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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麒麟法相

作者:苏以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门外。


    “女大师,这……这……你……你你也是大师吗?”李科兴今日实在受了太多惊吓和冲击,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最后问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


    “不是。”唐兮拍拍他的肩膀试图缓解他的情绪,“我只是一个民俗顾问。”


    李科兴终于找到同一个世界的人,差点没哭出来:“你能理解刚刚发生的事情吗?那个女的怎么突然一下从日晷里出来了?还突然起了龙卷风,我家祖宗不会有事吧?”


    唐兮还在想怎么安抚(忽悠)这位社会主义接班人,却突然感到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震颤。


    李科兴:“我怎么感觉有点头晕,地震了?”


    随即两人听到一声苍茫的低吟,像是在与大地的颤动同频共振。


    李科兴膝盖一软,又想跪下了:“这……这是什么声音?”


    唐兮说:“这是龙吟。”


    李科兴还没来得及反应“龙吟”是什么,就见“民俗顾问”身形一闪,人已经进了门里。


    “凌……凌波微步?!”


    此时的房间像个大熔炉,空气中的水汽都被烧干了,让人感觉自己处在干旱的沙漠里,头顶上还有三个太阳在暴晒。


    脚踏炎火的凶兽嘴里叼着藏阙,爪子按着紫袍女子,威风凛凛,凶猛异常。


    唐兮认出那是麒麟法相。


    麒麟乃是与天同寿的上古神兽,自古以来被人间以祥瑞之名供奉,乃是纯阳之体。此时虽非真身只是虚影法相,那也是极阳之体,加上安肇本身是佛修,是阳上加阳。七阴夺灵阵听名字就知道是极阴之阵,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阳气灼烧?


    而这阵下压着蛟龙,经过这么多年的镇压和夺灵,这蛟龙身上的怨气不知道有多重,一旦破阵而出只怕要带来灭城之灾。


    “麒麟法相极阳之体,七阴阵承受不住,阵下压着的蛟龙要破阵而出了!”唐兮很少以这么快的语速说话。


    安肇一听就知道利害,抬手召回麒麟法相。


    藏阙仿佛就在等这一刻,从麒麟嘴下逃生的一瞬间它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划过安肇的手掌。


    鲜血瞬间涌出,流经剑身上的凹槽。剑灵再次显现,此时的他已不再是虚影,几乎与人无二。


    再看安肇,他站在原地保持着抬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突然被夺了魂魄。


    唐兮看着藏阙:“麒麟血、蛟龙骨,你想塑肉身?”


    器灵与其他灵物不同,他没有肉身,他的本体就是器。动物和植物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可以肉身化人形,但器不行。藏阙开灵智至今已三千年,看着与人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但那是他的灵体而非肉身。他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也没有影子,只是一抹宿在剑里的幽魂。


    而且这世界上还有一把剑鞘,专为封印他而存在。他不愿再在暗无天日的剑鞘中沉睡,他想行走在阳光下。


    而《上古异闻录》有载:麒麟血、蛟龙骨,为天地至灵之物,可塑骨肉。


    “不愧是王女。”藏阙将右手搭在胸前行了一礼,面带戏谑道,“上次见面没来得及向您请安。”


    “唐老师,我们队长没事吧?”董振海在门口护阵,可以看到结界内的情况但是不知道安肇为什么突然不动了,忙捏了个传音诀问唐兮。


    “他神魂离体,暂时没事。”说完,唐兮抬手在空中一抓,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黑色长弓对着剑灵,“在我眼前伤人,今日饶你不得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的脚下燃起青绿色的火焰。火焰中淬出一支暗紫色的箭。


    在手掌被划破的瞬间,安肇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引力把他吸了进去。先是白茫茫的一片,然后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颤动。


    视线渐渐拉远,他看到巍峨的宫墙和城门,身穿黑甲的士兵分列两侧,手上的兵器被鲜血染红,脚边死人成堆。


    安肇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他看到一队骑兵策马而来,为首的男人长着与藏阙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气质迥异。藏阙傲慢,而此人内敛,一双黑眸像最深的夜,掩去所有的情绪。


    他身穿黑色长袍,束袖及领口处绣有繁复花纹,肩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披风,束起的长发上垂下两条同色的金属流苏,脚上蹬一双黑色长靴。总结来说,虽然一身黑,但是黑得很有层次,黑得非常精致,连安肇这个大直男看了都忍不住赞一句“帅!”


    安肇的视角随着男人的背影往前推进,跟着这队骑兵进了城门,一路上入目除了黑甲军便是尸首。


    安肇注意到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别人好像也看不到他。他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也可能只是一个意识体,他不能动也无法转换视角,只能没有选择地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队人来到一座六角高塔前,安肇注意到塔下有一个巨大的阵法,像是塔里关押着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翻身下马,独自一人上了塔。


    在高塔的最顶层,最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足有七八米高的巨大神女像,神女眉目低垂,神色慈悲。神像下跪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一头青丝垂地。


    安肇听到男人说:“诸神早已陨落,求神不如求我。”


    白衣女子转过身。安肇眼皮狠狠一跳,那是唐兮,或者说是姬满。她黑发白衣,全身上下没有没有一点儿配饰,连唇色都比一般人的浅,唯有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像血。


    她看着男人,有一瞬间安肇觉得她的目光中带着一种怜悯。


    “符归,你不应该回来的。”


    安肇一惊,这人竟然就是符归。难怪说剑灵肖主,藏阙还真是完全照着这个主人长的。


    符归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然后笑了。他那双黑如深渊的眼中终于露出一点情绪,那情绪像是被压抑了很久很久,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经年累月在他的身体里灼烧,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烧尽了,但还是偏执地不肯熄灭。


    安肇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好像与他通感了,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压抑之下汹涌的情绪,那情绪如山呼海啸般瞬间席卷而来,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要疯了。


    安肇突然想起那天在高天翔的别墅在第一眼看到唐兮时的感受,竟与此时的心情十分相似。


    “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是在担心我。”符归在一瞬间仿佛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面带戏谑地说,“王女先天灵体,行走阴阳,能言吉凶,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


    姬满没有回答他,而是微微垂下眼眸,她此时的神色与身后的神像如出一辙。符归一步一步朝她逼近,两人的距离超出了安全距离,姬满忍不住退后一步,撞在了身后的神龛上。


    符归俯下身,将她困在自己双臂间,他头上的金属流苏滑落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与她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安肇还未从刚才的情绪浪潮中抽身,迟钝地过了几秒才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这是什么剧情走向?突然变偶像剧了?让他看这个不合适吧?而且在神像前也有点太刺激了吧?但是他现在身不由己,不只调整不了视角,甚至连闭眼都做不到。


    安肇判断自己此时应该是处在一处幻境之中。他刚刚是被藏阙剑划破手掌才进入此处,所以这个幻境可能与藏阙有关。藏阙曾是符归的佩剑,这段画面或许是藏阙视角下的符归和姬满。


    如果有时间,他倒是愿意看看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神魂离体超过一定的时间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而且现在外面一个是被酒色掏空的富二代,一个是立场和战力都不明的墓主人,还有唯一靠点谱的己方队友也是个攻击力不高的辅助,而敌人是千年的剑灵和狐妖,还有一条随时可能破阵祸世的蛟龙。


    他如果再晚点出去,只怕会有一堆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破无名障,诸法实相,现!”


    幻境外,安肇的掌心化出一朵金色莲花,花瓣次第绽开。


    死器生灵是一个极其偶然的过程,藏阙先有了感官,能听能看但只是一个旁观者,一直到被供奉多年后才有了灵智,开始可以思考,开始对身处的世界有了整体的认知。


    藏阙为姬满所锻造,后来被送给了符归,符归控制王都囚禁姬满的时候正是藏阙刚刚生灵但未有灵智的时候,所以它一直是旁观的视角。在剑灵的印象中,这位王女虽然是先天灵体,传说有预知之力,但是因从小被囚禁,所以身体柔弱,面色苍白。


    那时她几乎天天在喝药,看起来活不过三十,但没想到五千年过去了她居然还活着。


    不过就算她还活着,藏阙也不认为她会是自己的对手。


    直到此刻。


    她脚下燃起的火焰是幽冥地火,生于轮回裂隙,以因果业力为柴薪。上古曾有大魔以心头血引地火现世,千里鬼域一夜冰封。地火乃世间至阴之物,没有大魔之身无可抵御其森寒焚心之力。


    空气中的水汽被极阴化火之力瞬间冰冻,地面出现蛛网裂痕。白狐尖叫着后退到墙角。


    董镇海站在阵外也感觉到了森冷的风扑面而来。


    剑灵看着火焰化成的箭尖,终于变了脸色。


    唐兮问他:“那天你是故意被抓的?”


    “是啊,否则怎么骗你们过来,我怎么能拿到麒麟血和蛟龙骨呢?”


    唐兮摇摇头,有点无奈的样子:“那是谁告诉你安肇的血是麒麟血的?他虽有麒麟法相,但身体不过是**凡胎,哪里来的麒麟血?你们器灵虽然生命漫长,但这智商吧……”


    “胡说八道!”藏阙下意识地否认,但是目光忍不住瞟向地上的白狐。


    唐兮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手中的箭矢离弦,在碰到藏阙剑身的瞬间变成一圈火焰包裹住剑身,于此同时剑灵的周身燃起相同的火焰。


    剑灵在火中翻滚挣扎,唐兮微微阖下眼皮,似是不愿看剑灵的脸在青色的火焰中扭曲变形。


    直到剑灵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剑身,唐兮才抬起眼,重新拉弓搭箭,此次箭尖对准了白狐。


    安肇眼前的画面如镜子破碎一般裂成很多片。然后他看到了唐兮。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长袖长裤,温差带来空气流动,风吹动她的袖口,黑色的袖口下是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她执弓拉箭的姿势极其稳定,箭尖没有一丝颤动。


    他还没从刚才的体验中回过神来,左脑是从符归那里共感过来的对姬满爱恨交织的汹涌情感,右脑是刚看了同事的八卦**后见到瓜主的尴尬,左右脑互博,差点精神分裂。


    唐兮没感受到他的分裂,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紫衣女子:“你蛊惑剑灵将我们引到此处,为的是什么?”


    白狐此刻的脸上毫无此前的恐惧之色,她站起来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抬眼看向唐兮:“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唐兮没答,但是脸上明显写着“谁关心你叫什么?”


    白狐却毫不在意,又去问安肇:“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安肇心说“我上哪儿知道去?”,但是作为一名长在红旗下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他是不赞成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有事好商量,聊一聊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冲突的两全之法。


    所以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甚至还考虑到对方的成长环境,从看过的古装片里找了一句台词:“敢问姑娘芳名?”


    白狐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脸上浮现喜悦的笑容,然后郑重地说:“我叫白心。”


    “好名字。”安肇赞叹,像是在这两个字中品到了极高的文学意境。


    唐兮看向他,像是在说“你跟她废什么话?”安肇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对白心说:“我叫安肇,咱们交换了名字就算是朋友了。你有什么事想要我们帮忙可以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们都会尽量满足的。忘了自我介绍,我们是国家公务员,就是那个官府的人,说话算数的。”


    “安队,有人来了。”董镇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即是杂乱的脚步声。


    以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为首的一队人冲进院子:“什么人居然敢动我李家宗祠?!”


    他们这里动静太大,终于还是惊动了主人家。


    在院子里的李科兴最先与来人打了照面,大惊失色:“二、二叔……”


    白心听到外面的动静后露出遗憾的表情:“看来关于我名字的故事得来日再讲了。”


    她身影一晃,消失在了日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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