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应声兴冲冲地挤进衙门,一边跟在赵伍长屁股后面向兵械库走去,一边新奇地看看这看看那。
尤其是刘大力、王季这种镇子都没来过几回的小年轻,笼着袖子伸长脖子跟进了新世界一样。
来到兵械库,库门上一把大铜锁,库管老头拿钥匙开了,只见偌大的库房里却只有零星的一些老长矛,甚至枪头红缨都已然褪色。
护具就更别提了,连皮甲都没有!
没办法,前方战事焦灼,武器护具都是军需消耗品,自然紧缺。
赵伍长看出众人表情不对,咳嗽一声,说道:
“都别愣着了,赶紧去挑根趁手的武器!再傻愣着好长矛都叫别人选走了,你就拿烧火棍打大虫吧!”
众人受到提醒,乱哄哄地冲上前抢选武器。
不多时,每人都拿到了一柄自认为满意的长矛,赵伍长看看太阳,喊一声:“走,现在出发正合适!”
“老虎喜欢在黄昏和黎明活动,等咱们赶到山上正好日落,争取今晚杀了大虫,明天就开庆功宴!”
众人齐应一声,扛着兵器浩浩荡荡地赶路。
大虫出没的山在蟹湾村西边四五里地,名字就叫大西山。
山上飞鸟满林,走兽遍地,还有不少百年老树,出发的路上赵伍长还顺便告诉他们作战方法:
“老虎力大,不可硬搏!”
“上山后你们长矛手只需护住拿弓箭的猎户,看见大虫也不要主动出击,让猎户搭箭射它!”
“那老虎再狡猾,终究是头畜生,又不会自己拔箭治疗,射中必死!”
到了山脚,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白胡子老猎户走到了队伍前边,应该是对山路最了解的人。
老猎户先试了试风向,然后严肃地告诫众人:
“从现在起,你们跟紧我,不要说话,脚底下也留些神,最好不要发出声响!”
众人紧张地点头答应,微弯着腰,悄悄摸进山里。
进山没多久,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好几次,老猎户或捡到新鲜大虫粪便,或闻到老虎刚撒的尿,信誓旦旦地笃定大虫就在不远处,结果每次都扑了个空!
最后众人甚至隔着树丛,听到不远处传来大虫戏谑的嗷叫。
老猎户气得脸色发青:
“这畜生,它在耍我们!故意留下屎尿带我们兜圈子!”
这时候,众人已经足足在山上转悠了三个钟头,天色彻底黑了,也没有见到大虫影子。
“撤!”
赵伍长打个手势,众人跟着老猎户下了山,却并不回村,而是回到镇上,晚饭是官家的干饭,众人敞开肚皮吃饱。
赵伍长道:“都歇了吧!明天鸡叫第一声咱们再动身!”
老猎户气哼哼地睡不着,再三表示这只老虎绝对是成了精,居然知道人类在找他。
连恩同样心里颇觉不安,假如这老虎真那么邪性,会不会趁他们打道回府,在夜里袭击其它村民?
第二日,天空尚是冷彻的钴蓝色,他们便被赵伍长摇醒,乡勇们拿着长矛一路赶上山。
结果一整个早上,又是白忙活。
中午下山,回到衙门,却有一件大虫昨夜吃人的民告传来。
赵伍长被上头一顿训,出来时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背上粮食,拿好火石,不把这畜生宰了,就不下山!”
当天打虎队就住进了山里。
夜晚并不搜寻,毕竟老虎夜视能力远比人类强,举着火把找更是找死,能让老虎隔着很远就看你。
所以晚上还是休息为主,打虎队点燃篝火,大家围绕篝火吃完简单的炒米就睡觉。
赵伍长还安排了两人一组轮流守夜,如此在山中寻了两天,却仍是不见老虎动静。
“要不然让老猎户在兽径上放些捕兽夹?”
“白瞎!”老猎户愁眉道,“兽夹子至少要设置五六天才能完全消去人味,更何况这头老虎很贼,想杀它更是难得很!”
这时,不远处树丛传来悉索的动静,老猎户闪电般拉紧弓弦,几乎全靠听声辨位,盲箭射去!
“咕!”
一道野鸡惨叫声随之而来,连恩上前用长矛扒开树丛,里面果然躺着一只被射穿的肥野鸡。
“李哥,你这箭术真是神了!”
连恩拾起死透的野鸡,又问赵伍长:
“伍长,这野鸡咋处理?”
“还能咋处理,烤了!”
王季自告奋勇地去河边处理野鸡,连恩回到篝火旁把箭矢还给李猎户,相处两三天了,队伍里众人基本认全,自然知道老猎户姓李。
李猎户小心翼翼地把箭矢回收,检查确认剪头没有搓在石头上变钝后,才放心地收回箭袋,道:
“老头子我打了一辈子猎,也就这点本事还算拿得出手。”
“反正现在没事,不如你教教我射箭,将来也好杀鬼子!”
趁此机会,连恩撺掇着李猎户教他射箭的技巧,李猎户见他说话做事都比较客气,也不推脱,直接道:
“行,你先用我的弓射一箭,我瞅瞅你天赋咋样。”
“射那边那颗老树就行,射树根啊!要不然射飞就找不着箭头了!”
“好!”
连恩起身,弯弓搭箭,屏住一口气,“中!”
箭矢嗖地飞出,稳稳命中老树树根和土地的交界处。
李猎户连连点头,道:
“其实射箭没啥诀窍,第一就是看你的力气,力气越大,射的箭越快越远越稳!第二是看你第一次摸弓上手的感觉,也就是天赋!第三就是多练!”
“我看你前两个条件都很不错,好好练习,将来比我强!”
“李哥过奖了!”
嘴上说着,但连恩手上搭弓射箭却一直不停,毕竟这在战场上可是能救命的手艺,怎么能不多练?
“啊!救命!!!”
突然,河边传来王季恐惧的惨叫,众人皆惊,连恩瞬间猜测对方是被老虎偷袭了。
“抄家伙,一起上!”
赵伍长吼一声,乡勇们攥紧长矛吼叫着冲向河边。
这条山溪距离扎营的篝火不过二三十丈远,等众人赶到溪边时,王季却早已没了气,脖子被撕烂,脑袋几乎从身子上掉下来。
“这畜生!”
赵伍长和乡勇们看到惨死的王季都气得破口大骂,几天相处下来,众人都觉得王季这小伙没啥坏心肠,老实勤奋,憨憨的很可爱。
连恩沉重地叹口气,想起前几日刚出发时王季傻傻地问他的那句话,止不住地摇头。
“傻小子,希望你去了那边能机灵些吧!”
“嗖!”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几乎是贴着连恩脑袋滑耳而过,紧接着就是一声痛苦的虎啸,李猎户大喊:
“我射中它了!这畜生刚才藏在草里看我们戏!”
“休让这畜生跑了!”
赵伍长怒喊一声,众人奋起直追。
大虫闪转腾挪,很快消失在山林中,恰逢天公不作美,月亮躲进云层,原本明亮的月色顿时昏黑下来。
好在李猎户从小跟着父辈打猎,有几十年追猎物的经验,领着众人闯进一片密林。
那大虫就躺在两颗老树中间,腹中深深插着一支带血羽箭,虎目圆瞪,气息全无,似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