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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

作者:三山鹤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少爷,少爷!醒醒!”


    耳边的叫喊声忽近忽远,有什么人在呼唤,很焦急的样子。


    钟珣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他从手工瓷工作室出来,踏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时一脚踩空,整个人掉入黑色的空洞中。


    “卧槽!”他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


    眼前出现短暂的雪花屏,随后视线逐渐清晰。他惊魂未定地看过去,圆桌,圆凳,花几,灯架,完全是古风小生才会住的房屋。


    而他此刻正坐在雕花木床上,宝蓝色的锦被上爬满了缠枝花纹。


    总不能......他就是那个古风小生吧?


    这一脚到底给他干哪来了?


    “少爷!终于醒了,这下磕得可不轻,真是吓死我了。”


    钟珣这才把视线移到屋中另一个男人身上,刚刚在耳边呼喊的应该就是他。


    额头上隐隐传来刺痛,他抬手去摸,并没有伤口。


    疼痛是真实的,屋里的陈设是别致的,面前男人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也是生动的。


    几息之后,钟珣终于接受了这个看似很扯但确实发生了的事实:那一脚没让他摔死,而是穿越了。


    常清见钟珣醒来后迟迟不说话,以为他是受到惊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以免钟珣一会儿回过神来因惊惧和疼痛哭闹,于是端起一旁炭炉上温着的桂圆红枣茶,舀了一勺,哄孩子一般:“吓着了吧,少爷最喜欢的桂圆红枣茶,先喝一碗缓缓。”


    钟珣一言难尽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勺子,嫌恶地说道:“兄弟,我是磕了,不是傻了,不必这样吧。”


    “哐当”一声,勺子掉入碗碟,常清见了鬼似的看着钟珣。


    他搁下碗碟,一阵风一样出去了,不多久,两阵风进来了。


    常清后面跟着一个青衣男子,手里拧着一个樟木药箱,他的脸上同样带着惊慌。一刻钟前他刚为少爷诊过脉,还未走出钟宅又被叫回来。


    郎中抓过钟珣的手腕,闭目凝神把脉。


    钟珣思考着当下的处境,他对这个世界的记忆为零,不知道自己是谁,处于什么境遇。要想在这里生活下去,还是要先打听清楚。


    他支起一条腿,冲常清招招手,“我现在头脑还不太清醒,这是发生什么了?”


    郎中微微皱起眉。


    常清看了郎中一眼,忧心忡忡地说道:“少爷今日在院子里的假山上玩,一不留神失足跌落,磕伤了头,当场晕了过去。”


    钟珣恍然,“这样啊,”又问他,“那你是......”


    郎中眉头皱得更紧了。


    常清:“我是常清,少爷五岁时就在身边伺候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还有万小尔,他去给您煎药了。”


    钟珣点点头,“对了,我叫......”


    郎中汗如雨下,用袖口堪堪擦着额头。


    常清面如死灰,好半晌才压着嗓子开口,“您是钟家的四少爷,钟珣。”


    郎中抽回手,仍旧擦着汗,“少爷身子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脑髓受震,髓海之中有淤血阻滞,故而记忆难存。不过,福祸相依,因这一震,贯通灵窍,少爷或许从此宿慧顿开。”


    郎中在圆桌边坐下,一边开方子一边交代:“老夫另开一剂汤药,先化淤血,再安神志。”


    钟珣跨下床,胳膊搭上郎中的肩膀,笑道:“小问题,不必慌张。”


    郎中脸上的褶子都因为震惊而撑开了些,抖着手将药方递给常清,由小厮领着出去了。


    钟珣从卧房出去,发现外面还有书房、花厅、偏厅,无一不讲究。


    他来到穿衣镜前,镜中的少年身形挺拔,穿着一身鹅黄色圆领袍,上面绣着小簇花团纹。


    什么大胖小子的穿搭。


    他翻箱倒柜想找件衣服换上,入眼的却都是些秋香色、猩猩红、宝蓝色的衣服,好容易找了件不那么花哨的湖水绿的圆领袍套上了。


    见他换好衣服,常清便领着他出了门,往暄辉堂去,先给老爷报个喜。


    路上,常清给他讲些从前的事,“姨娘当年难产,她拼上性命生下您,您的心智却停在了七八岁。”


    看钟珣不搭话,又安慰他道:“不过老爷和老太太是极疼您的,您还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呢。”


    所以,原主是一个痴傻了十九年的傻子,母亲早逝,由祖母抚养。想必也正因老太太的庇护,他爹钟正澜这些年才没有厌烦这个傻儿子。


    身边有个慈爱的长者,这一点倒是和钟珣前世有些相似。


    前世的钟珣在孤儿院长大,六岁时被师傅领回家,个头刚和桌子一般高的时候就跟着师傅学做瓷器了。


    后来师傅去世,给钟珣留下一手好手艺和一个制瓷工作室,不料他却穿越到这个世界了。


    钟珣边走边想,常清突然拉住他,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远远瞧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红衣的人往暄辉堂去了。


    常清示意钟珣等一等,“是瓷局的人,这会儿老爷恐怕不得空,我们先去老太太那吧。”


    钟珣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只听常清低声道:“瓷局转为皇宫采办瓷器,咱们沅州大小民窑每月都要上贡,这次来多半是为了这事,只怕不好应付。”


    钟珣看他一眼,“怎么说?”


    常清:“钟家已经半年不曾上贡了,交上去的都入不了瓷局的眼,从前刘公公在时,三少爷还能使点银子糊弄过去。前不久刘公公倒台,这才调了连公公来。”


    他的神色紧绷,“前几日,赵家被查,封了铺子、罚了银钱不说,还给赵老爷下了狱。”他竖起手指往上指指,“上头要得急。”


    常清叹口气,“如今赵家已是树倒猢狲散。”


    等一下,这意思是说,钟珣刚穿过来,家里就要破产了?


    贡瓷虽然难得,也不至于一件都交不上吧。前世他经营手工瓷工作室,仿制了不知多少有名的瓷器。


    他抬脚顺着刚刚那伙人往前走,“我去看看。”


    常清一听,大惊失色,压着嗓子喊道:“少爷!不可!”


    钟珣见他要拦自己,干脆长腿一迈,往暄辉堂跑去。


    跨进大门时,连公公和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上首,应当就是他爹钟正澜了。


    下首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不像钟正澜那样正襟危坐,有些散漫。


    几人见到闯进来的钟珣皆是一愣,钟正澜缓声说道:“阿珣,先出去玩,爹有要事商谈。”


    钟珣却自顾自坐到右边男子旁边,说道:“你们聊你们的,我就听听。”


    钟珣不顾在场人脸上的震惊与古怪,一手撑着下颌,笑吟吟地看着上首的两个人,一副等着听二人谈话的样子。


    钟正澜还要哄他出去,连盈却笑着开口了:“无妨,不如叫四少爷一起想想法子。”


    他穿着大红织金曳撒,面容艳丽,一笑,匀称的细眉就飞扬起来。


    钟正澜只得称是,又对着连盈为难道:“公公,钟家并非有意不上贡,实在是这些年拙窑没落,所烧瓷器拿不出手啊。”


    连盈喝了口茶,才不紧不慢地说:“经营不善,做工不精,那是你钟家要解决的。咱家只管采办。”


    钟正澜还要倒苦水,连盈却继续说道:“从前刘公公在时,你们怎么做,咱家管不着,”他凑近了些,声音也轻了,“可刘公公的头颅已在沅州城门前吊了一个月了,总不能叫咱家的头也吊上去,您说是吧。”


    钟正澜汗如雨下,喏喏不敢答言,大厅内陷入难熬的寂静。


    但很快,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本月的贡瓷,钟家如数呈上。”


    厅内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发出声音的人,正是钟珣。


    钟正澜一听就急了,“住口!此处哪容你信口胡吣!”


    “没有胡说,”钟珣不以为意,“要是交不上,便把我的头挂上城门好了。”


    好大的口气!连盈眯眼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不过既然对方立下军令状,他乐得接下。


    赶在钟正澜阻止之前,他抢先开口:“好魄力!钟家有四少爷这样的人才,何愁不能振兴钟氏拙窑?”


    连盈站起身,另外两人也都跟着起身,只有钟珣坐得稳当。


    连盈也不计较,抬手拍拍钟珣的肩膀,“咱家知道你们有难处,也不为难你们,只要这月交上一件,从前的事一笔勾销。”


    说完也不等回话,昂首往外走去,“咱家等你们的好消息。”


    等连盈一行人走远,钟正澜才对钟珣急道:“你可知你闯下大祸了!”


    这时,守在门外的常清进来,将今日之事连同郎中的诊断一并说了。


    钟正澜怔在原地,几息之后才大喜过望,然而想到钟珣夸下的海口又发起愁来。


    钟珣仍旧坐着,没大没小地拍拍他爹的手臂,“爹,我自有法子,十日之内给您交差。”


    一旁的年轻男子嗤笑一声,“我看四弟的脑子怕是没好,要是办砸了,我第一个收拾你,谁护着都没用。”


    钟珣随意地抓起腰间的清翠玉佩,一下一下地捋着水绿色流苏,“你算老几。”


    常清小声提醒道:“这是三少爷。”


    钟璟吼道:“用你多嘴!”


    “哦,老三啊,”钟珣笑起来,“那我要是办成了,就换我收拾你吧。”


    钟正澜没料到恢复心智的钟珣是这样的,眼见兄弟俩要掐起来,忙把钟珣支出来,让他去看看钟老太太。


    钟老太太的福寿堂在正厅往西,钟珣进去时,她正抱着一只黑白花猫。


    听说钟珣恢复心智,钟老太太丢下花猫,泪眼婆娑地将钟珣搂在怀里。


    前世,他从没在谁那里感受过这样的怀抱,小时候师傅都是把他扛在肩上,后来更是因为自己调皮,二人变成对抗路师徒。


    钟珣想起那个脾气火爆,却对他倾尽所有的老头,笑了一下。


    钟老太太放开他,让贴身丫头扶苍取来一只樟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厚厚一踏银票和一些文书。


    钟珣拿起一张摊开一看,是一个叫恒裕当的铺契文书。


    “这些老婆子留着也没用,今日便给了你吧,”钟老太太轻轻抚摸着钟珣的脸颊,“如今你身体大好了,也该像你的哥哥们一样经营家里的铺子。


    “听着,”钟老太太语气加重,“你若真有本事交上贡瓷,定要让你爹把拙窑和西平大街的店铺拙修堂都交给你,日后也是不错的营生。”


    钟老太太为钟珣盘算一番,又留他用了晚饭,从福寿堂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路过后花园,瞧见几只海棠越墙而出,钟珣脚步一顿,让常清捧着木匣先回均天阁,自己则拐进花园。


    朦胧月色下,花园里亮起各色灯笼,泛着暖黄的光。偶尔一阵清风吹来,带着凉凉的花香。


    钟珣漫无目的地走在石子路上,不知走了多久,才想起自己不记得路,见竹林旁有个月洞门,便打算从那里出去。


    刚走到竹林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散漫又轻佻,“老二立都立不起来,嫂嫂何必守活寡呢。不如跟了我,享不尽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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