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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殿擢授官

作者:玉铜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王尚书只得当众许诺:“此事是吏部出了岔子,我一定给姜女官个交代。”


    姜桓月不置可否,日后她与这些朝臣交手的日子还多着。


    “那我住?”


    “当然是城东,我派人送姜女官去。”王尚书当即叫人,最后的话更是意味深长,“姜女官初入官场,何必锋芒太盛,女子当贞静柔顺为要,否则日后行事可不便宜。”


    姜桓月冷笑,这是在警告她。


    经此一事,姜桓月越发体会到女官在朝堂的艰难。殿擢未过,众人就已经不将她们放在眼中了。


    吏部的热闹很快传遍六部,朝臣皆知道了有位不好惹的姜女官,好事同僚特意询问王尚书,王尚书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与她计较。”


    众人哄笑。


    -


    五月廿二,皇极宫殿擢。


    寅时,姜桓月候在宫门外。巍峨宫墙后是一片迷蒙,重重殿宇皆隐在白雾深处。


    身后传来低声交谈,


    “姐姐,你和世子如今怎样?


    “我选中女官,世子再不会再退婚了。”


    “太好了,等我升了六品女官,我要嫁给国公。”


    姜桓月不由皱眉,多少人只将女官作为婚嫁的跳板。前世女皇也曾下过这道诏令,最后女官未能成势,怕不就是有这些缘故,


    正思量间,一道飒爽的女声在姜桓月右侧响起。“既然选了女官,何必总想着嫁人生子,我可是奔着进内阁的。”


    姜桓月展开眉心,身后的女子亦停住对话。姜桓月扭头,定定地望着身后女子,“学了那么多年,你们当真甘心吗?”


    本朝崇尚才女,女子多习诗书以求良缘,但读了那么多史书,知道了天下模样,见到了四方宅院之外的世界,她们真的愿意就此困在闺阁之中?


    两女子默然,似乎回答不上来,眼神明明灭灭。


    周围一时安静。


    良久后,姜桓月与右侧女子相视一笑,四目相对时皆发现对方身上有与自己相似的东西。


    “洛南,姜桓月。”


    “朔方,秋南翌。”


    清晨白雾中,朱红宫城下,两人相对行礼,在不言中交托了彼此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志向。


    吱呀——


    沉重宫门打开。


    姜桓月与秋南翌回到各自队列,依次迈入静谧的宫城,皇极宫就屹立在宫城正中。


    此时,皇极宫大殿已布好桌案,姜桓月位次正对御座,抬眼便可看清女皇容颜。


    入座后,右侧的女官倒吸了一口凉气,姜桓月却未紧张,还有心思偷瞄上首的女皇。


    女皇眉目温和,不失威严,观之可亲可敬。她环顾众人,还在眼前的姜桓月身上不轻不重地顿了一下,尤其是她胸前的玉佩,这才朗声道,“诸位是我朝女中翘楚,今次殿擢,望俱抒壮志,显我大夏之威。”


    殿擢开始,宫人发下考题,姜桓月凝眸细观,题只一道,问曰何以兴国。


    姜桓月似有所悟,抬头望着女皇仿佛能容纳天地万物的双眸,更是心念一动。


    瞬息之间,腹稿已成,执笔挥毫,一手铁画银钩自笔下流泻而出。


    “臣以为,兴国之要,在于用人,用人不在性别之异,而在贤才之用……若拘于男女之别,将半数生民弃如敝屣,如车去一轮,舟失一楫。故当破樊篱而任贤能,有才者,不问男女皆可居其位;有功者,无论牝牡皆可受其赏……”


    姜桓月思如泉涌,一字未停,通篇已然写就。


    畅快!姜桓月肺腑之间豪情尽透,入京以来的郁气霎时消散。


    无论是族人和刘家的觊觎,还是朝臣小吏的轻视,都是因着认为她是女子便软弱可欺。可姜桓月偏要走出一条无人可欺的路来。


    姜桓月放下笔,抬头,面上俱是张扬,不巧正对上女皇含笑的双眼,张扬的面庞又染上了羞涩。


    方才女皇一直在姜桓月身侧驻足,姜桓月正写至沉浸处,毫无所觉。


    姜桓月座次在女皇眼下,唯一一个敢偷瞄女皇的她早引起女皇注意,再见她运笔如飞,女皇心生好奇,走下来看她纸上内容,愈发合了女皇心意。


    见姜桓月写完,女皇伸手抽走姜桓月的考卷,通篇看完,更觉姜桓月就是她一直在等的济世英才。读至最后那句“使天下之贤,无分男女,各尽其智,各效其力,则邦基自固,国运自昌”,一声“好”险些脱口而出。


    顾着仍在殿擢,女皇压下心中激荡,将考卷还给姜桓月,负手继续巡视众人。


    众人瞥见女皇,心神动荡,一阵手忙脚乱,不是落笔污了试卷,就是打翻了砚台,吸气声此起彼伏,不由朝前边姜桓月的背影投去了哀怨的眼神。


    姜桓月无暇顾及众人,她看着考卷落回桌案,绣金龙的衣角消失在视线,砰砰的心跳在耳中清晰可闻。


    此刻,姜桓月无比确定,女皇想做的与她的志向一模一样。


    她的眼前出现了大夏河山,出现了大夏千万女子。


    那一霎,她甚至生出了愿为女皇效死念头。


    交上考卷后,女皇留下了姜桓月。她坐在殿上,眉目含笑,“姜桓月,我观尔胸有丘壑,欲问你此生所求为何?”


    “臣所求,不为一己之荣,愿为天下女子张目,使天下皆知女子亦能策马安边、秉笔安内,女子之智不输须眉!”


    “好!尔若谨记志向,定有一展宏图之日。”女皇大慰。


    姜桓月叩首,心驰神往,这一次女皇已近乎明示。


    女皇的态度愈发和煦,“六部之中,你想去哪个?”


    “臣——”姜桓月瞟了眼肃立一旁的六部尚书,吏部王尚书的眉头皱得格外紧,“臣入京投贴曾得王尚书关照,愿去吏部。”“关照”二字,姜桓月咬得格外重,眼瞅着王尚书的脸倏地黑了下去。


    “哦?”女皇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隔空用眼神点了一下姜桓月,“准了。”又含笑看着王尚书,语气不容置疑,“王卿家可不许欺负朕新得的能臣。”


    姜桓月朝王尚书眨眼。


    王尚书黑着脸领命。


    姜桓月又看向女皇,侧了侧头,在女皇通透的目光下有些不好意思。


    三日后,殿擢结果已出,姜桓月位居榜首,身后一位就是秋南翌,姜桓月如愿进了吏部,秋南翌在户部。


    明黄色金榜下,姜桓月与秋南翌互道恭喜,纤白的手掌再度交握。


    ……


    吏部值房,众人不住瞅着王尚书动静。


    宫中旨意已行至衙门,众人皆知姜桓月要来吏部。姜桓月在吏部无人不识,事迹更是口口相传,有人按捺不住询问王尚书对姜桓月的安排。


    王尚书没好气道:“可别了,只求她安生坐着。一个女娃娃懂什么,不过仗着圣人偏宠,不惹出乱子就谢天谢地了。圣人放这些女官入朝,都不知能做成什么事。”


    旁边一人道,“可这女娃娃刁蛮,若不好生安排,怕是又要闹起来,到时吏部的名声不好听。”


    王尚书冷笑:“她不想清闲,就让她理籍册去!库房里的那些少说不得整个十年八年,若出了乱子,也只在她一人身上。若有不满,就是告到圣上面前都没理,还正好让圣人看清这些女官的能耐……哪怕是进士入朝,还不是在翰林院从理书做起,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夸赞王尚书深谋远虑,计策妙极。


    王尚书喝了口清茶,“这理籍册是个水磨功夫,姜桓月若熬不住,定然没脸呆在吏部,若是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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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也只能理籍册。”


    吏部的籍册不似翰林院的典籍,上面俱是官员履历考核记录,若无积年老吏指点,姜桓月断然是看不明白,注定只能蹉跎岁月。


    王尚书扫视众人,笑得别有深意,“再有三月就是京察,吏部会不会出乱子,还得诸位同僚共襄。”


    京察本三年一次,上次恰巧遇上先帝驾崩,停了一回,如今已经过去六年。三个月内姜桓月要迅速上手理清六年籍册,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尚书连姜桓月在吏部熬日子都不许,想尽早将姜桓月逐出吏部。


    旁边那人会意,“王尚书放心,我等绝不容许这些女娃娃在吏部放肆,扰乱朝纲。”


    又有一人道,“我看姜桓月迟早会受不住,乖乖回家相夫教子。”又顿了顿,戏谑道,“就是不知道哪位同僚能收服这个刺头了。”


    王尚书拱手,“有诸位相助,吏部无忧矣。只要姜桓月出了差错,我便向圣人上书,革除女官。”


    在王尚书与同僚商量的同时,宫中也有人在谈论姜桓月。


    长乐殿。


    女皇依坐在塌上,温和地望着歪坐在一旁的五皇子,“姜桓月还是你与我提起的,如今我派她去吏部,你怎么又不乐意了?”


    五皇子撇嘴,“我是想让她做我的属官,吏部王老头为人奸猾,姜桓月去了岂不是任他捏扁搓圆。”


    女皇正色道,“姜桓月有大志向,做皇子属官是埋没她了。但她现下只是幼苗,需好生磨砺方能经得起日后风浪,王尚书这个坎只能她自己过。”又郑重叮嘱五皇子,“你可不许捣乱。”五皇子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女皇担心五皇子参合其中,不仅不帮忙,还给姜桓月平添难度。


    五皇子虽不耐但还是点头答应,“母皇就是偏心。”


    女皇望向窗外,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她们能走到这步已经受惯了太多的“偏心”,我偏心些她们也不为过。”


    先帝朝时,女皇早显露出了远胜过她兄弟的才能,却是被放在最后考虑的帝王人选,连天生痴傻的皇弟都排在她之前。女皇吃够了偏心的苦,登基后一力扶持女官,就是为了不让后来者再吃她的苦。女官处境艰难,她亦看在眼里,一直等着合适的契机。


    女皇对姜桓月有大期望,只希望姜桓月不要令她失望才好。


    日渐西沉,女皇的侧颜染上了冷硬。


    ……


    众人对姜桓月各怀心思,姜桓月本人正在礼部领官服,因来得迟落在了队尾。


    长队行进缓慢,许久未曾移动。姜桓月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我带你去个地方!”秋南翌忽然从侧边出现拽走姜桓月,又避着人带姜桓月沿巷道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这里是吏部侧门。”秋南翌悄声告诉姜桓月。


    门口有位小吏,秋南翌熟络地招呼小吏,“这位是吏部六品主事姜桓月,你把她的官服领出来。”


    小吏并不多话,转身进去,不过一刻钟就捧着姜桓月的官服回来了。


    本朝官服以颜色分品级,六品服绿。姜桓月的官服是碧色,泛着粼粼波光,触手光滑。


    “这是余杭料子。”姜桓月一见便认了出来,她于此算是家学渊源,姜母善织,姜父通机关,二人珠联璧合,在世时将布匹生意做得极大。


    “确是余杭的越绫,姜女官生了双慧眼!”秋南翌调侃姜桓月,她早从小吏那得知了消息。


    姜桓月斜睨秋南翌一眼,不与她计较。


    今日姜桓月与秋南翌二人领完官服,并未急着去府衙,而是寻了间酒楼,两人聊了一宿。


    烛火昏黄,两人手中杯盏相碰,清亮的酒液在盏中摇晃,映出了她们明亮而坚毅的双眸,女子为官不易,可她们偏要做那开天辟地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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