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鹤梦沉的作用下,萧辞生足足睡饱了一个时辰。
药膏有些退热的作用,他闭着眼抱着褚明夷摸了摸,两人都出了一身热汗,但褚明夷额头的温度下去了些。
准备下床换掉一身被汗泡得黏糊糊的衣服时,褚明夷也醒了过来。
他混沌的目光逐渐清明,直到意识到自己正趴在萧辞生怀里,瞳孔骤缩,撑着胳膊就要起身。萧辞生好整以暇看他变脸,胳膊一用力,刚刚费力拉开些距离的褚明夷就被他压了回去,脸撞在坚实饱满的胸膛上,被鼓胀的肌肉挤变了形。
这人一脸懵的样子很少见,萧辞生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褚明夷深重地喘息几下,蓄了些力气正要再试一次,忽然发觉腿上触感不对,整个人顿时僵住,双眸微微睁大,汗湿的睫毛轻轻颤着。
“怎么不动了?”萧辞生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进褚明夷的耳朵。随后他恍然大悟一般,扬手拍了一下,“啪”得一声,格外响亮清脆。
“害羞了?”
那张清丽出尘的脸顿时染上怒色,因为烧得脸颊透红,眼珠湿润,怒意便成了怒放,宛如晨雾中艳红诱人的花。褚明夷张开嘴,因嗓音沙哑,一时发不出声来,舌尖在嘴唇开阖时一闪而过。
萧辞生眸色渐深,抬起褚明夷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唔——”
他太虚弱,挣扎几下便没了力气,只能被扣在对方怀里予取予求。
这个吻裹挟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与愤怒,悉数倾泻在唇齿之间。褚明夷的嘴唇很快便被咬出血来,浑身颤抖。
他呼吸不畅,双手胡乱抓着些什么,因为窒息而生出的求生欲让他下手没轻没重,只听见萧辞生吸了口凉气,恶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松手。”
褚明夷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在对方胸前划出了长长一道血痕,忙蜷缩起双手,无措地抬起眼睫,又急又怒之下动了气,爆出一阵闷咳。
萧辞生固定住他的身体,吮去他唇角的津液后轻拍他的脊背,直待咳嗽停了,才捻起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淡淡道:“褚明夷,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褚明夷不再徒劳反抗,轻呼出一口气,反问:“景清呢?”
“喘着气儿呢。”见他避而不答,萧辞生鼻孔里溢出一声哼,原本被餍足压下去的烦躁又漫了上来。“我不杀他,还会给他王位,供他吃穿,你觉得怎么样?”
褚明夷抬起眼,眼珠黑白分明,缀在他一张泼墨山水般的脸上,是最灵动飘逸的一笔。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世上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也没有从天而降的馅饼,对褚明夷来说一直如此,更何况对方是萧辞生。
“登基大典在五日后,我要你亲自主持,亲自念完退位与继位诏书,再亲自将国玺捧到我面前。”萧辞生的手指狎昵地蹭着他的侧脸,将他被汗黏在脸上的鬓发拂至耳后,动作轻柔如情人般,说出的话却是诛心利刃。
“——然后,白日做我的臣,夜里做我的……”他凑近褚明夷的耳朵,咬着他的耳尖,一字一句:“帐、中、人。”
褚明夷闭上眼。
已经预想到的答案,哪怕做好了准备,摇摇欲坠的精神还是在这一击下溃不成军。
萧辞生并未催促,他记得堂溪鹤说的话,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褚明夷的头发。
忽然动作一顿,萧辞生目光凝在一处,眉头微皱,粗粝的手指在发间拨弄几下,小心翼翼挑出一根白发。
褚明夷今年……才二十四岁,连生日都还没过。
怔忡一瞬,他不动声色地将头发扯掉,随手丢在地上。
极细的发丝飘然落地,眨眼就失去影踪,淹没在地砖的纹路中。萧辞生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越来越强烈的烦躁感,焦灼不安地等待褚明夷的回答。
“……好。”良久,褚明夷沙哑出声,尾音有些哽咽,但被他借咳嗽掩过去了。“我答应你。”
萧辞生的心落了地,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奖励般地拍拍褚明夷的背,在他发顶亲了一口。
“不答应也没办法,以后这里我说了算。”似是觉得自己方才的动作有纵容之嫌,唯恐褚明夷蹬鼻子上脸,像之前一样骑他头上,萧辞生冷声加了一句:“所以你最好是识相些,否则遭罪的不只有你,还有那个小屁孩儿。”
哼,一口一个“先生”喊得怪亲热,瞧见褚明夷生病,竟表现得比他还着急上心。
“我知道了。”褚明夷低声应下,顿了顿,又道:“臣知道了。”
萧辞生顿时志得意满,烦躁减轻不少。
恰好堂溪鹤敲门前来送药,萧辞生喊人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要你有什么用,熬个药熬一个多时辰。”
“嘿我——”堂溪鹤咬牙切齿,为了小命忍得青筋暴起,端着托盘的手却是丝毫不抖,“他这病复杂,药量药味都需仔细斟酌,有几味药还不好找,且煎煮时间也有讲究……”
“拿来。”萧辞生硬声打断他。
“……”堂溪鹤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毕恭毕敬地呈上托盘,余光偷偷瞄向褚明夷。
哪怕一身病气仍无法掩盖的绝色,只消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他的模样。堂溪鹤早些年行走江湖时便对此人有所耳闻——永泰十四年的进士,年仅十六连中三元,惊才绝艳,名极一时,甚至被称为天降紫薇星,是特意下凡来拯救大祁的。
可惜紫薇星只是一个落空的祈愿,“地火明夷”才是他的命。
无声叹了口气,堂溪鹤眼珠一转,瞧见萧辞生揽着褚明夷,舀了勺药径直往人嘴里送。
苦涩的药味哪怕他离了一步远还能闻见,褚明夷却面色不变,抬起手道:“臣自己来。”
萧辞生手一抬躲过,双眸盯着他,无声地压迫。
“呃……”堂溪鹤两手比划了一下,“你要不让他自己喝呢?这药苦得很,一勺一勺喂的话,还没喝完就被苦……”
死了。
后面俩字他自觉地咽进肚子里,毕竟某人听不得,一听就发疯狂吠乱咬。
“苦不苦我闻不出来,还用你说?”萧辞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把勺子丢给堂溪鹤,端着药碗抵在褚明夷唇边,臭着脸命令:“喝。”
褚明夷垂眸,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看得堂溪鹤是呲牙咧嘴浑身难受,他最怕苦,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喝完这么一碗色香味俱差的东西还能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没有味觉一样。
眼见着萧辞生脸黑得能滴墨,堂溪鹤生怕自己被他咬到,收了碗便麻利地溜了。
房中只剩下二人,气氛沉默。
打量一番褚明夷表情淡淡的脸,萧辞生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问:“苦不苦?”
褚明夷掀起眼皮,吐出一个字:“苦。”
萧辞生好奇地问:“苦你怎么不哭?”
“……”褚明夷这才做出一个模糊的表情来,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很……让人无语的问题,于是只是牵动脸部肌肉,欲言又止一阵,才勉强道:“臣年纪大了,喝药不至于哭……唔!”
嘴突然被堵住,萧辞生咬着他的嘴唇和舌头,在他口中大肆扫荡。苦涩的气息弥散在二人之间,那气味太冲,萧辞生不由皱眉,退开后砸砸嘴,点评:“好恶心的味道。”
褚明夷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作反驳,淡淡地“嗯”了声。
“不是说你。”萧辞生笑,盯着褚明夷细细地看,看他纤长的睫毛、眼皮的褶皱、饱满的唇珠,以及骨骼的每一寸起伏转折,每看一眼便有一分满足感,烦躁彻底消失,连那些饱胀的恨都被满足裹挟,偃旗息鼓。
双手捧起褚明夷的脸,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萧辞生说:“下次喝药,苦的话你就哭出来,哭出来……我就不打你了。”
褚明夷张嘴要说话,萧辞生的手指便顺势探进口中,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并渐渐有了几分癫狂之色。
他胡乱地在他脸上、脖颈上亲吻着,抽出昨日用的鞭子,用力在他腰上顶了顶,如愿听到褚明夷恐惧地喘了一声。
“你还在发烧。”萧辞生拿开手,幽深的瞳孔仿佛要把人吸进去,淹没在滔天海浪之中。
“身体里很热,对不对?”
挨一顿鞭子,发出汗来,能好很多。
哪怕是答应下来,褚明夷对此仍无法忍受,僵硬地躺着,脑海中不断回忆起那些刑罚带来的强烈的、没有止境的痛苦,鞭子一次次将他重重摔落,摔得粉身碎骨。他下意识想躲,但动弹不得,萧辞生将他按得严实,一遍遍逼问他,带着他回忆。
“不……”褚明夷喉头哽咽,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大,本能地拒绝:“不行……”
那种刑罚再来一遍,他真的会受不住的。
萧辞生无视他的脆弱。
一鞭下去,皮肤上迅速凸起一道红肿的痕迹。
褚明夷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那双眼盛起了一汪水,瞳孔像倒映其中的月亮。水面晃荡着,晃出几滴眼泪,顺着眼角滚到耳边,没入鬓发。
他终于如萧辞生所愿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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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做帐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