玩水，最后回到赤璃身边，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 “璃璃，”她拉着赤璃的手，非常认真、非常郑重地宣布，“这里是我们家！” 不是“她的院子”，是“我们的家”。 赤璃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暖流涌遍全身。 她看着眼前这棵因为她而化形、因为她而来到这繁华王都、如今又将她视为“家”的小树精，只觉得万年的岁月，仿佛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圆满。 “好。”她将棠露拥入怀中，声音温柔而坚定，“是我们的家。” 第16章 树精自带底座 赤璃发现，送礼物这事儿，容易上瘾。 尤其是当收到礼物的小树精，高兴得像只偷吃了蜜的小熊，围着她又蹦又跳，最后还挂在她脖子上，用软乎乎的小脸蹭了她一脸口水的时候。 那种满足感，比当年她把妖界最难啃的硬骨头打服了还要强烈。 观星台上的小庭院，迅速成了棠露的心头好。 她几乎每天都要拉着赤璃去待上好一阵子，不是忙着给新家“装修”（比如把她那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摆得到处都是），就是兴奋地尝试在每一个角落扎根，检验一下哪块“灵土”更舒服。 赤璃则由着她折腾，甚至还会在她试图把秋千缠满藤蔓和花朵时，顺手帮她固定几个容易松脱的节点。 “这是我们的家！”棠露总是喜欢强调这一点，每次说的时候，眼睛都亮得像星星。 赤璃很喜欢听她这么说。 不过，小树精显然对“家”的概念有着自己的理解。 她觉得，“家”就意味着璃璃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所以，除了观星台的小院子，赤璃的寝殿、书房、政务殿……所有赤璃常待的地方，都理所应当地也是她的“家”。 于是，政务殿里就出现了新的风景。 以前，棠露是直接在地上扎根。 现在，她觉得那样不够“正式”，配不上她和璃璃的“家”。 这天，赤璃刚在政务殿的王座上坐定，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就看见棠露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往地上“种”，而是抱着一个……花盆？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十分精美的白玉花盆，盆身上还雕刻着凤凰与银杏缠绕的图案，显然是某位善于察言观色的内侍官紧急赶制的。 花盆里装的也不是普通的土，而是混合了灵泉泥和细碎暖玉屑的“高级营养土”。 棠露抱着这个比她矮不了多少的大花盆，吭哧吭哧地挪到赤璃的王座旁，然后仰起小脸，眼巴巴地看着赤璃。 赤璃：“……”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璃璃，”棠露拍了拍那光滑的盆壁，语气带着点小骄傲，“棠露的……新座位！” 赤璃看着那个明显是照着她王座风格打造、但尺寸迷你了许多的“御用花盆”，嘴角微微抽搐。 所以，现在她批阅奏章的时候，身边不仅要长一棵树，这棵树还得是种在花盆里的？ 这画面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 哪怕是她，也觉得这有点……有损威严？ 她试图挣扎一下：“棠露，在地上扎根……也挺好的。” 至少看起来比较原生自然？ 棠露的小嘴立刻瘪了下去，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开始蓄积水汽，声音也带上了委屈：“可是……可是地上硬硬的……这个土，是璃璃给的，暖暖的，软软的……” 她没说谎，这花盆里的土，确实是赤璃之前给她的、是最适合她生长的灵土。 看着小家伙那副“你不让我用新座位就是不爱我”的控诉表情，赤璃再次败下阵来。 罢了罢了，花盆就花盆吧。 总比她在政务殿里到处随机扎根，哪天不小心把承重柱给撬了强。 赤璃发现自己现在非常善于自我安慰了。 “放那儿吧。”赤璃指了指王座右手边，那块她早已默认属于棠露的空地。 “耶！璃璃最好啦！”棠露瞬间阴转晴，高兴地把大花盆摆好，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没错，是爬进去。 她像种一棵真正的植物一样，把自己“种”进了花盆里。 细嫩的根须熟练地扎进松软温暖的灵土中，她舒服地叹了口气，还自己用手把周围的土拍了拍，压实。 然后，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自己能舒服地靠着盆壁，并且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璃璃，这才心满意足地不动了。 远远看去，尊贵的妖王宝座旁，多了一个种着小树精的精致白玉花盆。 小树精在盆里或打盹，或玩叶子，或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听大臣们汇报，成了政务殿一道固定且……诡异的风景线。 众臣工从一开始的眼珠子掉一地，到后来的偷偷打量，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甚至有一次，一位大臣汇报到一半，看到棠露在花盆里因为犯困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还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生怕吵到这位特殊的“同僚”。 赤璃也渐渐习惯了身边这个“盆栽”。 有时候批阅玉简累了，一偏头就能看到自家小树精在花盆里睡得正香，那恬静的模样，能瞬间抚平她所有的烦躁。 她甚至会在棠露睡着时，顺手给她渡过去一缕温和的神力，确保她盆里的“土”一直保持温暖湿润。 内侍官更是贴心，每天都会准备一小壶最适合棠露的温和灵泉水，放在花盆旁边，方便她“浇水”。 于是，妖王宫的政务运转，就这样诡异地、但又十分和谐地，与一棵住在花盆里的小树精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赤璃发现，自从棠露有了这个“专属座位”后，她来政务殿陪自己办公变得更积极了。 而且因为花盆的“束缚”，她捣乱的次数明显减少（毕竟活动范围受限了），最多就是在她觉得无聊的时候，用藤蔓悄悄卷走某位大臣的奏章或者笔，玩一会儿再偷偷放回去。 对此，赤璃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自家的小树精，调皮一点也是可爱的。 妖王陛下觉得，自己的底线，可能已经低到埋进棠露那个花盆的土里了。 并且，她一点也不想把它挖出来。 第17章 第 17 章 拥有了“御用花盆”的棠露，自觉身份不同往日，连带着修炼都积极了不少。 主要是她觉得，作为璃璃“最重要的人”（自封的），总不能太弱，至少得会几个像样的法术，才配站在璃璃身边！ 于是，她郑重地向赤璃提出了学习法术的请求。 赤璃对此表示高度赞赏和……一丝隐隐的担忧。 教一棵思维跳脱、动手能力成谜的小树精法术，其难度大概不亚于教一只鱼学爬树。 但看着棠露那双充满求知欲的亮晶晶的眼睛，赤璃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赤璃发现，养一棵正处于“法术学习狂热期”的小树精，其惊险程度不亚于面对一支叛军。 自从棠露掌握了最基础的木灵之气运转后，就对各种听起来花里胡哨的小法术产生了浓厚兴趣。 在成功用藤蔓操控术把赤璃的寝殿变成热带雨林（并且被勒令未经允许不得随意使用后），她把目标转向了一个听起来非常无害的法术——催花术。 顾名思义，就是加速植物开花的过程。 “这个好！”棠露捧着一本低阶法术入门，眼睛亮晶晶地宣布，“棠露要学！给璃璃开好多好多漂亮的花！” 赤璃看着兴致勃勃的小树精，觉得这个法术确实温和无害，便点头应允，甚至还亲自指导了她几句要领。 “集中精神，引导木灵之气，想象花朵绽放的模样……对，就是这样。” 棠露学得极其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调动着体内那点微末的灵力。 然而，理论和实践之间，往往隔着一道名为“天赋”和“控制力”的鸿沟。 第一次尝试，目标是桌上的一盆观赏性灵植——星点木。 棠露憋足了劲，小手一指…… “噗！” 星点木倒是开花了，但不是它本身该开的、如同星辰般的小白花，而是……开出了一簇簇金灿灿的、形似小太阳的……向日葵？还是迷你版的！ 赤璃看着那盆顶着几朵滑稽小向日葵、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星点木，沉默了。 棠露却很开心：“璃璃你看！开花啦！像璃璃一样暖暖的！” 赤璃：“……嗯，很棒。”算了，孩子开心就好。 第二次尝试，目标是花园里一株正准备结花苞的火焰兰。棠露再次凝神施法—— “呼！” 火焰兰倒是如期开花了，只是那花朵不再是炽烈的红色，而是变成了……清新的嫩绿色！花瓣边缘还诡异地带着点锯齿状，看起来像某种可以拌沙拉的野菜。 赤璃看着那株在风中凌乱的“火焰生菜”，再次沉默了。 棠露依旧很满意：“绿色！好看！和棠露一样！” 赤璃：“……不错，有创意。” 她开始怀疑，这小树精的审美是不是有点跑偏？ 接连的“成功”大大鼓舞了棠露。她信心爆棚，决定来一次“大招”，给她和璃璃的“家”——那个观星台小庭院，来一次百花齐放！ 这天，趁着赤璃在书房处理几份机密奏报，棠露溜到了观星台。她站在庭院中央，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的木灵之气调动起来，小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 “开！花！啦！”她大喊一声，将凝聚的力量猛地释放出去！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一道柔和的绿色光晕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庭院。 然后…… 赤璃刚批完一份奏报，就感觉到观星台方向传来一阵异常活跃、但极其混乱的木灵波动。她心道不好，身形一闪，立刻出现在了观星台上。 然后，她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她那个原本精致典雅、花草错落有致的小庭院，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群魔乱舞的植物园！ 精心修剪的霓裳草，开出了脸盆大的、色彩如同打翻调色盘般的诡异花朵；原本清雅的玉竹，竹节上冒出了一串串毛茸茸的、像猫尾巴似的穗子；那棵她特意移栽来的、百年才开一次花的月华树，此刻枝头挂满了……红彤彤的、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灵果？看起来倒是挺好吃的样子。 最离谱的是，那个云霞织成的秋千，藤蔓上居然开出了一朵朵……小小的、金色的蘑菇？！ 整个庭院，充满了一种后现代主义的、狂野不羁的……“生机勃勃”。 而始作俑者棠露，正站在这一片“杰作”中央，小脸苍白（灵力消耗过度），却带着无比自豪和期待的笑容，看着赤璃： “璃璃！喜欢吗？棠露给你变的！好多好多花！还有果子！还有蘑菇！” 赤璃看着这张写满“快夸我”的小脸，再看看这仿佛被什么奇怪审美外星人袭击过的庭院，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她该怎么说？说这简直是一场园艺灾难？说她想立刻把这里恢复原状？ 可看着棠露那耗尽灵力、苍白着小脸却依旧兴奋的模样，那些话她一句也说不出口。 这可是小家伙费了老大劲、一心一意要送给她的“礼物”。 赤璃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温和（可能有点僵硬）的笑容，走上前，将摇摇欲坠的小树精扶住。 “喜欢，”她听到自己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很……特别。辛苦了。” 得到肯定，棠露立刻像被充满了电，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几分，开心地抱住她的腰：“璃璃喜欢就好！棠露以后天天给璃璃变！” 赤璃：“！！！” 天天变？！那她的王宫还要不要了？！会不会哪天她的寝殿墙上都开始长西瓜？！ “这个……法术消耗太大，不可常用。”赤璃赶紧制止这个可怕的想法，同时渡过去一股温和的神力，帮她恢复，“而且，这些花草本来的样子，本王也很喜欢。” “哦……”棠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很快又高兴起来，指着月华树上的红果子，“那璃璃吃果子！棠露感觉很好吃！” 赤璃看着那明显是催熟出来的、灵气混杂的果子，沉默了一下。吃是不可能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吃的。 但她还是伸手摘了一颗，在棠露期待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用神力将其化为精纯的灵气吸收了。 “嗯，味道很好。”赤璃一本正经地点头。 棠露开心地笑了，觉得自己的法术真是太有用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妖王宫的园丁们发现了一项新的、且极其艰巨的任务——每天暗中修复被小树精“爱心催花术”摧残过的植物，努力让它们恢复原本的品种特征，同时还要小心翼翼地不被陛下和小树精发现。 而赤璃，则多了一项新的日常——欣赏棠露那充满“个人风格”的法术成果，并进行各种意义上的“紧急公关”和“善后处理”。 妖王陛下觉得，她治理妖界几千年，都没这几天心累。 但看着棠露因为学会新法术而闪闪发亮的眼睛，她又觉得…… 这种甜蜜的负担，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