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飒飒,天水城外的折柳亭,往日送行之地,眼下冷冷清清,风吹得树叶稀里哗啦作响。
却见两伙人正打得火热,腰间门派令牌飞起,定睛一看,卢照水发现正是天岚谷弟子,那打头的人也是熟识之人。
那另外一伙人身着夜行衣,出手招招狠辣无情,俱是杀招,看起来倒似是专做杀人这一行当的人。
天岚谷的张长老对师父有恩,两人也是好友,算得上关系匪浅,两处往来不少,有许多弟子都算识得。
卢照水心中还在犹豫是否要出手相助,就见那吴、李二人绕到了天岚谷弟子身后。
当下顾不得再犹豫,拔剑跃起进入战局,“天岚谷诸位,在下前来相助,当心身后。”
天岚谷诸弟子皆是被突然出现的人一惊,见来者持剑相助,回过神继续同对面之人打斗。
没想到卢照水加入后,那两人似是有所犹豫,并没有出手,很快天岚谷一方就占据上风,另几人见势迅速败走。
天岚谷弟子领头的是一位师姐,主动抱拳同卢照水道谢,“在下天岚谷陶双,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卢照水取下面巾,抱拳回一礼,“在下卢照水,陶双师妹别来无恙。”
陶双一惊,没想到竟是见过一面的卢照水,“这么巧,照水兄也在这天水城?”
卢照水摇摇头,“现下在丰山镇暂时落脚,不知刚才那伙人是谁,我看对方出手狠辣,且具是杀招。”
陶双闻言无奈一笑,看看几个都受了些轻伤的师弟师妹,“是血灵阁的杀手,已经追杀我们好几日了,今日更是被追到这城外来。”
原来,这天岚谷几人是六七天前来到天水城的,无意之中撞破了细雨楼的一些阴私买卖,这才被细雨楼买通血灵阁杀手追杀。
卢照水蹙眉回忆了一下才道,“这细雨楼向来只买卖消息,我竟不知私底下还在做拐卖良家女子的勾当。”
队伍中的一个女子听了,忍不住气愤地说,“岂止如此,那些禽兽,他们为了让那些女子听话甚至......
“师妹!”陶双出言制止了她,女子本就不易,何必让更多人知道。
后面的话虽没说出口,卢照水也能猜出来,江湖上也曾听说过一些传闻,有些丧心病狂的武林人士自恃武力过人,以此迫害寻常人家。
只是没想到南北朝武林中最大的情报组织细雨楼,私底下也在进行这等买卖。
细雨楼现任掌事者乃是大名鼎鼎的陵雨公子——丘陵雨,听闻此人明面上虽十分市侩,但打过交道的人都言其是个聪明人,这样的人明知朝廷禁忌,怎会沾这等事。
想到吴、李二人有可能是血灵阁杀手,而楝子还独自一人,卢照水立即同几人告辞,“在下另有要事在身,先行别过。”
本以为卢照水会和自己一行人同行回城的陶双,看他眉目间似有焦急之色,只好顺势告别。
“此次多谢照水兄相助,来日必定相报。”
卢照水抱拳行礼,“不必客气,有缘再会。”
说完不等陶双回话就转身,又一次运起轻功赶回丰山镇。
“陶师姐,那个就是云麓派大师兄卢照水吗,刚刚看他的身手极好,怪不得被人人称颂为武林新一代天骄呢。”
一个年龄和楝子差不多的师妹走到陶双身旁,和她一起看着卢照水逐渐远去的背影。
听出少女话中若有似无的欣赏爱慕,没接话,转身吩咐其余人简单疗伤后快速回城。
其余弟子皆应是,坐下来互相包扎。
卢照水一路都莫名不安,心跳也有些加快,担忧两人会对楝子不利,脚下不断提速,只盼回去一切皆好。
其实卢照水这是关心则乱,那两人尚且不知道刚刚出手的就是自己,更不知楝子底细怎会无故出手,可他眼下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一路不停,终于在戌初赶回客栈,平日里楝子就睡得晚,看到她的房间还亮着灯,便放下心来。
转头还是去敲了敲楝子的房门,“楝子,你睡下了吗?”
没有人回话,难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搭理自己?
轻抿下唇,又抬手敲了敲门板,“楝子,你睡着了吗?”
没有声音,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能隔着门板感觉到里面没人,卢照水不假思索地推了一把门,“嘎吱”一声,门开了,竟然只是掩着。
也顾不得是女子闺房,卢照水直接抬脚进入,楝子窗前的屏风被她嫌弃碍事挪开了,环顾一圈房内,一览无余,确实没人。
窗户大开着,好不容易吹进来的一点夜风,把烛火吹得明明灭灭,在这并不算凉爽的夏夜,却把卢照水的心吹得凉了下去。
“你怎么在我房间?”身后传来楝子清脆又疑惑的声音。
卢照水震惊地转身,就见楝子一脸你是个登徒子的表情瞪着他。
“你,没事。”卢照水犹豫着说。
“我能有什么事,还是说你盼着我有什么事,好悄悄丢下我跑了,是不是?”
楝子把手上的小药罐举了举,卢照水把路让开,
看她又开始调侃自己,还熬了不知什么药端回来,明白刚刚是自己关心则乱了,挠挠头佯装镇定地在对面坐下。
“这是什么啊,好香。”
楝子翻了个白眼,“你都说好香了,还闻不出来是太虚引吗。”
“啊,这就是太虚引吗,竟然是无色的。”卢照水一只手把药罐盖子揭开,香味霎时变得更加浓郁。
随即他动作一顿,僵硬地看向楝子,“这,这东西的用法应该不是闻吧。”
楝子不怀好意地捉弄他,“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有一点头晕,有一点昏沉?”
“没有,”看出对方在捉弄自己,老老实实地摇头。
“真没意思,”眼珠子骨碌一转,“那你要不要尝一口,看看是什么味道。”
卢照水连连摆手拒绝,反而问,“你这药熬来干嘛?”
这一下把楝子问住了,自己不能喝,卢照水倒是可以,但是他喝了醒不来怎么办。
解药中的玄黄藤难得,一时半会儿肯定搞不到,直接丢人在这,她好像又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用的长工,打着灯笼确实难找啊。
若有所思地盯着卢照水,把人盯得毛毛的,主动说起刚刚去跟踪人发生的事。
提及那细雨楼的事还生怕少女不知事,万一追问自己怎么办。
没想到楝子听说了很是淡定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呢。说完还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他,就差没指着鼻子说,你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卢照水很冤枉,但楝子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忽然想起那茹娘也中了太虚引,今日在小厨房也见其女汤宛在熬解药,那分明是有玄黄藤的,不如去给卢照水要一些来,自己辛苦熬制的,总不能浪费了嘛。
于是叫上卢照水跟自己一同去找汤宛,卢照水不解其意,但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母女几人住的房门口,正巧碰到汤宛开门出来。
“不知两位恩人可是有事吩咐?”看见两人一起走来,汤宛轻轻低着头,声音温和地问,瞧着就是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
楝子小心眼地想,说不定都是装的。
见楝子不回话,站在后面的卢照水轻轻推了一下楝子后背。
谁承想楝子当即对人说,“没你什么事了。”
转身就拍了一下卢照水,十分气愤,“你拍我干什么?啊?”
楝子背对着汤宛,对面前的卢照水挤了挤眼睛,卢照水瞬间明白了。
楝子边说还边朝人走去,越靠越近,吓得卢照水一连往后退了两三丈,“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一下你......”
“要你提醒我,谁让你拍我的!”楝子继续胡搅蛮缠。
眼看着两人吵嚷着越走越远,汤宛失笑地摇摇头,随即又敛下笑意,紧抿唇角,快步离开。
眼角余光看人走了,卢照水使个颜色,两人一齐跟上,汤宛只是个普通人,楝子跟上应是没问题。
跟着人一路到城西一所宅子前,上面就挂着“荥宅”门匾,汤宛绕到后门,又谨慎地看了周围一眼,这才敲了敲后门,随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从二人躲着的角度看不到人是谁。
卢照水有心想要进院子里一探究竟,楝子不想去,就自觉到隔了一条街的茶水铺子等他。
卢照水轻巧地翻墙进入,绕了两个院子,这才听到一点动静,赶忙闪身躲进假山后。
两个女子走进凉亭,相对而立,原来这宅子竟是珠娘家,两个女子一个是珠娘,另一人正是汤宛。
“珠娘,你为什么要给我娘下毒。”汤宛一站定开口语气凌厉地质问。
珠娘神色丝毫不变,“你娘中了什么毒,我怎么不知道?可已解了毒?”
“太虚引,我娘中了太虚引,是你下地毒吧。”
珠娘似有些受伤,“我好心帮你,怎会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这太虚引是你给我的药,汤平也是你下的毒吧。”
珠娘反驳,“汤平不是你下的毒吗,我亲手把药交给你,他身边亲近且想要杀他的不只有你吗。”
“至于你娘,想来你心里已经认定是我,答案并不重要了。”
汤宛见珠娘不肯承认,反倒说是自己杀了汤平,语气愈发激动,“那日我根本就没有下毒,分明是你出手。”
“我与汤平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了他?”珠娘顺手理了理衣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