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名如其形,山石黢黑,林木幽深,枝叶盘错,日光难透,终年笼罩在阴郁的晦暗中。
世人畏其险恶,传言山中有妖兽出没,凡人踏入,十有九无归。
叶系舟步行了六天后,终于到了黑山脚下,踏入了这片危险而神秘的地域。
空气慢慢变得沉滞,土壤的陌生腥气。光线晦暗,参天古木的枝叶扭曲盘绕,在地面投下交错的暗影。脚下厚厚的苔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踩上去绵软湿滑,得比较小心摔倒。
行走在林中,一种无形的压力轻轻压在叶系舟的心口,让她呼吸都有些不适。这里与自家那片幽静的竹林完全不同。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都散发着原始,野性,令人不安的气息。
一只手攥紧了胸前那枚祖传的玉佩,它依旧触感温润,似乎能稍稍驱散周遭的阴冷。另一只手握紧了包袱带子,慢慢走着。
过了大半天,山路越发崎岖难行。
叶系舟心里忐忑不安,那种被无限放大的、属于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以及风吹过怪异林叶时发出的窸窣呜咽。
“沙沙……”
左侧的灌木丛无风自动!
叶系舟猛地停下脚步,心脏瞬间揪紧。她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那片晃动的阴影,小手悄悄探入包袱,摸到了那用油纸裹着的药粉。
是风吗?还是……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几息过后,灌木丛恢复了平静。
她稍稍松了口气,或许只是自己吓自己。然而,就在她准备继续前进的刹那。
“嗷呜!”
一声低沉的嘶吼从身后炸响,浓郁的腥风几乎扑到她后颈上。叶系舟寒毛倒竖,猛地向前一扑!
“撕啦!”
背后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肩头传来剧痛,似被利刃划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推在地上,尘土呛入口鼻。她忍着疼,狼狈翻身,只见一道灰影快如闪电,再次扑来!
那是一只她从未见过的野兽,形似猎豹,却通体覆盖着暗灰色的石质鳞甲,一双眼睛闪烁着饥饿的黄光,獠牙外翻,滴着涎液。利爪在苔藓上划出深深沟痕。
好像是娘亲提过的石鳞豹,黑山外围最狡猾凶残的掠食者。
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让她就地一滚,险险躲过致命的扑咬。怪兽的利爪擦着她的小臂划到手掌,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跌撞爬起,拼命向前跑。但她这速度与那石鳞豹简直没有可比性,石鳞豹马上又出现在身后,但是却开始左右逗弄她,似乎想玩弄自己的猎物。
叶系舟心跳如雷,脚步踉跄。这样下去绝对逃不掉,她猛地刹住脚步,在石鳞豹再次靠近吓她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早已攥紧的药粉狠狠扬了出去!
“嗷!”
一声痛苦愤怒的咆哮震耳欲聋。药粉精准地撒了石鳞豹满头满脸。那是她专门为了上山制的防身粉,这次带还改良不少,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任何生物痛苦片刻。
刺鼻药气钻入石鳞豹眼鼻。它疯狂甩头,爪子狂抓面部,发出痛苦呜咽,攻势暂缓。叶系舟趁机再逃,鲜血浸透衣衫,手臂血迹滴落苔藓。体力近乎耗尽,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就在她以为能喘息片刻,前方传来更低沉,更威严的吼声。她抬头望去,心如死灰,一只体型大了至少一半的石鳞豹缓缓走出,鳞甲更厚,气势如山,黄瞳冷冷锁定她,似审视垂死猎物。
难道这是那只小石鳞豹的母亲吗,她心如死灰。药粉还来不及往外拿,石鳞豹就走到了叶系舟跟前,叶系舟跌倒在地。
“娘亲。”她嘴里呢喃起来,眼泪流了下来。
这只石鳞豹似乎有着绝对的自信,出手十分果决,对着叶系舟的脖子一抓拍来。
眼看她那细细的脖子就要被锋利的爪子割开,胸前玉佩猛然一震,升起在她胸口,散发出淡黄光芒,光芒如薄纱,瞬间化作光罩,将她护在其中。
“砰!”
大石鳞豹被光芒推开数丈,重重的摔到一棵大树上掉下来,尘土飞扬!它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愤怒低吼。小石鳞豹惊的停下抓挠,惊恐望向大石鳞豹。
叶系舟愣了愣,看着胸口上面的玉佩,喜极而泣,娘亲,玉佩保护了我,我可以去继续找爹爹了,她心里这样想着。
大石鳞豹缓缓起身,鳞甲裂痕累累,满是忌惮的看着包裹着叶系舟的黄色光罩。它原地转了两圈,冲这那只又开始抓耳挠腮的小石鳞豹叫了一声,便转身消失在林中。那只小石鳞豹也跟了上去。
终于松了口气,叶系舟下意识地摸向那枚玉佩,在接触到玉佩时,手掌的鲜血居然被玉佩吸收不少,忽然烫得惊人,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她整个人突然从原地消失。地面上空无一物,只有几片被踩乱的苔藓和星星点点的鲜血。
叶系舟感觉自己脑袋眩晕起来,整个人都开始失重起来。
眼前一花,强烈眩晕袭来,失重感让她心跳加速。下一刻,她重重摔在一片柔软地面,周围弥漫清新湿润的泥土气息,周身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和温暖。
她猛地睁开眼,惊坐而起。
眼前并非预想中黑山的样子,而是一片,她从未想象过的景象。
她正坐在一片柔软如毯的土地上,散发着清新湿润的泥土气息。头顶是一片柔和明亮的天光,看不到日月星辰,却均匀地洒下温暖的光芒,照亮了这片奇异的天地。
目光所及,是一片大约两亩的土地,土地黝黑肥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生机。
土地中央,有一洼清泉,清澈见底的泉水,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潭,水汽氤氲,带着一股令人精神一振的清爽气息。
更远处,则是一片朦胧的、如同轻纱般的白色雾气,缓缓流动,将这片小小的土地温柔地包裹其中,界限分明。
这里安静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及,微风吹过清泉泛起波浪静谧的样子。没有腥风,没有兽吼。
“这,这是哪里?”叶系舟喃喃自语,挣扎着站起来。背后与手上伤口依旧疼痛,提醒着她方才的经历并非梦境。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枚玉佩安静地悬挂着,触感已恢复温润,只是感觉它与自己居然有了一种可以联系的感觉。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猛地撞入她的脑海,这玉佩吸收了她的血,难道这是玉佩带她来这里的。娘亲只说这是祖传宝物,能护她平安,却从未提过它还可以这样用。
强烈的震惊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让她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走向那洼泉水。
泉水晶莹剔透,她蹲下身,忍不住掬起一捧。泉水触手微凉,手上的伤口似乎都没有那么疼了。
她把手中的水松开,用另外一只手捞了一些慢慢喝下,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连背后的剧痛都减轻了几分,精神也为之一振。
这泉水,绝非寻常!
她环顾这片小小的、静谧安然的空间,心中涌起巨大的狂喜和安全感。如果她能随意进出这里,岂不是再也不用怕黑山里的野兽了?
激动之下,她又伸手摸向玉佩,感受着与玉佩那一种似有似无的联系感。她在心里感觉了一下,“出去。”心里开始酝酿这个想法。
眼前景象骤然模糊,又是一阵眩晕感,等她站稳,浓郁的腥气再次扑面而来。她依旧站在那片危机四伏的黑山林地中,脚下是那片被踩乱的苔藓。石鳞豹也没有再次出现。
她再次尝试进去,空间再次转换,那令人安心的宁静和温暖重新包裹了她。
她腿一软,跌坐在柔软的土地上,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她可以自由进出,此等宝物用来避险太适合了。
这片空间中的柔和天光,汩汩的清泉,肥沃的黑土地,以及远方那永恒不变的朦胧雾壁。是外祖父与娘亲留给她的最珍贵的东西。
慢慢平静了一会,疲惫、恐惧和伤口的多重折磨让她感到一阵阵不适。她挪到泉眼边,再次喝了几口甘冽的泉水,她蜷缩在泉水边,抱着膝盖,望着这片静谧的小天地,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