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自潦水(楚国西境)一战后,陈、梁、楚三国迅速雄起,呈三足鼎立之势。自此,三国各欲统天下,以致战火不断,硝烟四起。
梁——泰安三年春。
临阳州,平津县。
醉春楼
许烟清刚越过门槛,就被一个满脸脂粉的老妇人拉了过去。
“许久不见县令老爷了,可曾想过奴家?”
“自然是,自然是。”
许烟清尴尬地笑着,跟着老妇人往里走,一路娇花,柔情似水,许烟清也未留步。
许烟清被老妇人领到里间。
“县令老爷,如雪姑娘在里面等你呢,快些进去吧。”
老妇人为许烟清打开门,自己退了出去。
一块素色屏风后,隐约透着一女子的曼妙身躯。
“酒边红树碎珊瑚,楼下名姬坠绿珠,枝上翠阴啼鹧鸪。
谩嗟吁,一半儿因风一半儿雨。”(张可久《一半儿·落花》)
一曲终了。
许烟清早已入座,女子起身递上一壶酒。
“如雪姑娘,可是在感伤这暮春之景?”
“是啊,许公子,可瞧见窗前这一地落红?”
如雪走到窗前,拾起一片花瓣。
“自然。”
许烟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奈何这花再美,终究还是成了这一地残景。这生在庭院里的还算个命好,有这屋子为她遮风挡雨,若是生在那悬崖郊野,就不知如何活下去了,许公子,可是这个道理?”
许烟清盛了杯酒。
“如雪,腊梅尚能立寒霜挺傲骨,菡萏尚能立淤泥独自洁,又可有这个道理?”
如雪转过身,嫣然一笑。
“许公子,人人说你这许县令生得好,模样俊俏,聪敏过人,真真让人好生羡慕。可在我这,怎么竟糊涂起来,全然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烟清愚笨,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许烟清倒是认真起来,将酒盏往矮桌上一置,定要将事情弄个明明白白。
“蠢材,蠢材,果真一书呆子模样。”
如雪偎在许烟清旁道。
“许公子,醉春楼的姑娘,就像那枝头的花,暮去朝来,花开花谢,最后落一地残红。若是寻着良人,倒也后半生有个遮风避雨之地,若是没有,只怕是……”
话音未落,只听那老妇人隔着门扇喊。
“县令爷,县令爷,快些出来瞧瞧。”
“何事慌慌张张的……”
许烟清推开那虚掩的门扇,小厮柳儿的脸便出现在门口。
“爷,爷,徐青主子托我给你捎个口信,让你快些回去。”
“哼。”
许烟清嗤笑一声。
“他倒成你主子了,有些日子不见,竟爬到我头上来了。”
柳儿一副着急模样,比哭还难看。
“他只说是有要事,让小的快些来寻你,爷你不走,只怕小的也性命难保。”
许烟清一肚子无名火,良辰美景,全被那小子扰得毫无兴致!
“那混账玩意还知道回来,我只当他拿着银两告老还乡去了。”
许烟清打道回府,路上还在数着徐风的不是。
徐风自幼习武,做起事来干净利落,深得许烟清喜爱。要论他的不足,便是大字不识,真真切切一介莽夫。
徐风自打跟了许烟清,便忠心耿耿,不认二主。许烟清待他也不错,两月前打发他回了趟平德州,让他见见家中妻儿,给足了一路盘缠,还打点了不少金银首饰一并给他。
平德州离这临阳州倒是不远,一来二去不过一月时间,偏偏徐风离了两月也不见回来,许烟清只当他拿了银两,回家照顾妻儿去了。
没想到这人还重义气,现在竟然又回来了。
许烟清开了宅院的门,徐风只愣在院里,也不进屋。
“好小子,竟然还知道回来,哪里厮混去了?”
许烟清话还没落地,徐风先他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爷,饶了小的,小的罪该万死。”
许烟清只当他害怕自己的责罚,连忙将人扶起来。
“这是做些什么?快些起来,让人看着笑话。”
那徐风涕泪一并流了下来,直哭着不肯起来。
“几日不见你竟成这副模样,这是怎么了?”
徐风也不顾许烟清的又是劝又是骂,只一味地哭,也不说出个缘由来。
“爷,你只管罚,要杀要剐随你,是小的对不住你……”
徐风正说着,便将额头往那石阶上砸去,一遍遍磕头。
“你做些什么?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爷,小的犯了罪,该罚……”
“好端端的,你犯什么罪。”
许烟清最后的耐性也被磨没了,正要发作,却被人打断了。
“犯了欺君罔上的罪。”
是许烟清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他不消回头,就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谁。
“二哥,别来无恙。”
那人倒也不客气,无人招呼也进了门。
真相大白了,许烟清明白究竟是个什么事了。
“二哥可让我好找。一把火烧了王府,连点灰都不曾留下。”
那人说着,拿出一块玉佩来。
“二哥倒是阔气,这宫里都难得一见的羊脂白玉,你倒是随手打赏给下人了。”
许烟清也不看他,只道。
“离了宫不过是不值钱的玩意。”
那人接上话。
“确是不值钱,盗敛御物,乃是死罪,任凭有十个脑袋也万万不敢做,自然也就不值钱了。”
那人将玉佩掷到徐风面前道。
“二哥自然知道这些规矩,怎么不管教管教底下人。”
徐风抓住那人的脚,直将自己那满是血污涕泪的脸往上贴。
“爷,一切皆是小的一人的过错,切莫责罚我家公子。”
“这会子你倒是忠心,前些日子李知州要审你,怎么不见你这般硬气?”
那人蹲下身子,捡起玉佩敲在徐风的眉心骨。
“徐风啊徐风,你有几个脑袋够你掉的?”
“此事与他无关,玉佩是我给的,只让他回家带些玩耍的玩意给妻儿。”
“二哥,有些话你我兄弟二人关起门来说才合适。”
许烟清也不再顾前院里的徐风,领着那人往后院的寝房去了。
“许烟清,许烟清……”
那人也不坐,只翻着许烟清寝房里的书卷。
“这倒是个好名字。”
“你我二人再无瓜葛,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做出这种事。”
许烟清只冷冷地道出此话。
“只要我肯唤你声‘二哥’,你便还是我的兄长。”
那人走近许烟清,魁梧高大的身子,将他整个罩在身下。
“你的二哥已经死了,被那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许烟清不再看他。
那人猛地擒住许烟清的手腕道。
“二哥,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办不了的事,我说你生,你就是生,我说你死,你就是死。”
许烟清手腕被抓得生疼。
“放开!既然生死全凭你一句话,要杀要剐随你心意。”
许烟清就要走,他先拦在了门口。
“二哥,你聪明一世,怎么这关头竟想出这等昏招,诈死欺君,你有几条命,够你死几回?”
“贱命一条何须在乎这些。”
那人的声音也柔了下来。
“二哥,跟我走,我能保你后生安稳度日。”
“哼。”
许烟清只斜瞟了他一眼。
“保我安生?你要如何保?禁足荆王府陪你夜夜笙歌?还是和你在床榻骄淫度日?”
许烟清扯住那人的衣襟,啐了一口。
“我为了躲你已经落成这般模样,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为什么?”
许烟清松了手,全身好像卸了力气,恍恍惚惚就要向外走去。
那人环住他的腰,带向床榻。
“你当别人是傻的,我能寻着你,别人就不行?多少人盼着你死,那把火烧了王府,有多少人拍手称快,你知不知道?”
那人手上的劲大得出奇,钳住许烟清的脖颈,竟让他动弹不得。
“哈哈哈。”
许烟清放声大笑。
“你只当我没你活不下去,到头来,其实是你没了我,才活不下去。”
那人松了手,俯下身来嗅着许烟清身上的胭脂味。
“二哥,我寻你寻得这般苦,你倒是自己享乐偷吃姑娘嘴上的胭脂去了。”
许烟清推了他一把。
“与你何干?混账东西,管事竟管到我头上来了。”
许烟清就要起身,硬生生被那人压回榻上。
“二哥,你可知我日日念着你我二人共度良宵的景,今日见到你,便愈发想念了。”
“混账东西,滚开……”
不等那话说出口,许烟清的嘴便被堵上了。
竟又是巫山**,又是一梦南柯!
萌新开文,欢迎指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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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南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