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韦伏在地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方才一番惊吓让他心头发怵,只得硬着头皮应道:“确,确实是。”
他其实并未亲眼见过那两人,平时这种小事怎么会入他的眼,谁曾想背后竟牵扯如此复杂,现在也只能应下来。
杜仕远的目光如冷刃般扫过他,凌厉的眼神似乎像是刀片削在柳韦的身上。
柳韦只觉得脊背发凉,再也撑不住,急忙主动请命:"叔父放心,我这就加派人手盯紧驿馆,必定将摩什的动静查个明白!"
"铛"的一声,青瓷茶盏被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柳韦暗自松了口气,深知这位叔父的脾性,这是放过他。
"管好你的执金吾。"杜仕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不想看到第二回。”
"绝不会有下次!"柳韦连忙叩首,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却让他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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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一处宅院中,气氛同样生寒,七八个汉子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身形在青砖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摩什跨坐在紫檀小榻上,狼目森然,下颚绷出凌厉的弧度。
“今天的事,给我个解释。”
底下跪着的皆是今日码头船工,原本万无一失的差事,竟同时惊动了执金吾与太子,闹出这般惊天动静。
格吉尔抬脚便将领头人踹翻在地,那人呜咽着又慌忙爬回原处磕头:"是...是卸货后发现有两人被打晕在货舱...执金吾闻讯赶来要搜船,后来..."
声音渐弱,摩什面色愈发铁青。
他倏然起身,走到那人跟前俯身看人,棕褐色的眸子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人生吞。
刀光瞬间闪过,红色血迹洒在了地上,染红了衣角,还有一只断了的残肢。
原本沉寂爆发了痛苦的哀嚎声,那船工蜷缩在地上不停抽搐,断处白骨森森,喷溅的血珠有几滴落到摩什的眉骨处,那笑容仿佛是草原上啃食猎物后的餍足。
突如其来,那几声哀嚎声硬生生撕碎在场其他人心脏,那泛着白光的刀刃,仿佛下一刻就会落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摩什漠然瞥过地上血泊,格吉尔立时唤人将昏死的船工拖出,落下一地渗人的血渍。
"你,"格吉尔刀尖指向旁侧颤抖之人,"为什么你们没有发现少了人?"
"码...码头人多眼杂,货一上船...除了留守的...其余都混进其他船队里...怕露了痕迹..."
“废物。”摩什棕色的瞳孔边起了一圈血丝,“全都是废物!”
格吉尔低声道,“王子,眼下不宜妄动。东西虽在,但风声太紧,需得从长计议。”
摩什冷笑,“回去守着,若东西有半分差池,你们下场比方才更凄惨百倍。”
跪伏之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下,生怕慢一步便血溅当场。
屋内只剩二人时,格吉尔低声道:"王子,杜仕远那老狐狸,似乎存了异心。"
“不过是一个没用的老头子,自以为是,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把柄,足够让他死上十次。眼下尚未到撕破脸的时候...先给他些教训尝尝,让他知道不老实的下场。”
"属下这就去办。"格吉尔迟疑片刻,"今日之事,是否与贺砚知有关?
想到那日见到的贺砚知,如此趾高气扬,摩什指节骤然发白:"先前派去的探子有何消息?"
格吉尔喉结滚动:"方才巴青烈来报,我们安插的暗桩...全被拔除了。"
“拔掉了?”
格吉尔低垂着头,也不敢细说惹了面前的主生气,“这贺砚知恐怕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摩什眼神更加毒辣,轻笑,“今日这暗桩拔了,码头就出事,没猜错的话,那船上就是他们的人,能惊动到大夏的太子,也不足为奇了。”
“那王子,我们是否进一步...”
摩什抬手,打断他的话,“朝宁在他府里,正好借他找到咱们想要的,铲了他,再弄掉那个杜仕远,整个大夏朝堂也塌了一半。”
格吉尔犹豫:“那是否还派?”
“不必了。”
“王子是打算?”
“暗牌打不了,就打明牌的。”
-
次日天光初亮,朝宁便醒了。昨日她睡到下午,莲心给她准备了饭食,但饭桌上没见到贺砚知。
莲心见状主动道:“驸马说,突然有公事,下午便进宫了,估计要很晚回来。”
“是他来了我才能吃饭吗?”
莲心噤了声。
朝宁拿着银匙搅动碗中粥羹,忽又撂下。
本来是想给贺砚知找些不痛快,人反而不在,朝宁想捉弄人的心思淡了些,这顿饭吃的更是索然无味。
一直到今日清晨,仍未见贺砚知归来。
莲心挽起纱帐伺候梳洗时,见朝宁对镜怔怔出神,不由柔声相问:"殿下今日似乎心绪不佳?"
朝宁抬眼,镜中自己被施了粉黛,莲心最喜欢研究京城贵女的发髻,此刻,莲心正指尖勾起一条珍珠链挂在她漾开的头发上,却被朝宁按住了手。
“坠得头疼。”她接过那珍珠链扔进来妆奁中,晨光斜切进床,恰落在她的侧脸那不太明显的红痣。
眼见朝宁将长发挽在手中将发尾高束,轻巧利落。
她从来不像是一个墨守成规的公主,做事随心所欲,也不喜那种繁重的发饰,此刻利落束发露出皎洁后颈,倒像话本里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莲心几乎每天都要感慨,无论何种妆发就连如此简单的发髻,都掩不住她家公主那种天然无暇的美貌。
朝宁满意地看自己扎的发髻,“这样舒服多了。”
“殿下要出去吗?”
莲心一问,却把朝宁问住了,昨日码头之事闹得如此大,虽然皇兄出面,但是摩什恐怕也会到怀疑我们头上,这两日暂时不要出府了,免得被人抓了把柄。
“在府里待着吧。”她推门出去,一阵秋风席面,带着几丝凉意。
想起公主府内那棵桂花树,天气转冷一些,就娇气地掉花,现在怕是已经落花飘满园了。
朝宁在门口驻足许久,被莲心的声音打断。
“殿下若得闲,不如与往年一样做些桂花酥与桃花酥?”
朝宁会武,却鲜少有人知晓朝宁也喜欢下厨,尤其喜欢糕点,每年中秋前后,都会跟她们做些糕点,送给皇兄和父皇。
今年因大婚与摩什之事纷扰,倒有些忘了,昨日皇兄帮忙,今年多做些送去。
朝宁微微颔首,忽想起什么:“桂花酱...”
莲心挽住她的手臂:"殿下放心,公主府今年新采的桂花都带来了,去岁晾晒的白菊也一并拿来了。"
"愈发没规矩了。"朝宁由着她将自己拉向厨房
莲心唤来几个贺府丫鬟,众人皆战战兢兢,不敢想象金枝玉叶的公主竟要与她们一同下厨。
朝宁径自挽起衣袖,纤指沾取细雪般的糯米粉,手腕轻转间将清甜桂花蜜揉入面团,动作行云流水,俨然是个中老手。
"都愣着作甚?"她回眸见丫鬟们仍惴惴立于原地,"快来搭把手。"
丫头们听到朝宁的招呼,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
莲心率先拿起一个小竹筛,将糯米粉筛得更细,丫头们都拿起一个小木勺,学着朝宁的样子,将桂花蜜一点点地滴在面团上。
朝宁又取过一块揉好的面团,将其分成了大小均匀的小剂子,“瞧,就像这样,每一个尽量都一样大,这样做出来会好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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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边说边以指腹轻按面团,手法熟练而轻柔。
不一会儿,一个一个圆滚滚的的面剂子摆满了案板,用手掌轻轻按扁,然后在中间放上一勺桂花馅料,再将边缘捏紧,一个精致的桂花酥就做好了。
转而制作桃花酥时,厨房里已盈满欢声笑语。丫头们也不再拘束,在此之前,她们都是听过颐宁公主刁蛮跋扈的传闻,可自从公主进府后,从未打骂过奴才,今日更是能屈尊和她们一起下厨,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
傍晚十分,贺砚知披着一身风尘踏入府门,整个贺府弥漫着糕点的清香。
他向管事问道,“哪里来的味道?”
“是公主殿下在厨房制作糕点。”
贺砚知挑挑眉,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梁蔗,向着厨房走去。
越近那股香气越发浓郁,似乎和朝宁身上的气息很像,清香中还夹杂着笑声。
朝宁背对门坐在桌前,一袭翠色罗裙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高束的马尾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轻轻晃动,蒸腾的白雾缭绕在她周身,衬得那身影恍若谪仙。
贺砚知的脚步声惊动了一个小丫鬟,欢声戛然而止。
朝宁闻声转头,只见贺砚知一袭墨色官袍立在暮色中,蒸腾的雾气掠过他俊朗的眉眼,让那双眸子更显深邃。
他的目光久久流连在朝宁身上,莲心连忙带着其他丫鬟悄声退下。
“听说公主殿下在这儿做糕点。”贺砚知迈进厨房,身侧靠在桌边。
贺砚知靠近才看清,那双好看的眼睛中晕着水波,白皙的小脸蛋上还沾着些面粉,更像是一个偷吃的小花猫。
暮色渐浓,厨房内蒸腾的热气氤氲出暖融融的光晕。朝宁一整日未见他,此刻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知后觉,才发现贺砚知一直在看着她,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不过在府里闲着无事,打发时辰罢了。"
"看来那日船上所言非虚。"贺砚知唇角微扬,"公主的技艺之多,确实令人惊艳。"
朝宁想起那日棋局对弈时他的调侃,不由扬起下巴:“你知道便好!”
"给父皇和皇兄各备了一份,公主府和贺府的下人们也都能分到些。"
贺砚知静静地看着她数着人数,朝宁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睛,又跟昨天醉月楼一模一样的眼神,看着朝宁有点心虚。
“干什么?”她连气势也弱了些。
贺砚知却忽然别过脸去,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淡然:“公主殿下给谁都准备了,只有自家夫君没有。”
朝宁先是一怔,随即笑出声来:“给你留了,这话说的酸得很。”
她跳下桌,掀起一个做好的,但是包在蒸笼里,还热气腾腾的。
她轻巧地跳下桌案,揭开最里侧的蒸笼。热气腾涌间,露出一碟精心摆件的糕点,桂花酥莹润如玉,桃花酥绯色生香,个个玲珑可爱。
“尝尝?”
贺砚知在朝宁期待的眼神中,夹起一个,桂花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的蜜香在唇齿间漫开。他眼底掠过一丝讶色,这般手艺确实出乎意料。
“怎么样?好吃吗?”
贺砚知点头,“公主的手艺完全不输外面的大师。”
朝宁正得意地扬起下巴,忽觉一抹温热的触感掠过脸颊,整个人顿时怔在原地。
"罪魁祸首"却神色自若地收回手指:"殿下脸上沾了面粉。"说着又用指腹轻轻擦过她鼻尖,动作细致,"还有这里。"
朝宁耳尖倏地染上绯色,想要忽略那指尖的温度,就在她准备开口时,贺砚知适时松开手:"好了。"
“哦。”她难得语塞,看着对方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盘子放回案上。
忽然手腕忽然被温暖掌心握住,“殿下既然送了我礼物,我也给殿下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