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周六打完比赛,紧接着周一就要期中考试。沈书延怕打扰他休息,没敢给他发消息。周日一早手机叮叮两声,一条沈灵均的微信,和一封来自陈助理的邮件。
陈助理的人查到了更多有关凌寒父亲凌国栋的信息。凌国栋当年是县里的天才,连跳几级,是县里第一个学计算机的大学生。毕业后月薪三千,还娶了相亲时一见钟情的声乐老师罗曼芝,过的是旁人梦里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可惜命运无常,凌国栋在儿子十岁那年不幸落水溺亡。
然而,他们走访多处,始终未查到凌国梁和弟弟妹妹有过冲突。
沈书延蓦地扔下手机,狠抓了几下头发。那天在酒吧偶遇凌寒后,他可以确定自己一开始的决定是对的——不问凌寒身上伤处的来源。毕竟凌寒连有多个兼职的事都不想让他知道,若问更私密的事情,他非但不可能说实话,还会对他设防更多。
至于凌国梁——豫西的地头蛇,沈书延知道很难再挖出什么了。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见事并不逊于有经验的大人。这种和高官巨贾挂钩的大律师,不会那么轻易留下把柄。他再怀疑,也只能停留在怀疑。
沈书延绷着脸,下载好沈灵均支援的作文资料,跟她道谢。点击发送的一瞬间他就绷不住了。他不甘心,心头像是攒了一团火,烧得他简直要暴跳如雷。
半小时后,一辆低奢黑色自行车停在了工坊西街八号楼楼下。
“凌寒,你在家吗?”
凌寒今天第十二次检查短信,没有凌国梁的消息。上次他在KTV被无赖客人绊住,晚到了半小时,凌国梁便给他用了药。那是他永生不能回想的噩梦,痛苦到大脑甚至有些忘却了当时的感觉。
“没在,怎么了?”
罗曼芝在医院透析,凌寒在梁放的店里复习。梁放的酒吧离凌国梁常住的酒店很近,有消息他能快些赶过去。
“你在哪?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凌寒忽地一顿,他听到了熟悉的火车汽笛声,“你在我家附近吗?”
他缓缓站起身,握笔的那只手有些发抖:“等一下,稍等我一会儿。”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我在学生家里,”凌寒的下唇被咬出了血,终于冷静下来,“然后要去医院接我妈妈,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家。”
“抱歉。”
“这有什么抱歉的,我有事刚好路过,”沈书延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就是灵均给的作文资料,你不在家的话,我发电子版给你。她比我会写考场文,咱俩都看一眼,明天试试效果。”
凌寒嗓子有些发涩:“好,谢谢。”
“对了,竞赛怎么样?我看班长在群里都快成阴阳大师了,骂人不带脏字,厉害。”
凌寒笑道:“后面几题是有点新。”
“比完就是胜利,”事以密成,尤其有关凌寒,沈书延不敢半场开香槟,只说了这么不温不火的一句,“晚上要不要来群里自习?叶子组织的,他们学校也明天期中,说要集群里大佬的智慧为一体,给新学校一个下马威。”
“……凌寒?”凌寒有一会儿没出声,沈书延看了看满格的信号,试探着唤了一句。
沈书延今天的语速很快。凌寒敏锐地察觉到这点——他焦躁得不寻常,像是在急着确定什么。
想到这,凌寒几乎脱口而出:“有时间我一定来。”
仿佛也在急着保证。
凌寒闭了闭眼。急了,就乱了。
沈书延得到了保证,却依然不放心。整整一天,从上午到下午,魔怔一样每隔两小时就给凌寒发条消息。有那么几次,凌寒五分钟内没有回复他,他甚至想到让人去定位凌寒的手机。
好在凌寒从没让他等超过十分钟。他们就这样一问一答,直到傍晚时分,凌寒也没收到凌国梁的消息。
这个月他不会来了——凌国梁是个把时间安排精确到秒的人。凌寒胸口被攥皱的衣料终于一寸寸舒展开来,他使劲搓了把脸:“我走了放哥!”
店里打杂的小妹还从没见过凌寒笑成这样呢,痴痴望着他的背影,傻乎乎地乐。
“卧槽,是假号吧?!”
晚上七点,全及阁全体成员准时在腾讯会议启动。凌寒灰色的头像一上线,开摄像头的几位朋友立马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随即拍起巴掌,两岸猿声啼不住。稍微社恐的韩方和郁子涵也在弹幕夹道欢迎。
“我的天呐,今天什么情况?凌神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凌寒的灰色头像不起眼,但含金量极高。周嘉川一想到上回月考凌寒甩到群里的两个押题PDF,笑得合不拢嘴,身心都跟着升华了。
叶乔一脸嫌弃:“你说话能不那么像汉奸么?别把我凌神给恶心跑了。啊呀,延哥来啦!延哥你怎么又帅了延哥!”
沈书延刚洗完澡,打开视频时发梢还滴着水。房间暖黄的灯光把他五官映得更加立体深邃,毛巾随便搭在肩膀,一张俊脸打在屏幕上,狠狠晃了大家的眼。
“叶子又漂亮了叶子。”沈书延跟许久不见的叶乔打声招呼,看着右下角凌寒灰色的头像,唇角扬得老高。
众神归位,几个年级单科前十也齐了,大家立刻马上哭天抢地,叫爸爸抱大腿,凄惨搞笑又热闹。
叶乔重操旧业,和老周老章争论不休;秦臻低头刷题,时不时怒吼一嗓子让他们安静,顺便发泄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
深秋夜里风大,凌寒身后的旧窗框咯吱作响,不争气地放了丝丝凉风入内。他心间却仿佛涌过汩汩暖流,烘得鼻腔眼眶都热起来。
沈书延才讲了十分钟现代文阅读,彭博就坐不住了。他慌得不行,表示语文不是短时间内能提分的,不如让凌神给我们再压几道理综。
沈书延被打断了也不恼,他比彭博更想听凌寒的声音100倍,他可太喜欢听凌寒讲物理了。
但这不耽误他想给彭博一个大嘴巴。沈书延眯起眼睛,让凌寒讲题,怎么也得求他个百八十分钟,在这呼来喝去算什么。
“我要先听完语文。”
凌寒凉飕飕一句话,彭博和敏感的老章心凉了半截。
“书延,你能接着讲吗?”
霜化了。
苗祯然看着沈书延那副捂嘴暗爽到不知天地为何物还故作淡定的嘴脸,再想想跟她别扭较劲的冷江初,恨不得也给他一个大嘴巴。
欲给人大嘴巴者,人恒给之大嘴巴。
大嘴巴是一个轮回。
物理竞赛刚完事,郑老师的疲惫一点不比几个参赛选手少。第二天一早她头顶微油的头发,抱着语文卷子踱进理综二考场。刚站定,底下学生纷纷冲着门的方向“wow”出了声,把卫生间感应灯都wow亮了。
沈书延在隔壁一考场,一听这声就知道是凌神驾到,低头偷笑。其他人好奇地抻着脖子想看热闹,班门啪地一声被监考老师无情地关上了。
为期两天的期中考试说长不长,但高二第一次期中考试的难度着实给了学生们一个下马威。郁子涵考完理综直奔卫生间,干呕了好久,表示一周内再也不想看到化学。雪上加霜的是从这周三开始,课间操改成了冬季长跑。
“最近状态不错啊凌神!”
物理班的学生们一个个丧眉搭眼怨声载道,凌寒的状态却与他们截然相反,甚至与曾经的他自己天差地别。
“老师。”凌寒闻声回头,神情放松,眼里透着郑澜溪陌生的清亮。
“考得怎么样?”郑澜溪看他这样也高兴,掐着腰,笑着问。
“还可以。”
事实上是相当好。英语考完之后,沈书延抢过他的卷子对答案,算上完型也只有六道题对不上。
“成绩怎么样另说,看你的学习态度,现在的这个精神状态,还有,喏,”郑澜溪下巴朝沈书延一样,“还有跟同学的相处,为师非常满意。妈妈身体还好?”
“挺好的。”凌寒扭头瞥了一眼沈书延,微微欠身,郑重道,“谢谢您关心。”
“保持住,明天会更好,”郑老师潇洒的一挥手,“诶,女生第一排人呢?祯然?初姐?”
“班长录太极宣传视频呢溪姐。”
沈书延揽着凌寒的肩,指了指跑道内的足球场。郑澜溪一转身——
啥也没看见。
不过她大概能知道苗祯然的动作变化。郑澜溪前头围了一圈男生,苗祯然每换一个动作他们就“哇”一声。
豫西男生身高普遍不高,郑老师更矮。而他们身后凌寒和沈书延鹤立鸡群,能看见苗祯然穿一身黑金色新中式,头戴木簪,一套拳法行云流水,白鹤亮翅姿若惊鸿。冷江初双臂抱在胸前,站在一群摄影师中间,行政主任怎么劝都不走。
“苗姐姐娶我!”满晴被秦臻抱着举高,喊出了女生们的心声。
“诶,”沈书延俯在凌寒耳边,“你说,你要是和班长打一架,谁能赢?”
凌寒一愣,然后慢慢回过头,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上下扑闪:“你觉得呢?”
家人们说句话吧,可怜一下这个单机的家伙[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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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书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