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几何自幼父母离异,随爷爷奶奶生活。
爷爷是R大中文系教授,前三天去南方院校交流,不在家中。奶奶早已退休,退休前是红花药厂的车间主任,退休后闲得无聊,常去居委会帮忙处理家长理短。
二人抵达家中时,已经21:30,奶奶早已睡觉,只留了一盏客厅小灯给晏几何。
晏几何借着昏暗灯光,从鞋柜中取出一双年代久远的粉色拖鞋放在大美脚前。
这是……我的拖鞋?大美呆呆换上拖鞋,又呆呆走到次卧门前,使劲儿推开房门。
月光洒落一地,寂静又美好。
“啪哒”一声,晏几何按下墙壁开关,打开吊灯,房间瞬间明亮。
大美看清卧室模样,同七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墙角放着深棕色四开门衣柜,几步外是铺着蓝白格子床单的双人床,上面放着一对四角对齐的枕头以及叠成饼干片的藏蓝色薄毯,窗前摆放着干净整齐的书桌,书本、电脑、充电线们有序罗列。
只一瞬间,大美便回到十八岁、十二岁、八岁、六岁、四岁。
大美挪动脚步,微微向前,脚上的HelloKitty一动一动,同她一并回到美好幸福的少女时代,充满快乐孩提时代。
晏几何脚步快了许多,一个迈步就迈到衣柜前,翻出一条同款藏蓝色薄毯,又找出一套粉色小熊睡衣,“穿这套?”
啊?大美面色一红,耳垂燥热,垂眸盯着脚尖的Kitty,眼珠咕噜噜转着:他衣柜里怎么还有我睡衣呀?好尴尬啊…
晏几何眉头一紧,误以为大美不想穿小熊,反手将它放了回去,又翻了一套蓝色碎花睡衣,抬腿迈步到大美脚前,离Kitty只有一寸距离,“这套?”
哪套?大美怔怔看着他深蓝色拖鞋内的大脚丫,心跳愈发热烈,耳垂越发红润。
晏几何眉头更紧,“再没有别的睡衣。”
“…哦。”
“你只能二选一。”
“…哦”,大美依然不敢抬头,双眸中只有他的脚、拖鞋以及些许地板。
晏几何瞟了眼墙上的时钟,提出第三种解决方案,“…或者——,你穿我的睡衣?”
啊!大美慌乱抬头,正撞见他赤诚坦荡,平静如水,未曾包藏一丝祸心的双眸。
晏几何微微诧异,抬手扶了下细边眼镜,“你想穿我的睡衣?”
“不想!”,大美忙抢过他怀中蓝色碎花睡衣,紧紧抱在怀里。
晏几何松了一口气,虽然两人关系亲密,但大美毕竟是女孩子,还是不宜如此逾矩。
大美更松了一口气,转身拿起一只枕头扔进晏几何怀里,同那张薄毯凑成一套寝具,“我要睡觉啦,你快出去!”
“睡觉?”,晏几何俊挺鼻尖一皱,写满不解,“你不洗澡?”
“不洗!”,大美愤愤回击。她原想洗澡,洗去汗渍、洗来洁净,可如此诡异的气氛,令看遍狗血小说的大美不敢再惹是非。
孤男寡女,还洗澡?洗完澡,头发滴答滴答水珠,小脸红扑扑,大眼湿漉漉……呜呜呜呜~大美不敢再想,开始推搡晏几何。
只十秒钟时间,大美就成功将晏几何便被推出卧室,推去客厅,反手关上房门,独自感受“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脑中反复响起警告:他不是晏跟班啦!他是190的大男人!
门外的晏几何默默站了一会儿,再转身放好薄毯、枕头,佯装平静地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一切完毕后,他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根未拆封的牙刷以及七年前的小熊牙杯,放到自己的牙杯旁,以备大美半夜上厕所时,突然想刷牙。
这一夜,大美没有上厕所。她睡得十分香甜,呼吸间都是美好气味,时不时卷着薄毯打滚,又用翘翘小鼻尖蹭着枕头,狠狠吸食其间熟悉的D牌洗衣粉气味,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晏跟班气味,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童年气味。
——
大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烦死啦!”,她起身光脚冲到门前,大力拉开房门,瞧见神清气爽的晏几何以及——,和蔼可亲的奶奶。
呜~大美扑进奶奶怀里,“奶奶,我好想你啊!”
奶奶哈哈一笑,回抱大美,拍着她乱蓬蓬的头顶,“大美乖,奶奶还要去参加志愿者活动,等下午回来给你蒸包子吃。”
呜呜~大美蹭着奶奶颈窝,“我最爱吃奶奶蒸的包子啦。”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想吃啥馅的包子?”
“只要是奶奶蒸的包子,我都爱吃”,大美开始分泌口水,眼前全是一只只白胖大包子。
说话间,晏几何已经溜进房间,拿好上班要用的电脑、U盘,又捡起Kittty拖鞋放到大美脚下,“我去上班。”
大美愤愤踩上拖鞋:上班了不起呀?有工作了不起呀?
奶奶拽起大美胳膊,拉她来到餐桌,指着满桌早餐,“小晏给你买的豆腐脑,我给你烙的韭菜盒子。趁热吃,吃完再睡。”
大美乖乖点头,一手拿起勺子挖着豆腐脑,又一手抓起韭菜盒子塞进嘴里。
晏几何还想说些话,可看了眼手机时间,就与奶奶一道换鞋出门,但等关上房门时,又不安地瞟了一眼大美,“中午点外卖?”
“恩恩!”,大美开心点头,圆圆眼珠弯成小月牙,唇齿间皆是清香韭菜味。
……
吃完早饭,大美走去卫生间,撕开全新牙刷,美美刷牙,刷去韭菜味,刷来新生活。
她还想再睡一会儿,可神思止不住想起自己的麻辣烫大业!
从小到大,她都是很爱放弃的人。
数学老师说,“最后两道题很难,学习好的同学,想挑战一下自己的同学,做完其他作业,可以试着解解看。”
大美瞬间翘起唇角:这么难,我肯定解不出来,跟我没关系!我要赶紧做完其他题,给芭比娃娃换衣服。
可这次,固然麻辣烫大业前途渺茫,无比艰难,但大美不想放弃!她已然被牛翠花逐出家门,若再放弃麻辣烫,岂不是得不偿失?一无所有?再者,她真的真的很不想上班,很不想回去给周扒皮搬砖。
她喜欢吃麻辣烫,她就要卖麻辣烫!保不齐,未来某日,她卖出的一碗碗麻辣烫,就能像小时候喝的一杯杯奶茶那样,绕地球一圈,成为闪耀地月系的存在!
眼下呢,虽有些步履维艰,但距离大业启动,唯差4w元资金。没错,只差4w,不是差40w,随便凑凑,还是会有的。
大美坐在晏几何书桌前,一边挖着大西瓜吃,一边拿起他老旧的黑色钢笔,于线条本上勾勾画画,筹谋资金来源。
当前,还有三条快速通道。
其一,回麻县,撒娇管姥姥姥爷再要4万块。可是——,她已经要了姥姥姥爷5w块,心里无比愧疚,不好再动他们的养老钱。
其二,找小美,让她再投资4w元。可是——,一来,小美工作辛苦,极容易损失惨重;二来,小美总出资将达10万元,就会占据50%股份,成为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大股东!
不行!大美打了一个寒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才是麻辣烫档口的唯一大股东,唯一掌舵手,唯一决定前进方向之人!
其三——,大美挖了一大口西瓜,狠狠嚼碎,眼神寒厉,抬笔写下六个大字:找渣男前男友。
大美前男友很帅,也很渣,还有点小钱。
二人之间的开始、结束,全是大美主动。大一那年,大美见前男友帅气逼人,摩拳擦掌,遂作案成功,喜提佳人。大三下学期,大美发现渣男劈腿小学妹,怒而在校内四十个大群曝光渣男行径。
偏偏小学妹脑子有问题,还甜甜解释,“学姐,你误会学长啦,学长人挺好的。”
额…学长的确不错,或者说,渣男都挺好的。因为好,所以受女生喜欢。
这不,哪怕大美满腔恨意,渣男还故作深情,请大美舍友们喝奶茶,“是我不好。以后,我不在大美身边的日子,烦请你们帮我照顾她。”
照顾屁!大美放下晏几何的钢笔,再抓起他的大铁勺,一勺插进西瓜心,仿若插着渣男脑浆。
哎!大美挖出一勺红红西瓜,塞入嘴中:渣男虽渣,但家底丰厚,有点小钱,还爱借人钱。
和他谈恋爱期间,每逢大美花完牛翠花给的2000元/月生活费,渣男就会给大美转账发红包。此外,渣男还经常借舍友钱,同学钱。大家出去聚餐,也总是买单结账之人。
真的,渣男除了渣,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正想着,传来惊天动地的敲门声。
嘿嘿,大美一溜烟跑到玄关,拉开房门,迎接自己的美好午饭!
不想,外卖小哥背后还有正在上楼梯的晏几何。
大美接过外卖袋,微微俯身瞧着晏几何,瞧瞧他掌中提着两只自己最爱的呱呱叫馋嘴鸭,便热烈欢迎,“晏教授,你回来了呀~”
晏几何唇角上扬,提着鸭子飞速进门。
鸭气扑鼻!大美眼眸亮亮,满满期待,“晏教授,一起吃午饭呀。”
“恩”,晏几何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过水面条,再从冰箱中端出一碗鸡蛋酱来餐桌。
大美已经吃完两只鸭腿,正一手拿着第三只鸭腿,一手夹起满满黄圆牛筋面,嘴角沾着星星点点的麻酱,呜咽催促,“晏教授,快吃呀。”
晏教授拿起筷子,如往常一样吃得很慢,却吃得很香。
大美吃得更香,一口鸭腿一口麻辣烫,再一口鸭腿一口麻辣烫!
其间,晏几何眼神一闪,眸底潜藏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低声问,“一定要开麻辣烫?”
几不可察的声音,落在大美耳里,却激起千层浪!她牙齿一顿,再一咬,咬碎鸭肉,“一定要开!还要开全H大校园最好吃的麻辣烫!”
“好”,晏几何点头。
大美捏鸭腿的手指一抖,双眸浮现一丝困惑:好啥好?
晏几何眸中却一如往常平静,“我知道了。”
大美更困惑:你知道?你不是早知道?我想开麻辣烫的事,全家属院都知道呀。
晏几何起身收拾碗筷,“我回学校上课,晚上见。”
切~大美撇嘴,狠狠咬下最后一口大鸭肉:上课了不起?有工作了不起?!!!
修到第9章啦,耶耶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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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碗麻辣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