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教授又吃麻辣烫》 第1章 1碗麻辣烫 失业第9天。 大美依然躺在上海市普陀区的出租屋内，伸出瘦骨嶙峋，没有血色的双手，删掉房东催缴下季度租金的微信消息，再滑进入外卖软件，点击使用满40减15元优惠券，备注放门口，支付27元。 32分钟后，手机页面为之一变，大美圆圆的眼睛亮起，呼吸为之激动，踉跄下床，颤巍冲去门口，使劲儿拉开大铁门，拎起门把手上的麻辣烫！ 只是—— 鼻尖味道依然寡淡！ 霎时，大美眼神灰暗，再不复方才兴致。 自从被公司裁员后，大美就滚回出租房点麻辣烫吃。 日复一日，孜孜不倦。 这已经是她点的第13碗麻辣烫，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美捧着不心爱的麻辣烫，坐到笔记本屏幕前，边看着无聊爆表的综艺节目，边吃着味同嚼腊的麻辣烫。 进度条到底时，麻辣烫也见底。 大美饱含热血的心，终于死掉：偌大的上海滩，竟然没有一碗好吃的麻辣烫！ 夜晚，大美走出凌乱破旧的出租房，转乘地铁，来到黄浦江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高耸入云的三件套，纸醉金迷的华灯，嘟嘟悠悠的汽笛声，成双结对的情侣，携手同行的闺蜜，衬得她愈发渺小、孤单、不合时宜。 “嗡嗡嗡”声响起。 大美取出手机，看见来电后，果断按掉:万恶的房东！ 三秒后后，大美又装作若无其事编辑微信，「不好意思，在开会哦~」 房东回复的很快，「没关系，开完会，记得转我房租！」 “啊啊啊啊啊啊！”，大美放声大吼，惊得两侧人群迅速撤离。 大美继续大吼，“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房东！该死的上海！” 这回，再没有人撤离。 她的声音再不会引起上海滩丝毫波动，只会默默随不知人间忧愁的黄浦江水东流去，流进更为无情冷血的大海。 大美眼眶微微湿润，喉咙微微疼痛，心神一齐萎靡，四肢愈发无力。 呜~ 偌大的上海滩，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呜呜~ 偌大的上海滩，非但没有我的容身之地，还没有一碗好吃的麻辣烫！ 呜呜呜~ 她不要上海滩啦，她要回家！ 她要回家吃麻辣烫，吃顶顶好吃、每一根牛筋面都好吃、每一口汤汁都好吸的麻辣烫！ 再找一个比前男友还帅三分的巨帅男友谈恋爱，一起吃麻辣烫！ 两年后，巨帅男友青春不再，容颜老去，变得油腻，就和平分手。 再找一个巨富相亲对象结婚，躺在180°江景大平层里吃麻辣烫。 心意已定，大美立即买机票回家。 大美有两个家。一个是爸爸妈妈家，一个是姥姥姥爷家。爸爸妈妈家在东北B市。姥姥姥爷家在东北B市下面的麻县。 相较B市，大美更喜欢麻县。 麻县呢~虽是海内外的不知名小县城，可它有全世界最好吃的麻辣烫以及上千家全国知名、不知名的麻辣烫品牌总店。 学生时代，每逢寒暑假，大美都会回麻县吃麻辣烫。 吃姥姥姥爷做的麻辣烫，吃隔壁爷爷奶奶做的麻辣烫，吃街头巷尾招牌各异的麻辣烫。 —— 隔天在浦东机场，大美提着行李箱迅速转身！ 然而，为时已晚，许小美踩着高跟鞋，提起工作箱，带着满满亲和力的空姐笑容来袭，“大美！” 二人在一个家属院长大，二人的妈妈既是前同事，又是嫉妒与被嫉妒的关系。 小美的妈妈卫漂亮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引得大美的妈妈牛翠花嫉妒。 二位妈妈先后怀孕。 卫漂亮先行生下一女，取乳名为小美。 牛翠花生下孩子后，发现是女儿，当即取乳名为大美！ 顾名思义，我女儿比你女儿美一万倍！ 天不遂牛翠花愿，许小美自婴儿床中就漂亮。 先是家属院中最美的女娃娃，后是小学、初高中、大学的校花，再是青春靓丽，引人瞩目的优秀空姐。 而大美50%承袭牛翠花基因，30%继承帅哥爸爸张九月基因，再自我生长20%基因，最终成为平平无奇的小美女~ 还是个头不高，腿有点短的小美女。 大美不想搭理小美。 可小美已经抛弃同行空姐，转头缠上大美！还贴心地帮大美办行李托运，又给大美买了两杯星巴克。 呜~好吧。 看在星巴克面子上，暂时搭理你一下。 大美一手抓紧抹茶星冰乐，另一手握紧焦糖玛奇朵，“刚下班？” “嗯嗯~”，小美捂着额头，红唇鲜亮，“飞国际就是这点不好，每回都要倒时差，还要倒好几天~” “辛苦你啦~”，大美狠狠吸了一口星冰乐，心内疯狂翻着白眼：继续装！ 小美眨着blingbling的大眼睛，“你猜，我刚刚遇到谁？” 你在天上，我在地上！我上哪儿知道你遇见谁？大美搅着焦糖玛奇朵，“遇到谁啦？” “你猜呀~” 我要能猜到，还问你？！！！大美狠狠吸了一口玛奇朵，略带嘲讽，“总不会是巴菲特？” “天哪！！！”，小美深吸一口气，满眼盛赞，“大美，你好聪明！” 虚伪！我聪明？我哪有你聪明？从小到大，你都是班级前十名，我都是第21-30名！等等！这话的意思是——你真遇到巴菲特？！！大美怔怔盯着小美，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小美随意一笑，“不过，不重要!” 不重要？你还让我猜？有病！大美猛猛灌下一口星冰乐。 抹茶的香气萦绕舌尖，极速缓解大美的愤怒心情。 “巴菲特不重要！”，小美满眼光芒。 切~真能吹！巴菲特还不重要！大美轻轻撇嘴，眼底恼火。 小美激动不已，“除了巴菲特，我还遇到——” 大美竖起耳朵。 “遇到——”，小美又一笑，明媚不可方物。 大美转眸紧紧盯着她。 小美深吸一口气，“聪明！” 大美怔住。 小美又说了一遍，“大美，我刚刚遇到聪明啦~” 聪明？哪个聪明？大美微微回神，脑细胞开始分裂。 “真没想到，聪明竟然会回国发展！”，小美回忆方才情景，愈发兴奋，“刚刚在工作，不能过多交谈。下机时，他就等我，跟我说他准备去C大教书。” 哦~是那个聪明呀~大美彻底回神，脑细胞分裂完毕：他回国啦？ 哼！ 哼哼！ 哼哼哼！ 聪明，姓晏，大名几何，全名晏几何，也是和大美一个家属院长大的小伙伴。 只不过晏几何天资聪颖，初一结束后，就考入少年班，提前上大学！ 大美艰难高考那年，人家已经大学毕业，飞去美国读博士。 好哟~如今又衣锦还国，成为大教授，怕是再过几日，就会荣归故里，接受全家属院、全街道的顶礼膜拜！ 想到这里，大美愈发恼火。 人和人的差距怎就这么大？人家的25岁功成名就，自己的25岁潜逃回乡！ 大美不喜欢晏几何。 确切来讲，小学五年级暑假结束时，大美还是有一点喜欢晏几何。但六年级开学后，晏几何再也不给她抄作业！还不让许小美借她作业抄！！！ 事隔经年，再忆此事，大美依然恨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没有作业抄，她就不会先被班主任罚站，后被数学老头罚去跑操场！ 虽然东北寒凉，可九月的日头还是有点毒，会晒黑她粉嫩娇柔的肌肤。 —— 客机飞抵B市时，已是20:10。 客舱内响起略有东北味的语音广播，“飞机已经降落在太平国际机场，外面温度26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 大美再听不见任何声音，酸酸的鼻尖贴上遮光板，试图穿透遮蔽飞进黑土地怀抱，血液愈发沸腾，灵魂开始觉醒：我的麻辣烫，我回来啦！我美好幸福的躺平生活，开始啦！ 郑重声明：许小美真的是小天使！我们大美偷偷不爽罢了[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碗麻辣烫 第2章 2碗麻辣烫 回家第一周，大美躺在132㎡的大房中，一边品尝各式麻辣烫外卖，一边吃爸妈洗好、削好的水果天团。 回家第二周，因牛翠花嫌弃满屋味道，大美就下楼吃麻辣烫，再上楼自己洗水果、挖冰西瓜吃。 回家第三周，牛翠花联合张九月下达通牒，“牛大美，年纪轻轻，成天躺在家里，算咋回事？滚滚滚，老娘没钱养你！出去找工作！” 大美欲哭无泪：我美好的躺平生活，我伟大的全职女儿计划，就这么水灵灵告吹啦？古娜拉黑暗之神，请赐予我力量，让我找到一份通勤时间半小时，月薪高达五千，朝九晚五双休，还能摸鱼的工作。 回家第四周，睡到自然醒后，大美就背着小包包出门，踏上找工作之旅。 可B市民营企业招聘市场比B市-40℃的冬天还要寒冷，几欲冻死人。 提供的工作岗位不是单休，就是没有五险一金，薪资还只在4k元左右！相较先前在上海互联网中厂月薪1万5的运营工作，可谓天壤之别。 大美有了滚回上海找工作的冲动！ 焦头烂额之际，张九月发来一条微信，「闺女儿，爸厚着脸皮，给你求了份好工作！」 这年头还能有好工作？大美撇嘴，「哪里好？」 「能力要求不高，且月薪6k!」 6k?大美眼冒金光。 「全额缴纳五险一金！」 真的？大美幸福晕了~不对，B市岂有如此美差？除非—— 「朝九晚六！」 竟然不是007？大美目瞪口呆。 「周末双休！法定节假日！」 哇塞！还有两天时间打麻将！节假日还能周边游，开车去看丹顶鹤，投喂可爱小鹿～呜呜～幸福死我吧！ 「最重要的是——」 大美呼吸一紧，双眸紧盯屏幕，生怕错漏一个字眼。 「还有寒暑假！」 天哪！大学毕业后，大美时常走在酷暑严寒的上班路上。眼见老天爷终于有良心，即将把失去的寒暑假完璧归赵，大美即刻计划面试事宜。 今天是6月27号，若面试成功，再光速办理入职手续，就可以带薪休假两个月，再次开启睡醒吃麻辣烫，吃完麻辣烫打麻将的美好生活！ 大美开始行动，飞速编辑消息，「亲爱的爸爸，啥时候面试？」 面试时间是14:00，地点是H大机器人学院，岗位是项目组秘书。 大美不喜欢秘书岗位，可考虑到生计艰难，若再没有一份糊口工作，极可能被牛翠花逐出家门，就想着暂且屈才当个元气满满的小秘书，待来日时机成熟，再另谋大业，一飞冲天。 13:20，大美准时下楼，计划提前5分钟抵达面试现场，给面试官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想，刚出单元门，就踩上一坨新鲜出炉的狗屎。 在迟到与爱惜面试官嗅觉间，大美毅然选择后者，回家换了一双干净鞋子。 一来二去，大美抵达机器人大楼一层电梯时，已是14:00。 三部电梯皆持续攀升，冲向最高层，唯有最后一部电梯在光速下降。 大美等得着急，一旁排队的两位女生却在惬意聊天。 “新来的教授190哎！” 大美撇嘴：190而已，才比我爸高7公分，有啥了不起？ “嗯嗯！还是个常春藤海归！” 大美撇嘴弧度更大：海龟伟大呀？不就多吃些汉堡炸鸡？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大美光速冲了进去。 两位女生踏着优雅的步伐走进电梯，“听说，还有点小帅！” “天哪，还是个年轻帅哥？” “可不嘛~人家才25岁！” 大美翻了一个白眼：有啥好惊讶？我也25岁呀！他是小帅，我还是小美捏~ “哇塞，25岁就是正教授啦！”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第11层，电梯门应声而开。 大美光速闪出，看见一群彰显科技力量的机器人，心中怨念更甚：大教授了不起？我还大专家哪！国内首屈一指的麻辣烫品鉴专家！ 正想着，机器人旁边的老爷爷走来，非常和蔼地问，“这位同学，你也来体验家政机器人？” 同学？大美咯咯一笑，“爷爷，我不看机器人，我来面试工作。” 爷爷更为和蔼，“面试？你来面试小晏的秘书？” 小晏？大美瞳孔紧缩，脑细胞飞速分裂：25岁？还是海归？不，不会是他，他只有185，没有190！ 下一秒钟，走廊尽头出现一个如电线杆般高瘦、冷漠的男人。 大美呼吸一紧，直直望着男人。 他穿着黑T，黑裤，黑着一张脸，单手拿着黑色文件夹，踩着黑色运动鞋一步步向前。 大美粉嫩面颊疾速变黑，无数往事扑面而来。 小学五年级，他说，“牛阿姨，大美又偷偷买辣条。” 初中二年级，他说，“3个x?剩下那个被你吃啦？” 高考前三天，他说，“还对着眼睫毛许愿？快背作文模板！” 啊啊啊啊啊啊！眼见男人愈来愈近，大美已经无法思考，脱口而出，“你咋190啦？” 晏几何脚步一顿，随即迈着更大的步伐向前，停在大美身前20cm位置，“我五年前就190。” 哦…对…二人已经一别七年，相隔太平洋两岸。只是—— 大美仰头望着他海拔很高的脸蛋。 第一眼，大美感觉似是故人归，那个有三分姿色的天才少年回来啦！ 第二眼，大美却觉天差之别，一样的肌肤白皙，面容斯文，但俊秀鼻梁上不再是黑框眼镜，而是韩剧教授们佩戴的细边眼镜，眼镜后的眉眼也多了三分岁月赐予的成熟与厚重。 大美凑近他面庞，想要看得更仔细些，以免认错人。 如此明目张胆的凝视，搞得晏几何心慌意乱，直觉无法呼吸。他后撤一步，感慨，“又迟到。” 迟到？我想迟到？我踩到狗屎，已经很可怜啦！你还指责我迟到？你有良心吗？话已至此，大美确认此人的确是曾抛弃自己出国留学的小竹马，而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教授，“你不是去上海的C大教书？怎么跑来H大？” “想家。” 想家？大美眉目紧皱，几欲皱出一个「川」字：你在阿美莉卡七年不想家？一回上海，就想家？专门回家跟我作对？ 晏几何想抚平她眉心，飞速翻开文件夹，抽出一张A4纸，递到大美身前，“填资料。” 填啥？大美接过A4纸，只见《面试申请表》五个大字！ “嘣”的一声，一颗巨雷在大美脑中炸开，飞速轰炸每根脑神经，“我爸说给我找了份顶好的工作，就是给你当秘书？” “给我当秘书，还不好？”，晏几何微微俯身，垂眸凝视她亦如往昔的小脸。 圆圆的，粉粉的，嫩嫩的，像是盛夏市场上最大的那颗水蜜桃，引人想要买回家大快朵颐。 可水蜜桃爆炸啦，破口大骂，“好屁！” 吐沫星子四溅，其中两滴飞上晏几何鼻尖。 晏几何微微蹙眉，抹去鼻尖上吐沫，“又说脏话！” 说脏话咋啦？总比你包藏祸心强！大美怒将《面试申请表》塞回晏几何掌心，“鬼才给你当秘书！” 晏几何一呆，怔怔盯着《面试申请表》。 “咳，咳——”，方才和蔼的老爷爷再度开口，“小晏呀，介绍一下？” 晏几何回神，很是自然地介绍，“王院士，这是我发小大美，我想让她给我当秘书。” “你做梦！”，大美咬牙切齿，双眸升起熊熊火苗：凭什么？究竟凭什么？你是光鲜亮丽，受人敬仰的大教授？我只能是端茶倒水，打印文件的小秘书？ 晏几何性情迟钝，却还是隐约感觉——“你在生气？” “我超生气！”，大美攥紧拳头，满眼愤怒。 晏几何不解，“生啥气？” 想起还有外人在场，大美不想落下没有教养的名声，就极力克制火气，低声说明，“我不想给你当秘书！” 晏几何更不解，“你不是找不到工作？给我当秘书挺好。” 啊啊啊！大美彻底炸了，高声质问，“我是找不到工作，但你犯得着在这么多人面前说？” 晏几何四处张望，唯有神色怪异的王院士，“只有一人。” 额…大美自知口误，但不愿服输，便指着一台台机器人，“这、这、这！它们不是人吗？” 晏几何一呆，双眸巡视32台家政机器人。 王院士郑重点头，满眼欣赏，“的确是人，机器人也是人。大美，你真有眼光。” 我当然有眼光！大美扬起下巴，满面傲娇，圆圆眼眸blingbing闪着，像极璀璨动人的黑水晶。 晏几何心跳漏了一拍，抓着《面试申请表》的手指一紧。他想说些话和大美拉近距离，可他不善言辞，就只剩干瘪的三个字——“吃饭吗？” 吃饭？这才几点，就吃饭？但大美为了给面试官留下一个好印象，特意穿了一件彰显都市丽人风情的白衬衫。又为了穿白衬衫好看，刻意点了一份吃不饱却不显小肚子的金枪鱼意面沙拉外卖。 晏几何则紧张到没心情吃午饭！ 肚子都饿了的二人，并肩走去就近的四食堂。 因不是饭口时间，只少量档口营业，依次是新疆大盘鸡、武汉热干面、上海大馄饨以及砂锅麻辣烫！ 大美开始分泌口水。 晏几何眉目几不可察的一动，“还吃？” 为了不让晏几何笑话，大美飞速咽下口水，“不吃。” “不吃？还看？”，晏几何余光瞟着大美，只见她仍直勾勾看着麻辣烫档口。 大美的确还在看档口，但不是馋虫难压，而是强烈的创业灵魂正在觉醒。 大美深吸口气，直了直腰板，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档口前，指着「旺铺转让」四个大字，扬起甜甜笑容，“阿姨，您转让档口呀？” 第3章 3碗麻辣烫 阿姨笑着回，“对呀，你家有人想开麻辣烫？” 大美摇头，又点头，“我！” 阿姨惊，“你？” 晏几何更惊，“你要开麻辣烫？” 大美郑重点头。只方才一瞬间，她就想通啦：给人打工，不是长久之计，唯有自己做老板，方有远大前程。虽只是一家小小麻辣烫档口，但总比给别人做秘书强！只要努力肯干，每天卖上300碗，月入过万不是梦！况且，在大学卖麻辣烫，也有寒暑假呀。 可晏几何想不通，直觉天旋地转，兵荒马乱。 阿姨张大嘴巴，“小姑娘，你，你，你——” 无视二人表情，大美单刀直入，“阿姨，您这档口转让费多少？” 档口转让费约10万左右，含9个月租金以及技术指导费用。 这笔钱，于大美而言，不算天价。她虽是月光族，工作三年，存款为0，但银行卡中尚有4万元裁员补偿金，以及一张历年结余的1万元压岁钱存折。只需再凑够5万，便能开启火红火红的麻辣烫事业。 晚上，大美一边哄着张九月刷鞋，一边打探家中财务状况，“爸，我妈上季度的奖金发了吗？” 牛家赚钱全靠牛翠花。张九月虽是全省特级数学老师，但他不给人补课，每月只有7k死工资。牛翠花早年是红花药厂的会计，后离职加入民营药企，任医药代表，年均收入30-50w。 但鉴于家中刚还清脚下这间新房子房贷，牛翠花又于三月饭购入一辆全新宝马车，大美不确定是否有存款支持自己创业。 张九月已刷去第一只鞋上的狗屎，“好像是4万。” 4万？大美眼眸一亮，飞奔到主卧，满眼爱意地望着2米大床上敷面膜的女人，“亲爱的妈妈，你即将成为本年度黑土地上最具眼光的投资人！” …… 三分钟后，牛翠花揭开20元/片的昂贵面膜，暴发雷霆之怒，“滚！” 大美心里一激灵，立刻滚出主卧。可旺盛的麻辣烫创业**，又迫使她滚回主卧，“妈妈，再考虑考虑呗~” 牛翠花丝毫不考虑，径直走到客卫，俯瞰还在地上刷鞋底的张九月，“你女儿疯啦，她要去大学食堂卖麻辣烫！” “嘣”的一下，小白鞋掉入水盆，激起无数水花，飞向三人周身。 大美抬手抹去脸上脏水，“爸，你帮我跟妈妈说说。” 说啥？张九月痛心疾首，“闺女儿啊，你虽然学习差，但好歹是一大学生，怎么能去卖麻辣烫？乖，听爸的话，给小晏当秘书，体面又清闲。” 眼见二人不识抬举，大美再不废话，果断回到自己房间翻箱倒柜。 翻翻欧式床头柜，翻出185元；翻翻上年纪的羽绒服，翻出52元；翻翻高中数学书，翻出25元……一小时后，大美共翻出1853元现金以及一只猪储蓄罐。 猪猪储蓄罐是大美的十岁生日礼物，赠送者是晏几何。 年头久远，粉嫩猪猪已经变黑，猪眼睛还掉了一只，胜在猪肚子十分饱满。 大美抓起猪尾巴，轻轻一拉。 瞬间，猪猪肚皮大开，爆出白花花、金灿灿的硬币。 前赴后继的硬币大军砸向柔软大床，泛起声声波浪，荡起往事涟漪。 大美再度想起童年往事，想起勉强算可爱的小晏同学。 小晏同学是家属院第二好看的孩子，还是智商第一、学习最好的孩子。 此外，他极为乐于助人，会帮大美写作文、搬一颗颗大白菜、还会用零花钱给大美买辣条、冰淇淋。 可后来，他变啦，变得陌生，变得像牛翠花一样要求大美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咣当”一声，最后一枚硬币掉落，砸向满床硬币。 大美收回意识，盯着再不暴币、肚子比大黄狗还要瘦的猪猪，心里没来由升起一抹火气。 她伸出两根手指，直直插入两只猪鼻孔：大教授了不起呀？你就和那些冷冰冰的机器人厮守余生吧！ —— 次日醒来，大美忙不迭奔赴麻县姥姥家，找寻麻辣烫创业资金。 早在回B市第一晚，姥姥姥爷就盛情邀请大美回麻县，可彼时大美沉浸于吃完麻辣烫、去和老同学唱K、打麻将、剧本杀的美好生活中，哪里有时间面见一百公里外的亲人？ 此刻，得见亲人，大美眼泪汪汪，“姥姥，姥爷，我好想你们呀。” 姥姥姥爷一齐抱着大美，“乖孙女儿，晚上想吃啥？” “吃啥都行”，大美蹭着姥姥满是皱纹的颈窝，又晃着姥爷苍老手掌，“只要是你们做的，我都喜欢。” 姥姥姥爷笑得合不拢嘴，让大美坐在客厅吃西瓜看电视，再手拉手去市场买菜。 姥姥姥爷都是年近七十、每月退休金5k的退休工人。二人没啥大花销，只偶尔跟团游，欣赏山川风光，再买买扭秧歌的演出服。 平常，都是姥爷负责做饭，但今晚二人一起下厨，给大美做了满桌硬菜，还煮了一大锅麻辣烫。 大美猛猛捞起一碗麻辣烫，大快朵颐。 裹着麻酱的黄圆牛筋面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香气，迅速席卷大美每根脑神经。 姥爷夹来两块锅包肉，“趁热吃！” “恩恩！”，大美咽下麻辣烫，炫入一块锅包肉，眼眸愈发明亮。 姥爷做的锅包肉极香，外酥里嫩，肉质丰盈，慰劳着大美漂泊多年的灵魂。 姥姥也没闲着，先后给大美夹了红烧排骨、剥好皮的大虾爬子。 呜呜~大美直觉幸福，“…谢谢姥姥姥爷…还是你们最好啦，我最爱姥姥姥爷！” 这还不算完，吃完晚饭，姥姥还拿出一个大红包，“乖孙女儿，拿去花。” 大美一怔。 “傻啦？快拿着呀！”，姥姥笑得愈发和蔼，眼中满是慈爱。 大美鼻尖酸涩，极不是滋味。此行前来，的确是为钱财。可当看见如此真挚的姥姥，姥爷，心中不免涌起千层愧疚。 姥爷笑着催促，“快拿着！别让你姥姥累着。” 大美呆呆接过厚厚的红包，“谢谢姥姥姥爷。” —— 夜里，大美躺在小时候常睡的木板床上，一边听着老旧床板的咯吱咯吱声，一边思索如何同姥姥姥爷开口要钱。 不同于锱铢必较的牛翠花，姥姥姥爷十分大方，单是方才的红包就有2k元！可反倒是这般，令大美脸皮变薄，不好意思啃老，索取二人为数不多的养老钱。 一连三日，大美都不好意思提及创业资金一事。 每日睡到自然醒后，就下楼走去麻辣烫大街调研产品。 麻辣烫大街总长2公里，两侧共有300余家麻辣烫店铺，既有全国连锁大品牌，又有本地人经营的小店。 每家口味皆不同，既有老式、麻酱、中药、骨汤……更有甚至，还推出榴莲、小龙虾等创意网红口味，吸引往来顾客品鉴。 普通麻辣烫12-13元/碗，网红口味则要100元/碗起。 大美从不舍得钱吃后者，可今日有人请客，她就迈着傲然的步伐踏进装修新潮的餐厅。 请客之人是张淮水，勉强算是大美的青梅竹马。 他家住在姥姥家楼上，他比大美小两岁，脑子比大美还笨，学习比大美还差。 若不是自小学习美术，都考不上大学。然就业市场残酷，导致他一毕业就失业，从未上过一天班，终日以考公考编名义窝在家里。 大美就喜欢和这样的混子玩耍。只有这样，她才得以开心。 相反，若同光鲜亮丽的许小美、栋梁之才的晏几何等人在一起，只会让她无时无刻想起自己的平凡普通，落魄潦倒。 “大美姐姐——”，张淮水满脸讨好之意，“我又给你点了一只波士顿龙虾哟！” 哇哦~大美咽下饱满Q弹的虾肉，“水水，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嘿嘿，张淮水趁机要求，“可以帮你最好的朋友办一件事吗？” 大美眼珠骨碌碌转着，盯着迎面走来的服务员怀中的大龙虾，“说来听听。” 此事说来简单，却也艰难。即帮待业两年的张淮水找一份工作！ 大美呲牙咧嘴，“我都没工作，还帮你找工作？” 张淮水满是算计的一笑，“我在朋友圈看见，你那位发小大教授正在招秘书。” 不言而喻，那人正是——“晏几何？” 张淮水直直点头，“我亲爱的，比天仙还漂亮三分的大美姐姐，可否帮小弟引荐一二？” 换作旁人，大美定然乐意效劳，可所求之人是晏几何！从小到大，晏几何都是家属院最优秀的孩子，而大美虽然钟灵毓秀，才堪大任，却从未得到大人们欣赏。 想到这里，大美愈发恼火，断然拒绝，“不行！” “为啥？” “没有为啥，就是不行！”，大美双眼冒火，死死瞪着张淮水。 “真是遗憾呐~”，张淮水满面惋惜。 遗憾毛？大美微微撇嘴。 张淮水贱兮兮笑着，“如能成功入职，小弟愿以1万元引荐费答谢。” 第4章 4碗麻辣烫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涉及晏几何，大美还是想有点风骨，有点骄傲，不想低声下气求他，但经过一夜洗脑，耐不住1w元中介费诱惑，大美决定为了伟大的麻辣烫事业，暂时伏低做小，忍一时之辱。 大美捏着鼻子发出微信，「尊敬的晏教授，为贺你衣锦还乡，我代表红花药厂家属院做东，请你吃饭呀？还请赏光└(^o^)┘」 只一秒钟，晏几何便回复，「等等」 等等？你要我等等？你以为你谁呀？太阳系总统？银河系总理？还敢让我等等？大美愤愤放下手机，对着空气张牙舞爪，面目极其狰狞，每根毛孔都散发浓浓怒意。 三小时后，大美躺在床上，翘着脚尖，吃一颗颗圆润饱满的葡萄。 不想，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大美一手继续拿着葡萄，另一手拿起手机，只见屏幕显示来电人是晏跟班。 晏跟班是大美给晏几何起的专属昵称。哪怕后来晏跟班远渡重洋，消失不见，大美每次换新手机时，也会鬼使神差地将其号码存进通讯录。 这个号码已经七年没有亮起，今朝又亮起，是为何意？大美咽下葡萄，拿起电话，“喂？你是晏几何？！！！” “恩”，毫无情绪的音调。 “啥事？”，大美掐起一颗大葡萄，放入嘴中。 “你没回我微信。” 大美冷笑一声，我好心请你吃饭，你竟让我等等？等啥？等到猴年马月？等到黄花菜凉透？她嚼碎葡萄，汁水弥漫口腔，“你还有脸提微信？” “……”，晏几何沉默不语。 大美又掐起一颗葡萄，极为有礼貌的道别，“晏教授，贵人事忙，没事的话，我挂啦！” “别挂——” 大美咽下葡萄，狠狠嚼着，十分解气。 “你下楼。” 下楼？大美转眸望着窗外的当空烈日，“你想晒死我？” “我在你姥姥家楼下。” 大美瞪大双眼，随即光着脚跑出小卧室，冲到阳台窗边，微微探头瞟着楼下，只见大杨树下立着一道黑色人影。 他站姿笔挺，仪态从容，没有一丝狼狈，没有一丝焦急，仿若童年时安静等待自己下楼上学一般。 大美鼻尖微微酸涩，心中涌起各色情绪。 一时之间，大美也分不清那些情绪为何，只满腹心事的走回房间，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微信聊天界面。 「等等」下面还有十句话。 「等我发完这份文件。」 「今天吗？还是明天？」 「中午？还是晚上？」 … 「怎么不回微信？」 「手机又没电？」 「手机又掉厕所？」 … 「我去姥姥家找你」 大约过了五分钟，大美才收回心神，红着脸怒回，「你手机才掉厕所！」 晏几何一本正经地回，「我手机没掉厕所，你掉过三次」 啊！大美羞愧难当！往事不堪回首！她的确在拉屎玩手机时，误把手机掉厕所！只是—— 二人多年不联系，只每年春节会隔着太平洋海水互发新年快乐，他怎么知道我手机掉了三次厕所？ 正想着，晏几何又发来消息，「你下楼，还是我上楼？」 「我下楼！！！」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激得大美瞳孔缩紧。她微微抬指触摸「好」字，心中荡起千层涟漪。 晏几何总是这样，话不多，却偏偏每个字都意味深长，撩人心扉。 好啥好？大美拉开衣柜门，看着满柜旧衣服，拧眉思索:哪件好呢？ 思来想去，大美换了一条白色连衣裙。 轻薄白纱勾勒出纤细腰肢，小飞袖荷叶边织就初夏时节浪漫。再扎上丸子头，像是回到少女时代，满是绮丽梦境的少女时代，满满小心思小倾慕的少女时代。 下楼后，大美踩着柔软步伐走向晏几何，“晏教授，中午好呀。” “好”，晏几何平静恢复，眸底却波澜起伏。 大美总觉得自己不漂亮，但在晏几何眼中大美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娃娃。尤其是此时此刻，午后阳光照在她身上，衬得她圆圆脸蛋愈发灿烂，圆圆眼眸愈发明亮，清纯又可爱，天真又娇憨，依然是当年那个令人欢喜的少女萌妹。 恩…大美骨碌碌转着眼珠，“你来干吗呀？” “……”，晏几何收回眼神，平静嗓音中带着几不可察的喑哑，“你说请我吃饭。” 啊？大美张大嘴巴，眼中闪着不可思议的光，“就这？” “不然？” “呃……”，大美有点凌乱，“我是说请你吃饭，但没说今天呀。等我回B市再请你呀。” “择日不如撞日。” 也对…大美悄悄瞟着他平静深沉的俊脸，心里摩拳擦掌：我要尽快推荐张淮水入职，好拿到1w元中介费，凑齐创业资金。 因晏几何麻椒过敏，大美千挑万选了一家DIY麻辣烫。 可晏几何不识好歹，沉着脸回应，“我麻椒过敏，不吃麻辣烫。” 大美甜甜一笑，拉开店门，“我知道呀，但它家可以DIY，而且还有全麻县最好吃的炸串！你去美国这么多年，定然想念这口吧？” 晏几何心下一暖，跟着大美的步伐走进只有六张餐桌的小店。 大美冲去餐台，“老板，两碗清水麻辣烫。” “好嘞~”，老板递给大美两只红色号码牌。 大美反手将号码牌塞进晏几何掌心，再拿起白色菜筐去捡炸串。 晏几何一愣，随即攥好号码牌，宽厚掌心隔着号码牌感受大美指尖余温。 大美满是贪婪地捡炸串：老式淀粉肠、麦穗玉米肠、秘制新红肠、特大号鸡排、芝士热狗棒……等到快塞满筐筐时，才想起主人职责，仰头咨询晏几何意见，“你想吃啥呀？” “都行。” 大美眼珠一转，想着眼下这只筐已经价值不菲，若再给晏几何点肉制品，整顿餐食价格，定会超出100元！不若—— 大美心虚地指着货架底层蔬菜区，“哇！晏教授，这香菜，好水灵哟，你想吃嘛？” 晏几何眼皮一跳，“想。” 嘿嘿~大美愉快地捡起两串香菜，再指向旁边那盒绿油油的大头菜，“晏教授，你想吃嘛？” 晏几何喉结一滚，“想。” 嘿嘿嘿！大美捡起一串大头菜，再微微转眸瞟着上方盒子中的蘑菇，眼神悠远，“我记得你爱吃炸蘑菇。” 晏几何心下一喜，眼角眉梢皆是暖意，“对。” “我帮你挑几串大蘑菇吧”，大美十分善解人意地巡视蘑菇串串军团。 每串都是4瓣蘑菇，但有的蘑菇大，有的蘑菇小，有的蘑菇新鲜茂盛，有的蘑菇蔫了吧唧。 大美右手双指一捏，捏起最大瓣的蘑菇串，再掐走最新鲜的蘑菇串。 “啊——”，大美左掌一个不稳，菜筐向右歪去，几欲倾倒所有串串，栽到地上。 “小心”，晏几何握住筐筐边缘，稳住其重心，再微微用力向上移去，使其重归大美胸前位置。 呜~大美呆呆看着，又顺着筐筐看见晏几何关心眼神，止不住多想：你又像儿时一样笑话我，笑话我啥都不会，选个炸串还能砸筐！ 见她一动不动，晏几何担心，“没事吧？” “没事！”，大美愤愤抢回筐筐控制权，抱着它走向餐台，叮嘱老板，“分两盘放料，蔬菜不放辣，其余超辣！” 老板接过满当当的炸串筐，“好嘞，还喝点啥？” “三瓶雪菲力”，大美掏出手机扫码，“一共多少钱？” “98元。” “叮咚”一声，钱款已到账，大美拎着三瓶雪菲力回身，只见晏几何已经稳稳坐在正对空调出风口的位置。 大美心下一喜，快步而去。她天生怕热，吃麻辣烫又容易冒汗，自然要坐在凉爽位置。 晏几何心下更喜，原因无它，只因见到大美手中拿了三瓶雪菲力。 出国前，晏几何陪大美，小美吃麻辣烫时，大美会点四瓶雪菲力，自己喝两瓶，另两瓶分别给小美、晏几何。 时隔经年，见她习惯未变，且还想着自己，晏几何自是美滋滋接过3瓶饮料，再拿起桌底下的开瓶器，逐一打开，“喝吧。” “咕咚咕咚”，大美一口气干下半瓶雪菲力，驱走夏日热气。 晏几何微微翘唇，平静双眸映着她一鼓一鼓的粉嫩脸颊，闪闪亮亮双眸。 接下来，便是愉快的用餐时光。 大美一口炸串，一口自制的超麻超辣麻辣烫。 晏几何小口吃着阔别七年的清水麻辣烫，仔细品尝每根黄圆牛筋面滋味，再慢条斯理吃着小香菜、大头菜、炸蘑菇，默默感受回国后的巅峰幸福时刻。 不想，当他拿起第2串炸蘑菇时，大美竟然问—— “晏教授，你还在招秘书嘛？” 晏几何更喜，“恩。” 大美眼珠一转，思索如何开口。 晏几何心下欢喜，眉眼带笑，“你想通？不卖麻辣烫，给我当秘书？” 屁！大美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拭唇角，再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笑意，“我有个邻居弟弟，想应聘你秘书。” 晏几何手指一抖，蘑菇串跌落铁盘。 “去年，他从R大毕业，学平面设计。” 晏几何垂眸盯着蘑菇串，沉声试探，“张淮水？” 恩？大美惊讶，“你咋知道？” “见过”，晏几何想起小学五年级的暑假。 他跟大美回麻县姥姥家小住。张淮水总找大美跳皮筋，害得大美崴了三次脚，脚腕肿得像刚出锅的包子。 大美不明所以，还沉浸在熟人好办事的金尊玉律中，误以为大事将成，1w元创业资金即将入账，美滋滋安排，“嗯嗯…晏教授，事不宜迟，我让他明天去你们学院面试走流程，好不？” 晏几何回神，抽出一张纸巾用力抹去唇角残留的蘑菇气味，“无需面试。” 不用面试？大美眼眸蹭的亮起，“难道你想让他直接入职？！！！” 怎么可能？晏几何静静回视大美，眸底潜藏一丝冷意，“他没资格做我秘书。” 大美愣住。 “我的秘书，少说也要211毕业。” 211？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大美不惜自污，“你撒谎！你还跟我爸说，让我做你秘书！我只是小二本毕业，张淮水还是双非呢，怎么没资格？” 晏几何平静重复，“我从不撒谎，我的秘书，至少要211学历。” 大美不服气，“可我——” “降低要求”，晏几何神色更为平静。 啥？大美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晏几何平静解释，“为招你进来，我特意向院里申请降低招聘要求。但不代表，我对别人也要降低要求。” 啥？大美愤而起身，指着晏几何鼻子，“降低要求？我很差吗？要你降低要求？！一个小秘书而已，降低啥要求？” 晏几何不明所以，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但话到嘴边又蹦不出一个音节，只能呆呆望着大美，仿若被恶人欺负的小白兔，极其楚楚可怜。 见他这副模样，大美怒火更盛，心下更委屈，“晏几何，谁稀罕给你当秘书？还没有资格？你以为你是谁？玉皇大帝吗？天王老子吗？银河系统领吗？宇宙之神吗？” 晏几何不知所措，白皙脸颊迅速涨红，堪比大美方才吸食的特辣汤底。 老板已跑来劝架，“小伙子，快给女朋友道歉！小姑娘，别生气！” 大美更生气，转而切换攻击对象，瞪着声音来源，“谁是他女朋友？你想当他女朋友，你当！少在这儿乱点鸳鸯谱！” 老板无所畏惧，“小姑娘，小两口吵架，我见多啦！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 啊啊啊啊啊！大美彻底爆炸，拿起小包包就冲出店门。 老板极其无奈地瞅着还一动不动的晏几何，“小伙子，还不追？” “哦…”，晏几何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他本就个头高，外加比例还好，双腿极其长，走一步相当于大美走两步。 只十步路，晏几何就追上大美火冒三丈的背影，“…大美…你听我说！” 说毛？大美回身瞪着晏几何，眼眶红红，眼中有一层雾气，“不许跟着我！再跟着我，我就揍你！你去找你的211秘书吧！” 第5章 5碗麻辣烫 晏几何一愣，“你眼睛红了。” “你眼睛才红！”，大美转身就跑，迎着日头，疯狂跑着，想要一口气跑回姥姥家，跑回没有失业前的日子，跑回无忧无虑的童年，少年…… 可时光不再，往事不可追。无论大美如何奔跑，也无法追上光阴速度，实践爱因斯坦定律，穿回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前。等待她的只有愈发急促的呼吸声、愈发疲乏的双腿以及不争气的眼泪。 大美哭了，流出一颗颗晶莹泪珠。 这是她失业后第一次哭。被Leader通知裁员时没哭，被房东催缴房租时没哭，被牛翠花嘲笑一事无成时没哭……唯有被晏几何嘲讽时，她哭啦。 隐忍许久的委屈、痛苦、害怕、屈辱随着一串串不值钱的眼泪倾泻而出，消散在燥热微风，毒烈日光中。 前方就是单元门，大美快跑几步，想要一口气跑上三楼，跑回姥姥姥爷的怀抱。 可大美刚进单元门，就见楼上下来的小屁孩提着两袋子东西，霸占下行楼道，“阿姨，请你让让，让我先下去哦。” 阿姨？你管我叫阿姨？被太阳吹干的泪水再次汇集，形成一片雾气！大美开始伤春悲秋，怨念自己青春不再，再不是年轻美貌的女大学生，而是苟延残喘疲于奔命的女社畜。 “小心”，平静淡漠的嗓音响起，伴着拦在空中，阻隔小屁孩的瘦削手腕。 大美顺着手腕上望，眨着朦胧泪眼盯着没有离去的可恶男人，“假惺惺！” 晏几何眉心一紧，手腕动作却更大，死死焊住大美身前位置，防止她一不小心被小孩挤落楼梯。 小屁孩切了一声，随即缩着身子、提着袋子跑路，还不忘回头戏谑，“叔叔，不要惹阿姨生气难过啦！” 叔叔？大美泪意渐消，眼珠一转，有了光亮：嘿嘿，不止我年纪大了，你年纪也大了。 晏几何懊悔不跌，“大美——” 大美懒得理他，抬手掸掉他烦人的胳膊，再匆匆跑上楼，大力拍着上世纪的铁皮防盗门，“姥姥，我回来啦！” 姥姥拉开门，看见大美像小花猫般的脸蛋，“乖孙女儿，咋哭啦？” 消散的泪意瞬间恢复，且有越演越烈之势。大美扑进姥姥怀里，哭诉，“呜呜呜呜呜，晏几何欺负我！呜呜呜呜，姥姥，他欺负我！” 姥姥又是心痛又是好笑，一边拖大美去沙发坐，一边招呼门口的晏几何进来坐，“小晏怎么会欺负你？从小到大，都是你欺负他！” 闻听姥姥不信，大美更为伤心，眼泪鼻涕齐出，“姥姥，他就是欺负我，他嘲笑我找不到工作，他嘲笑我学历差，他还和小屁孩一起嘲笑我找不到男朋友！” 前两者尚有迹可寻，后者从何谈起？晏几何直觉冤枉，可比起不白之冤，他更在乎大美心情，高大身躯缩成一团，蹲到沙发与茶几夹缝间位置，抬眸凝视比小花猫还可怜的大美，“……别哭啦，好不好？” 不好！大美就要哭，还要哭脏晏几何！她一边哭着，一边抓起晏几何黑色衣角边缘，狠狠擦拭自己的鼻涕泪花，“哇哇哇哇……姥姥，你们要给我做主，晏几何欺负我嘲笑我！” 晏几何心痛难当，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愣在原地，任由大美胡作非为，胡说八道。往常平静如水的双眸浮现一层又一层的焦急，一层又一层的痛苦：你别伤心啦，好不好？ 一旁的姥姥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一边拍着大美后背，一边转眸看着晏几何，“小晏，怎么回事？” 晏几何压下情绪，极其有逻辑地回复，“她找不到工作，我们想让她给我当秘书，但她不想给我当秘书，想去食堂卖麻辣烫。” “麻辣烫？”，姥姥抚摸大美后背的手掌一顿。 大美彻底崩溃，松开晏几何衣角，起身坐到一旁地板上，嚎啕大哭，“啊啊啊啊啊啊！你还和我爸一样，嫌弃我卖麻辣烫丢人！” “没有”，晏几何更为着急，起身坐到大美旁边，“我只是觉得卖麻辣烫辛苦。” “哎——”，姥姥轻声一叹，联系近日种种，想到大美突然造访，想到大美欲言又止的神情，得出结论，“大美，不要哭啦，好不好？姥姥支持你开店卖麻辣烫！” 恩？大美一愣。 姥姥已蹲到大美面前，“缺多少钱？跟姥姥说，姥姥给你。” 大美眨眨眼，一颗颗眼泪滴落，砸上地板。 姥姥心痛难当，苍老手掌擦拭大美眼角，“乖孙女儿，不哭哦，你想卖啥就卖啥。我们不理你妈那个小气鬼，姥姥姥爷永远爱你、永远支持你。” “呜呜呜呜——”，大美扑进姥姥怀里，满是泪水的小脸蹭着姥姥纯棉碎花衣衫，“谢谢姥姥，姥爷。” 一旁的晏几何眉心紧蹙，他不想让大美哭，但更不想让大美卖麻辣烫。他想让她像小时候一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而不是辛苦操劳。 —— 回程路上，大美抱紧装有五万元现金的小包包走上大巴车，走去倒数第三排右侧靠窗位置，系好安全带。 晏几何满腹心事地坐在大美身侧。他这二十五年人生，学生时代解出无数难题，工作时代攻克科研命题，但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只要碰上大美就会束手无策。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明明是大美无理取闹，可到最后又觉得千错万错，只有自己错，错在不该口不择言，错在不该惹她生气伤心，错在不该惹了她落泪后又哄不好她。 随着最后一名旅客入座，司机师傅合上车门，一脚踩下油门，驾驶大巴车去往B市。 全程二小时，大巴车跌跌撞撞，晃晃悠悠向前。 大美时而刷刷快没电的手机，时而幻想麻辣烫档口开业后，每天爆单的美好景象，左右就是不搭理晏几何，不搭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不搭理他似有若无的眼光。 晏几何想要和大美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启话题。一来二去，他就闷头戴上耳机听歌。 这下，大美更生气啦！敢不理我？我手机都没电啦，你还好意思独自沉浸音乐世界？大美抬起手肘，狠狠撞击晏几何，“听啥呢？” 晏几何摘下一只耳机，“听吗？” 哼！大美撇撇嘴，很是傲娇地接过耳机，塞入粉嫩小耳蜗。 不想，入耳却不是晦涩难懂的英文歌，而是年代异常久远的中文歌。熟悉又陌生的旋律，反复抄写的歌词，瞬间将大美拉回偷偷拿着mp3趴在课桌听歌的小学校园。 一曲《牛仔很忙》结束，又一曲《稻香》响起。 轻快的旋律，点亮二人晦暗心情。 晏几何唇角微微上扬，“好听嘛？” 大美想说好听，却不想晏几何太过得意，只微微转眸瞟着他，“晏教授，你这个歌单很复古哦，和我小学时一样。” “就是你小学时的歌单”，晏几何坦荡回复，平静双眸映着大美圆圆粉粉脸蛋。 大美一怔，圆圆眼眸直勾勾瞅着晏几何淡漠平静却帅气硬朗的脸蛋，心跳一点点加速，越跳越快，血液奔流不止，掌心微微出汗。 “哐叽”一声，大巴车压过土包，上下左右颠簸，耳畔响起轻甜歌声——‘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大美随之左摇右摆，却不感烦躁，只兴奋地望向窗外。 夕阳西下，前方道路如同当年一样坑坑洼洼，颠得人屁股生疼，却像是金灿灿的稻田，满满幸福灿烂，明媚美好，铺就一条归家之路，正如耳畔传来的歌词——‘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 次日上午，大美抵达H大四食堂，冲向麻辣烫档口，“如花似玉又勤劳勇敢的阿姨，我来兑店面啦！” 不想，阿姨满脸遗憾，“小姑娘，你来晚啦。” 档口已于昨日出兑完毕。今天下午，阿姨就会跟新任老板交接相关手续，并传授新老板独家秘制麻辣烫配方。 大美满脸失落，圆圆的小脸皱成一团，比粗糙包子褶还要丑陋。 阿姨于心不忍，“小姑娘，你去南园食堂看看？” 南园食堂是H大新打造的多功能食堂，目前已引入装修尾声，今天刚启动招商事宜，预计于下学期开门营业。 南园食堂总高3层，总面积4500㎡。既提供用餐服务，又设有公共活动空间，供学生享受友好交流时光。 相较老旧的四食堂，大美更喜欢脚下的南园食堂，随处可见的绿植、落地窗，漂亮的旋转楼梯，多巴胺配色的餐桌，无一不盛放着现代青春气息。 大美顺着指示标，笑着走去一楼西侧尽头的招商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已经排起长龙，约莫都是想要入驻的餐饮老板。 大美排在队伍末尾，竖起耳朵探听消息。 只十分钟，便得到两个关键信息点。 第一，南园食堂租金昂贵，中等面积档口高至1w元/月，且需签订三年合同，一次性缴纳半年租金及五万元保证金。 第二，南园食堂不欢迎私人小档口，只接受大品牌连锁餐饮。 大美的豪情壮志心一点点沉了下来，可抱着侥幸心理，她还是排足40分钟长队，走进招商办公室，同负责接待的王老师沟通交流，想问问有没有其他优惠政策。 王老师疑惑，“啥优惠？” 大美想入非非，手舞足蹈，“比如扶持我这样的青年返乡创业者？” “……”，王老师摇头，“小姑娘，快回家，别耽误老师干活。” 哼！大美满腹怨念地转身离开，失魂落魄地离开南园食堂、H大校园。 夜里，大美翻来覆去，思索是否应该转换创业地点？ 可思来想去，深觉其他地方更不靠谱。 据不完全统计（她日常观察），B市应当有上万家麻辣烫小店。但凡生意红火者，要么地处繁华，占据租金高昂的路口，吸引往来游客，方便上班族用餐；要么占据小区一角，根基深厚，拥有忠实回头客。前者考验资金实力，后者考验人脉能力，全无她的生存空间。至于其他转租小店，一看便没有钱途，不如大学食堂客流稳定，前途光明！ 算啦！大美咬咬牙，狠狠心，扬起一抹笑容，决定明早睡醒就升级麻辣烫创业计划，加大资金投入规模，从无名小档口麻辣烫小妹化身为连锁品牌麻辣烫合伙人！ 第6章 6碗麻辣烫 麻辣烫加盟品牌众多，但大美只觉陆家麻辣烫味道不错，便打电话咨询其加盟适宜。 咨询人员介绍，首年加盟费用3w，次年1w，保证金3k，采买设备5k左右，合计近5w左右。 再加档口租金、保证金，以及装修、食材、宣传等费用，至少需20w，大美才能在南园档口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麻辣天地。 大美有点失落，但随即变得斗志昂扬：没关系！不就是钱嘛？！ 她相信只要放下身段，拉下脸皮定能借到10万块创业资金。 接下来三天，大美疲于给每一位故人发消息。 发给小学同桌，「嘿嘿，还记得我分你的辣条吗？」 发给初中前桌，「还记得我借你的周杰伦唱片吗？」 发给高中后桌，「我们曾约定高考后一起去大理！」 发给大学舍友，「嘿嘿，那次我去图书馆还钱，帮你也还啦~」 发给同样被裁员的同事，「啥时候还能一起拼单奶茶呀？」 无一例外，诸君皆态度和蔼，与大美相谈甚欢，但等她开口借钱时，皆委婉拒绝。 「下月买车！」 「还欠30w房贷！」 「兄弟精神支持你！」 「等你开业，姐妹送你一束大花篮！」 「草，试用期工资还要打折！」 行吧~大美心下一塞，感慨果真世上只有姥姥好，只有姥姥姥爷无条件爱着自己。 正想着，卧室门被推开，敷着黑珍珠面膜的牛翠花走了进来，递给大美一叠钱。 天哪！大美不可置信地接过钱，美滋滋数着：嘿嘿，虽然只有2k元，但也是妈妈的爱呀。 下一秒钟，牛翠花闷声说，“这周六，你王叔家儿子婚礼。我和你爸没时间去，你代我们去随礼。” 啊？这钱不是给我的？大美双指一抖，钱钱犹如指间沙，纷纷流走，飘散空中，落满一地。 牛翠花怒，“你还能干啥？让你拿钱，还能洒一地！” “……”，大美满腹委屈地弯腰捡钱，低声反击，“妈，别生气。你敷面膜呢，生气会长皱纹！” 牛翠花更怒，“我皱纹都是被你气出来的！” “……”，大美望着手中巨额礼金，起了私吞念头，想着就随礼1k，余下拿去创业。但出于对牛翠花的尊敬与惧怕，大美还是放下邪念，继续管老同学们借钱创业。 直到婚礼这天，大美依然没筹到一分钱。她开始打起退堂鼓，想着吃完婚宴就回家改简历找工作。 不想，主持人念着花好月圆的开场白时，一旁的许小美不合时宜地打听，“大美，好几个老同学跑来找我，说你管他们借钱开麻辣烫。” 真烦！大美深吸口气，压下怒火，转移话题，“新郎新娘啥时入场呀？” 另一旁的晏几何平静回复，“预计18分钟后。” 大美故作乖巧的点头，“好期待哦~” “我也很期待！”，小美凑到大美面前，晃着新做的美甲，“……你想开麻辣烫，怎么不跟我说呢？” 跟你说？等你像他们一样嘲讽我异想天开？哼！大美扭头愤愤剥开一颗花生，塞入嘴中狠狠嚼着，嚼碎连日来的愤懑。 谁知小美还不愿善罢甘休，继续追问，“……你想借钱，应该先来找我。” 找你？大美飞速扭头睥睨她清澈真诚的漂亮眼珠：找你？等你高高在上婉拒我？ 小美眨眨眼，眼中有点小委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怕麻烦我，才不管我借钱，但我真的很想帮你。” “……”，大美有点不知所措。 “亲爱的朋友们——”，主持人高声一吼，惊醒全场来宾，“让我们一起注视新娘入场！” 激昂的婚礼进行曲已然响起，宴会厅大门骤然打开。 一袭抹胸鱼尾婚纱的新娘，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人物。她面带炽热笑意，手捧纯白花束，迈着圣洁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命中注定的新郎。 大美不自觉地鼓起掌，欢送新娘步入新婚殿堂。 小美也随之鼓掌，周围来宾纷纷鼓掌，唯有晏几何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晏教授——”，大美甜甜一笑，眼眸亮亮。 晏几何心弦颤动，“恩？” “要鼓掌哦~”，大美抓起晏几何两只手腕，用力摆弄，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晏几何面色微微泛红，耳垂更是红的鲜艳欲滴，时不时合拢碰撞的掌心发出几不可察的羞赧之音。 “大美——”，小美趴到大美耳边，语气真诚，“你还需要多少钱，我借你呀。” 你借我？真的吗？“啪”的一下，大美松开晏几何手腕，任由起宽厚手掌磕到餐桌，“小美，你能借我多少？” 晏几何咬紧牙关，阻其发出痛苦之音，破坏美妙的婚礼气氛。 小美满眼笑意，“你想借多少？” 大美咕噜噜转着眼珠，瞟着满宴会厅的花花，比了一个数字‘5’。 “好呀”，小美转头取出手机，点开支付宝转账页面。 大美不可置信，“你确定吗？我想借五万，不是五千，也不是五百。” 小美指间一顿，似是迟疑。 大美眼眸变暗，扭头望着台上正在互诉誓词的新人：算啦，我还是去找工作吧。 “大美——”，小美拍拍大美肩头。 大美回头望见小美漂亮的大眼睛，“恩？” 小美指了指手机，“我转完啦，你快查收！” 啊？大美张大嘴巴，瞪大眼珠，满是颤微地拿起自己手机，查看账户，只见最新入账金额是6万元！ 天哪，6万元？比5万元，还多1万元？大美激动得热泪盈眶，无语凝噎，“…小美…” “恩？” “……”，大美想要出言感谢，可话到嘴边变成——“谢谢你，但我不能要这笔钱。” 小美满眼焦急，“为什么？” “因为——”，大美不敢再看小美，只四处乱瞧，愈发慌乱。 这一周，每次管别人借钱，金额都是1-2w。 小美这笔钱，足足有6w，实在太多啦！万一生意失败，赔得血本无归，大美如何还小美钱呢？ 虽然小美工资高，但也是辛苦劳累的服务业，每笔钱背后都是弯腰倒水，完美微笑……想到这些，大美实在不忍心祸害小美的血汗钱。 小美十分不解，紧紧抓着大美肩膀，“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要我的钱，还想要谁的钱？” “…我…我”，大美焦急不已，据实相告，“我怕还不起。” “？” 大美想起那晚牛翠花所语，“我妈说近年经济形势不好，十家餐饮店倒闭九家，只一家能够存活赚钱。” 小美莞尔一笑，手下力道一松，“没关系，不用你还。” “啊？”， “就当投资。” “啊？？？” 小美笑意更甚，“空姐呢，是青春饭，不是长久营生。我一直想搞点副业，但不知搞啥。你呢，就帮我拿着这笔钱开麻辣烫。赚了钱，一起分。” “……假如赔钱呢？” 小美耸耸肩，“你放心，我认栽，毕竟投资有风险嘛~” 没错，投资有风险，赔了钱，也不能赖我！只是——，大美眼珠一转，建议，“…要不，你还是投资别人吧？” “大美！”，小美有点生气，语气重了三分，“你想我被别人骗？” “不想！” “市面上骗子这么多，每天都有很多人卷款跑路，对不对？” “对！” “所以，我把钱给别人，很容易财产尽失，对吧？” 大美眼眸一亮，立誓，“小美，你放心，我不会跑路！我一定努力卖麻辣烫，给你赚钱！” “我相信你”，小美举起酒杯。 大美随之举起酒杯，轻轻撞上小美酒杯，“Cheers!” 台上的新人已经交换完戒指，互相抱着，在水晶灯下拥吻，台下的服务员端着一道道大菜走来。 嘿嘿~大美放下酒杯，嘴中还弥漫着快乐的可乐因子，余光却是板着脸的晏几何。 大美歪头瞥着他，“晏教授，吃饭啦，开心呀。” 晏几何抽了抽嘴角，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无能为力，只发出无声嘶吼：别卖麻辣烫，给我当秘书。或者，在家里呆着玩。 见他冥顽不灵，大美懒得再劝，转头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嘿嘿，十道硬菜已上齐，依次是：浓香大肘子，超级大丸子，酱焖大排骨，凉拌大蜇头，爆炒大虾爬，家常大凉菜，果炭大烤鸡，红烧大鲤鱼，秘卤大猪蹄，空运大飞蟹。 两位服务员开始上配菜，逐一摆好：锅包肉、溜肉段一左一右，葱烧海参、油焖鲍鱼交相辉映，拔丝地瓜、松仁玉米相亲相爱，爆炒大头菜、醋溜白菜泛着微弱光芒。 最后，服务员摆上一锅杀猪菜、一锅大丰收！ 主持人高声宣布，“开席！” 大美立即动筷，夹回个头最大的飞蟹、猪蹄、虾爬，再和对面的小屁孩争夺仅剩一只的烤鸡腿。 小屁孩年纪虽小，力道却大，其筷子死死按下大美筷子，神情十分得意，眸中尽是志在必得之光。 可下一秒钟，一位帅气叔叔竟举着筷子来啦，“你有点胖，别吃鸡腿，吃大头菜，有利于身体健康。” 又一位漂亮阿姨也举着筷子来啦，“小朋友，鸡腿肉不好吃，吃鸡翅，好不好？” 小朋友还是想吃鸡腿，但又抢不过三人，就哭嚎啕大哭，眼泪直流“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呜呜……坏阿姨……坏叔叔…” —— 回到家后，大美激情满满，盘点手上资金：已有16万元，只需再4万元，便能凑齐初始创业资金！ 待明日醒来，太阳再度照耀黑土地，就启程出发，再次踏上融资之路，继续伟大的麻辣烫事业征程！ 第7章 7碗麻辣烫 思来想去，大美秉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一边脚踩餐椅嗦着辛拉面，一边孜孜不倦地给张九月发微信，「爸爸，我亲爱的爸爸」 「爸爸，我亲爱的爸爸，我最最亲爱的爸爸」 「爸爸，只要4万块，只需4万块，你就能亲眼见证新一代麻辣烫大王崛起」 … 「爸爸，我最最最亲爱的爸爸，你就背着妈妈，管其他老师借4万块，支持你宝贝女儿伟大的麻辣烫事业呗~」 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大美的不懈努力，张九月终于松了金口，「来我办公室，取钱」 哟~哟~切克闹！大美腾地而起，一蹦三尺高，蹦去卧室换衣。 为防走漏风声，全程采取现金交易模式。 张九月鬼鬼祟祟地从办公桌中取出4万块，“快快快，别让其他女老师看见，向你妈告状！” 大美火急火燎地将4沓钱塞进包包，再狠狠拉上锁链，隐去作案痕迹，“爸，你放心，等我赚了钱，定会连本带利还你，还会给你买最贵的钓鱼竿，让你成为江边最靓的钓鱼佬。” 张九月不求这些，只求——“你这就去老房子看看。” 老房子位于红花药厂家属院43号楼3单元302，与晏几何家窗户对窗户。自从牛家搬去新房后，一直处于出租状态，所得租金便是张九月的零花钱。 就在大美来办公室前10分钟，租客发消息给张九月说热水器坏了。 没办法，大美只好暂缓去南园食堂签约行程，转头奔赴家属院，查看热水器状况。 大美已经七年没有来这里，如今旧地重游，那些美丽、不美丽，开心、不开心的往事，一齐扑面而来，唤醒尘封已久的童年、少年记忆。 她迈着恍惚的步伐上楼，敲响熟悉又陌生的防盗门，“你好，我是房东女儿，刚刚有给您发微信。” “咣当”一声，防盗门打开，租客明显一愣，“你…真是房东女儿？” 哎！大美愤懑点头，“我长得像我妈，不像我爸。” 张九月年轻时是风靡两条街道的大帅哥。哪怕人到中年，微微发福，也能看见昔日风采，成为极其受欢迎、温柔淳朴的帅叔叔。相反牛翠花，真是十年如一日……可怜大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解释父女关系。 租客颇为遗憾，“有点可惜。” 大美深有同感，满心怅然地走去卫生间，仔细观察热水器，再按着各种按钮，以期让它重回工作岗位。 可热水器没有任何反应，提示灯光依然昏暗如初。 大美心下一灰，彻底接受它寿终正寝的事实，但退出卫生间前，又恋恋不舍地瞟了它一眼。 那年，晏几何生日，她就是用这台全新热水器，洗了美美香香的热水澡，洗去满身的麻辣烫味、辣条味，再换上新买的粉色连衣裙，去对面楼栋房间吃草莓蛋糕。 可时移世易，人会长大，热水器也会老去退休下岗，一切美好往事已消散时光长河中。 大美同租客商议，“我回家让我爸给你换台新热水器，行吗？” 租客点头表示可以，但要求，“本周内？” 大美甜甜一笑，嗓音像棉花糖一样柔软，“看平台配送时间，辛苦你再忍耐几日。” 租客无奈耸肩，“好吧。” 眼见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大美笑着道别，“我先回家啦，有事发我微信。” 回家后，大美翻出冰箱所有珍贵食材，煮了一锅洒了3份调料包的史诗级辛拉面。 她端着锅坐到飘窗上，伴着火红夕阳，万千彩霞，浩荡江水，嗦面、嗦罗氏虾、嗦潮汕牛肉丸、嗦年糕、嗦芝士肠……嗦完最后一根筋道面条时，月亮恰好爬上夜空，月光洒满整条江面。 真幸福呀！大美快乐得左摇右摆，傻笑不停，脑中全是明早奔赴南园食堂签合同的美好场景。 “哐叽”一声，牛翠花黑着脸踹开门，身后是疯狂朝大美使眼色的张九月。 牛翠花三个箭步充冲到大美身前，伸出满是威胁的肥圆手，“钱！” 大美愣。 “哐哐！”，牛翠花狠狠跺脚，眼睛瞪得像铜铃，“你爸给你的4万块钱呐？！” 大美这才反应过来已经东窗事发，“…妈…妈，你听我解释。” 牛翠花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牛大美，少跟老娘耍花招！4万块，一分不能少，快还钱！” 大美挣扎，“妈妈…那是我爸的钱。” 牛翠花伸手拧住大美耳朵，“你爸的钱？你爸的钱就是我的钱！” “嘶，嘶，嘶——”，大美疼得撕心裂肺，“妈，我疼——” “还知道疼？”，牛翠花加大力度，狠狠一扯，拽着大美耳垂转圈，“你爸借同事的钱，不用还？你开麻辣烫赔光了，不得老娘还？！” “啊，啊，啊——”，大美疼得眼眶满是泪水，直觉耳朵要被扯掉了，“妈，放开我，我知道错了。” 牛翠花心下一软，霎时松手，却不忘骂骂咧咧，“还有脸哭？四万块都没有，还学人做生意？妄想飞黄腾达？” 大美急揉着耳朵，试图缓解疼痛，但不想，越揉越痛，越揉越委屈，颗颗眼泪直直落下。 张九月冲过来抱住大美，一边擦着她眼泪，一边轻声哄着，“闺女儿啊，不哭，不哭，咱听你妈的话，不卖麻辣烫啦，咱好好工作！你不想给小晏当秘书，爸就再求别人，肯定能给你找份好工作。” “…不当小秘书…”，大美声声哽咽，一边流泪一边立志，“…不给别人打工，我就要自己创业，自己当老板。” 牛翠花又是心疼又是心烦，“没人管你干啥！但你必须还钱！” “…妈…”，大美望着牛翠花，低声乞求，“我好不容易凑齐创业资金，明天就能签合同，你就相信我一次，别把我的钱收回去，好不好？” “信你？”，牛翠花呲牙咧嘴，满目狰狞，像是老巫婆，“牛大美，我信你，还不如信鬼！从小到大，你哪一件事值得我相信？！上学时，学习差，让我丢脸；毕业后，工作差，还让我丢脸！你看看小美，工作三年，就给家里买了车！你再看看聪明，已经是大教授啦！你呢？不给我买新手机金项链就算啦，还窝在家里让我养？让我养就算啦，还成日做梦，幻想飞黄腾达！” 啊啊啊啊！大美几近崩溃，只觉窒息不已，眼泪飞速涌出，像是直流而下的瀑布。 牛翠花怒火更盛，“牛大美，你还有脸哭？哭给谁看？” 大美已经崩溃，极力嘶吼，“你不想看你走啊！” “我走？你让我走”，牛翠花反手拿起拖鞋，想上去揍大美。 张九月飞速放开大美，疾速抱住牛翠花，“老婆，老婆！” 牛翠花想要挣脱，奈何张九月力道极大，只能死死瞪着大美，“牛大美！这是老娘赚钱买的房子！你给老娘滚！滚出去！” “滚就滚！”，大美十分硬气地嘶吼。 “好、好、好！”，牛翠花气得面红耳赤，满眼火光，却不忘——，“先还钱，再滚！” “还就还！”，大美冲到衣柜前，大力拉开洁白柜门，拿起小包包，取出4万块钱，狠狠砸向地板，“还你、还你、全还你，你就守着你的钱过下半辈子吧！” “小兔崽子，还敢砸我？！”，牛翠花不可思议，伸出小肥腿，想隔空踹飞大美。 张九月死死抱着牛翠花，余光瞥着大美，“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非要气你妈？” 呜呜呜呜呜~爸爸，怎么连你都骂我？大美心下更委屈，哭着找出身份证、银行卡、手机，一齐塞进小包，颇有志气的叫嚣，“我这就走，再不住你家。” 牛翠花咬牙切齿，“你有本事，就再别回这个家！” “我才不回！”，大美背上包，哭着跑出卧室，跑过客厅，跑至玄关，穿上小白鞋，拉开门跑了出去，跑进电梯，再顺着电梯下楼，跑出小区，跑进灯火璀璨，人流涌动的夏夜B市街头。 大美放缓步伐，缓缓走着，可每走几步，就能看见结伴而行，欢声笑语的人们，也能看见围在一起吃烤串、喝啤酒的人们。 世界越热闹，大美就越冷清，越孤单，越忧伤。 她边擦着时而冒出的眼泪，边穿过喧嚣街边，来到稍显安静的江边，顺着江水一路前行，走回家属院周边，抵达从前常来的江畔公园。 路灯昏黄，人影稀疏，唯有一只撒欢的流浪狗。 大美坐在长椅上，俯身望着摇尾巴的狗狗，“你饿了吗？可我…没有东西喂你吃…” 狗狗怔怔望着她，尾巴摇来摇去。 “…你去找别人吧”，大美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眼角泪水。 狗狗没有走，继续摇着尾巴。 大美眼泪愈发旺盛，“你咋还不走？我都跟你说啦，我没东西喂你吃。” 狗狗上前两步，趴在大美脚边，给予无声安慰。 大美起身蹲在狗狗旁边，抬手摸着它脏兮兮的后背，“…呜…你跟我一样…无处可去吗？” “汪汪汪”，狗狗叫声低沉。 大美轻轻拍着它后背，深感同是天涯沦落人。眼泪倾泻而下，染湿狗狗毛发。 “汪汪汪”，狗狗仰头望着大美，似是询问：孤单的人类，你为何哭泣？ “…嘤嘤嘤…我平凡呀……”，大美嗓音哽咽，圆圆的眼珠水汪汪一片，胡乱摸着狗狗后背，“我好普通…我没有晏几何聪明…我没有许小美漂亮。” “被裁员，怪我吗？” “找不到好工作，怪我吗？” “我也想学习好，考上好大学，可我就是解不出数学大题。” “我也很努力工作，每天996，通勤1小时，可还是被裁员啦。” “我也有自食其力呀。大学毕业，我就能养活自己了……”，大美坐在地上，“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卖麻辣烫有啥不好？我就是喜欢吃麻辣烫！我卖麻辣烫咋啦？不就是丢人吗？我都不觉得丢人！她为啥要觉得丢人？” “汪汪汪”，狗狗钻进大美怀里，使劲儿蹭着大美肚子：别哭啦，别哭啦。 大美抱起狗狗，双掌掐着它脑袋，望着它亮晶晶的眼睛。 “放开它！”，冷漠冰凉的嗓音响彻头顶。 大美一怔，抬眸望见茫茫夜色中晏几何平静淡漠又焦急不已的面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7碗麻辣烫 第8章 8碗麻辣烫 等不及大美放狗，晏几何直接动手抓起狗狗，再轻手放上地面，蹙着眉心强调，“流浪狗有传染病，有细菌！” 哼！大美扭头瞅着路灯旁的大杨树，哽咽，“你干净，你没病，你没细菌！” 晏几何耳骨一震，抬腿迈步到她身前，俯身望见水汪汪的大眼睛，“…你又哭啦？” “要你管！”，大美抬手想要抹去突如其来的三滴眼泪。 晏几何抓住大美纤细手腕，“别摸。” 肌肤相贴，血液凝滞，大美心跳加速，脸颊发热。 晏几何松开大美手腕，“脏。” 啥？大美怔怔凝视晏几何。 晏几何薄唇轻启，语调四平八稳，“你刚摸完流浪狗，手很脏。” 大美眼神一寒，抬脚踢向晏几何膝盖，“你才脏！你最脏！” 晏几何一动未动，毫无闪躲之意，任由脏兮兮的鞋底踢上膝盖，再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痛感嘱咐，“你就坐这儿等我，别走。我去药店，马上回来。” 药店？大美飞速收脚，圆圆眼珠写满关心，“你生病啦？没事儿吧？” “我没病，我去买酒精给你消毒”，晏几何垂眸瞧着大美脏兮兮的小脸，沉声嘱咐，“我去去就回，你别走。” 大美乖乖点头，软糯又可爱。她才不会走呢，她走来这里，足足用了1小时，双腿早就酸胀，四肢已然无力买，还能走去哪里。 晏几何直身，高大身影犹如大白杨一样让人安心。 “等等！”，大美高声一唤，甜甜软软，“晏教授，你给它买两只火腿肠回来。” 晏几何瞥了眼仍趴在地上的流浪狗，“好，但你不许摸它。” 大美扬起双手，“我不摸！” 晏几何微微翘起唇角，快步离去。 只十分钟，晏几何便提了两只袋子回来，一只是药包，另一只是五花八门的零食。 大美抢过零食袋子，嘻嘻一笑，“全是我小时候爱吃的。” “先消毒”，晏几何半蹲在地上，拧开酒精瓶、矿泉水瓶。 大美轻车熟路地伸出双手，“来吧。” 晏几何眼神一闪，心跳微微提速，双掌变得僵硬。 大美催促，“晏教授，快点呀。” “好”，晏几何压下混乱心绪，双掌一点点向前，抓住大美柔软娇嫩的小手，再洒上酒精，隔着轻薄纸巾仔细擦拭她掌心、指腹、指尖，擦去狗毛残渣、细菌，擦去七年不见的岁月，隔阂。 从前，每逢流感交替季节，晏几何就会像此时这般，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擦拭大美双掌，以防病毒入侵袭击。 久而久之，大美已经习惯晏跟班的消毒提醒、服务。以至他离去后的春夏秋冬，她还能于花样百出的冷空气、热空气中嗅出潜藏的消毒水味道。 那味道，第一年时，很强烈。此后，一年比一年寡淡，直至消失不见。 可值此混乱无助的夏夜，那味道竟然再次弥漫鼻尖，且和当年如出一辙，分毫未变。 大美鼻尖一酸，狠狠嗅了嗅酒精味，唇角不自觉扬起：嘿嘿，原来它没有消失，只是偷偷潜伏而已。 晏几何放开大美指尖，洒上一汪矿泉水，洗去刺鼻味道，再抽出全新纸巾，轻轻擦干大美手掌。 嘿嘿，大美望着干干净净的小手，嗓音清甜，“晏教授，送你五星好评哦！” 晏几何垂眸一笑，随即给自己消毒，再撕开两根火腿肠，隔着安全距离投喂流浪狗。 大美已炫完一袋黄瓜味薯片，着手解决黑胡椒味小小酥，“晏教授，你吃吗？” 晏几何摇头，他不爱吃零食，但偏爱看大美吃零食，爱看她像小仓鼠一鼓一鼓的脸颊，爱看她满小嘴都是各色渣渣，爱看她吃了自己满床饼干碎，还理直气壮地告状，“小晏同学，你床单脏了哟。” 可惜，此刻隔着昏暗夜色，他只能依稀看清她亦如当年的鼓鼓小脸，却感知不到粉嫩脸颊上每根绒毛以及那颗小雀斑的欢喜。 一袋小小酥下肚，两根火腿肠也消失不见。 晏几何又洗了一次手，坐到大美身边，“再吃五分钟，我送你回家。” 回家？大美腾然跳起，“我不回家！” 晏几何眉心一蹙，“不回家，你住哪儿？” “住酒店呀”，大美拍着小包包：牛家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姐姐有钱有身份证，还愁无处容身？ 晏几何眉头更蹙，思索大美今夜住处。 听张叔意思，她被牛阿姨骂了个狗血淋头，怕是短时间内又要上演儿时离家出走戏码。住酒店是个办法，但万一下半夜大美心情不好，又溜出酒店满大街乱晃，遭遇歹徒，可如何是好？ 晏几何瞳孔一紧，高大身子微微颤抖，做出决定，“回我家。” “咔嚓”一声，大美咬断曲奇饼干，“你家？” 晏几何转头凝视大美圆圆眼眸，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自己选。要么，回你家；要么，回我家。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只一瞬间，大美便做出决断，高举曲奇饼干，“去你家！” 小时候，放学后，大美常跟晏几何回家，吃他爷爷奶奶做的饭，再霸占他大半张书桌抄作业，等下班后的爸妈接自己回家。 时间长了，她直把晏几何家当成自己家，他的床、书桌、书架、电脑、积木、地图……总之，晏跟班的一切都归她牛大美所有！ 晏几何乐得开心，他不善言辞，常惹同学生气，又因只喜欢学习做题，没有打篮球、滑冰刀等爱好，也没有志趣相投的小伙伴，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但看见别的同学们相映成欢，偶尔也会心生羡慕。每逢这时，大美就会缠上来，“嘿嘿，你先写数学作业，等我抄完，再写语文作业，好不？” “你给我买包辣条，我再分你一半，好不？” “这周六上午，我们去放风筝，好不？” “等我有了压岁钱，给你买十斤核桃补脑！” …… “晏教授！”，大美晃着爪爪，指着酸胀的小腿，“我走不动啦！” 晏几何心领神会，起身，很是自然地弯腰，“我背你。” 大美嘻嘻一笑，爬上他清瘦后背，再双手环上他脖颈，小手指尖勾着所装不多的零食袋子。 晏几何抓住她柔软腿窝，周身用力，迅速起身，修长双腿向前迈去，胸前晃着塑料袋以及大美乱动的小手指。 背如其人。晏几何的后背同他本尊一样，沉稳可靠，从不会左摇右晃，歪歪扭扭。 大美安心趴在上面，呼吸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和从前一样哎，哪怕是燥热夏夜，也平静如水，亦如既往的香皂味，淡淡的，干干的，只是—— 大美眼珠一转，抬手隔着塑料袋摸了下他胸膛。 晏几何呼吸一紧，脚步一顿，双手一滑。 “啊！”，大美狠狠抓住晏几何脖颈，生怕自己掉下去。 晏几何捏紧大美腿窝，向上一提，沉稳嗓音变得喑哑，“抱歉。” 大美夹着嗓子回，“没事啦~” 晏几何如释重负，再度迈开长腿，向前走去，可止不住就想起方才的奇异触感，很想再来一次，但又怕再来一次。 大美再不敢胡作非为，转着眼珠思索方才触感：和从前不一样哎，晏跟班胸膛宽厚许多，只是——，很平，没有胸肌，像是白斩鸡！ 呜！大美脸色一红，仰眸瞅着璀璨星空，懊恼：天哪，我在想什么？我在干什么？我怎么能摸他呢？他又不是我男友！ 想起男友，大美心情瞬间昏暗。除了张九月和晏几何，大美还被前男友背过。那是大二的周末，两人一起绕着西湖看月亮。大美走累了，就爬上前男友的背…… 前男友的背，没有晏几何厚实，沉稳，但前男友的胸，比晏几何强上很多。上面有胸肌，往下还有八块腹肌。该如何形容呢？就还挺好摸的~ 晏几何步伐依旧沉稳，速度却变得更快，只三个阔步，就背着大美走出小公园，冲向回家的路口。 迎面走来一对叔叔阿姨，阿姨高声打趣，“小年轻，真恩爱。” 晏几何心下一羞，耳垂泛红，抓着大美腿部的双手更紧，并加快步伐，迅速逃离案发现场。 大美则突然心酸，“晏教授，你在美国，也这么背你女朋友吗？” “没有。” 没有？大美眼眸一亮，心头甜甜，“你不背她回家吗？” 晏几何抓起大美向下滑的腿窝，向上一提，阔步前行，“没有女朋友。” 啊？大美又惊又喜，换着晏几何脖颈的双手更紧，手指抠着零食袋子，发出滋啦滋啦声响，“这么多年，你都没交女朋友呀？” “没交”，晏几何加快步伐，想要抢在红灯亮起前，穿过马路。 然而，绿灯骤然黯淡，红灯发出光芒。 他只得停下，望洋兴叹。 “那…”，大美仰头瞧着夜空，月亮美美滴，星星也美美滴，“你都忙啥呢？” “学习，工作。” 红灯黯淡，绿灯亮起。 晏几何再度提起大美，背着她快步而行，穿过行人稀少的路口，“我想早点回国…早点回家…早点——” “回家？很好呀，我也从上海回家啦”，大美紧了紧手臂，趴到晏几何耳畔，嗓音清亮欢快，“晏教授，我们一起建设家乡吧。你当大教授，我卖麻辣烫。” 第9章 9碗麻辣烫 晏几何自幼父母离异，随爷爷奶奶生活。 爷爷是R大中文系教授，前三天去南方院校交流，不在家中。奶奶早已退休，退休前是红花药厂的车间主任，退休后闲得无聊，常去居委会帮忙处理家长理短。 二人抵达家中时，已经21:30，奶奶早已睡觉，只留了一盏客厅小灯给晏几何。 晏几何借着昏暗灯光，从鞋柜中取出一双年代久远的粉色拖鞋放在大美脚前。 这是……我的拖鞋？大美呆呆换上拖鞋，又呆呆走到次卧门前，使劲儿推开房门。 月光洒落一地，寂静又美好。 “啪哒”一声，晏几何按下墙壁开关，打开吊灯，房间瞬间明亮。 大美看清卧室模样，同七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墙角放着深棕色四开门衣柜，几步外是铺着蓝白格子床单的双人床，上面放着一对四角对齐的枕头以及叠成饼干片的藏蓝色薄毯，窗前摆放着干净整齐的书桌，书本、电脑、充电线们有序罗列。 只一瞬间，大美便回到十八岁、十二岁、八岁、六岁、四岁。 大美挪动脚步，微微向前，脚上的HelloKitty一动一动，同她一并回到美好幸福的少女时代，充满快乐孩提时代。 晏几何脚步快了许多，一个迈步就迈到衣柜前，翻出一条同款藏蓝色薄毯，又找出一套粉色小熊睡衣，“穿这套？” 啊？大美面色一红，耳垂燥热，垂眸盯着脚尖的Kitty，眼珠咕噜噜转着：他衣柜里怎么还有我睡衣呀？好尴尬啊… 晏几何眉头一紧，误以为大美不想穿小熊，反手将它放了回去，又翻了一套蓝色碎花睡衣，抬腿迈步到大美脚前，离Kitty只有一寸距离，“这套？” 哪套？大美怔怔看着他深蓝色拖鞋内的大脚丫，心跳愈发热烈，耳垂越发红润。 晏几何眉头更紧，“再没有别的睡衣。” “…哦。” “你只能二选一。” “…哦”，大美依然不敢抬头，双眸中只有他的脚、拖鞋以及些许地板。 晏几何瞟了眼墙上的时钟，提出第三种解决方案，“…或者——，你穿我的睡衣？” 啊！大美慌乱抬头，正撞见他赤诚坦荡，平静如水，未曾包藏一丝祸心的双眸。 晏几何微微诧异，抬手扶了下细边眼镜，“你想穿我的睡衣？” “不想！”，大美忙抢过他怀中蓝色碎花睡衣，紧紧抱在怀里。 晏几何松了一口气，虽然两人关系亲密，但大美毕竟是女孩子，还是不宜如此逾矩。 大美更松了一口气，转身拿起一只枕头扔进晏几何怀里，同那张薄毯凑成一套寝具，“我要睡觉啦，你快出去！” “睡觉？”，晏几何俊挺鼻尖一皱，写满不解，“你不洗澡？” “不洗！”，大美愤愤回击。她原想洗澡，洗去汗渍、洗来洁净，可如此诡异的气氛，令看遍狗血小说的大美不敢再惹是非。 孤男寡女，还洗澡？洗完澡，头发滴答滴答水珠，小脸红扑扑，大眼湿漉漉……呜呜呜呜~大美不敢再想，开始推搡晏几何。 只十秒钟时间，大美就成功将晏几何便被推出卧室，推去客厅，反手关上房门，独自感受“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脑中反复响起警告：他不是晏跟班啦！他是190的大男人！ 门外的晏几何默默站了一会儿，再转身放好薄毯、枕头，佯装平静地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一切完毕后，他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根未拆封的牙刷以及七年前的小熊牙杯，放到自己的牙杯旁，以备大美半夜上厕所时，突然想刷牙。 这一夜，大美没有上厕所。她睡得十分香甜，呼吸间都是美好气味，时不时卷着薄毯打滚，又用翘翘小鼻尖蹭着枕头，狠狠吸食其间熟悉的D牌洗衣粉气味，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晏跟班气味，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童年气味。 —— 大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烦死啦！”，她起身光脚冲到门前，大力拉开房门，瞧见神清气爽的晏几何以及——，和蔼可亲的奶奶。 呜~大美扑进奶奶怀里，“奶奶，我好想你啊！” 奶奶哈哈一笑，回抱大美，拍着她乱蓬蓬的头顶，“大美乖，奶奶还要去参加志愿者活动，等下午回来给你蒸包子吃。” 呜呜~大美蹭着奶奶颈窝，“我最爱吃奶奶蒸的包子啦。”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想吃啥馅的包子？” “只要是奶奶蒸的包子，我都爱吃”，大美开始分泌口水，眼前全是一只只白胖大包子。 说话间，晏几何已经溜进房间，拿好上班要用的电脑、U盘，又捡起Kittty拖鞋放到大美脚下，“我去上班。” 大美愤愤踩上拖鞋：上班了不起呀？有工作了不起呀？ 奶奶拽起大美胳膊，拉她来到餐桌，指着满桌早餐，“小晏给你买的豆腐脑，我给你烙的韭菜盒子。趁热吃，吃完再睡。” 大美乖乖点头，一手拿起勺子挖着豆腐脑，又一手抓起韭菜盒子塞进嘴里。 晏几何还想说些话，可看了眼手机时间，就与奶奶一道换鞋出门，但等关上房门时，又不安地瞟了一眼大美，“中午点外卖？” “恩恩！”，大美开心点头，圆圆眼珠弯成小月牙，唇齿间皆是清香韭菜味。 …… 吃完早饭，大美走去卫生间，撕开全新牙刷，美美刷牙，刷去韭菜味，刷来新生活。 她还想再睡一会儿，可神思止不住想起自己的麻辣烫大业！ 从小到大，她都是很爱放弃的人。 数学老师说，“最后两道题很难，学习好的同学，想挑战一下自己的同学，做完其他作业，可以试着解解看。” 大美瞬间翘起唇角：这么难，我肯定解不出来，跟我没关系！我要赶紧做完其他题，给芭比娃娃换衣服。 可这次，固然麻辣烫大业前途渺茫，无比艰难，但大美不想放弃！她已然被牛翠花逐出家门，若再放弃麻辣烫，岂不是得不偿失？一无所有？再者，她真的真的很不想上班，很不想回去给周扒皮搬砖。 她喜欢吃麻辣烫，她就要卖麻辣烫！保不齐，未来某日，她卖出的一碗碗麻辣烫，就能像小时候喝的一杯杯奶茶那样，绕地球一圈，成为闪耀地月系的存在！ 眼下呢，虽有些步履维艰，但距离大业启动，唯差4w元资金。没错，只差4w,不是差40w，随便凑凑，还是会有的。 大美坐在晏几何书桌前，一边挖着大西瓜吃，一边拿起他老旧的黑色钢笔，于线条本上勾勾画画，筹谋资金来源。 当前，还有三条快速通道。 其一，回麻县，撒娇管姥姥姥爷再要4万块。可是——，她已经要了姥姥姥爷5w块，心里无比愧疚，不好再动他们的养老钱。 其二，找小美，让她再投资4w元。可是——，一来，小美工作辛苦，极容易损失惨重；二来，小美总出资将达10万元，就会占据50%股份，成为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大股东！ 不行！大美打了一个寒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才是麻辣烫档口的唯一大股东，唯一掌舵手，唯一决定前进方向之人！ 其三——，大美挖了一大口西瓜，狠狠嚼碎，眼神寒厉，抬笔写下六个大字：找渣男前男友。 大美前男友很帅，也很渣，还有点小钱。 二人之间的开始、结束，全是大美主动。大一那年，大美见前男友帅气逼人，摩拳擦掌，遂作案成功，喜提佳人。大三下学期，大美发现渣男劈腿小学妹，怒而在校内四十个大群曝光渣男行径。 偏偏小学妹脑子有问题，还甜甜解释，“学姐，你误会学长啦，学长人挺好的。” 额…学长的确不错，或者说，渣男都挺好的。因为好，所以受女生喜欢。 这不，哪怕大美满腔恨意，渣男还故作深情，请大美舍友们喝奶茶，“是我不好。以后，我不在大美身边的日子，烦请你们帮我照顾她。” 照顾屁！大美放下晏几何的钢笔，再抓起他的大铁勺，一勺插进西瓜心，仿若插着渣男脑浆。 哎！大美挖出一勺红红西瓜，塞入嘴中：渣男虽渣，但家底丰厚，有点小钱，还爱借人钱。 和他谈恋爱期间，每逢大美花完牛翠花给的2000元/月生活费，渣男就会给大美转账发红包。此外，渣男还经常借舍友钱，同学钱。大家出去聚餐，也总是买单结账之人。 真的，渣男除了渣，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正想着，传来惊天动地的敲门声。 嘿嘿，大美一溜烟跑到玄关，拉开房门，迎接自己的美好午饭！ 不想，外卖小哥背后还有正在上楼梯的晏几何。 大美接过外卖袋，微微俯身瞧着晏几何，瞧瞧他掌中提着两只自己最爱的呱呱叫馋嘴鸭，便热烈欢迎，“晏教授，你回来了呀~” 晏几何唇角上扬，提着鸭子飞速进门。 鸭气扑鼻！大美眼眸亮亮，满满期待，“晏教授，一起吃午饭呀。” “恩”，晏几何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过水面条，再从冰箱中端出一碗鸡蛋酱来餐桌。 大美已经吃完两只鸭腿，正一手拿着第三只鸭腿，一手夹起满满黄圆牛筋面，嘴角沾着星星点点的麻酱，呜咽催促，“晏教授，快吃呀。” 晏教授拿起筷子，如往常一样吃得很慢，却吃得很香。 大美吃得更香，一口鸭腿一口麻辣烫，再一口鸭腿一口麻辣烫！ 其间，晏几何眼神一闪，眸底潜藏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低声问，“一定要开麻辣烫？” 几不可察的声音，落在大美耳里，却激起千层浪！她牙齿一顿，再一咬，咬碎鸭肉，“一定要开！还要开全H大校园最好吃的麻辣烫！” “好”，晏几何点头。 大美捏鸭腿的手指一抖，双眸浮现一丝困惑：好啥好? 晏几何眸中却一如往常平静，“我知道了。” 大美更困惑：你知道？你不是早知道？我想开麻辣烫的事，全家属院都知道呀。 晏几何起身收拾碗筷，“我回学校上课，晚上见。” 切~大美撇嘴，狠狠咬下最后一口大鸭肉：上课了不起？有工作了不起？！！！ 修到第9章啦，耶耶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9碗麻辣烫 第10章 10碗麻辣烫 大美从小好吃懒做，又爱睡觉。 上大学前，背英语单词时，背到第30-35个单词就会犯困；背语文古诗词时，第25-30分钟开始迷糊……上大学后，遇到下午没课，午觉能睡到16:30，再心满意足地醒来，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下楼采买超级至尊豪华烤鸭饭。 这不，晏几何走后，她又捂着鼓鼓的肚子爬上他满是洗衣粉味道的大床，甜甜美美睡去，做着各种滋味的梦境。 先是鸭子味的，北京烤鸭，成都冒烤鸭，南京盐水鸭，网红香酥鸭，创意片皮鸭……每只鸭鸭都好吃极啦，一掰就开的鸭头，骨肉相间的鸭脖，少了一根手指的鸭爪，肉质丰盈的鸭腿。 后是麻辣味的，满满一锅的麻辣烫，又满满一盆的麻辣拌，再来一盘网红麻辣铁盘……再后来，她头戴一顶金灿灿的麻辣王冠，享受人群簇拥，接受各大媒体采访，“请问牛同学，从一名失业青年到享誉红花药厂家属院的麻辣烫大王，你做了那些努力？” “请问牛同学，是什么力量鼓舞你从繁华的大上海回到东北老家，建设家乡，开辟新的天地？” “请问牛同学，你想对曾经的自己说些什么？对那个面对挫折，未曾放弃，依然坚定开创麻辣烫事业的可爱小女孩，说些什么？” 嘿嘿~大美扬起唇角，手掌抓起薄毯，团成一个球球，似极话筒形状，“我想说——” 恩？记者们、人群们瞬间消失不见，麻辣烫王冠跌落在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新鲜出炉的白胖大包子。 包子？大美眼眸一亮，抓起一只包子塞入嘴中。 “啊——”，大美痛得出声，幽幽睁开双眸，发现自己可恶的牙齿正咬着自己白嫩的小手！ 她立即松开嘴巴，一边疾速揉着手掌，一边猛猛嗅着空中香气：不是鸭子味，也不是麻辣味，而是包子味！ 包子？大美眼眸更亮，转眸瞅着墙壁上世界地图旁的简陋时钟。 时钟显示已经16:35分！奶奶做完志愿者活动，回家了吗？ “呲溜”一下，大美下床，踩上拖鞋，拉开卧室门，只见奶奶正端着一锅大包子冲去餐桌！ 浓烈的酸菜香席卷大美鼻尖，刺激她伸出没有礼貌的小手手，抓起第一只热乎乎白胖包子，“奶奶，我最爱吃酸菜猪肉馅啦！” 奶奶既开心又担忧，“小心烫。” “不烫，不烫，我皮厚！”，大美咬下第一口包子，绵软的面皮裹着饱满的肉馅袭击每一寸口腔。 大美一边猛猛嚼咽，一边抓起第二只包子，不忘计算食量，“奶奶，你蒸几锅呀？” 奶奶牌包子个头十分大，比大美拳头还要大一圈，导致一锅只能装十只。可大美一人就要吃十只！若只有这一锅，等大美完全吃饱，奶奶和即将下班回家的晏几何就没有包子吃。 “三锅”，奶奶满脸笑意，一手抓起面皮，另一手拿起筷子夹肉馅。 嘻嘻~大美甜甜一笑，小脸比包子还嫩、还圆，转着眼珠提要求，“…那…这锅是我的啦？” 奶奶满是笑意的掐着包子褶，仿若掐着大美脸颊，“你的！全是大美的！” 嘻嘻嘻！大美咽下第二只包子，抓起第三只包子塞入嘴中。 奶奶将包好的包子放入空锅，转眸看着大美，“帮奶奶一个忙，好不？” “恩恩！”，大美鼓着小脸点头。 奶奶满是慈爱地望着大美，“等你吃饱，帮奶奶给欢欢送包子，好吗？” 如此小事，大美自然乐意效劳，“奶奶放心，我就是你的专属外卖快递员，一定让欢欢吃上最热乎的包子。” 欢欢姓晏，是晏几何三叔家的堂弟，也是张九月班中的问题学生。其人虽学习好，继承晏几何部分智商基因，但酷爱惹是生非，惹得张九月回家常跟牛翠花抱怨。 大美和晏欢欢还算熟悉，勉强算是王者峡谷中的好搭子。她感觉这小屁孩某些方面比晏几何可爱，某些方面又相差晏几何甚远。 十只包子下肚，大美提着保温桶下楼，乘公交去南岸中学找晏欢欢。 刚下公交，大美就看见正在出校门的张九月。 大美提着保温桶扑上去，心酸连连，“爸爸，好久不见呀。” 张九月好笑，“这才一个晚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大美蹭了蹭张九月肩头，嗓音软软糯糯，“爸爸，我好想你呀。”” 张九月心下一软，抬手摸了摸大美发丝，“你来学校找爸爸也没用，爸爸没钱给你创业。你呀，先在小晏家住着，等你妈气消，我就接你回家，再一起求人给你找份好工作。” 恩？大美皱起鼻尖，提着保温桶退后三步，同张九月拉开一段距离，颇有楚河汉界之意，“爸！第一，我来给欢欢送包子，不是找你要钱！第二，我才不回家住！我与我妈势不两立！” 张九月满脸无奈，就想着，“再过半月，租客该交新一年房租。等装好新热水器，你记得管她要。” 哇！大美眼眸噌得亮起，满眼爱意的看着张九月，“爸爸！” 张九月工资、奖金全部上交牛翠花！每年就靠老房子的租金生活，时不时还用这笔钱给牛翠花买礼物，给大美发红包。 嘿嘿~大美提着保温桶贴上张九月，眨着星星眼，“爸爸，我亲爱的爸爸，你打算支持我多少钱呀？” 张九月深吸口气，“1万！” “谢谢爸爸！”，大美提着保温桶一蹦三尺高！ 老房子和晏几何家面积相同，布局一样，全是70㎡的两室一厅，每月租金才1500元，全年共18000元，扣除2000取暖费，净剩16000元！ 见张九月愿将其间大部分支持自己创业，大美不再为牛翠花数落自己而难过，转着恢复斗志，快乐心情，迎着金灿灿的晚霞，走进青春洋溢的校园，走去约定好的实验楼。 晏欢欢早已等在楼前。 他个头非常高，比年少时的晏几何要高出些许，应该有188左右。远远瞧见大美后，他就抬起傻气的大长腿跑向大美，卸下腰上小包，微微俯身问好，“大美姐姐，谢谢你为我送包子。” 算你识相！大美交出保温桶。 晏欢欢接过保温桶，随手将包包塞入大美掌心。 大美一愣：干啥呀？ 晏欢欢挠了挠头，害臊一笑，“我听人说——，你想开麻辣烫，但缺少资金。” 啊？大美呲牙咧嘴：怎么连小屁孩都知道我的嗅事？ 晏欢欢指着包包，“里面有四万块。” 啥？大美不可置信的拉开包链，只见四叠粉色大钞！ “赚了钱，要还我”，晏欢欢满脸正经，不似作假。 大美满眼幸福：有钱了哎！我有钱了哎！最后一笔资金已入账！麻辣烫大业即将开启！ “咳，咳，咳——，大美姐姐，我用我的压岁钱投资你。你的麻辣烫，我也有一份哦！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大股东！” 大股东？大美瞬间清醒，咬牙切齿，“你只能当小股东！” 晏欢欢长叹一声，“行吧~小股东就小股东！” 大美仰头望着晏欢欢，只觉他是全世界最帅的小屁孩！ 固然晏欢欢家境富裕，假期旅游都坐头等舱，小小年纪就去过欧洲！这点小钱，于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可于自己而言，却是危难之中伸以援手，真是感激涕零！ 她无以为报，只能——，大美狠狠拉上锁链，抱紧小包包，立誓，“欢欢，你放心，姐姐包你赚大钱！” 晏欢欢唇角一抽，随即握起拳头，“大美姐姐，加油哦！” “嗯嗯！”，大美也握紧拳头，小拳头迎着壮丽残阳，扬起万千霞光，万丈豪情。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返程路上，大美还痴痴傻傻笑着：有钱啦？凑齐钱款啦？我有20万啦？我能开麻辣烫啦？我不再是无业游民啦？明天早上，我就能去南园食堂签合同，拥有自己的档口？嘻嘻，嘿嘿，哈哈…… 回到晏家后，趁晏几何尚未回家，大美马不停蹄地溜进卫生间洗澡，洗去黏糊糊的汗渍，洗去连日来的委屈，洗去小半生的风尘仆仆。 细密泡泡包裹肌肤，营造出浪漫梦境，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勾起无数粉红幻想…… 大美从卫生间出来时，晏几何恰好提着一袋子水果进门。 “啊——”，大美鬼叫一声，立刻跑进卧室，反手锁上房门。 晏几何不明所以，提着水果袋子走到房门前，“我给你买了阳光葡萄。” 额…大美对着空气呲牙咧嘴，“人家是阳光玫瑰，不是阳光葡萄！” 晏几何知错就改，“你吃几串阳光玫瑰，我给你洗？” “两串！”，大美口中不自觉地分泌唾液。 “好”，晏几何离开门边，走去厨房洗葡萄。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以至大美能够清晰听见晏几何冲洗葡萄的哗啦啦流水声，辨别出他洗完第一串葡萄，又去搓第二串葡萄粒，再朝第三串葡萄动手。 大美愈发心慌意乱，捂住两只软嫩耳朵。 世界变得宁静，再无那人泛起的杂音。 但下一秒，大美又听见“滴答、滴答、滴答”声。 一滴滴水珠从发间滑落，掉在地板上，随即消失不间。 大美瞳孔一紧，又一松，垂眸扫视裹着奶奶牌浴巾的自己。 嘿嘿，浴巾严实，并未裸露一丝香肌玉体，无法引人遐想。 大美心脏终于踏实，不再担忧那些旖旎画面，转而摘下浴巾，飞速换上不性感但少女感的小熊睡衣，再猛猛擦拭头发，擦去大面积水渍，冲去客厅吃阳光玫瑰。 晏几何很会挑葡萄，也很会洗葡萄，每一颗阳光玫瑰都绿莹剔透，引人垂涎欲滴。 大美一颗颗吃着，清甜汁水肆意口腔，蔓延周身血液，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美味。 大美身心甚悦，只觉全世界都是美味的阳光玫瑰色彩，就连晏几何也褪去金光闪闪、不可一世的大教授光环，转而变成清新可人的掌中小玫瑰。 嘻嘻，大美嚼着一粒玫瑰，凑到晏几何朴素却帅气的脸蛋前，甜甜邀请，“晏教授，明早一起上班呀？” 修这章期间，看见又有老股东投了营养液[爆哭]，谢谢你们隔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忘记大美，忘记晏教授，忘记牛大王呀[猫头]瞬间又有了力量继续往下修[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10碗麻辣烫 第11章 11碗麻辣烫 家属院人人皆知，晏几何虽然聪明绝顶，但自小脑子只有一根筋，不会转弯，以至此刻大美甜甜邀请他明早一起上班，他竟平静回，“我明早没课，不上班。” 大美懵，掌中葡萄滑落。 晏几何伸手接住两颗葡萄，“还吃吗？” “不吃！”，大美愤愤起身，圆圆小脸泛着点点怒意，“你自己吃吧！” 晏几何微微张嘴，十分听话的咽下两粒葡萄。 大美更气了，端起那盆葡萄就往晏几何身上砸，“吃、吃、吃，就知道吃！甜死你，胖死你！” 晏几何忙稳住果盆，以防阳光玫瑰洒落一地，染上灰尘。 大美气得鼻孔朝天，但又拿晏几何没办法，只能默默站在原地，不断使用眼神攻击：你总是这样，明明犯错在先，还装作若无其事模样，搞得像我无理取闹！ 晏几何不明所以，放好果盆后，继续执行安顿大美计划，“今天下班，我想给你买两套新衣服，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 大美一愣，随即甜甜一笑，“我知道呀！” 这次离家出走，大美只背了一只包包。若不是晏几何衣柜中还放着她从前的衣物，她就得穿着奶奶的大花裙子去学校送包子。 既然晏几何念着发小情谊，主动提出买新衣服，大美自然忘却先前不快，且趁热打铁，“晏教授，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家属院虽是老小区，但地处市中心，交通极其方便，商业十分成熟。 二人下楼走出西门，穿过马路便抵达新潮商场。 大美眼眸亮亮，满眼兴奋。 这几日，她忙着筹备麻辣烫档口，都没有时间逛街挑选夏季新品，以至哪怕晏几何在场，也暴露贪婪本色，瞪大眼珠望着一件件漂亮衣服：樱花收腰连衣裙，想要；法式优雅连衣裙，想要；辣妹牛仔吊带，想要！ 晏几何顺着她视线看去，“买？” 买吗？大美火热的心瞬间冷了下来：这家衣服，有点贵哦。 “不买？”，晏几何以为大美不喜欢，已微微转身想要离开店面。 大美还在纠结。 三秒后，大美伸手取下样品，看了一下标签。 草！竟然要1599元！ 大美咬牙切齿，放回连衣裙，拽着晏几何离开，火速去往一楼的快时尚商店。 身体已然离开，但灵魂依然留在三楼。大美想要那三条裙子，可大美没有钱！虽然有晏几何买单，可他只是她发小，又不是她男朋友，她哪能花他大几千块买衣服呀？ 自从工作后，大美不再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小公主。大部分时间，她都选购性价比高的衣物，唯有逢年过节回家，跟牛翠花逛街时，才会买上两套贵衣服。 晏几何不理解大美的心思，满心以为大美不喜欢那家店的衣服，喜欢眼下这些99,199，299元衣物。 毕竟，只十分钟时间，大美已经选了三套在身上比划。 大美想起明早还要签合同，就放回两套行走方便的运动套装，选了一条稍显正式的半袖连衣裙，走去试衣间。 晏几何默默在外站着，时不时瞥见手牵手的小情侣，或者独自背着女朋友包包的男人。 大美试衣服速度很快，并没有让晏几何久等。只五分钟，她就试完两套衣服，换上来时穿的小熊裙子，走出试衣间，走向晏几何，“晏教授，gogogo，结账去！” 三件衣服共597元，但大美看见店内正在搞满999元减50元，599元减50元的活动，就指着前台甩货区的39元男士半袖，“晏教授，你穿这件一定很帅哎！” 晏几何心下一羞，面色一红，宽大手掌拿起灰色半袖，一并去收银台结账。 大美则偷偷溜到另一侧前台，飞速买了两条内裤两件内衣，塞进不透明的购物袋，再跑回四处张望的晏几何身侧，踮起脚尖，拍拍他肩膀，“晏教授，我在这儿呢！” “……”，晏几何平静面庞泛起微微怒意，“你又乱走！” 五岁时，去月亮岛玩，大美就乱跑消失，急得牛阿姨团团转，连忙报警寻找，急得晏几何掉眼泪，生怕可爱的大美被人贩子拐到山沟沟。幸好，帽子叔叔给力，众人才顺利接回大美。 大美不觉有错：我又不是故意的呀，我还能当着你的面买内衣呀？ 晏几何怒意更甚，“你再这样乱走，就，就，就——” “就啥？”，大美仰头瞪着晏几何。 “……”，晏几何不知如何是好，只蹙着眉头瞪着大美！ 大美耸耸肩，晃了晃购物袋，提醒他，“晏教授，我帮你省了48块钱，还送了你一件衣服。作为回报，你不该请我吃只冰淇淋吗？” 晏几何这才发现她手上多了只购物袋，“你刚刚去买东西？” 大美点头。 晏几何想问买了啥，但想起从前这般问，买了一袋子贴纸海报的大美总会生气，就闭口不言，闷着头转身，“你想吃谁家冰淇淋？” 自然是新晋网红家，昂贵的纯手工搅拌，失业后再也吃不起的意大利gelato冰淇淋！ —— 次日一早，大美十分争气。 手机闹钟第10次响起时，大美就从床上爬起来，换好昨晚买的白色半袖连衣裙，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见大美来，正在刮胡子的晏几何退后三步，为她腾出空间。 大美却不领情，“哟~大教授就是大教授，跟吾等凡人不一样，哪怕不上课，也要刮胡子。” 晏几何手指一顿，疑惑，“你有胡子？” “我爸有胡子！”，大美挤上牙膏，吸入第一口温水，再愤愤吐出来，“他不上课时，都不会像你这样占用公共空间刮胡子！” “……”，晏几何满眼懵，呆呆站在原地看大美刷牙。 大美懒得理他，飞速刷牙，再往手上涂了点香皂，胡乱洗脸，最后抹了点奶奶的大宝润肤。 奶奶已经准备好早餐：现熬的大米粥、昨天剩的包子、大个咸鸭蛋。 大美着急去H大签合同，就只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只酸菜包子，便拎起小包包去玄关换鞋，准备出门。 “等等！”，晏几何放下筷子，离开餐桌，走到玄关换鞋，“一起去。” 一起？大美疑惑，“你不是没课？” “我给学生开会”，晏几何很是自然地换上鞋，单手推开门。 “……”，大美飞速转身下楼，小白鞋蹦蹦跶跶：做你学生真倒霉！没有早八的课，还要开早八的会！ 晏几何安安静静，一路跟在她身后。 二人先后脚走出单元门、小区东门，走进地铁站，通过闸机，登上车厢，再随着报站声下车，走出地铁站，看见近在迟尺的H大北校门。 嘿嘿~大美深吸口气，迎着早八时分的太阳，绽放前所未有的笑脸：H大，我来啦！南园食堂，我来啦！H大，颤抖吧！南园食堂，颤抖吧！ 晏几何微微扬起唇角，余光全是大美能融化一切冰雪的笑脸。 “晏教授——”，大美仰头望着他，满眼都是笑意，“你去开会吧，我去签约啦！” “好！”，晏几何笑意更甚。 嘿嘿~大美转身就走，迈着昂扬的步伐，一路向前，再左转，走进南园食堂，等在招商办室室外，等着工作人员到来，争做今日第一位签约老板！ 她满心期待，期待正式签约，期待拥有自己的档口，期待做出第一份麻辣烫，期待卖出第一份麻辣……期待成为风靡H大校园的麻辣烫老板，期待通过自己的辛勤努力飞黄腾达！ 8:58分，三位老师肩并肩走来，为首的王老师思索，“小姑娘，你有点眼熟。” 大美甜甜笑着，“我之前咨询过您开档口事宜呀。” 王老师一惊，“你是那个要开麻辣烫的小姑娘？” “对呀！就是我呀！”，大美歪头笑着，不忘拍马屁，“老师，您记忆力真好。” 话已至此，王老师全想起来了，“你姓牛，小名大美，对吧？” 大美甜甜点头：我果真让人印象深刻。 说话间，另外一位老师已经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大门。 大美抬腿一迈，率先迈进办公室，朝门外的王老师挥手，“老师，您快进来呀，我们快点签合同！” 额…王老师神色一僵，长叹一口气，走进办公室，硬着头皮坐下，例行询问，“小姑娘，你要加盟哪家连锁麻辣烫？” “陆家！”，大美嗓音洪亮，惊得三位老师瞳孔紧缩。 王老师疾速否绝，“陆家不行。” “？”，大美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望着对面的王老师，眸中颇有质询之意。 王老师微微后撤，“你不知道吗？就在前日，陆家麻辣烫已经停止省内招商。” 大美直觉天塌了，但为保消息准确，当场就拨打加盟电话，并于一分钟后得到准确回复，的确如王老师所说，不知是何原因，陆家麻辣烫不再接受省内加盟。 王老师开始赶人，“小姑娘，回家吧。” “不，不回家”，大美意志坚决，今日誓死也要签约，“我开李家麻辣烫。” 王老师摇头，“李家也不行。” “为啥？！” 王老师再后撤，后背贴上椅子，“你不知道吗？各大品牌麻辣烫设有区域保护政策，3公里范围内只允许经营一家店铺。” “H大有李家？” “H大没有，但对面的天虹小区有。” 大美深吸一口气，抬手拍着桌子，“王家！我开王家麻辣烫！” “三食堂有王家麻辣烫！” “……”，大美满眼愤怒，冒出熊熊火光：怎么全世界的麻辣烫都跟我作对？ 王老师心里一惊，有点害怕，“大美，要不——，你开杨家麻辣烫？” 大美摇头，“杨家不好吃。” 王老师又建议，“张家呢？” 大美再摇头，“张家更不好吃！” 王老师如释重负，“只剩这两家麻辣烫没人加盟。既然你不愿意加盟它们，便走吧！” 走？怎么可能？但让大美加盟杨家、张家，更不可能！她万分不喜欢这两家麻辣烫的味道！她不喜欢的味道，大学生能喜欢？大学生不喜欢，她还咋赚钱？ 王老师开始赶人，“大美，快走吧，让后面排队的人进来！” 后面的人？大美回头望着门口的三人，心中顿时涌起被霸占档口的恐惧，灵感迸发，大吼，“我开牛家麻辣烫！” 本来计划今天修11-13章，但磨磨唧唧，只修了11章[笑哭]路漫漫其修远兮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11碗麻辣烫 第12章 12碗麻辣烫 牛家麻辣烫？王老师迟疑，“市面上有牛家麻辣烫？” “有呀！”，大美兴奋眨眼，还给王老师来了一个美妙wink。 “……”，王老师百思不得其解，回头瞅着另两位老师，“你们见过牛家麻辣烫？” 两位老师齐齐摇头，“没见过！” 王老师回头瞟着大美，“……你说的牛家麻辣烫在哪儿？” “这儿呀！”，大美笑靥如花，抬手指着自己翘翘鼻尖。 “？”，王老师呆。 大美笑意更浓，红润小嘴咧开，露出灿烂的虎牙，“三位老师，你们面前站着的正是——牛家麻辣烫创始人牛大美！” 三位老师呆住，双眸满是惊疑。 大美起身走到办公室中央，心中涌起万千豪情，满脑皆是伟大的品牌计划，用曾经工作中学到的本领，信口开河，“三位老师，时代变了，我们已经从中国制造走向中国创造。既然如此，南园食堂也应如此，不应一味追求已有的品牌餐饮，而应培育自己的品牌餐饮。作为一名有志返乡青年青年，我有意与南园食堂携手并肩，共同开启牛家麻辣烫的辉煌征程！” 三位老师被吓住，久久不能言。 大美眉飞色舞，暗自得意：嘿嘿，我厉害吧。 王老师率先回神，起身，“大美，做生意不是过家家。” 又一位老师起身，“你卖牛家麻辣烫？我还卖马家麻辣烫嘞！” 最后一位老师起身，“我卖朱家麻辣烫，嘿嘿。” 大美立即张口，想要继续劝说。 但三位老师已经没有耐心，合力形成方队驱逐大美离开办公室，“走走走，去去去，别耽误我们时间！” 哼！你们的时间很宝贵吗？黄金做的吗？！大美狠狠跺脚，死死瞪着他们，再毅然转身离去，愤然走出南园食堂！ 一出食堂，大美就看见正站在大树下，目视自己的晏几何。 大美更生气了，“看啥看？！” “看你。” 哼！看我笑话吗？！大美三个大迈步到晏几何身前，高高抬脚，狠狠踩下去，“让你看！” 嘶——，晏几何眉心一蹙，咬紧牙关，不吭一声，仿若这样就能无视脚尖疼痛。 大美仍未解气，撤离脚掌后，又一拳向上击中晏几何胸口，“让你欺负我！” “……”，胸口不太疼，但心里有点委屈！晏几何眉心更蹙，平静解释，“我没有。” 没有？的确没有！大美愤愤收回拳头，绷紧的心弦瞬间断了。 她知道晏几何没有欺负她，可晏几何的存在就已经是巨大欺负！她都卖不成麻辣烫啦，他还云淡风轻的站在这里，用他高高在上的眼眸打量被人驱赶的她，用他光鲜亮丽的大教授身份碾压连档口都不配拥有的她。 想到这里，大美愈发伤心难过，不愿再瞅他一眼，转头望着苍天，企图天上能掉下一块巨大馅饼，等待自己辛苦捡拾！ 可天上没有馅饼，只有疾速飘来赶走白云的乌云！ 糟糕，要下雨啦！她要被淋成落汤鸡啦！不行，她的精神已经饱受折磨，不能再让身体遭受雨水侵袭！ 大美立刻朝晏几何扬起甜甜笑脸，双眸尽是讨好撒娇意味，“晏教授，我能去你办公室避雨吗？” 晏几何心跳漏了一拍，不受控制地点头，微微翘起唇角，扬起快乐步伐，带大美逃离朵朵乌云，走回机器人大楼。 刚走进大楼，二人身后便传来三声巨雷。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暴雨声。 大美颇有劫后余生之感，直直瞧着斜前方的自动零食售货机，“晏教授，你校园卡呢？” “兜里。” “给我。” “好”，晏几何伸手摸着黑色裤兜，取出校园卡，交到大美掌心。 大美攥紧校园卡，直冲向零食机，“为庆祝成功躲避大雨袭击，我们一起吃零食吧。” 晏几何瞥着花花绿绿的包装袋，眉头微蹙，“我不吃。” 哼！不吃就不吃！我吃！大美疯狂拍击购买键，心中涌起强烈的报复快感，但等到刷卡结账时，发现凭借全力采购的零食军团才价值88元，而他卡中还剩3998元巨款，心情又变得有点忧伤。 吃不完，完全吃不完！人比人，气死人！大美咬着牙往5毛一只的购物袋里塞零食，再转身递到晏几何胸前，“拎着！” 晏几何面无表情地接过袋子，拎在手中，转身朝电梯走去。 大美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下电梯，踏上11层地界，再走进走廊尽头1134号办公室。 办公室空无一人，唯有一只正在墙角浇草的机器狗。 晏几何无视机器狗，回到自己工位，放下袋子，打开电脑，偏头询问大美，“你坐这里玩？我去找王院士开会。” 玩？在你眼里，我只配玩吗？大美先怒火朝天，后心生悲凉：我确实一事无成，只会吃喝玩乐。不像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教授，上能和王院士探讨人类科技未来，下能指挥脆皮研究生进行伟大发明。 晏几何见大美不语，误以为她还嫌无聊，就抓起机器狗交到她怀里，“它叫Alice，很乖，让它陪你玩。” Alice的确很乖，但不好玩。 都说字如其人，依大美之见，机器狗更如开发它的主人！ 短视频平台上那些机器狗，全活泼好动，擅于聊天，可Alice像极晏几何，天生丧失语言功能，只会傻呆呆窝在大美怀里。 大美无奈，只好转头找张淮水聊天，抱怨就业环境差，找不到工作，再一边吃着零食，玩无聊透顶的4399换妆小游戏，一边掉落零食残渣污染Alice昂贵的ABS肌肤。 正当她的零食残渣即将吞没Alice时，晏几何提着大包小裹回来啦！ 大美立即放下鼠标，抱起Alice，奔向晏几何，眨着星星眼，“你回来啦！” “……”，晏几何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应对，只依次放下袋子，再逐一打开，摆好。 大美眼眸愈发明亮，深感无比幸福。 十秒钟前，大美还有世界末日即将降临，雨水会倾灌整座校园，乌云会压垮机器人大楼，世间再无一个活人，唯有Alice陪自己等死之感。 但此刻竟然又有一个活人！虽然这个活人像是哑巴，不会说话，但他带来了宝贵的八菜一汤，外加一份灌汤小笼包，一杯芝士莓莓奶茶！ 如此以来，哪怕去死，她也能当一只散发着芝士香的饱死鬼！ 大美放下Alice，抓起一旁的奶茶，插入吸管，狠狠吸了一口。 奶香，芝士香，草莓香一齐袭来，充盈口腔，带来前所未有的幸福。 大美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逐一品尝各道盒子略湿，菜品却未湿的佳肴。 嘿嘿，哪怕外面疾风骤雨，但尚有一处办公室，供她遮风避雨，安静品尝午餐，也算是无比美好。再者，还有—— 大美筷子一停，微微转着眼珠，偷偷瞟着一旁不吃午饭，转而擦拭Alice的晏几何，直觉他比早上出门时还帅了三分。 微微湿漉的黑色发梢，白皙清透的肌肤，平坦开阔的眉骨，专注认真的眼眸和一双掌心宽阔，能遮蔽世间风雨的手掌，以及那骨节修长，能擦去世间阴霾的十指。 晏几何依稀感到她目光，抬头凝视她双眸，又瞥着菜肴，“不好吃？” “…好吃”，大美垂头避开他目光，双指捏紧筷子叉起一颗超级大的狮子头！ …… 吃饱喝足，大美趴在晏几何办公桌上沉沉睡去。 等到醒来时，已是下午16:32分，窗外已雨过天晴，天空瓦蓝瓦蓝一片，云朵洁白如棉花糖，但窗内的晏几何正举着一把螺丝刀逼向Alice！ 大美瞬间惊醒，“你干吗？！！！” 晏几何双手一松，螺丝刀从指缝溜走。 “哐叽”一声，螺丝刀砸上Alice眼珠子，掉落在地。 大美起身跑来，抱起Alice，“虽然它不会说话，但你也不能这么对待它呀。” “它会说话”，晏几何弯腰捡起螺丝刀。 恩？大美眼珠一转，怔怔盯着Alice眼球，“你会说话呀，那…你咋不跟我说话呢。” “……”，Alice闭嘴不言，没有一个音节回应。 晏几何朝大美伸手，想接回Alice，“你睡着后，我才发现它语言功能失灵。但刚刚被学生找去咨询论文事宜，现在才有时间修理它。” 大美乖乖交出Alice，满眼期待，“晏教授，你要修好它呀。” “好”，晏几何抓起Alice，转头将它放上办公桌，继续开膛破肚之旅。 大美拉起一把椅子，默默坐在一旁，静静等待晏几何修好Alice，Alice开口跟自己讲话。 不知过了多久，大美已饥肠辘辘，肚子发出不满之声，晏几何才放下螺丝刀，轻轻拍了拍Alice的大方脑袋。 Alice脖子上的红灯闪烁一秒，随即蹦出第一句话，“大美你好，我是Alice，很开心遇见你。” “哇——”，大美惊叹出声，眼睛瞪得像水晶球，漂亮又夺目，“Alice，你不是哑巴哎！” Alice平静回应，“我不是哑巴。” 嘿嘿~大美挠头傻笑，又伸出小手。 Alice也伸出冰冷爪子。 小手捏住爪子，大美兴奋不已，“晏教授，你的机器狗和人类的狗一样哎，也会和我握手！” 晏几何微微一笑，眼里满是温柔笑意，比此刻窗外月光还要动人三分。 大美不可置信地捏紧Alice小爪子，“你还会啥呀？” Alice平静回应，“报时、开灯、关灯、收发快递、擦地、浇花。” 恩？大美望着墙边的绿叶草，又回头瞅着Alice：你确定你浇的是花，不是草？ “好啦~”，晏几何嗓音温柔，起身吩咐Alice，“我们要回家啦，跟你大美姐姐说再见。” Alice收回机器爪，仰起方脑袋看着大美，“大美，再见哦，期待你的麻辣烫。” 大美瞳孔紧缩，抓起晏几何衣角，不可置信地问，“它还知道我要开麻辣烫？你和它说的吗？” 晏几何云淡风轻的“嗯”了一声，但脸色迅速涨红，心跳愈发紊乱。 为防Alice泄露更多机密，晏几何飞速将电脑塞进双肩包，再火速拉着大美离开办公室。 大美双脚不断倒腾向前，冲向电梯，但眼神从未离开自己手腕上的漂亮手掌：大胆！你一个小跟班，竟敢抓本大王？ 第13章 13碗麻辣烫 夜里，洗完澡吹完头发换好睡衣的大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关灯睡觉，而是呆呆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月亮。 美丽动人的月亮，不知人间忧愁的月亮。 月亮也望着她，还派遣月光穿过大杨树梢，照耀她圆圆脸颊，圆圆眼眸，仿若在说，“快去睡觉呀，人类。” 可人类今夜无心睡眠，脑中反复播放Alice那句——“期待你的麻辣烫。” 嘿嘿，在众人嘲笑她的麻辣烫梦想之际，竟然还有一只修狗狗，愿意相信她，期待她哎！ 可是，又有何用呢？大美亮起的眼眸又黯淡如初：从小到大，我干啥啥不行，学习不好成绩差，工作一般被裁员，这样平凡普通的我，真能开创牛家麻辣烫？拥有自己的麻辣烫品牌吗？ 愁思百转间，时间来到凌晨。 大美感觉有点口渴，又有点饥肠辘辘，就穿上拖鞋，轻手拉开卧室门，想要悄悄喝杯水，再找点食物吃。 不想，向来早睡早起的晏几何却未睡觉，尚在工作。 他穿着同床单差不多的蓝白格子睡衣，修长双腿蜷缩在茶几、沙发缝隙间，骨节分明的十指飞速敲击电脑键盘，认真专注的双眸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全心沉浸在某个未知世界中。 大美顿感愧疚。 既为客厅的昏黄小灯愧疚，又为全长仅1m8的沙发愧疚。若不是自己突来寄宿，晏教授本可以坐在明亮宽敞的书桌前，处理科研事务，而今却要这般委屈求全，大大的身躯窝在小小空间。 大美不敢想象，这几晚他都如何入睡，他的身体蜷缩成何等模样才能塞进沙发。 许是大美的目光太过强烈，又许是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太过熟悉，以至晏几何鬼使神差地离开代码世界，寻着神秘力量望去。 只见大美美傻傻站在门边，乌黑头发胡乱垂在胸前，遮住两只浅黄色小熊，也遮住十分曼妙的器官，圆圆小脸又白又嫩，吹弹可破，偏偏一双娇软无辜的杏仁眼还拼命地眨呀眨，眨呀眨，像是散发某种信号般。 晏几何喉咙一紧，薄唇发不出一个音节。 大美走了过来，贴着他坐下，探头瞧着电脑屏幕，“这么晚啦，你怎么不睡觉呀？还在弄什么呀？” “……”，晏几何不敢再看大美，转头瞟着滴滴答答的时钟，极力平稳情绪，“给Alice增加一套语言系统。” 大美定睛瞧着屏幕，依稀辨别出七八个英语单词，“你想让它说英语呀。” “它会英语，我在编俄语系统。” “俄语？” “下周三俄罗斯四所大学联合来访，院里让Alice作为代表进行交流”，晏几何已整理好情绪，转头瞥着大美圆圆甜甜的小脸，柔声问，“你呢？怎么还不睡觉？” 大美不好意思直言相告，“…我想喝水。” “我给你倒”，晏几何抬手拿起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将其放在一旁沙发上，再走去餐桌，取了一杯水回来。 大美接过水杯，慢吞吞喝着。 晏几何眼神一闪，深感不安。 这么多年，大美喝水亦如吃饭一样，皆是狼吞虎咽，怎会这般温柔？ 大美一口口抿着水，再一点点鼓足勇气，试探问，“不难吧？” 晏几何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不难？” 大美放下水杯，轻轻握在手里，“对你而言，编俄语系统，不难吧？” 晏几何心下一暖，镜片后的双眸柔软得一塌糊涂：你在关心我？ 见他不语，大美情绪又开始发生微妙变化，微微撇嘴：我真傻！竟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你又笑话我了吧？像你这样的天才少年，像你这样年少有为的大教授，区区一套俄语系统，算什么？算是小菜一叠罢了。 “难。” 大美心下一紧，误以为幻听，怔怔瞪向声音来源：你说啥？ 晏几何望着她双眸，重复一遍，“难。” 大美犹疑，握紧水杯，“一点点难？” 晏几何摇头，“不是一点点，是很难，很难。” 啊？大美很是惊讶，张开红润小嘴。 晏几何瞳孔一紧，喉结一滚，血液凝滞，心脏狂跳。他深吸口气，企图克制呼之欲出的情绪，管住自己想要亲上去的嘴巴，佯装若无其事的解释，“我不会俄语。哪怕我会俄语，单枪匹马一人，于七天内编制一套语言系统，也是困难功课。” 原来…嘿嘿，大美微微一笑，眼里写满愉快：原来，你也会觉得难哦；原来，你也像我一样，单打独斗，孤军奋战；原来，这世上没有天才，哪怕有天才，也是需要深夜挑灯作战的天才！ 大美拿起水杯，大口吞咽水流。 只三秒时间，她就吸溜干净水杯。 “还喝吗？”，晏几何满眼温柔，甚是醉人。 大美乖乖点头，递出水杯。 晏几何接过水杯，再度起身走去餐桌倒水。 大美看着他弯腰倒水的背影，眼前浮现一幕幕曾被自己忽略的场景。 晏几何的确是天才少年，年纪小小就被少年班录取，但他除了每周末跟自己出去玩三小时外，其余所有时间都在做题，就连春节当天也在做题，背爷爷留的古文。 晏几何也曾眉头紧蹙，为解不出的化学瓶瓶罐罐苦恼，为对不上重力加速度的物理大题郁闷，为素昧平生字母超多的英文单词痛苦，但他从未放弃过，依然埋头苦学，找到正确答案。 正如今日下午，他一次次的调试Alice，终于让Alice重新学会说话。 晏几何端着水回来，“喝吧。” 大美接过水，却不喝，只垂眸望着和他一样平静的水面，再微微仰头望着他斯文却硬朗的眉眼，“难，为什么还要做？舒服些，不好吗？” “难，也要做”，晏几何声色平静，眉眼却坚毅无比，“无论多难，都要做！” 大美璨然一笑，眸中光彩无限，嗓音热情昂扬，“晏教授，加油哦！” —— 次日清晨，大美还是很争气，早早从床上爬起来，拦住正在换鞋即将出门上班的晏几何，“晏教授——” 晏几何系鞋带的手指一顿，仰头望着大美，只见她小脸红红润润，眼眸亮亮水水，像极早上八点钟的日光，温暖灿烂。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连带平静嗓音都变得暖洋洋，“恩？你去H大？一起上班？” 大美摇头，但眼眸亮亮，又娇娇唤了一声，“晏教授——” “恩？”，晏几何依然半蹲在地上，脖颈弧度未变，直勾勾瞧着她。 大美攥紧衣角，捏得一只黄色小熊面目全非，“你可以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以”，晏几何双指翻飞，飞速系好干净无比的鞋带。 大美惊，“…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晏几何直身，瞟了一眼时钟，“什么事都可以。” 恩？大美眼珠一转，歪头瞧着他，打趣道，“万一我管你借钱呢？” “可以。” 啊？大美从未有过管晏几何借钱意思，但既然他如此说，她自然要试试二人发小情谊价值多少额度，“十万，可以吗？” “可以”，晏几何满面平静，但眉眼肃穆，不似作假。 大美心下一喜，壮起胆子，“一百万，可以吗？” “可以”，晏几何神色更为平静，但余光瞟了眼时钟。 大美胆子更大，“一千万，可以吗？” 晏几何眉心一蹙，“不可以。” 大美眉心更蹙，愤愤撇嘴，“小气鬼！” “大美——”，晏几何无奈叹气，垂眸凝视大美娇嗔眼眸，“我对你从不小气。我没有一千万。如果我有一千万，我一定会借你。” 大美愣住，脑子混乱不堪，心跳凌乱不堪，耳畔再无任何声音，唯有晏几何平稳的呼吸声，双眸再看不见任何事物，唯有晏几何平静却深若千尺潭水的眼眸。 大美呼吸紧蹙，直勾勾盯着晏几何双眸。如果可能，她想化成视力检测仪器，好好看看他眼眸底下到底藏着些什么鬼东西，咋就这么迷人呢？ 晏几何眼珠一动，离开大美脸庞，正视墙上时钟，“再有三分钟，我必须出门。否则，上课会迟到。” “啊？！！！”，大美这才想起此行来意，但擅于融资的脑袋又迫使她追问，“……你，你真有100万？” “我有三百万。” 草！大美眼珠一裂，牙齿一紧，心里愤愤不平。 晏几何瞟着时钟，“两分钟。” “晏教授！”，大美再顾不得愤怒嫉妒，急吼吼说明来意，“可以借我你的电脑吗？” “……”，晏几何有点懵：你搞这么大一出，就为了借电脑？ 大美甜甜一笑，眨着娇憨的眼眸，小手指着他背上的双肩包，“你知道的，我被牛翠花赶出家门，孤零零一人，既没有耳机、充电宝，又没有iPad 、笔记本…你办公室还有台式机呀，可以把你的笔记本借我吗？” “可以”，晏几何反手取下背包，拉开锁链，取出电脑放到大美怀中。 心愿达成，大美一手抱紧电脑，一手拉开房门欢送晏几何，“晏教授，晚上见嘞~” “好”，晏几何背上略显空荡的书包踏出老式防盗门。 可见他这般爽快离开，大美心中却有点失落。她双手扒上门边，探出小脑袋，喊住正在下楼梯的晏几何，“晏教授，你不问问我借电脑，干啥吗？” 第14章 14碗麻辣烫 晏几何回身仰头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嗓音不自觉喑哑，“干啥？” 大美甜甜一笑，两只梨涡泛着骄傲光芒，“我想做一份BP.” BP为business plan缩写，即商业企划书。凡是互联网时代的创业者，皆会将自己的创业想法、市场需求，未来前景等方面制作成BP，再拿给投资人、相关人员观看，借以吸引投资、合伙人。 此前工作中，大美看过一些BP，内心总会为那些看似缥缈的idea激荡，羡慕那些满是梦想的创业者。 如今，终于轮到她写BP啦！她一定要写出一份波澜壮阔，前景远大的BP，梳理出牛家麻辣烫的前世今生、灿烂前程，再以此打动南园食堂招商小组，成功入住档口，开启创业之路！ 为此，大美洗了三次手，使劲儿揉搓香皂，保证每个指甲缝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泥垢，并端着刚送达的冰美式外卖，坐到书桌前，十分虔诚地展开晏几何老旧的MacBook，再伸出圣洁食指按下开机键。 嘻嘻~大美笑着抿了一口冰美式，唇角荡漾着奋斗光芒。 她深觉自己不再是失业在家、一事无成、遭人嫌弃、受人嘲笑的小废柴，而是曾经叱咤上海滩，怀揣远大梦想的都市丽人！ 不，她不是都市丽人！她是即将闪耀黑土地的、大有可为的、返乡创业青年！她是全家属院最厉害、最闪耀的星星！她是全H大最好吃的牛家麻辣烫主理人！ 嘿嘿！大美放下咖啡，准备开启大业。 但电脑屏幕已进入输入密码界面。 额…大美微微苦脸，十指飞速敲击键盘输入晏几何生日数字。 不想，下一秒钟，屏幕显示密码错误。 大美更为苦脸，拿起手机呼叫晏几何，可迎接她的只有无尽的“嘟嘟嘟——”声音。 大美开始生气，感觉举步维艰的创业路上，又来了一块绊脚石！ 幸好，转瞬之间，听筒有了变化，机械的地铁报站声与晏几何平静的嗓音一齐袭来。 “前方到站H大，列车将开启左侧车门，请给需要帮助的乘客让个座。” “喂——” 大美又急又气，“喂啥喂？你借我电脑，怎么不告诉我密码？” “我以为你知道。” 大美更气，“我知道？我上哪儿知道？” “和从前一样，没有变过”，晏几何嗓音更为平静，淹没地铁喧嚣之声。 大美微微愣住，想起一些往事。 那年，她上初二，晏几何南下上大学那年。 晏家为了方便晏几何学习，给他买了她做梦都想要的笔记本。 她很是嫉妒。 于是，每逢晏几何寒暑假回家，她就会抢夺笔记本使用权，导致晏几何只能默默垂头看着学术书籍，而她像一只小老鼠般，快乐地趴在笔记本前，吃薯片看偶像剧打游戏聊□□泡论坛刷微博。 可她总是记不电脑密码（他手机号后六位），索性便让晏几何将密码改为自己生日，方便她每日登陆。 “H大到了，请从左侧车门下车”，没有温度的到站声，伴着晏几何有一点温度的嗓音，“还有事嘛？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晚上回家再说。” “…好”，大美嗓音一抖，双手更抖。 “嘟——”，冷漠的提示音响起，昭示冷漠的晏几何已经按断电话，奔赴他冷漠的机器人。 大美却不觉冷漠，只觉浑身燥热。 她红着脸蛋，伸出食指，缓慢敲击数字：9，8，1，2，0，7，再按下回车。 嗖得一下，屏幕闪烁，进入空荡荡的桌面。 大美手指一滑，拖到鼠标箭头来到桌面下方，只见一排按颜色相似度、深浅度排列的图标。 恩，很有晏几何风格，简洁又不失逻辑。 大美微微翘起唇角，点进鼠标，进入PPT界面，开始制作《牛家麻辣烫BP》。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从东边爬到南边，又从南边爬到西边，大美却未曾离开书桌，专心浏览、搜集资料，再一个个字编辑出独属于牛家麻辣烫的品牌力量。 直至奶奶回家，做好晚饭，敲门唤她吃饭，大美才离开牛家麻辣烫世界，收回天马行空的意识，回到现实生活。 天哪，好饿！大美捂着空荡荡的五脏六腑，直觉自己一日之间瘦了两斤。 她扶着书桌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门边，拉开房门，瞥见正进门的晏几何。 他与清晨分别时一模一样，只不过手中多了四只大小不一的购物袋，其中三只是苹果，最后一只是小米。 大美微微撇嘴：哼！坐拥三百万的大教授就是了不起呀~想买啥电子产品就买啥，不像我，还得低声下气的求人借电脑，方能完成自己的BP。 腹诽间，晏几何已换好拖鞋，放下最大只的购物袋，提着另三只稍小的购物袋走到大美身前，“给你。” 给我？大美瞪大眼珠，瞧着三只袋子，从左至右依次是：iPad，AirPods，充电宝。 见大美不接袋子，又沉默不语，晏几何有点着急，“我记得你早上说，离开家后，没有电脑、iPad，也没有AirPods、充电宝。” 大美回神，立马汇集全身力量接过三只袋子，紧紧抱在怀里，“谢谢晏教授！你不愧是我最好的发小！” 晏几何眼眸一亮，唇角弯起，“…比小美好吗？” “当然！”，大美直直点头，深觉五脏六腑已经吃饱！ 她即刻抱着三只袋子返回卧室，坐在大床上，飞速拆开。 嘿嘿，10000mAh粉色磁吸充电宝；嘿嘿嘿，新上市的AirPods；嘿嘿嘿嘿，顶配版iPad！ 大美狠狠触摸每一件电子产品，鼻尖都是好闻的金属气息，唇角已经弯到天上去啦！ “大美”，奶奶又抵达门边，再次笑着催促，快来吃饭！我给你炖了酸菜大骨头！” 大美放下iPad，跳下床，蹦到奶奶身前，“谢谢奶奶！我最爱吃你做的大骨头啦！奶奶的大骨头是全世界最香的大骨头！”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皱纹皆闪着浓浓笑意，每根白发泛着blingbing之光。 大骨头很大，有大美两只拳头那么大，还有香浓的骨髓油可吸。 大美一边吸溜骨髓油，一边往自己碗中夹着凉拌木耳解腻。 晏几何挑了一块最小的骨头，细细嚼着肉，吃相斯文又安静，宛若优雅进食的德文猫。 奶奶乐呵呵看着大美啃骨头，还不忘指挥晏几何像大美学习，再吃一碗饭。 晏几何微微一笑，又盛了两口米饭，余光瞟着饭碗已经见底的大美，“再来一碗？” 大美当即摇头，拿起第三块骨头！ 晏几何笑意更甚，再度优雅地拿起筷子，斯文地嚼咽米饭。 饭后，吃饱喝足的大美，智商已然上线，双眸一边追随晏几何收拾餐桌，洗碗洗盘洗筷子的帅气背影，一边瞟着沙发边上的巨大购物袋！ 哗啦啦的流水，一点点洗去碗上残留污渍，却洗不去大美的阴暗小心思。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真的很想用新电脑呀！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是他的垃圾回收站吗？他一定是故意把年头久远的旧电脑借给自己，博得乐于助人名声，再跑去买强大芯片，超大存储容量，全新视网膜显示屏的新电脑吧？！ 天理人欲激情交战，引得大美满面挣扎，圆圆小脸皱成包子模样。 晏几何浑然不觉诡异气氛，直至刷完碗洗完手回到客厅，看见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大美，才惊觉事情严重性，“…怎么啦？” 大美眼珠乱转：说呢？还是不说呢？ 晏几何抬腿向前，走到大美身前，缓缓蹲下，满是温柔地望着她，猜测，“BP不顺利？” “很顺利！我做到第五页啦！” “……”，晏几何心下一沉，但随即想到大美当年写作文，一个下午才憋出238字，又松了一口气。 一份简单BP，只三十页PPT。按此速度，她下周能完成吧？应能于放暑假前，去往南园食堂谈判？但事不宜迟，还是应尽早完成！晏几何清了清嗓子，沉声催促，“才五页，还不赶紧做？” 哼！大美不忿，“全赖你！” “赖我？” “对呀！”，大美瞟着香喷喷的缺口苹果购物袋，“要不是你电脑太旧、键盘失灵、运行速度超慢，我早做到第10页！” “……”，晏几何微微抿着双唇，思考其话语合理性。 “嘿嘿~晏教授——”，大美凑到晏几何面前，圆圆双眸离他眼眸只一寸距离，娇俏鼻尖几欲贴上他俊秀鼻梁，红唇小嘴满是娇嗔，“我用新电脑，你用旧电脑，好不好呀~” “……”，晏几何已宕机，主机已然失灵，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大美继续哄骗，“晏教授，你旧电脑里一定有很多宝贵科研材料！你还要给学生上课，批改论文！骤然换电脑，多不方便呀！” “……”，晏几何哪里还能管电脑方不方便，只觉自己的嘴巴很不方便，稍微动下就能贴上她唇瓣，自己的鼻孔也很不方便，再无法呼吸到氧气，只能呼吸到她气息。 眼见晏几何不回复，大美便一不做二不休，伸出胳膊抓住巨大购物袋，抱着购物袋起身跑回卧室，再将书桌上的旧电脑送回晏几何怀中，甜甜笑着，“晏教授，请查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14碗麻辣烫 第15章 15碗麻辣烫 晏几何哪儿还有脑子查收？只呆呆点头接收。 交换已成功！大美瞬移回卧室，拆开香喷喷的新电脑，抱在怀里傻傻笑着，期待明早醒来继续制作伟大的牛家麻辣烫BP！ 一连三日，大美都没有下楼，一直窝在电脑前肝BP. 每每遇到瓶颈时，大美就回忆晏几何修理Alice的神情，瞬间便会扬起斗志，精神饱满！她想同为人类，同为家属院发小，既然晏几何能披荆斩棘创造出机器人，她牛大美定也能乘风破浪创建自己的麻辣烫品牌。 嘿嘿，大美愈发欢欣雀跃，每根敲击BP文字的手指都洋溢着快乐因子。 正当大美沉浸在这种幸福不可自拔时，租客突然发来消息，「请问房东女儿，新热水器怎么还没到？！」 啊？大美这才想起热水器一事，忙不迭打开电商平台，发现上周下单的热水器尚未出库。 无奈，她只得暂时离开伟大的BP，打电话跟客服Battle。 客服更无奈，表示因今年B市夏天较往年热，所以—— 仓库爆单啦！ 啊？大美彻底懵了，这就意味着极有可能，截止本周末，热水器依然无法送达，租客依然无法洗澡。 她理了理神智，继续找客服说理。 客服依然态度良好，代表平台送上诚挚道歉，但给不出具体送达时间，只表示等到货后，补偿1张100元的无门槛消费券。 大美只得挂掉电话，据实转告租客物流状态。 租客回复一张巨愤怒的表情包！ 大美颤抖双指发出100块巨额红包，并备注洗澡钱。 家属院东门外便有澡堂子，供大家洗澡，单独洗一次是8元钱，买联票的话是5元/次。 租客愤怒情绪暂时得到缓解，表示愿意再等一周。 大美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安心浏览外卖软件，给辛苦的自己点了一份超丰盛午饭！ 等饭期间，大美望着窗外绿油油的大杨树，神思止不住回到当年，想起那些关于澡堂子的痛苦往事。 大约五岁起，每周六下午，晏几何都会提着小桶，准时敲门来到大美家中，安静坐在沙发上，等待牛翠花抓住满屋乱跑的大美，一道去澡堂子！ 抵达澡堂子后，二人分头行动。 大美被牛翠花薅进女浴室虐待；晏几何则乖乖跟着张九月走进男浴室搓泥球，洗香香，再换好干净衣服出来，坐在凳子上吃张九月买的冰棍，安静等待大美洗完澡出来。 无一例外，大美每次出来，皆是哭花脸，眼眶红红状态，像是遭受人类虐待的小兔子，而一旁的牛翠花骂骂咧咧，指责她不听话不懂事，搓个澡一个劲儿扑腾水花！ 大美更为委屈，红着眼睛瞪着牛翠花：你那是搓澡吗？你那是对我实行五花大绑，地狱刑罚！ 后来，随着经济发展，科技进步，家里安上热水器，大美再没去过澡堂子，也就忘记这段痛苦回忆。而今想来，倒是颇为怀念晏几何手上的美味冰棍。 心动不如行动，大美当即给晏几何发消息，「晏教授，你下班回家时，批发一袋小时候的冰棍回来呀。」 晏几何回复的很快，「好」 一如既往的单调回复，却夹杂奶油冰棍的香气，勾得大美直咽口水，期待晏几何早点下班回家，好品尝到熟悉味道。 …… 晏几何提着12只奶油冰棍回来时，大美刚好制作完长达36页的BP! 她美滋滋望着电脑屏幕，发出前赴后继地感慨：我真厉害呀，我超厉害呀，我全家属院最厉害呀！ “大美——”，晏几何斜靠在门边，左手拿着两只奶油冰棍。 大美回眸，眼眸噌得亮起，直勾勾盯着他掌中冰棍。 晏几何心跳加速，身躯急速升温。 大美已冲到晏几何胸前，抢过他掌中两只冰棍，逐一撕掉包装纸，再塞给他一只冰棍，自己举着另一只冰棍，“晏教授，Cheers!” 晏几何不明其意，只紧紧攥着冰棍。 傻不傻？大美满脸嫌弃，手中冰棍却径直向前，轻轻碰上晏几何的同款冰棍，甜甜邀请，“晏教授，明早一起上班呀？” “…好…”，晏几何嗓音喑哑，微微张唇，舌尖贴上冰棍，却不感冰凉，只觉炽热滚烫！ 大美已炫掉1/4冰棍，直觉神清气爽，再无炎炎夏日之感，转而跑去厨房，吼着，“奶奶，我帮你摘豆角呀！” —— 灿烂红日再次升起，照耀三万里黑土地。 吃完早饭，大美装好iPad，随晏几何一道出门，搭乘地铁，抵达H大，再分道扬镳，奔赴南园食堂招商组办公室。 此生以来，她从未如此认真，如此郑重，如此迫切！她来回踱步，于空无一人的走廊，反复低声背诵BP内容，以备稍后一举拿下王老师，开启牛家麻辣烫品牌档口！ 8:58分，三位老师再次并肩走来。 与上次不同，三位老师不再询问大美是谁，而是一齐捂住额头，“你咋还没死心？” 大美当然不死心，还要让他们的心活蹦乱跳，“王老师，快快快，开门！” 王老师无奈，只得打开办公室大门，邀大美入内。 大美毫不见外，拉开王老师办公桌前椅子，一屁股坐下，再取出iPad，点击精心准备的BP，“王老师，您看。” 王老师垂眸，只见“牛家麻辣烫商业企划书”十个大字闪闪发光，闪得他头晕眼花，头皮发麻。 大美得意一笑，抬指滑向第二页，尽是餐饮品牌logo，“王老师，您看，大洋彼岸的肯老头，60岁才开了第一家汉堡店；我神州大地中原省的张氏兄弟，2007年还在卖1元1只的甜筒！任何大品牌的成功，都是从一家小店开始！” 王老师目瞪口呆。 大美更为得意，正式开始演讲，“古语有云，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今日，牛家麻辣烫虽只是PPT上的五个大字，但等暑假结束，下学期开学后，它就会风靡H大校园。不同于市面上的麻辣烫品牌，牛家麻辣烫主要针对大学市场！其Slogan便是——大学生偏爱的麻辣烫。我们会针对大学生头痛的入学、宿舍、军训、挂科、恋爱、分手、社交、四六级等问题，推出各式套餐，慰藉大学生困苦的心情，让他们品尝美味之余，重新拥有前行力量。” 王老师直觉天旋地转，小行星即将撞击地球。 大美挑眉，嗓音豪迈，“您放心，无论牛家麻辣烫走得多远，我们都会不忘初心，始终以南园食堂档口为总部，以此纪念梦开始的地方。” “……”，王老师开了金口，“……走？你想去哪里？” 大美飞速划着PPT，划到第29页的全国地图，“牛家麻辣烫会以南园食堂档口为起点，继而铺满全国各省份各大院校。” 王老师直觉云里雾里。 然而，这还不算完，大美陷入痛苦回忆，“我在杭州上学时、上海打工时，都没有好吃的麻辣烫。可见，在外拼搏的游子急需一碗来自故乡的麻辣烫。” 额…王老师已然失去思索功能。 大美手指一滑，滑像30页的速食麻辣烫计划，“自去年始，随着螺蛳粉爆火，涌现六大速食品牌。我想，等南园食堂牛家麻辣烫爆火后，就能以此为营销点，开设线上电商店铺，售卖牛家麻辣烫速食包，价格定在13.9元/包。这样，外出的学子，打工人回到宿舍后也能吃上一碗灵魂麻辣烫，慰藉辛苦一天的心灵。” 王老师扯了扯唇角。 大美手指再一滑，滑向倒数第二页，“已经有咖啡、奶茶上市公司，却从未有麻辣烫上市公司。未来，随着牛家麻辣烫的火爆，卖出的麻辣烫绕地球一圈，我们就可以成为校园麻辣烫第一股，登陆纽交所上市，扬我黑土地精神！” 王老师唇角抽动，转身瞟着朱老师、马老师：救救我！ 两位老师满脸爱莫能助，并同时赏赐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大美起身绕到王老师身前，微微俯身望着他，满眼期待，“王老师，正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您，想不想当伯乐？” “不想！”，王老师飞速摇头，起身躲到朱老师、王老师办公桌后：天哪，谁来救救我！我只想正常上下班，完成上级交待的招商任务，早日退休带孙子！ 大美鼻尖酸涩，但立刻鼓足勇气，满怀希冀地望着朱老师、马老师，“你们觉得我的牛家麻辣烫，咋样？” 二位老师不忍挫伤她锐气，选择闭口不言。 好吧，大美明白啦。 事已至此，该做的努力都做啦，还能如何呢？总不能继续厚着脸皮在此纠缠吧？大美不是晏几何，也不是许小美，她早已习惯冷眼，习惯失败，懂得人生不如意，十之**。 可哪怕如此，她还是有一点伤心，有一点难过，有一点想哭。但她不能哭！她是大人啦，她要笑着面对职场风雨。 大美极力克制哭意，回身拿起iPad塞进包包，再竭力挤出一丝笑意道别，“谢谢老师们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听我演讲，打扰你们啦，我先回家啦。” 三位老师感到辛酸，“大美，再见。” 大美又笑了笑，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眼泪，“老师们，再见。” 说罢，大美立即转身，扬起逞强的下巴，抬起骄傲的步伐向前！ 一步又一步，步步皆是向过去四日埋首敲键盘的道别。 大美深吸口气，只需再向前一步，便走出能开启麻辣烫梦想的办公室地界! 大美耸耸肩，无奈叹息：算啦！我还是去找工作吧！找不到工作就给晏几何当秘书吧！ 嘿嘿~但愿晏教授还没招到秘书！ 大美再度抬脚向前。 “等等！”，王老师高吼一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15碗麻辣烫 第16章 16碗麻辣烫 王老师叫回大美，“上头有规定，只有品牌餐饮才能入驻南园食堂，但——” 世人皆知，只要有“但”字，便有转机。大美拼命眨着星星眼，等待王老师发言。 “近年，就业环境艰难。为鼓励大学生自主创业，上头出过一项优惠政策”，王老师深吸口气，凝视大美眼珠，“凡是本校在校生以及毕业两年内的学生，经特批，可来南园食堂开设餐饮档口。” 大美眼睛一直，“可我不是你们学校学生呀！” “傻不傻？”，朱老师恨铁不成钢，摇头叹气，“你去找个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合伙开店！” “哦！”，大美恍然大悟，三鞠躬以示感谢，再扬起笑脸来个大大的wink。 嘿嘿~这就是传说中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 大美即刻奔赴机器人大楼！ 路上，碰见因即将放暑假，为清理咖啡豆，正举办买一赠一活动的咖啡店，她还小手一挥，拿下两杯咖啡。 大美捧着两杯咖啡，马不停蹄地赶到晏几何办公室。 办公室空无一人，只有在墙角浇草的机器狗，“Alice，早呀，晏教授呢？” Alice放下水壶，慢吞吞转弯，爬向大美，“大美，早呀，晏教授去打热水。” 额…大美唇角裂开：马上就到三伏天，你还喝热水？ 正想着，晏几何已拿着保温杯回来，面露惊喜，“大美？签约的事如何？” “还不错~”，大美送出一杯咖啡。 晏几何受宠若惊，“给我的？” “嗯嗯！”，大美乖乖点头，满眼温柔，“我特意给你买的。” 晏几何唇角翘起，美滋滋接过咖啡。 大美捧着咖啡走到晏几何工位坐下，柔声打探，“晏教授，今天都忙啥呀？” 晏几何抿了一口冰美式，舌尖甜甜的，“10:00给研究生开组会；下午有两节课。” “这样哦~”，大美语气娇软，满眼关心，“你刚来H大，就辛苦地给学生上课？累不累呀？” “还好”，晏几何拉来旁边工位的电脑椅，同大美坐在同一水平线。 大美吸溜一大口冰美式，“晏教授，你有几位学生呀？” “我没有学生。” 大美瞪大眼珠，“没有学生？那你给谁上课？空气吗？还是Alice？” 听见自己名字，Alice立即反击，“不上课，晒太阳！” 晒太阳？大美眼眸一亮，她喜欢晒春天和秋天的晒太阳。 “我帮王院士代课。下学期，院里才会分我学生”，晏几何眉眼温柔，双指攥着咖啡杯。 原来如此！大美偏头瞧他，“那…王院士有几位学生呀？” “二名博士生，六名硕士生，两个班的本科生。” 这么多人呀？大美笑意盈盈，眼眸亮亮，“……你帮我问问他们，有没有人想和我一起创业卖麻辣烫？” 晏几何愣住：啥？ 大美模仿王老师语气，“国内就业市场十分困难。绝大多数脆皮大学生，毕业即失业，找不到工作！所以——，你帮我问问，有没有学生想和我去南园食堂创业卖麻辣烫？” 晏几何摇头，“没有。” “你都没问，怎么知道没有？” “我院学生就业率100%，不存在失业情况。” 啊！大美捏紧咖啡杯：行行行，你厉害，你们机器人学院都厉害，不会失业，全能找到好工作，就我失业卖麻辣烫，行吧？ 眼见此路不通，大美立即闪人回家，躺在晏几何的大床上，边点外卖边计划找寻合伙人。 大美本科专业是传播学，毕业后又在互联网中厂从事新媒体运营工作，岂会被这点小事难倒？ 麻辣烫外卖一到，她就边吃黄圆牛筋面，边登陆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后台，撰写编辑文章——《牛家麻辣烫诚招H大毕业生加盟！》 麻辣烫见底时，她恰好写完文章，便立即推送，转发朋友圈，再满怀期待地闭上双眸，准备睡午觉，幻想一觉醒来，就喜提脆皮大学生共谋麻辣烫大业！ 不想，当她幽幽醒来时，微信界面还是睡觉前模样，没有任何人送上门。 恩？大美皱起鼻尖，思索问题原因。 十分钟后，她恍然大悟：嘿嘿，我朋友圈都没有H大毕业生，哪能迅速裂变找到合伙人呢？哎！为了伟大的牛家麻辣烫，我这位主理人还是再纡尊降贵一次，请求晏教授出山吧。 大美瞟了眼墙上时钟，见恰好处于第7-8节课间休息时分，就拨通晏几何电话。 只“嘟”了一声，听筒便传来吵闹的学生聊天声以及晏几何平静的提示音，“我还有三分钟上课。” 切~大美不屑撇嘴，嗓音却甜甜软软，“晏教授，你看见我发的朋友圈吗？” “看见。” 哼！看见？还装死？大美微微生气，“咋不给我点赞？” 没有回复，只有平静的呼吸声。大美怒气值急剧上升。 晏几何平静的嗓音响起，“点了。” 哼！算你识相！大美划进朋友圈，只见新增1条来自晏跟班的点赞。 “还有1分钟。” 事不宜迟！大美催促，“帮我转发。” “好。” 大美唇角一点点上扬，耳畔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但双指向上一滑，疾速刷新朋友圈，只见晏跟班已转发自己的微信推文——《牛家麻辣烫诚招H大毕业生加盟！》。 嘿嘿，大美指尖触碰推文标题，再轻轻点击晏几何头像，滑进他朋友圈。 啊！只一秒，大美便觉无地自容。 此前，她偶尔会瞥一眼晏几何的朋友圈，但过目即忘！及至此刻，方觉胆颤心惊。 最上方内容自然是《牛家麻辣烫诚招H大毕业生加盟！》！ 可下面每条内容皆是人类科技文明相关，依次是：《新一代机器人如何改变未来生活》、《全球最值得关注的6大人形机器人》、《全新机器狗亮相西半球，有望改变老年人独居生活》……《机器狗即将登陆火星，打开宇宙新纪元》、《全球人工智能十大科技新星，开创人类崭新时代》！ 大美感觉天塌了，且塌得丑陋不堪。 呜~呜呜~呜呜呜~大美双手捂住脸蛋，露出两只大眼睛，瞅着泛黄的棚顶：晏教授的同学、同事、学生们会不会以为他手机丢了呀？或者，他误入微商窝点？ 哪怕有晏几何鼎力相助，大美还是未收到任何加盟消息。 大美咬咬牙，新增加一条规则，即成功推荐H大学生加盟者，可领取牛主理人500元红包。 她再次哄着晏几何将全新推文转发至朋友圈。与此同时，她还将推文发送到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微信同学群，以期能抓到一只正不幸失业的H大学生。 可天不遂人愿，24小时过去，依然没有上钩鱼儿。 大美这只姜太公，不得不趁着美丽月色，斜倚门边，含情脉脉地望着晏几何，“晏教授，进来呀。” 晏几何眼皮一跳，直觉口干舌燥。 大美甜甜一笑，双眸弯成月牙形状，“晏教授，快进来呀，帮我调调电脑。” 晏几何纹丝未动，余光瞟着墙上时钟，已经21:30！ 大美再装不下去，厉声吼道：“晏几何！快点！我电脑坏了！” 晏几何一个激灵，瞬间踩上拖鞋，抵达卧室门边，俯身望着娇娇小小，水水灵灵，甜甜软软的大美，直觉除口干舌燥外，每颗细胞都十分干燥，急需补充水分，“哪里坏了？” 大美指着书桌上的黝黑屏幕，“你去看看呀。” “……”，晏几何攥着拳头回身，“我先喝口水！” 哼！大美望着走去喝水的慌乱背影，眸中燃起势在必得之意。 大美的电脑自然没有坏，只是—— 她拽着喝完水的晏几何回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点击H大校友论坛，满脸可怜，嗓音委屈，“我想发招人帖子，但非本校师生不得注册账号。晏教授，可不可以把你的账号借我呀？” 晏几何感觉更渴了，但他——“我没有账号。” 啊？大美愣，随即找到方法，“我帮你注册呀。” 晏几何下意识想回“好”，但他紧闭嘴巴，抱起电脑，坐到床的那一边，与大美拉出天南海北的距离，“我自己来。” 切~大美偷偷撇嘴，满眼不愤。 晏几何极力克制心中翻涌情绪，敲击键盘，按照提示一步步输入信息。 大美等得着急，开始八卦，“晏教授，你们海外大学论坛，有趣吗？” “不知道。” 恩?大美皱起鼻尖，“你不逛论坛的吗？” “不逛。” 大美不信，“骗子！我们班男同学都会逛论坛看校花系花。” “我不看。” 哼！大美不屑，“骗鬼呢？！” “注册完毕”，晏几何抱着电脑坐回大美身侧，指着论坛界面，“账号是我身份证号码，密码是你生日，昵称你自己改。” 大美嘻嘻一笑，“我改牛家麻辣烫，行吗？” 晏几何点头首肯。 大功已成，大美当即卸磨杀驴，“晏教授，晚安呀。” 晏几何满心怅然，略带喜悦又略带失落地离开房间。 三十秒后，他又退了回来，站在门边，望着大美摆弄电脑的背影，“我近视。” 大美回头瞅着他，奇怪，“我知道呀，你小学五年级就近视。” “有四百度”，晏几何扶了下鼻梁上的细边眼镜。 大美犹疑，“…好像没涨，和你出国前一样度数？” 晏几何点点头，神色郑重，眉眼肃穆，“大美，我视力差，若因为多余事情看电脑，视力会更差。” 大美愣，随即心慌意乱，脸颊泛红：你这是和我解释，你没有看校花吗？她微微翘起唇角，眼波荡漾，“…我去市场给你买猪肝吃。” 猪肝含有丰富的维生素A，能有效缓解眼疲劳，让眼神变得更明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16碗麻辣烫 第17章 微辣微麻 太阳再次升起后，大美顶着牛家麻辣烫昵称，在H大论坛发了300条帖子。 各大版块都充盈着前所未有的麻辣烫香气，但鲜少有同学点击帖子。 有缘入内的同学，十之**都怒敲键盘，「我要举报你！」 「@管理员，快来删帖！」 「我服啦，但就算我一日不可无麻辣烫，也要举报你！」 大美欲哭无泪，幸而还有一人不打算举报她，而是退后一步嘲笑她，「哈哈哈哈，H大的学生怎么可能失业？就算失业，H大的学生也不可能堕落到卖麻辣烫！」 额…大美鼓足勇气，弱弱回复，「麻辣烫很好吃呀，燕大还有毕业生卖猪肉呢。」 「同学，你哪个系的？」 大美尚有一丝良心，不愿暴漏晏几何身份，「…咋啦？」 「让你辅导员带你去看病。实在找不到工作，就考公上岸呗~」 「你才有病！」，大美噼啪敲击键盘，三连回怼，「你脑子有病、眼睛有病、性格有病、思想有病、全身上下都有病、每颗细胞都有病、每根脑神经都有病！」 “啪嗒”一声，大美合上电脑，躺在大床上，望着不知人间忧愁的天花板，“啊——” “啊啊啊啊啊啊！” “咋就这么难呐？” “我不就是想卖麻辣烫吗？” “咋就没有志同道合之人？！” …… 半小时后，大美打开电脑，点进H大论坛，期待奇迹降临。 嘿嘿，果不其然，有1条新私信。 大美点击私信，但迎接她的不是志同道合的大学生，而是管理员的无情通知：尊敬的牛家麻辣烫，鉴于你的疯狂发帖行为不符合H大论坛规定，且极其有碍观瞻，影响论坛氛围，现判罚你90天内不得发帖。 “啪嗒”一声！大美狠狠合上电脑，再跳到大床上，四仰八叉躺着，朝天花板嘶吼，“你们这群人，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金镶玉，有眼不识牛大美！” 天花饭没有回应，只有墙上时钟发出‘滴答滴，滴答滴’的催促声：废物人类，快点吧，再不行动，就天黑啦！废物人类，快点吧，再不行动，就放暑假啦！ 废物人类长叹一声，再自我催眠，“好吧，我再努力最后一次，若还是找不到人，我就不卖麻辣烫，转头找工作上班。” 大美从床上弹起，脱下睡衣，换上那晚新买的运动达人套转，背上帆布小包包，准备去H大校门口抓人，抓到谁就是谁！她就是绑，也要绑一只脆皮大学生，陪自己去南园食堂办公室签约，开启牛家麻辣烫的传奇之路！ 不想，刚走到玄关，准备换鞋时，大美就接到张淮水来电，“水水，咋啦？” “大美姐姐，我帮你找到H大学生入伙啦。” 找到啦?这就找到啦？水灵灵的找到人啦？大美不可置信，嗓音颤抖，“真的吗？” “千真万确！” 大美激动，“快快快！带我去见他！” “先发红包。” 啥？大美满眼不可思议。 张淮水催促，“大美姐姐，500元红包拿来。” 额…若是别人，大美定然二话不说，献上红包，但事关姥姥家发小，大美便骨碌碌转着眼珠，想赖账，“水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正因如此——”，张淮水嗓音很是亲昵，但充满金钱、邀功味道，“我帮你转发30余个B市大学生失业联盟社群哟！” 这么多？的确辛劳！可是——，大美攥紧手机，“打个折，400行吗？” 张淮水沉思三秒，随即贴心表示，“行吧，谁让你是我最好的姐姐呢？” 虚情假意！大美撇撇嘴，按断电话，随即发了一个200元的红包给张淮水。 张淮水秒收红包，回复一张感谢老板表情包，又催促，「第二个呢？」 哼！大美冷笑一声，「事成之后，再付尾款！」 张淮水表示同意，立即发送那人微信名片给大美，并十分负责地表示自己虽远在麻县，但明天中午可抵达B市，陪大美见那人。 大美哪有闲工夫等他？便硬气回复，「不用啦，我这就去H大抓他。」 话是如此，可大美十分忐忑。 张淮水介绍之人颇为诡异，颇有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之境。 此人名林火火，再过十五天，本科毕业满两年，目前正在H大男生宿舍做宿管。 最为关键的是，他大学专业竟然是——哲学！ 哲学系就够诡异，遑论H大的哲学系？还是留校做宿管的哲学系毕业生？ 大美一边坐地铁去H大，一边找晏几何打探消息，「贵校哲学系毕业生就业情况如何？」 「我们学校有哲学系？」，晏几何一头雾水。 哎…你还不如我消息灵通！大美果断退出聊天页面，满心烦躁地等待地铁抵达H大站台。 林火火发来一条微信，「43号宿舍楼外从西向东第三棵大杨树见」 更为诡异！大美打了一个激灵，提议，「去你工作地点见！」 「我在男生宿舍楼工作，你要进来？」 「不然？」，大美愤愤回应。她不实地考察，如何知晓这诡异的人，是不是骗子？ 再者，大美去过男生宿舍，才不忌讳这点小事呢！当年，渣男前男友出轨，大美就单枪匹马勇闯他宿舍，找到他来不及删除聊天记录的iPad，拿到关键证据，进而曝光他无耻行径！ 报站声响起，“H大到了，请从左侧车门下车”， 大美拍了拍包包，起身随人流走出地铁，顺着导航一路走进43号宿舍楼，瞧见冰冷的闸机以及闸机左侧窗户后，头发蓬乱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同学。 想来，这男同学便是林火火。大美扬起笑容，朝他挥手，“火火，我是大美！” 林火火缓缓抬起手指，碰了下墙壁上的红色按钮。 闸机飞速打开。 大美深吸口气，抬腿迈进闸机，再左转走向已站在宿管房门口的林火火，“……可以进去坐？” 林火火点头，转身领大美进入房间。 房间十分朴素，一张简易行军床，一张掉皮书桌，一个上世纪的水杯，七八本老旧书籍，十几片乌龟壳……每一处都透露着主人的俭朴、穷困、潦倒。 大美心下一松，看来大事可成。 她原计划出资2k元收买林火火的H大学生创业资格，让他做名义上的合伙人，陪自己去南园食堂签约开档口。如今看来，怕是1k元就能搞定。 大美拉开椅子坐下，“给你1000块。” 林火火摇头，“不够。” 恩？大美微微生气，但还是加了点钱，“一千五？” 林火火依然摇头，“不够。” 额…大美更为生气，咬牙切齿，“二千！不能再多！” 林火火微微一笑，“我不要你的钱。” 天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大美甜甜一笑，满眼欣赏之意，“火火，谢谢你愿意支持我创业。你放心，事成之后，等我赚了钱，一定请你喝咖啡，吃大餐。” “好说好说~，林火火抓起两片乌龟壳，握在手中，笑意更甚，“但在这之前，我们要先签份合同，你分我牛家麻辣烫10%股份。” 大美不可置信，“你说啥？” 林火火摸着乌龟壳，“给我10%股份，我陪你去南园食堂签约。” 草！大美腾然起身，指着他鼻子臭骂，“你做梦。” “我没做梦。” 哼！大美冷笑一声，“那你就是不要脸！” 林火火不以为然，“10%而已。” 哈！好大口气呀！大美满眼怒火，伸出小手，“10%而已？好呀，想要股份？拿钱来！” 林火火耸肩，“没钱！” 没钱？还想要股份？大美极力克制想扇他耳光的冲动，转身拉开房门。 “等等——”，林火火出口留人。 大美回身望他，“死骗子，干啥？” 林火火笑意不减，单手盘着乌龟壳，“你看过西游记吧？” “废话！” “师徒四人组，谁最重要？” “当然是大圣！” “No！”，林火火摇了摇手指头，笑得渗人，“唐僧最重要。” 大美眯起眼眸，攥起拳头。 林火火微微俯身，凝视大美圆圆眼眸，“唐僧是营业执照，有唐僧才合法，才有西天取经项目。没有唐僧，三个徒弟再厉害，也是非法组织。” 大美眼神一闪，松开拳头。 林火火笑意更甚，十分欠揍，“牛大美，我就是你牛家麻辣烫的营业执照。没有我，你无法入驻南园食堂。” 草！大美咬牙切齿，直想扇他两个耳光！但理智告诉她，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她极力压抑怒火，佯装平静回应，“容我考虑三天。” “三天太长”，林火火抬指按下按钮，打开闸机，欢送大美，“就两天时间。我在这里等你！” —— 及至深夜，大美依然恨得牙痒痒，可为了牛家麻辣烫大业，她不得不反复思考给予林火火股份一事。但在此之前，还需先行考察考察此人身份。 大美深吸口气，拉开房门，瞟着蜷缩在沙发上编写代码的晏几何，扬起从未有过的甜美笑容，眨着比星星还亮的大眼睛，发出酥麻入股的软糯嗓音，“晏教授，累不累呀？” 修完第17章啦，预计后日更新新章节[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微辣微麻 第18章 微辣微麻 晏几何敲击键盘的指腹一顿，电脑屏幕瞬间增加19个‘J’字母。他急抬起食指，垂眸瞥着键盘，试图平稳只有自己知晓的紧促呼吸，慌乱心跳。 然而，没有用。呼吸稍稍平稳，晏几何就感觉身侧多了只娇软人影。 大美虽然个头不高，腿也不长，但胜在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十分丰满，极其容易引人遐想。 此刻，昏黄灯光下，她贴着晏几何而坐，小手指着电脑屏幕，夹着嗓子关心，“晏教授，你好辛苦！值此深夜，还为Alice编写俄语系统。” 俄语？晏几何瞬间恢复理智，向右坐了坐，紧贴沙发右侧扶手，“大美——” 大美也向右坐去，“恩？” 晏几何心头微颤，嗓音喑哑，“法语。” 啊？大美懵，直勾勾瞅着晏几何。 晏几何深呼吸，抬手指着电脑屏幕，“不是俄语，是法语。” 天哪，我把法语当俄语？大美直觉无地自容！ 下一秒钟，大美又恼羞成怒！她挪到小屁股，飞速向左，占据沙发左角，眼眸再无羞赧尴尬，唯有无尽愤怒！她死死瞪着晏几何：法语了不起？自大狂！你以为你会写几句法文，就可以嘲笑本大王？ 晏几何纹丝不动，状似神色平静地接受她目光攻击，但向来理智的内心已经天翻地覆，地动山摇，一次次播映方才场景，看见她紧紧贴着的身躯、粉粉脸上的绒毛，感受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 似极水蜜桃的香气，十分诱人，让人想上去咬一口。 晏几何深吸口气，转眸看着墙上时钟。 21:45分。 他还有两页代码没写，如此耗时下去，Alice何时才能会说法语？ 可是——，他又不想赶走大美，甚至想恢复方才坐姿，一点点靠近她，轻轻嗅着她身上令人心慌意乱的甜软气息，而不是如此刻般，呈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之势。 见他沉默不语，大美愈发生气，但转念想到此行目的，就深深呼气，再深深吸气，呼出怨怼之气，吸入卧薪尝胆之气！再扬起一如既往的甜甜笑容，“晏教授，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很辛苦，很劳累，但我实在找不到别人啦~你可不可以于百忙中抽出一丢丢时间，帮我一个小忙呀？” 娇娇甜甜的嗓音刺激晏几何每一处耳蜗，使他不由自主的回头，“什么忙？” 嘿嘿！大美飞速凑到晏几何身前，仰起圆圆粉粉的小脸蛋，用水光凛凛的眼眸凝视他平静开阔的眉眼，“我知道你鲜少与人社交，但你能不能利用教授身份，同事之便，帮我查个人？” 晏几何直觉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呼吸间皆是她甜软气息。 大美微微向前，小翘鼻离他俊挺鼻梁只一根手指距离，“晏教授，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就帮我查查他，好吗？” 晏几何直觉已无法呼吸，血液滚烫。他攥紧拳头，艰难开口，蹦出一个字，“…谁？！” “贵校哲学系2017级毕业生林火火！”大美语速飞快，红润小嘴一开一合，“现43号楼宿管！” 晏几何大脑宕机。 大美却神智清醒，转身离开沙发地界，退到卧室门边，朝晏几何挥手，“晏教授，谢谢你，晚安呀！” 晚安？晏教授彻夜难眠！ 随着那轻微的“砰”声，大美合上卧室门，隔绝视线后，晏几何就蹙起眉头，拼命回忆那人信息！ 他自小过目不忘，过耳不忘，但此刻竟然想不起大美说的话，眼前唯有她飞速张开，又飞速合上的红润小嘴。 至于她说了什么，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啪”的一声，晏几何关上电脑，再没有心情给Alice编写法文系统，只盖上藏蓝色薄毯，蜷起长腿，缩进沙发，闭上眼眸，想要早点睡去，以期明日醒来精神饱满，想起大美言语。 天光蒙蒙亮时，晏几何依旧未进入睡眠状态。庆幸的是，他已然想起那个宿舍楼数字：43！ 嘿嘿，再联系昨日大美曾发微信询问哲学系毕业生事宜，他已有了基础代码！ 晏几何立即起身，打开电脑，搜集信息，锁定那人姓名为——林火火。 林火火？晏几何鼻尖一蹙，困意袭来，微微睡去，进入吵闹梦乡。 —— 晏几何办事速度极快。 上班后，不过三小时，就拨通大美电话，“外卖到了吗？” “到啦~”，大美举起筷子，叉入最后一颗墨鱼球，“我都快吃完啦。” 晏几何还没有吃午饭，但他不饿，“我刚确认过，林火火的确是我校2017级哲学系本科毕业生。毕业后，因和公司领导吵架，就辞职回校应聘宿管工作。” 这样哦~大美吞下墨鱼球，呜咽回，“他…有前科吗？” “？”，晏几何不懂。 大美狠狠嚼碎Q弹墨鱼球，一咽而尽，“就是，他有挨过校内警告处分吗？” “没有”，晏几何一向办事周到，早就将林火火的资料看得透透彻彻，不容其诈骗大美。 大美这才安心，狠狠叉起一颗牛筋丸，“谢谢晏教授。” “不客气”，平稳嗓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快乐。 可大美已察觉到，“谢谢晏教授！等我档口开业那天，一定给你做10颗牛筋丸的清水麻辣烫。” “…好”，晏几何嗓音更为快乐。 大美也快乐！她快乐地按断通话，再快乐地拿起晏几何的英雄牌钢笔，于白色A4纸上，写写画画，正式思索给予林火火股份一事。 虽然八字没一撇，但大美认为商机无限，牛家麻辣烫一定会赚钱，还会大赚特赚！且线下档口运转成功后，会爆红于网络，然后卖出1万份，10万份，100万份，继而飞黄腾达，实现财务自由！ 哎，如此美好前景，哪舍得给林火火股份？可若没有林火火的H大毕业生身份，牛家麻辣烫便无法正式启动！ 算啦！就忍痛割爱吧！大美攥紧笔杆，狠狠写出“股份分配”四个大字。 目前来看，总投资20w，她出资10w，小美6w，晏欢欢4w，各自占股应为50%，30%，20%，但小美与欢欢不参与实际运营工作，应直线减少股份占比。 大美转动笔尖，写出最新比例，依次是80%、10%、5%。 她劳苦功高，终日奔波，来日有了利润，定然要占大头；小美入资较早，算是天使投资人，且形象良好，日后可作为牛家麻辣烫门面担当，参与各类短视频、直播宣传活动，便给予10%股份；晏欢欢虽迟但到，勉强给予5%股份。 大头已经分完，余下5%便给予林火火。 若他嫌少，大美就从自己股份中再抽3%分他！但无论如何，大美决不同意其股份超过小美！她是大股东，小美必须是二股东，其余人等只能当小股东！ 股份已经分完，但大美迟迟不敢行动！她怕林火火不满此比例，照旧狮子大张口，索要天价股份！ 一来二去，拖到晚上洗完澡，几欲上床睡觉时，大美才鼓起勇气给林火火发微信，假装下达最后通牒，「给你5%，不能再多！可以的话，我们明早去南园食堂签约。不行的话，我们就各奔前程。」 只一秒钟，林火火便回复，且内容为——「可以。明早几点？」 大美瞪大眼珠，满眼不可置信，颤抖手指敲出文字，「5%，可以？」 林火火回复一个‘ok’手势，又补充要求，「带牛家麻辣烫股份合同来，一式三份。我们签完股份合同，再去南园食堂签租赁档口合同」 Yeap!大美放下手机，弹跳而起，蹦到地板上，浑身热血沸腾，满眼冒着金光，叉腰大吼，“哈哈哈哈哈！南院食堂，颤抖吧！我牛大美来啦！H大，颤抖吧！我牛大美来啦！上海那些难吃的麻辣烫们，颤抖吧，我牛大美来啦！各大城市的麻辣烫，颤抖吧，我牛大美来啦！” 吼完，大美仍觉浑身力量无处释放，便原地起舞。 左蹦蹦，右蹦蹦，再跳三跳！震得墙上的世界地图微微摇晃，占据大面积的太平洋晃了三晃。 “嘿——”，大美一记左勾拳，击中空气！ “哈——”，大美一记右勾拳，再击中空气！ “吼吼！”，大美捏紧两只拳头，准备同时出击。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晏几何不再平静，略微颤抖的嗓音传来，“大美，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大美挥挥手，但随即便拉开门，拽晏几何进门，满眼放光，抬起左腿向上，“嘿，哈，吼吼，晏教授！” 晏教授瞳孔地震，头皮微微发麻。 大美收回左腿，再抬起右腿踢空气，“嘿，哈，吼吼，晏教授！” 晏教授头皮更麻，但见大美如此兴奋，圆圆小脸洋溢着和小时候一样的快乐因子，止不住翘起大大唇角，平静双眸也染上炽热笑意。 大美抓住晏几何两只手腕，“晏教授，我们转圈圈！” 转圈圈？晏教授眼神一闪，回到十一岁的夏夜。 那晚，大美也是这般兴奋，硬要拉着他转圈圈！ 大美一直想做领操员，但每学期皆竞选失败，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美和另外一名女同学站上领操台，带领一年级至六年级的同学们，跳起全国第八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 可就在下午的体育课上，小美跑步时不幸崴脚啦，且肿得老高啦！ 大美一边心痛小美伤势，一边临危受命，成为期末考试前为期五天的课间领操员！ 嘿嘿嘿~嘻嘻嘻~大美快乐得像只小兔子，蹦来蹦去！跳来跳去！ 牛翠花直觉天摇地晃，拉起小兔子衣领，“滚！” 小兔子只好滚来晏几何家，继续蹦来蹦去，跳来跳去！还不忘拉着晏几何一起蹦，一起跳，原地转圈圈。 时隔多年，变成大兔子的大美再次拉起晏几何手腕，开始转圈圈。 只是—— 那年，她和他还很小只，能够轻松地在床前空地转圈圈。 如今，已经步履维艰，只能艰难迈着步伐转圈圈！ 晏几何一边控制心跳，一边注视大美身姿，深怕她磕到衣柜、墙角、门板…… 转啊转，转啊转，转得晏几何头晕眼花，直觉下一秒就要幸福地倒地时，大美突然撒开晏几何双手，坐到床边，拿起手机，甜甜接起电话，“水水，你来祝贺大美姐姐即将起飞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微辣微麻 第19章 微辣微麻 晏几何眼皮一跳，双眸不再平静。他稳了稳脑袋，一路摸着墙角，坐到大美身侧，竖起耳朵偷听张淮水说话。 “对呀，大美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一定可以将牛家麻辣烫发扬光大，飞黄腾达！” 嘿嘿~大美笑容甜甜，“水水，你真有眼光！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晏几何双眸骤然变寒，心头微微生气，又微微烦躁。 张淮水嘻嘻笑着，“大美姐姐，可以回复你最好的朋友微信吗？” “好呀！”，大美按断电话，滑进微信页面，只见两个硕大红点。 一个红点是租客的五条未读信息，另一个红点便是张淮水的十条未读信息！ 糟糕！热水器！大美脑中警铃大作，随即点开购物APP，查看热水器订单。 订单显示热水器已经出库，预计后日送达，请客户保持通话顺畅，以便上门送货安装。 嘿嘿~大美唇角上扬，再回到微信界面，回复租客催促消息，「亲爱的租客！热水器预计于后日送达！我亲自帮你上门安装哟！」 再滑进同张淮水的聊天界面，准备接受他猛烈祝贺。 不想，十条信息，只三条是微弱祝贺，另七条都是猛烈催款！ 「大美姐姐，尾款何时付清？」 「大美姐姐，小弟度日艰难，还望迅速结清尾款。」 …… 「大美姐姐，你不会想赖账吧？」 我是这种人吗？大美既愤怒又伤心！愤怒张淮水污蔑她人品，伤心她和张淮水的友谊竟不敌200元红包！ “怎么啦？”，晏几何嗓音轻柔，满眼关心。 呜~大美心下酸涩，直想扑进晏几何怀里，但随即便恢复神智，被自己恐怖的想法吓到：天啊，我在想什么？我在干什么？ 晏几何眉心一蹙，“怎么啦？” “…没，没，”，大美迅速扭头，不敢再望着他还算帅气的脸蛋，死死盯着昏黄寂静的大白墙。 晏几何眉心更蹙，担忧，“……我，我又惹你生气？” “没有！” 晏几何不信，梳理证据，“那…你怎么看墙，不看我？” “你太好看啦！” “……”，晏几何心跳加速，脸色微红，“你说啥？” 晏几何确有几分姿色，以至大美偶尔也会沉迷。 从前上学时，晏几何虽不是芳名在外的校草，但也是有小圈子迷妹的班草！若不是因小美常随自己出现在他左右，令班上女同学坚信小美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怕是早就丧失不谈恋爱，只谈学习的纯洁心灵。 幸好小美也不喜欢他，否则呀，他哪里还能取得如今这成就？小小年纪，就成为金光闪闪的大教授？ 哎！大美又开始垂头丧气，为他的耀眼光环垂头，为自己的普通平凡丧气！ 晏几何起身蹲到大美面前，令她无法看墙，只能看自己，“大美——” “嗡嗡嗡”，手机又开始震动！ 大美扭头看手机，依然是张淮水来电！ 草！大美按断电话，果断打开微信，准备发红包给他！ 可微信余额不足，竟只有132块8毛钱！大美下意识转眸盯着晏几何平静如水，又千层波澜的双眸，“晏教授，你微信有钱吗？” “有。” “可以发个红包给我吗？” “可以。” 嘻嘻，大美微微雀跃，“发吧！” 晏几何回到客厅，拿起手机，询问，“要多少？” “100块吧。” “叮咚”一声，红包已到账！大美抬指轻轻触摸屏幕，点击红包，只见100元！ 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好100元，很有晏几何风格！大美仰头望着晏几何五米开外的温柔面庞，甜甜一笑，“谢谢晏教授！” 晏教授一呆，随即问，“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嗯嗯！”，大美直直点头，再愤愤发出200元红包，同张淮水银货两清！ 打发完张淮水，大美就关门，关灯，上床，准备再玩十分钟手机就早早睡觉，为明日签合同养精蓄锐。 但租客打来电话，阻挠她睡觉，“房东女儿，你确定热水器后天会送到吧？” 大美不敢保证，“目前平台显示是后日送达。你放心，如果没有送到，我再补你50块洗澡经费。” 租客“恩”了一声，随即结结巴巴，“…房东女儿…” 大美听出其纠结，“没事，你有话直说！是老冰箱坏啦？还是洗衣机甩干功能出问题？” 全不是！而是——“房东女儿，今年春天开始，咱小区其他房东纷纷降价，隔壁楼的两室一厅才租1200元。” 大美不是傻子，又租过三年房，自然明白租客意思。 可租客口中那间房，比晏几何家还破：墙皮掉渣渣、地板泡过水，卫生间未经改造，没有地方洗澡，还是上世纪的蹲坑，客厅卧室都没有空调，唯有一台嘎吱嘎吱作响的风扇。 住在那里，简直是煎熬！ 大美转了转眼珠，开始同租客拉扯，“要不，你租那间？” 租客沉默以对。 大美开始出击，“我家房子，的确有点老，但地处繁华，交通便利，装修可用，电器齐全，且不是高楼层，上下楼方便。租您1500元/月，不算贵，符合市场行情。” 租客沉默三秒，表示，“话说到这份上，我就直说啦！这两年就业环境不好，周边很多打工人回乡，空闲房屋很多！我也不要求您多降，只需降100元！” 额…大美微微生气，却还是敷衍点头，“我同我爸商量一下，明日给您回复。” “好的，期待您的好消息！”，租客嗓音雀跃，随即按断电话。 啊啊啊啊！大美对着空气张牙舞爪，再拳打脚踢天花板！ 钱，钱，钱！全世界都管我要钱！ 美好的发小情谊，实则不值200元中介费！和谐的房东租客关系，实则不值100元租金！ 但能赖他们吗？回想上海漂泊岁月，大美能够理解租客想法，可身份转换，易地而处，再加生计艰难，她不愿降低租金！别说100块，10块钱都不行！ 一碗麻辣烫售价15块，但毛利只有5块钱，需卖10碗麻辣烫，才能赚回100块！ 如此辛苦的血汗钱，岂能如此轻飘飘让人？可不让人，又能如何？ 大美愈发郁闷，直觉浑身燥热！ 下一秒钟，大美再无法忍受燥热，瞬间跳下床，想去冰箱找根冰棍吃。 不想，刚拉开房门，就见晏几何拉着薄毯，蜷缩进沙发，准备睡觉模样。 没来由的，无厘头的，大美心间骤然酸涩，双脚不受控制地前移，走到沙发茶几缝隙间，再直扑进晏几何怀里，小脸隔着一层蓝白条纹睡衣，蹭着他轻轻薄薄，冰冰凉凉的胸膛。 晏几何眼珠一瞪，四肢僵硬！ 呜呜呜~大美加快频率蹭着他睡衣，双手还不自觉的抱住他没有肉肉，只有骨头的腰肢。 “…大…美”，晏几何自觉天崩地裂，双唇再蹦不出一个字！ 大美却愈发兴奋，紧紧环着他腰，并表示，“晏教授，我原谅你啦！” 原谅？此话何讲？晏几何极力找回神智，余光瞟着主卧房门，生怕下一秒钟奶奶推门而出，见到二人这副纠缠不休模样，“…大美…松手。” 大美不松手，还抱得更紧，并深深埋进他胸膛，侧耳听着他“砰、砰、砰”的心跳声。 晏几何无奈，只能一动不动，任她抱着，蹭着，再红着宛若大闸蟹的清秀脸蛋，呐呐追问，“我做错何事？” 你还敢问？大美松手，放开晏几何腰肢，再微微后撤，离开晏几何胸膛，仰头瞪着他不再平静，色彩缤纷的双眸，“你出国读书！且一去七年！” 晏几何哑然。 大美愤愤坐到沙发另一侧，想起当年的誓言，又想起这么多年的别离。 虽然，后来，他不给她抄作业，还不让小美借她抄作业，但她一直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最贴心的跟班！ 可初二伊始，他便不再同她一起上下学，转而飞去南方上大学。好吧，她大人大谅，暂且不计较，同他维持相隔千里的友谊，想着等自己也上大学后，二人就能团团圆圆，快乐玩耍。谁知，她上大学那年，他竟飞去阿美莉卡读博士！ 五岁时，大杨树下，他曾和她拉钩上吊，要一辈子跟着她，给她当跟班，当小弟，怎么能屡次违背诺言？ 算啦，既然他已经回国，又回到自己身边，她就不计较前尘往事，诚心原谅他吧！ 大美哄好自己，主动坐回晏几何身侧，轻声说，“晏教授，谢谢你。” 晏几何一头雾水。 大美再次扑进晏几何怀里，双手怀着他脖颈，“晏教授，你感受到了吗？” “……”，晏几何红透的脸蛋，继续升温！他攥紧拳头，压抑张臂回抱她的冲动。 大美抱得更紧了，“晏教授，你还没感受到吗？” 晏几何怎么可能没感受到？鼻尖的香气，胸前的柔软，勾引的话语，无一不在摧毁他的神智！可是，他，他，他害怕，害怕又像当年一样，迎来一个大耳光。万般纠结下，晏几何艰难回复，“……一点点。” 一点？只一点点？大美松开手，蹙着眉头望着他，“我如此热烈的挚友拥抱，你只感受到一点点？” “挚友？” 大美直直点头，拉起晏几何宽厚手掌，眼神热烈赤诚，“晏教授，我原谅你啦！我原谅你一别七年，飞去美利坚！晏教授，欢迎你回家！” 晏几何猛烈跳动的心脏一点点恢复如初，平静又冷清。 大美攥住晏几何掌心，甜甜一笑，“晏教授，谢谢你。” “谢啥？”，晏几何有点生气，语气微微不耐烦。 大美浑然不觉，“谢谢你发我100块红包。” “就这？” 恩？大美眼珠一转，瞟着他被蓝白短裤裹住的笔直大长腿，“谢谢你为我睡沙发。” “还有吗？” 大美继续转着眼珠，“谢谢你愿意收留我，谢谢你帮我调查林火火，谢谢你虽然是大教授，却不嫌弃有我这个卖麻辣烫的朋友，还向Alice介绍我！” 连日来的付出得到肯定，哪怕再有怨气，晏几何也微微翘起唇角，想要更多，“还有吗？” “谢谢你——”，大美盈盈一笑，梨涡甜甜，“谢谢你回国，回家，回到我身边，继续当我独一无二，金光闪闪的小跟班！” 终于修完啦[猫头]，故事主线没变，增加很多互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微辣微麻 第20章 微辣微麻 想着去打印店搞合同还得花3块钱，大美就计划去晏几何办公室蹭打印机。 她早早起床冲去卫生间，笑眯眯看着正在刮胡子，满嘴泡沫的晏几何，“晏教授，早呀。” 晏几何无心问好，满脑子都是前车之鉴，抓着刮胡刀转身，想撤离战场。 但大美拦在门前，甜甜笑着，“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事啦。” 晏几何点点头。 大美笑意更甚，直勾勾盯着他，“你…不邀请你的新同事，一起上班吗？” 晏几何没有经验，只傻傻伸出宽手掌，再张开嘴，嘴边泡沫四散开来，“大美，一起上班吗？” 额…大美瞥着他手心的刮胡刀：你想刮伤我白嫩的小手？算啦，本大王还有大事要办，暂且不跟你计较！ 大美伸出小手，微微向前，象征性捏了捏他刚刚洗过、焕然一新的手指头。 上班路程十分美好，大美时不时就会哼着小调，滋润晏几何寂寞孤单的耳蜗，以至抵达H大校门，又要分道扬镳时，晏几何鬼使神差地朝左侧走去。 大美一个激灵，拉住他双肩包，“晏教授——，你走错啦！机器人大楼，在那边！” “……”，晏教授红着脸转身，低语，“…没走错，那边也能到。” 额…大美不忿，“绕远！” “没事。” 没事？哼！你腿长，当然没事！可我腿短呀！大美双手向下一滑，拉住他包带，愤愤向右走去！ 被她拉着的晏几何又甜又急，“大美，你走错了，南园食堂，不在那边！” “我不去南园食堂！” “……”，晏几何愣，脚步一顿。 大美再无法向前行进，深吸气回身瞪着他，“快走！我还要去你办公室打印合同！” 说是合同，不过就是份彰显牛家麻辣烫品牌精神的简陋协议罢了。 大美只写了三句话。 第1句话：牛家麻辣烫股份协议。 第2句话：牛犇作为牛家麻辣烫创始人，拥有80%股份，享有绝对经营权。 第3句话：林火火作为牛家麻辣烫联合创始人，被赠予5%股份，只有分红权，没有经营权。 但签字区域异常严谨，第一行为签名加手印空间，第二行为填写身份证号码区域。 大美十分满意这份合同，轻手交到林火火手中。 林火火接过合同，随即嗤笑一声。 笑啥笑？大美微微生气，轻轻瞟了他一眼。 林火火笑声更大。 大美更生气，可为了签约大计，还是佯装成礼贤下士的好老板模样，“火火，你别笑，我们的合同虽然简洁，但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林火火摇摇头，他不是笑合同，而是笑——，“你叫牛犇呀？” 额…没错，大美的确叫牛犇！ 此乃大美一生之痛！她不喜欢自己的小名‘大美’，俗俗的，但她更不喜欢自己的大名‘牛犇’，土土的！ 早在小学一年级暑假，大美就趁牛翠花上班，找到户口本，藏回自己房间，再于次日溜去家属院南门的派出所，找到警察叔叔改名！ 可警察叔叔不给她改好听的名字，只一味喂她吃各种包装的俄罗斯巧克力。 吃着吃着，牛翠花就来啦，追着她满派出所揍，“小兔崽子，还敢偷户口本？小兔崽子，老娘为给你取名，整整三天没合眼，你还敢嫌弃？” “啊啊啊！”，大美撒丫子狂跑，边跑边求救，“叔叔救救我！拐卖小孩啦！坏人揍小孩啦！” 可警察叔叔见死不救，还帮牛翠花一起抓大美。 …… 往事不可追，长大后的大美已能坦然面对此心结，并狠狠瞪着嘲笑她名字的人，“咋啦？” 林火火有点害怕，“…没咋。” 没咋？大美蹙起眉头，“那你——，笑屁笑？！” 晏几何整理论文的手指一顿，余光瞟着没有礼貌，惹大美说脏话的林火火。 林火火深吸口气，逞强解释，“我是笑你名字好听。我本来以为，你就叫牛大美，不想大名竟如此有内涵！” 大美心下一喜，歪嘴一笑，“你还挺有见识嘛~” 大美名字的确有内涵，且源远流长。 当年，为给大美取名字，牛翠花头痛许久，当真想了三天三夜。 张九月更是翻遍《唐诗三百首》、《金庸小说》，想着给大美取个诗情画意的大名。 可大美姓牛，无论什么词语放到后面，都显得不伦不类，失去原有雅致。 最后，还是晏几何爷爷建议，“不如叫‘犇''？” 张九月眼眸一亮，“犇？” 牛翠花眼眸更亮，“三头牛？不错！大美就是我牛家的第三代传人！” 爷爷尴尬一笑，随即解释，“犇为奔跑之意，象征活力、希望、健康！” 张九月不这么想，“老婆，大美有四头牛哎！一头平安牛！一头健康牛！一头快乐牛！一头勇敢牛！” 牛翠花满意一笑，并让怀中大美感谢爷爷赠名，“大美，谢谢爷爷。” “咿呀，咿呀”，大美咧嘴一笑，眼眸满是光芒。 …… 大美收敛心绪，甜甜一笑，“既然没问题的话，火火你快签字吧！我们还得抓紧时间去南园食堂签约呢。” 林火火爽快答应，却只飞速签了名字、写了身份证，迟迟不肯按手印。 大美催促，“快按呀！” 林火火拿起三份合同，放到晏几何桌前，“麻烦您帮我们做个见证人？” 晏几何一呆。 大美反应迅速，“你还要见证人？你咋不让Alice见证？” “Alice是谁？”，林火火满眼疑惑，又满眼兴奋，“也是海归大教授吗？” Alice放下水壶，以最快速度爬向三人，“是我呀！我是Alice！” 林火火顺着声音看去，瞧见飞速涌来的机器狗，直觉天旋地转。 Alice已爬到二人脚边，仰起大方脑袋瞧着大美，“大美，要我帮你公证嘛？” 大美勾起唇角，“好呀！” 林火火裂开，“……” 大美弯腰抱起Alice，抓着它爪子蘸了蘸印泥，再抓着它爪子，狠狠按上合同，留出冰冷血红印迹。 按完一份，再按两份！ 林火火打了一个寒颤，强忍害怕开口，“晏教授，Alice已公证完毕，您再帮我们做个见证。我保证，只要您签完字，按完手印，我即刻陪大美去南园食堂签约。” “好”，晏几何拿起钢笔，签了三次名字，再蘸了点印泥，按在名字上方。 大美收好两份合同，瞪着林火火，“这下放心了吧？有大教授作保，我还能骗你？” 林火火满意一笑，收好属于自己的合同，挥手向前，“出发！” 签约过程十分顺利，王老师取出四份合同，让大美、林火火依次签字，按手印。 马老师再指着罪恶的刷卡器，“大美，来！” 大美心头滴血，但还是取出手机，点进支付宝页面。 “滴”的一声，刷卡器入账11w，大美账户减少9w！ 王老师整理好两份合同留存，再分别递予大美、林火火一份，“我领你们挑档口。” 大美有点丧。 虽然南园食堂尚处于装修尾声，合同约定从7月20日起租。未来几天，全是她白嫖的租期，但可供她挑选的档口已经不多，皆处于犄角旮旯位置！ 林火火却无比兴奋，拿着他的破龟甲，一间间档口摆弄，还美名其曰测试风水。 只是——，测来测去，他选中三层西侧拐角处的中级档口，“朱老师，我们选这间。” “你疯了？！”，大美满眼惊恐，瞪大眼珠瞅着档口：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人流！这破地方，谁来啊？别说来，看都看不见！ 林火火固执己见，“大美，我们就要这间。” “滚！”，大美满眼愤怒，转眸瞪着林火火：你是其他家麻辣烫的奸细吗？硬要害本大王！ 林火火感到害怕，转而瞅着朱老师，重申，“王老师，我们就选这间。” 王老师哈哈一笑，欢喜此破档口终于有人要，但随即又心生担忧，担心大美若真租了此档口卖麻辣烫，怕是不出三月，就会歇业大吉！ 幸好，大美十分清醒，“王老师，别听他的，他的话不算数，我的话才算数！” “算数，算数！”，林火火一手按住大美肩膀，另一手展示五片破龟甲，“牛犇，你相信我！我算过，此档口风水极好！” 啊啊啊！大美最讨厌别人叫她牛犇，这个土土俗俗丑丑的名字！可此刻，她已无暇他顾，追问，“哪里好？” “天机不可泄露！”，林火火满脸神秘莫测，继续晃着五片破龟甲！ 呵！大美冷笑一声，“不能泄露，你就滚！滚回你的43号宿舍楼，继续做你的咸鱼宿管，少妨碍我搞事业！” 林火火不滚，还双手按住大美肩膀，直直凝视她燃烧熊熊怒火的眼珠，“别冲动，听我说。第一，酒香不怕巷子深。第二，现在剩下这些档口，位置皆差，无非是很差和更差的区别。无论你选哪家，都不会有客流，不若选择相信我，放手一搏！” “相信你？”，大美眼眸一动，思索林火火言语合理性。 第一，酒香不怕巷子深？没错，她的牛麻辣烫，一定会飘香整座校园，凭借独特滋味吸引学生光顾。再者，很多社区小店也处于犄角旮旯，无人问津位置，却照样凭借大厨手艺红红火火。 第二，无论开在哪里，都有倒闭风险。可是……难道真要听天由命，赌他那五只破龟片卜得宇宙奥妙，财源滚滚？ 迟疑间，朱老师补了一刀，“大美呀，因这家档口位置差。上头有规定，凡租此档口的商家，可减免前三月的档口管理费。” 第21章 微辣微麻 大美微微蹙眉，掰着手指头算账：档口管理费（含水电）500元/月起，若生意红火，用水用电量增大，清洁费用攀升，极有可能升至1000元/月。三个月下来，就要3000元！可一碗麻辣烫净利润5元左右，我要卖600碗麻辣烫才能赚回3000元！ 王老师催促，“租吗？” 林火火焦急，“大美，时不我与！你相信我，再没有比这风水更好的档口！” 相信你？大美心下不忿，可耐不住3000元诱惑，她还是扬起肝胆相照的笑容，“火火，你是我的合伙人，我当然相信你！” 林火火面露惊喜，“大美，我就知道！我没算错人！我们一定会财源滚滚，飞黄腾达！” “当然！”，大美欣喜若狂，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王老师，我们就租完这间档口。”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起。 大美掏出手机，只见屏幕显示租客昵称。 她心下一颤，抬指触摸接听键，“漂亮姐姐，你好呀。” “房东女儿，降低房租的事情，你爸爸考虑得如何？” “……”，大美心下更颤。她忙着庆祝麻辣烫大业即将启程，早将房租一事抛掷脑外。 “我这边还有三家合适房源哦！他们都愿意1200元/月租我。” 切~还威胁上啦？大美拿着手机，一屁股坐上崭新的档口餐椅。 “但我嫌搬家麻烦，就还想继续租你家房子。” 大美微微点头：你搬家麻烦，我找租客也麻烦呀。如果你不续约，搬家离开，我花1-2月才能找到新租客。房屋空闲这段时间，约莫损失2000元！ “我要求不高，你们就降200块！” 大美瞪大眼珠，“200块？你昨晚不是说100块？”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 啊啊啊！大美面目狰狞，呲牙咧嘴，极力压抑爆粗口冲动，脑细胞飞速分裂ing：100块，我要卖20碗麻辣烫才能赚回来！200块，我就要卖40碗麻辣烫！一个月少200块，十二个月就少2400块，也就是我要多卖，卖，卖？ 一时之间，大美算不出具体数字，但深切知晓那是一个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她深吸口气，做出决定，“你搬家吧。” “啥？” 大美眉眼坚决，提高音量，“我不租啦，你搬家吧！” “搬就搬！我看谁还租你这破房子！”，租客愤愤按断电话。 大美更为愤怒，但随即瞥见属于自己的麻辣烫档口，便转怒为笑：我有档口啦，再过50天，我就开业大吉，卖出一碗碗麻辣烫，飞黄腾达！ 兴奋不过一秒，王老师转身离开后，林火火就凑到大美耳畔倒油，“大美——” 大美摇头，“请叫我老板。” 林火火扯了下嘴角，“老板——” 大美再摇头，转眸想着，“老板太俗，你还是叫我主理人！” 现下，各咖啡、甜品、服饰、民宿老板都自称主理人，她作为新时代的创业青年，自然要顺应时代发展，网络潮流，成为备受顾客喜欢的麻辣主理人！ 等卖出一万份麻辣烫后，她就给自己印套牛逼闪闪的主理人名片，给小美印套自带香气的代言人名片。 林火火强压不适，“主理人——” 大美满意，“请讲。” “我有一条关于未来发展的重要建议。” 大美更为满意，“敬请直言。火火，我就喜欢你这样有思想，有脑子的员工。” 林火火坐到大美对面，郑重伸出掌心，再次展示那五片破龟甲，“经我测算，牛家麻辣烫名字不吉利，有碍发展运势。” “你才不吉利！你才运势差！”，大美满嘴愤怒，吐沫星子飞溅林火火一脸。 林火火抬指擦去鼻尖吐沫，满眼诚挚，“主理人，此乃肺腑之言！我算过五次，牛家麻辣烫一名，的确运势不佳！为了来日大业，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尽早改名！如此方能财源滚滚。” 大美才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鬼东西，可耐不住他眼神诚恳，声色悲愤，又想着作为主理人，应该虚心纳谏，便点点头，“等我这两天装完热水器，搬完家，再行考虑你的宝贵提议。” —— 租客物品不多，收拾速度极快，以至次日傍晚，大美上门准备接收热水器时，就满目狼藉，满地垃圾。 租客边打包沐浴露、洗发精，边管大美要押金，“我今晚就搬走，你把押金退我微信。” 大美点头，但要求，“你得收拾干净，我才能退你钱。” 大美今生之憾，便是从上海跑路时，没管房东要押金。截止最后一刻，她都想着管房东要回押金，哪怕要回1000元也好，但她不敢跟房东开口！ 谁让她留给房东一地外卖盒，外加各种废物…哎，而今想来，恍若隔生。明明才回家两个月，怎么上海的一切，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租客表示，“我收拾不完呀，而且距房子到期，还剩五天！你就用这五天房租，请个保洁收拾，行不？” 大美飞速思索：若你早一天搬走，我就能早一天搬回来！ 嘿嘿，我还睡次卧，再将客厅厨房改造成工作室，筹备牛家麻辣烫开业事宜！至于主卧嘛，就转租出去用来补贴取暖费！ 嘿嘿~嘿嘿~嘿嘿，大美傻笑出声，脑子里全是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双眸再不见任何事物，唯有一碗又一碗的麻辣烫，耳畔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唯有接单器发出的——“您有新的订单，请查收！” 租客着急催促，“房东女儿？” “啊？”，大美回神，微微害羞，“您放心，等您搬走，我立刻退您钱。” “我今晚就搬走。” “真的？”，大美无比兴奋，满眸期待。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大美连忙回身，冲去玄关，拉开房门，只见配送员扛着大纸箱！ 大纸箱内自然是全新热水器！ 大美连忙让路，并抬脚踹出一片空地，“您放这儿。” 配送员放下热水器，取出配送单、水性笔，“您签字。” 大美兴奋签字，直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充满火红希望。她不再是被公司裁员，被房东索要租金的996社畜，而是拥有自己档口、住在自己家房子的青年创业者。 因热水器安装师傅明日才能上门，大美就先行返回晏几何家，洗了个美美的热水澡，再一边等晏几何回家吃晚饭，一边收拾为数不多的东西。 被牛翠花赶出家门时，大美就背了只小包包，可谓净身出户，一无所有。 可此刻，她有了两套新衣服，又找回十套从前穿的衣服，以及不知是否属于自己的全系列电子产品。 大美打包动作一顿，怔怔望着床上的苹果三件套：这耳机，这iPad，这电脑，晏教授是免费借我用呢？还是无偿赠予我呀？我住他家时，他作为主人，自然应该事无巨细的招待我！就像住酒店，也会有吹风机！但离开酒店，不能带走吹风机呀！ 呜呜呜~天理与人欲激情纠缠！ 大美悲愤交加，抬手触摸三件套，摸摸娇小可人的iPods，摸摸灰尘很多的iPad屏幕，再摸摸macbook的冰冷硬壳。 正摸着，开门声响起，晏几何回来啦！ 大美心下大惊，无比恐惧！ 不，不，不，我得带走它们！没有它们，我怎么创业？怎么用Word写策划方案？怎么用Excel记账？怎么用PPT规划未来发展？ 大美疾速打包三件套，顺带拔下正在补充能量的充电宝，一齐塞进晏几何初中时的丑陋黑色书包！ 打包完毕，大美长舒一口气！ 晏几何已换好拖鞋，走到门边，微微一笑，想招呼大美吃晚饭，但不想入目就是满地袋子以及背着两只包的大美！ 他眼波一震，“你干吗？” 大美跳下床，双手各提起两只袋子，“晏教授，这些日子，谢谢你的招待。” “……”，晏几何呼吸加促，攥上拳头。 大美扬起笑容告别，“我这就回家啦。” “……”，晏几何攥紧拳头，抿着双唇，不发一言。 大美提着袋子向前，但晏几何一动不动，天然拦住她去路，像是超市门口铁面无私的检查员。 大美心虚后撤，退回床边，眼珠咕噜噜转着：难道，你发现我带走你的电子产品？ 晏几何上前一步。 大美双手一松，“啪叽”一声，四只袋子落地。 晏几何走到她身前。 大美害怕失去电子产品的心到达顶点！再顾不得那些便宜衣服，她拽紧肩上背带，撒丫子向前冲，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冲出重围，冲回自己的温馨小家！ 然而，晏几何两下就抓住她肩膀。 “你干嘛？”，大美怒目圆睁，小脸却红扑扑，发丝湿漉漉，引人想入非非。 晏几何微微扭头，双眸映着世界地图，脑中却还是她微微暴露的春光。他极力平稳心绪，好心提醒，“你穿睡衣回家？” 啊？大美垂眸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小熊睡衣！且胸口微微湿润。 草！大美疾速回身！ 晏几何双掌一动，轻手卸下她书包。纵有万分不愿，却还是顺从她心意，“乖，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第22章 微辣微麻 晚餐是皮薄馅大的猪肉酸菜水饺。 大美一口气吃了二十四只，晏几何慢条斯理吃了十二只。 二人同时放下筷子，咽下最后一口水饺。 大美甜甜一笑，“奶奶，我回家啦。这些日子，谢谢您的照顾。” 奶奶急，“大美，太晚啦，明早再回家。” 大美瞟了一眼时钟：才18:20，晚啥晚？ 晏几何暗搓搓帮腔，“还很远。再住一夜，明早我送你回家？” 大美满眼惊恐，抬手捂着晏几何额头，“你没事儿吧？” 晏几何一愣，呆呆瞟着眼皮上的白皙小手。 小手继续作案，加大力度，死死按住晏几何额头，“没发烧呀。” “……”，晏几何直感大美按住的不是他额头，而是嘴巴，搞得他发不出一个音节。 大美愈发奇怪，微微向前，凑近他脸颊，瞅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天哪，晏教授，你的大脑不会被机器人入侵吧？” 晏几何夺回声音控制权，红着脸回，“……没有。” 大美放下手掌，狐疑，“…那你咋说我家很远？” 晏几何松了一口气，找回理智，“你家离我家8.3公里，不远？” 大美这才明白二人误以为她要回牛翠花家，甜甜一笑，“奶奶，晏教授，租客搬走啦，我就回对楼住。” 奶奶大喜，夹了两只水饺放进大美碗中，“嗐！我还以为你要回江苑小区！再吃十只，呆会儿让小晏帮你打扫房间！” “好”，晏几何平静点头，又状似无意地抬手，手背磨磋微热额头，感受大美掌心余温。 大美惊喜不已，朝晏几何眨着星星眼，“可以嘛？” 晏几何点头，“可以。” 想起满屋狼藉，大美继续眨眼，眼皮抖动速度可申请吉尼斯纪录，“真的可以嘛？” 晏几何点头弧度更大，骨骼分明的下颌贴近饭碗，“可以。” 嘿嘿~大美抿嘴一乐，愉快夹起一只水饺，再将另一只水饺夹到晏几何碗中，“晏教授，再吃一只呀。” “谢谢大美”，晏几何愉快夹起水饺，慢条斯理地嚼咽，品尝其中甜腻腻的肉馅。 房屋垃圾很多，但有了晏几何帮忙，一切都变得轻松异常，井然有序。 大美坐在沙发上，一手挖着抹茶味冰淇淋，一手指点江山，“晏教授，地板很脏，还要再擦一遍。” “好！”，晏教授起身去厨房投抹布。 大美咽下一大口冰淇淋，曼妙的抹茶滋味萦绕舌尖，“晏教授，那袋垃圾也满了。” 晏几何表示，“等擦完地，我就下楼扔。” 大美满意，又挖了一大口冰淇淋，再翘起小拇指按着遥控器，按走枯燥的天气预报，按来妙趣横生的中老年相亲大舞台。 十分钟后，相亲失败，爷爷遗憾离开，晏几何放下抹布，提起两只垃圾袋准备下楼。 大美紧急下单，“晏教授，别忘了给我带两包薯片回来。” 晏几何眼神悠远，“还是那两个口味？” 大美自小爱吃薯片，但唯爱吃黄瓜味和泡菜味的薯片。 二人一别七年，大美性格变了些许，晏几何不确定她的口味是否还如当初。 大美一愣，随即点头，“对呀。” “好”，晏几何转身拉开门。 “咚”的一声，大门关上，玄关处再无晏几何身姿。 大美放下左手的冰淇淋，再放下右手的遥控器，呆呆看着空荡荡的玄关，鼻尖一点点酸涩，心里泛起一层层波澜。 随着市面上零食种类增多，网红甜品层出不穷，大美多沉溺于雪媚娘，曲奇棒，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那两款薯片，早已忘却其间滋味。 而今，骤然被晏几何提起，顿觉击中唇齿，又击中心扉。那些被忘却的味道，被隐匿的往事就这么明晃晃追上来了，追上从大学宿舍到办公室的七年时间，追上横跨太平洋两岸东西时区的距离。 时间一点点过去，分针从5走到20，晏几何依然没有回来。 大美等得着急，想亲自下楼嘲笑他，“你看你，就扔两袋垃圾，买两包薯片，还这么慢？让我等这么久？” 但只一瞬间，大美心情便转换为漫无边际的酸涩。她抱紧双腿，蜷缩进沙发角落，怔怔望着墙上时钟，明媚双眸写满无数忧伤：晏跟班，你不是买了十五分钟，你是买了七年！ 七年，整整七年！ 大美还记得，二人分别时，她去太平机场送他去北京转机，“春节见哦~” “好”，他轻声回应。 然后——，再没有然后。 第一年春节，他没有回国；第二年春节，他依然没有回国；第三年，第四年……第七年，他都没有回国，只有一句隔着辽阔太平洋，冰冷无情的微信问候：「大美，猴年快乐」，「大美，狗年快乐」……「大美，兔年快乐」。 大美没想到，当她已经忘记这款生肖提示机，彻底将他从自己记忆中抹去时，他竟然回国啦？！！！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晏几何左手卸下钥匙，右手拎着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是两包薯片，背上有只超大包裹。 大美收敛情绪，跳下沙发，冲到门边，迎接属于自己的薯片，亦迎接属于自己的跟班，“晏教授，你回来啦？” 晏几何唇角轻弯，“恩。” 大美抢过塑料袋，吐槽，“你咋去那么久？” “我回家给你取了床单、枕头，毯子”，晏几何边走边卸下包裹，走进次卧，放到大美空无一物，只有床垫的床上。 大美有点愧疚，“谢谢你呀。” “不客气” ，晏几何有条不紊地回身，准备去卫生间刷马桶、擦镜子。 大美却急急拦在卧室门前，封死晏几何去路，眼珠骨碌碌转着，瞟着床垫上的包裹，“……你不帮我铺床嘛？” 晏几何再回身，信手解开包裹，偏头询问大美，“一起？” 大美才不想铺床！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满眼理所当然，“我还得吃薯片呀。” 晏几何点头：也对。 大美抿嘴一乐，撕开第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咬着。 晏几何拿起床单，轻轻一抖，2m长的蓝白格子铺展开来，再捏住床单两只角，对齐床垫上方，旋即一铺，铺平床单，遮住略微泛黄的床垫。 大美咬薯片的虎牙一顿，左胸口扑通扑通跳动起来，圆圆脸颊一点点变红，圆圆眼眸不自觉跟着他手掌转悠，看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抹去床单褶皱，再拿起两只胖乎乎的枕头，放上床头。 晏几何放好藏蓝色薄毯，“你检查下，可以吗？” 大美直觉喉咙发紧，“……可以。” “你还没检查。” 恩？挑我毛病？“咔嚓”一声，大美咬碎薯片，瞪着晏几何，“不用检查！” 晏几何从小干家务，自理能力超强，是所有家属院孩子的榜样！凡经他之手的家务，皆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他洗的碗，干净！他洗的袜子，超干净！他擦的玻璃，超超干净！他擦的鞋子，超级至尊干净，且闪闪发亮。 如此，晏几何只得——“我去刷马桶？” “好”，大美抱着薯片侧身，供他通过。 晏几何长腿一迈，向前两步，高大身影遮住大美凹凸有致，玲珑曼妙的身躯。 大美心下一慌，大力推开他，冲去床边坐着。 晏几何微微蹙眉，垂眸盯着没有痛感，只有麻感的胸口。 大美恼羞成怒，“还不去刷马桶？” “好”，晏几何小步向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大美愤愤咬着薯片，仿若咬着罪魁祸首的血肉！ 薯片见底时，大美又拆开第二包薯片，再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举着手机建立名为【牛家麻辣烫冲鸭】的微信社群。 社群共四人，大美任群主，不设管理员，三位成员依次是：许小美、晏欢欢、林火火。 大美编辑发送第一条消息，「亲爱的股东们，本主理人已与南园食堂签订合同，牛家麻辣烫正式成立啦！让我们在此撒花，一同开启牛家麻辣烫的伟大征程！」 小美最先回复，发了三个emoji，「害羞，激动，撒花！」 晏欢欢随之庆祝，「撒10000朵花花！」 林火火慢悠悠来了，且开始扫兴，「主理人，我不是跟你说啦？牛家麻辣烫名字不吉利！为了财源滚滚，富贵运势，应该即刻更名！」 林火火所提，在大美看来就是屁！不，是连屁都不如！但从她的传播学专业角度和过往新媒体工作经验来看，牛家麻辣烫绝不是最适合的品牌名。 麻辣烫不是法餐厅，是市井餐饮，不需满是艺术气息的名字，需烟火气的店名。 故此前取名时，大美遵循市场各家麻辣烫品牌名规律，下意识说出‘牛家麻辣烫’五字，既表明产品，又不显突兀。但若想经营一家火遍H大校园，火遍网络，符合符合年轻人调性的麻辣烫品牌，确实应该另辟新名。 一个金光闪闪的名字，一个让人过眼不忘的名字！只有这样，方能从均以百家姓命名的麻辣烫品牌大军中杀出，一举夺魁，独占鳌头！ 大美暂时想不出好名字，只好寄希望于其他股东。她微微瞥嘴，抓着手机翻身，趴在床上，激情回复林火火消息，「本主理人知道呀，所以才建群，请各位股东集思广益，取一个响彻全球网络，震撼麻辣烫市场的品牌名！」 消息一经发出，大美概不负责！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往嘴里塞着薯片，等待众人回复。 依然是小美速度最快，但她的名字是——，「美美麻辣烫，双美麻辣烫！」 晏欢欢其次，且极其不要脸，「晏巨帅麻辣烫」 “噗——”，大美吐出薯片，喷满手机屏幕。 第23章 微辣微麻 “马桶刷完了，我来擦卧室”，晏教授走到床边垂眸望着大美，手里是一块干净抹布。 大美哭丧着小脸，递出手机，“晏教授，你先帮我擦擦它吧。” 晏几何一呆，疑惑：大美吃东西虽不干净，但从未吃得满屏渣渣，吐沫。 大美眼睛眨眨，嗓音软软，“晏教授——” 晏几何心下一跳，忙接过手机，放到书桌上，再去厨房洗手，坐到床边，拿着纸巾仔细擦拭屏幕，“怎么吃成这样？” 大美愤愤不平，“还不是赖你弟弟！” 欢欢？晏几何微微蹙眉，擦去最后一丝渣渣，擦来一条群消息。 他送还手机，“有人给你发消息。” 大美拿起手机，只见林火火回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有毒吧？大美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死神棍！ 死神棍不肯放弃，继续重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大美怒而敲字，“就你有文化？就认识老子？就你学识渊博？通晓古今？” 「此名不错，待我仔细算算」 哪里有名字？你又要算啥？大美不解其意，不过神棍已然消失，群内又恢复美好快乐模样，小美和晏欢欢孜孜不倦地起着品牌名。 可二人才薄，所取之名，半分新意也无，无一字可用。 大美只好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看着晏几何擦桌子，一边咬着薯片想名字：麻辣烫星球？麻辣烫宇宙？南大街麻辣烫？老奶奶麻辣烫？美少女麻辣烫？年轻人的第一碗麻辣烫？大学生的第一碗麻辣烫……古拉拉麻辣烫？520号麻辣烫？火箭麻辣烫？顶美麻辣烫？巨美麻辣烫？ 晏几何已擦完桌子，转战衣柜，即将收工，大美却还停留在原地，没有想出一个汉字。 死神棍悄然上线，「主理人，我算过三次，老子麻辣烫此名，运势极佳，有助于我们飞黄腾达。」 “噗”，大美再次喷出薯片，吐满手机屏幕。 晏几何闻声回身，“怎么了？” 大美指着手机，哀嚎，“晏教授，我手机屏幕又脏啦！” “你唇角也脏了。” “……”，大美微微生气：你嫌弃我？ 晏几何怎么嫌弃大美？他重复上次流程，但先用两张纸抽擦去大美唇角渣渣，再仔细擦拭屏幕渣渣，“又赖欢欢？” “……”，大美转着眼珠，直直点头：没错！若不是晏欢欢想不到一个引爆全球的品牌名，她至于被死神棍气得爆出薯片渣，惹晏跟班嘲笑？ 晏几何擦去屏幕最后一丝残渣，擦来一条新消息。 是他熟悉的头像，熟悉的脸庞。 晏欢欢，「对！我们的店就叫老子麻辣烫！威武又霸气！」 晏几何唇角一抽，交还手机，“的确赖欢欢。” “嗯嗯嗯！”，大美委屈点头，宛若小鸡啄米。圆圆眼眸满是无辜纯真，圆圆小脸粉粉嫩嫩。 晏几何喉咙一紧，呼吸急促，双手下意识抬起，拍了拍她小脑袋，又摸了摸她小脸蛋。 大美瞪大眼珠，惊恐万分，“啊啊啊啊啊啊！” “……抱歉”，晏几何一惊，慌乱起身，跑了出去。 只30秒，他又红着脸跑了回来，拿起桌上抹布，“我去擦主卧。” “…好…”，大美极力维持风度，内心却已经崩溃！ 晏几何摸她哎！他竟然摸他哎！ 哪怕晏几何讲卫生，可大美还觉得他满手都是抹布、口水、薯片气味，污染自己粉嫩小脸！ 可大美还想晏几何干活，不好大生责骂，只能冲去卫生间，狠狠洗了三次脸。 回来时，手机已经被晏欢欢、林火火刷屏，满目皆是——「老子麻辣烫！老子麻辣烫！老子麻辣烫！老子麻辣烫！老子麻辣烫！」 大美嗤笑，「老子麻辣烫？我还老娘麻辣烫嘞！」 林火火拍了拍大美，「不是老子的老子，是诸子百家的老子。」 还诸子百家？欺负俺没文化？大美冷笑一声，嘲讽回复，「我看你俩像孙子麻辣烫~」 屏幕黯淡，二人再不作妖。 大美向后一躺，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呲牙咧嘴：谁家麻辣烫叫老子？这不擎等着顾客生气吗？再者，此品牌名哲学气息颇浓，一看就与林火火血脉相连，毫无她这位才华横溢的牛主理人基因。 是可忍，孰不可忍！大美绝不容许别人借工作之名巧取豪夺她的劳动成果。 可一时之间，大美还想不到完美的品牌名，只能怔怔望着天花板，飞速分裂脑细胞，有的分裂成老子、老娘、孙子麻辣烫，有的分裂成老子、孔子、墨子麻辣烫。 时间来到20:45分，晏几何走到门边，向依然同天花板深情对视的大美道别，“我先回家给Alice写代码，明早再来给你洗窗帘。” 明早？大美还想睡懒觉，夹着嗓子询问，“晏教授，明天下午，行吗？” 晏几何摇头，“明天下午，我陪奶奶去机场接爷爷。” “爷爷回来啦？”，大美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满眼兴奋。 晏几何点头，推迟时间，“明天晚上，我们陪爷爷吃饭。后天上午，我再给你洗窗帘。” “好呀”，大美乖乖点头，目送晏几何离开，再苦思冥想品牌名。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进入被麻辣烫包裹的梦乡。再睁眼时，已是下午14:00，她忙点了一碗老式麻辣烫慰劳自己，再苦思冥想品牌名。 时间来到18：00，大美依然一无所获，就换了一条从前穿的碎花裙去晏几何家吃饭。 刚进门，就见晏欢欢霸占她最爱的沙发左角，垂头打游戏。 她冲到晏欢欢身前，“晚上好呀。” 晏欢欢抬眸，满眼兴奋，“大美姐姐，你来啦！我这局还有三分钟结束！” 大美瞪眼：跟我有关系？ 晏欢欢垂眸望着峡谷，双掌飞速操作，连杀二人后，被对面刺客收掉，进入复活状态。 大美翘起唇角：活该。 晏欢欢放下手机，拍了拍身边空地，“大美姐姐，你咋还不坐呢？” 大美还想坐回宝座，“我坐你这儿，你坐旁边。” “我不坐旁边，旁边不舒服”，复活时间已到，晏欢欢拿起手机，无视大美要求。 哼！大美走到他背后，愤愤盯着峡谷战况，等待时机报复。 突得，两人交战之际，她提高嗓音，满满委屈，“欢欢，你让姐姐坐不舒服的地方？ 晏教授瞬间抵达战场，手里还端着一盘酸菜炒粉条，“晏欢欢，不要抢别人座位。先来后到，不懂吗？” 大美挑眉：哼哼！让你抢我宝座。！ 晏欢欢放下手机，“哥，我先来的。” 晏几何眉宇一点点冰冷，眼神极具压迫力，“她每晚都坐这儿陪奶奶看电视。” 晏欢欢不情不愿地挪动屁股坐到一旁，“大美姐姐，请入座。” 大美施然入座，再瞟着他手机中的峡谷界面，“哟，你被骂演员嘞。” 晏欢欢愤愤拿起手机，“待老子Carry全场。” “啪叽”一声，爷爷击打晏欢欢后脑壳，“有没有礼貌？” 晏欢欢痛得呲牙咧嘴，大美急忙起身一笑，“爷爷，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呀！” 爷爷哈哈一笑，拿起茶几上的礼盒，“大美，爷爷特意给你带的同酥糖。” 大美深知这类旅游特产，味道一言难尽，但为不辜负爷爷美意，她还是笑着捧回礼盒，眉眼弯弯，嗓音甜甜，“谢谢爷爷，我最喜欢吃糖啦！” 爷爷笑意更甚，深感还是孙女儿好，不像自己家那两傻小子。 说话间，奶奶已经端着最后一道菜去餐桌，“大美，老头子，快来吃饭！” 晏欢欢撇嘴：我走？ …… 饭后，晏欢欢邀大美打游戏，去峡谷杀人。 大美一万点不想和晏欢欢组队：虽然他技术可以，但合作态度极差！ 可耐不住「晏无敌」是贵族V10玩家，能和好友共享皮肤，挣扎三秒后，大美就抬起高贵小指划进房间，“嘻嘻，我玩朵莉亚，我用幻珠鲛人皮！” 「晏无敌」拒绝，“我选马可，你用牛魔！” “又用牛魔？我才不用！我就用朵莉亚，又漂亮又厉害，还能给你刷大。” “别人厉害，你菜。” 草！大美生气，“你不让我用朵莉亚，我就不陪你玩！” 「晏无敌」无奈，“大美姐姐，我们先玩三局，你全用牛魔。之后，我再陪你玩朵莉亚。” 那么丑的英雄，你还想我用三局？大美讨价还价，“就一局，我只用一局！” 「晏无敌」劝说，“你姓牛，牛魔也姓牛，你们绝配！” 配个鬼！大美手指滑向牛魔头像，感慨，“真丑呀。” “牛魔王虽丑，但血厚，厉害！大招可为马可封路，创造输出环境！”，「晏无敌」选中英雄马可，撅着嘴巴撒娇， “大美姐姐，我知道你最好啦，你是全家属院最美丽，最心善，最聪明的姐姐！你就陪我玩三局，让我从B市第54马可升级为第49马可！！” 大美十分吃这套，“行吧，我可真善良！” 第三局结束，「晏无敌」喜提15个人头，“看吧，牛魔果然厉害！就连你这个菜鸡，都能助我杀穿峡谷！” “你才菜鸡！”，大美愤愤盯着数据面板，只见自己0-15-15战绩。 「晏无敌」见好就收，“你不菜，你是我最厉害的牛魔王，最最厉害的大美姐姐。” 大美唇角翘起，“这还差不多~” “咦——”，「晏无敌」灵光一闪，“大美姐姐，我们可以叫牛魔王麻辣烫，和老子麻辣烫一样霸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微辣微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