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的脸刹那间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起来。
“你……”他刚吐出一个“你”字,便被刘宇那冰冷的眼神给噎了回去。
那眼神里不见愤怒,唯有纯粹的漠然,好似在审视一个跳梁小丑。
傻柱后续的话语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感觉自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胸口发闷。
在全院人面前,被一个晚辈如此轻描淡写地羞辱,比挨一顿揍还要难受。
许大茂则欢喜得险些蹦起来,他凑到刘宇跟前,那张消瘦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活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刘宇兄弟所言极是!这种粗人,哪里懂得什么艺术!就该让他干瞪眼!”
院里的邻居们目睹这戏剧性的一幕,眼神各不相同。
有抱着看热闹心态的,有对傻柱表示同情的,但更多的人,目光都火辣辣地聚焦在刘宇手中的木箱上。
免费照相!还是干部来照!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刘工,明日何时进行?我们早些起身等候!”
“是啊是啊,我家老婆子念叨了一辈子,还未曾正经照过相呢!”
“刘工,您可不能把我们家忘了啊!”
人群瞬间将刘宇围拢起来,热情得令人咋舌。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傻柱和许大茂,直接被挤到了圈子外面,傻柱黑着脸,死死地瞪着被众人簇拥的刘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刘宇笑着应对众人,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
免费的事物,最能调动人的积极性。他要的便是这种效果,凭借一台相机,轻而易举地就把院里众人的心,又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一大截。
除夕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一层薄薄的霜花覆盖着院里的青砖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寒意。
“都起来!放炮了!”
三大爷阎埠贵披着一件旧棉袄,搓着手,在前院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他的两个儿子,阎解成和阎解放,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出来,一人手里抱着一挂沉甸甸的大地红鞭炮。
“爸,如此之早,天还未完全亮透呢!”阎解成打着哈欠,一脸不情愿。
“就得赶这个早!这叫做‘开门炮’,能崩走一年的晦气,迎来一年的福气!”
阎埠贵瞪了儿子一眼,亲自从他手中接过一挂鞭炮,小心翼翼地挂在院子中央早已搭好的竹竿上。
就在他划着火柴,准备点燃引信的瞬间。
“砰!噼里啪啦——!”
中院,一声炸雷般的巨响骤然传来,紧接着是密集的爆竹声,如同炒豆子一般,震得整个四合院都嗡嗡作响。
阎埠贵手一抖,火柴都被吓得掉落。
他扭头望向月亮门的方向,只见傻柱正抱着胳膊,得意洋洋地站在自家门口,脚下是一地猩红的炮仗碎屑,他抢先了!
“他娘的!”阎埠贵暗自咒骂一声,还未来得及发作。
“砰砰砰!噼里啪啦啦啦——!”
后院,又一挂鞭炮被点燃,声音比中院的更为响亮,更为持久!
许大茂正捏着鼻子,一脸坏笑地望着前院的方向,显然是有意为之。
前院、中院、后院,三挂鞭炮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响,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要将四合院的屋顶掀翻。
院里的孩子们被惊醒,非但没有啼哭,反而兴奋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
整个四合院,被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和震耳欲聋的喧嚣彻底淹没。
爆竹声渐渐平息,院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红色纸屑,宛如一张喜庆的地毯。刘宇推开门,手里提着那个黄花梨木箱,走了出来。
“爸,妈,过来,我为咱们家拍摄一张全家福。”
刘海中正背着手,一脸得意地欣赏着满地的红色,回味着刚才那震天的声响,听到儿子的话,他立刻挺直了腰杆。
嘴上却摆着手,“哎呀,给我这个老头子照相做什么,浪费那胶卷。”
话虽如此,可他手上的动作却毫不迟缓。
他迅速掸了掸中山装上本不存在的灰尘,将领口的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又用力把头发往后捋了捋。
这才走到院子中央,摆出一个自认为最为威严的姿势。
刘宇看着自家老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
他把相机架好,对着取景器,仔细调整着焦距:“妈,您站在爸旁边,对,靠近一些。笑一笑。”
二大妈一辈子生活朴素,面对这黑乎乎的镜头还有些拘谨,但在刘宇的鼓励下,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咔哒!”清脆的快门声响起,将这一刻永远地定格下来。
“爸,我再为您单独拍一张。”刘宇重新卷好胶卷。
“好……咳,行吧。”刘海中清了清嗓子,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他思索片刻,忽然抬起左手,摆出一个扶着下巴的沉思者造型。
这个姿势,恰到好处地将他手腕上那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完整地暴露在了镜头前,表盘在晨光下闪烁着光芒。
刘宇心领神会,再次按下了快门。
“哎!刘宇兄弟!给我拍一张!给我拍一张!”
“刘宇!还有我!你昨日说过有我的,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言而无信吧?”
傻柱和许大茂一前一后,如同两只闻到腥味的猫,从各自的院里冲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挤到刘宇面前。
刘宇放下相机,望着这两个死对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想拍照?”
“想!”两人异口同声。
刘宇点了点头:“可以,你们俩,站在一起,我为你们拍一张合影。”
“什么?凭什么要和他一起拍照?”
傻柱和许大茂同时跳了起来,看向对方的眼神,好似要将彼此生吞活剥。
“不拍就算了。”刘宇做出要收起相机的架势。
“别别别!”许大茂第一个服软,他狠狠瞪了傻柱一眼,咬着牙站到了指定位置。
傻柱梗着脖子,一脸愤懑,但在全院人看好戏的目光下,他也只能黑着脸,极不情愿地挪了过去。
两个人站在一起,中间却隔着能容下一个人的空隙,脑袋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表情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咔哒!”刘宇才不理会他们是何种表情,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快门。
“行了,下一个。”
“我先!”许大茂一把推开傻柱。
“我先!”傻柱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刘宇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一人一张,傻柱,你先来。”
傻柱顿时得意起来,冲着许大茂扬了扬下巴,挺胸收腹,摆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潇洒的姿势,许大茂则站在一旁,不屑地撇着嘴。
“咔哒。”
“好了,许大茂,轮到你了。”
许大茂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凑到镜头前,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分头。
“咔哒。”
拍完照,刘宇慢悠悠地开口道:“照片洗出来,一张五毛钱,这是成本价,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