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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坚强的土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薛疏月慌忙把这麻布披到身上,她此刻浑身都染着红意,她低着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感受到略微炙热的温度,她慌张地抬起头,然后看着眼前的男人,满心只有悲愤。


    她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她深呼吸了一下,想要尽力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是她的心砰砰一直跳,她闭上眼。


    裴昭野此刻背对着她,已经转过了身去,他像是气定神闲一般,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


    薛疏月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然后裹着麻布,凑到了裴昭野的身后。


    “将军——”她声音细弱蚊蝇,尾音虚虚地浮着。


    下一秒,她的声音就转变成了惊呼,只见裴昭野转身,一把拦住薛疏月的腰间,然后大手一带,薛疏月便落于他怀中。


    她的腰间被男人的大手箍住,然后那双手转移到了她的腿上,刚刚裹在身上的麻布在这一刻又轻而易举的散开。


    她捂住了男人的双眼,男人也不挣扎,薛疏月只是感觉,手心有长长的睫毛扫过,带来些许痒意。


    手腕被人抓住,那双炙热的手,比如今羞怯至此的她还要滚烫,男人一只手就握住了她的整个手腕。


    男人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这时候,男人具有颗粒感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本帅看看可好?”


    “不——”


    下意识说出口话,便是拒绝的话,她的手此刻还盖在男人的双眼上,感受到男人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下一秒。


    她拒绝的话语被尽数吞入,手掌虚虚地搭在男人的眼皮上,她想要逃跑的想法半途而废,腰间那双大手,将想要逃离的她抓了回来。


    “嗯?想说什么?”


    下一秒到来的是,是男人更加张狂的进犯,她的双手早就没了力气,但是裴昭野却故作‘乖巧’的问,“可否让本帅看看?”


    “不——”


    她拒绝的话语,被再一次吞没,她此刻紧紧闭着眼睛,用一只手抓着男人的肩膀,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


    四周都是男人炙热的呼吸,薛疏月避无可避,只能闭着双眼,但是周身全是男人的呼吸。


    她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搭在男人眼皮上的那只手,但是现在的她,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浑身都软了下来。


    就连她搭在裴昭野眼皮上的手,早早就没了力气,对他造不成任何桎梏,但是裴昭野却依旧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薛疏月这股子倔脾气一瞬间就上来了,梗着脖子任由眼前的男人亲,但是就是不说出这句话。


    她紧紧闭着双眼,脸颊气鼓鼓的,男人这双大手的存在感极其强烈,这双手直接戳碰到她的肌肤,她只能无措的,任由男人在自己的口中进犯。


    直到终于坚持不住,连带着声音都带着哭腔。


    她一直不说,裴昭野就一直逼迫着她说,在眼皮上一下一下的啄吻,直到薛疏月浑身颤抖,带着哭腔求饶。


    “将军——,求你放过我。”


    这时候睁眼,却发现裴昭野早就睁开了眼睛,眼中尽是清明,薛疏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彻底着了裴昭野的道。


    下一秒,她陷进了温暖的床铺之中,随之而来一起陷进的,还有裴昭野那副炙热的身躯。


    这晚,房中的红烛燃了又灭,薛疏月在海上行舟,遇见了风浪,一直浮浮沉沉,到最后意识昏迷,发现自己还在海上,那风浪也一直在作乱。


    直到清晨,风浪才停息,她疲惫地睁开了眼,四肢都很酸痛薛疏月掀开被子看了看,那双大手一直都紧紧箍在自己腰间,她腰部的两侧,有两道很深的指痕,甚至有些隐隐泛着青色。


    糙男人,这个粗暴的武夫,昨晚的事情涌上心头,薛疏月不禁又红了脸。


    这时候腰间的手动了一下,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怎么不多睡一会?”


    清晨的日光打在裴昭野的脸上,他的眼睛被眉骨的阴影遮住,倒是显得面目有几分柔和,连带着这沙哑的声音。


    在这晃眼的日光下,薛疏月恍惚了一下,就像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没有这么见不得人,像是民间刚成婚的夫妻一样。


    但是,终究不是。


    下一秒,裴昭野的眼神逐渐清明,声音也不再带着之前的温柔缱绻,而是带着一贯地冷漠。


    “既然已经起床,那就起身收拾一下,今日启程,与我同回军中。”


    腰间的手放开,男人起身,穿戴整齐,站在窗户边,遮住了这大片的日光,刚刚没有发现,现在细细看来,身上全部都是裴昭野留下的痕迹。


    脖子上,胸前,小腹上,腿上,脚踝上,到处都是他们昨日苟且的罪证,每看到一处印记,薛疏月就想起来昨日里疯狂的一次,但是身上的印记太多了,有许多地方薛疏月记不住,那大概是在她昏迷的时候,裴昭野胡作非为留下的。


    趁着裴昭野转身,薛疏月赶紧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昨日的衣服显然已经不能穿,还好裴昭野为她准备了新的。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薛疏月这时候衣服穿到一半,听见声音,她赶紧用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将军——”


    “无碍,可能是客栈的人,本帅去看。”薛疏月缩在被子里,男人转身,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薛疏月见他看过来,用衣服将自己的肩膀遮住。


    男人将视线挪开,摸摸鼻子,然后起身去开了门。


    薛疏月缩在衣服中,从门缝中看见了一个人。


    不是客栈的人,因为眼前的人,是一个衣着高贵华丽,声音清甜的女人。


    为何薛疏月能识得此女衣着华贵,还是因为她身上穿的服饰,乃她薛家所做苏绣,自从薛家被灭门之后,无人再能绣出苏绣,这苏绣也是被炒到了千两一匹,薛疏月认得,这女子身上的纹样,和父亲上次送往宫中的那批料子,是同一批。


    这女子的身份,应该是皇宫中的人,就算不是,也应该是非富即贵。


    “裴将军,你怎得不在军中


    ,到了这样一个小破客栈住,好生奇怪。”


    女子的语气是下意识地熟稔,他们站在阳光下,而薛疏月只能站在他们的影子之中。


    见不得人。


    这时候裴昭野下意识回头,薛疏月见状,赶紧缩进了被子中。


    她小小一团缩在被子中,若是不仔细看来,怕是都看不见。


    裴昭野沉了下眉毛,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郡主所来,是为何事?”


    “不要总叫我郡主郡主的,将军同我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怎得还如此生分,真是让千雪寒心。”


    虽然说是生气,但是任何一个人听到女子的语气,都只会认为她在和心上人撒娇。


    薛疏月这时候看到女子凑了过来,然后闻了闻裴昭野的身上,“将军,你身上什么味道,好奇怪,你房中也都是这个味道,不过还是你身上的最浓。”


    裴昭野轻轻咳了一下,然后看向床上那处鼓起的地方。


    “些许是这客栈常年没人住,被子上的腥味吧,此地人多眼杂,为保郡主安全,还请郡主先行离开此地。”裴昭野伸出手,做出了送客的姿势,谁料沈千雪竟是盯着他的手腕看。


    “将军,你手腕上,怎么会有牙印?”


    “还有将军你的脖子上,为什么这么多蚊子包啊,这是冬日,平江的冬日,应该没有什么蚊虫才对。”


    沈千雪未经人事,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自然不会知道这屋内是什么味道,也不会知道这蚊子包实际上是什么东西。


    听见沈千雪提到这牙印,薛疏月将自己的头在被子中埋的更深,这牙印……


    那是她昨日昏头了,才在裴昭野的手上咬下的。


    她不记得那是什么时辰了,只记得过了很久,她好像都晕了几次,又因为裴昭野的动作而转醒。


    裴昭野见她睡着了,动作发狠忘情一般,将她弄醒。


    薛疏月吃痛,不由得喊出声。


    但是很快,她又觉得羞耻,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裴昭野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行为,见她嘴唇发白,但是却还是不肯发出声音,于是捏着她的嘴,让她张开嘴,放开自己的嘴唇。


    “要是你把自己咬死了,本帅可不会负责,到时候平远候逍遥法外,你薛家一辈子就不能平反。”


    男人的动作更甚,薛疏月气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咬了一下。


    男人的力道多大,她咬他的力道就有多大,这几日的心酸,苦楚,全部都在此刻释放,薛疏月眼中的泪一瞬间流下。


    额头上滴落了一滴水珠,薛疏月以为是男人汗,一抬头,却发现是男人的眼泪。


    男人眼尾泛红,紧紧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复仇的时候,裴昭野如此激动。


    “只有活下去,才有其他一切的希望,如果没活下去,仇人只能站在远处,嘲笑着你的无能。”


    薛疏月顿时哭了起来,这时一阵风吹来,稍稍吹散了室内的热气,也吹淡了这室内过于暧昧的气味。


    但是这两具热情似火的身体,很快又把气氛弄得火热。


    薛疏月缩在被子中,看着正在门口交谈的二人,沈千雪显然还是不信,裴昭野随口扯了谎,说手上的伤是逮捕刺客的时候咬的,而脖颈上的痕迹,也是因为执行任务的地方,蚊虫太毒了,没什么其他的原因。


    沈千雪没有相信,凑过来扒着男人的衣领,作势要往房间中进——


    作者有话说:想要赶在十二点之前发的,却没想到晚了呜呜呜呜,都怪网络,今天开始,我要日更了![撒花][撒花][撒花]


    第32章


    “这平江怎会有如此毒的蚊虫,让本公主看看。”裴昭野后退了一步,疏离地看着眼前的人。


    “郡主,还请自重。”裴昭野向后挪了一步,余光不动声色撇向在被子中小小的凸起。


    看着沈千雪窥视的目光,裴昭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屋内。


    “郡主——”


    裴昭野的声音冷淡,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打断了。


    一个红色身影,风风火火地走到了沈千雪的身边,他墨发高高竖起,端着手站在了沈千雪的身后。


    “千雪,我找了你好久,怎么跑这里来了。”


    薛疏月认得,这是陆峥的声音,她缩在被子中,像见不得光的小偷一样,透过朦胧的光亮,想象着外面的场景。


    透过缝隙,她看到陆峥皱了皱鼻子,然后用不明所以的目光,看了裴昭野一眼,薛疏月心中的打起了鼓,只希望陆峥不知道这味道是什么。


    陆峥将那骄纵女子掩于身后,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然后转回去,一脸严肃,“沈千雪,跟我回去!”


    “干什么?”那女子跺跺脚,脚踝处的裙摆转了转,她声音骄纵,笑容甜美,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曾几何时,薛疏月也是这样的人,但是现在……


    “跟我回去,裴将军有事,你别在这里添乱了。”


    那女主还没走,直接推开裴昭野,走了进来,薛疏月见状赶紧缩在被子中。


    “你们俩,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她掐着腰,用手指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薛疏月知道,陆峥的身份是侯爷独子,这女子应该是皇宫中的人,才能与陆峥如此熟稔。


    和如今被当做罪臣之女通缉,只能在城中像过街老鼠一样奔逃的人,完全不同,她们二人之间的差别,宛若云泥之别一般。


    薛疏月缩在被子中,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自己被发现,她如今衣冠不整,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榻上,该让其他人如何看。


    这女子定会不依不饶,然后她最后脸面无存。


    虽然她早就不是那个大小姐了,这个世界上,本来也没人在乎她,但是她总归是要留些颜面活下去的。


    “郡主,微臣是一介军中粗汉,这等地方,怕是会污了您的千金之躯,还请郡主离开。”


    “没事,本郡主不介意,你们两个,是不是,有鬼——”


    薛疏月身形小,她将自己藏在这堆起的被褥中,很难被发现,裴昭野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前。


    谁料沈千雪下一秒,直接走了过来,作势要将被子掀开。


    陆峥赶紧阻拦,沈千雪仰着头跟他争论,“你总拦着本郡主干什么?”


    眼看着沈千雪的动作,被子已经被掀开了一角,陆峥抬眼看,自然看到了薛疏月的雪白纱裙。


    他赶紧扭过沈千雪的头,然后将她拖了出去。


    “郡主,您不是喜欢平江这民间的把戏吗,我带你去看。”


    没等沈千雪说完话,她就被带了出去,“本郡主要告诉皇上,说你们两个怠慢本郡主,让皇上惩罚你们!”


    ‘砰’的一下,裴昭野关上了门。


    “出来吧。”


    薛疏月从被子中探出头来,喘了一口气。


    刚刚的场景,就好像是她是什么勾引别人老公的狐媚子一般,然后正宫来捉奸了。


    薛疏月从小就是金枝玉叶,哪里接受过这样的羞辱。


    她站在床边,一时间没说话。


    外室。她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会和这样的一个词,扯上关系。


    但是现实确实是如此,她垂着头,乖巧应了一声,“将军,我们走吧,我同你回军中。”


    裴昭野惊讶于她为何如此听话,薛疏月一直是高傲的,自信的,鲜少像这样乖巧,就像一个被抽空了的木偶,毫无灵魂地站在原地。


    “嗯。”


    二人踏上了回军中的旅程,马背上,裴昭野揽在薛疏月的身后,耳侧是呼啸的风风,身后是温暖的胸膛。


    因为昨晚的事情,薛疏月现在浑身酸痛,在这马背上一颠簸,更是觉得浑身无力才,正在她虚弱的时候,一双大手将她接住。


    这时候,薛疏月能感受到,马背奔腾的速度,已经变慢,她的身体逐渐没有这么疼。


    “很快,没几步就到了。”


    “小女子无事,将军不用顾及我。”薛疏月嘴唇发白,但是还是坚持着嘴硬。


    裴昭野也不说话,只是骑马的速度越来越慢,明明一个时辰就能到的路,裴昭野却硬生生地骑了一上午。


    等到了军中,已经是晌午了,裴昭野带着她直接到了营帐中。


    令薛疏月惊讶的是,她的营帐居然还留在原地,本来以为,应该早就不在了的。


    “你且先在这里安置下吧,等本帅处理完军中事务,就前来找你。”


    “是,将军。”薛疏月应下,裴昭野那双墨色的眼睛盯着她。


    “千万别想着跑,这一次你要是再逃跑,本帅可不会再对你仁慈了。”


    薛疏月垂着头应了一下,然后看着眼前的人转身走了出去。


    这营帐虽小,但是或许是因为薛疏月呆在这里很久了,此刻薛疏月的心中,也生出了一阵归属感,就好像这才是她的家一样。


    而薛疏月真正的家,早就已经被杂草淹没。


    薛疏月出了营帐,只见每个人都对她的消失没有意外。


    “回来了啊,月夫人,好久不见啊。”路过的士兵,跟薛疏月讲话。


    “从前的事情,对不住啊,老夫我也是听信了一些风言风语,不是有意的。”


    “什么事情?”薛疏月不明所以。


    “你不是回乡去探亲了吗,将军在这个时候特意告诉我们,说那些风言风语是假的,说你本来就命苦,让我们不要毁了你的清誉,上次有几个士兵对夫人你出言不逊,将军勃然大怒,那些人全部都被将军处罚了,夫人你放心。”


    那件事情,薛疏月记得,那几个将士围着他,对她进行羞辱,她也因此一气之下,离开军中。


    “将军还说了,让我们都称你为月夫人,不能再这么没有礼数了。”


    “这……,是何时告诉你们的。”裴昭野同部下前去议事了,薛疏月望着眼前裴昭野的营帐,不知道该说什么。


    “夫人你刚离开军中的时候。”


    本以为是裴昭野因为她要回军中,给她个巴掌再给她一个甜枣,但她刚刚离开军中的时候,裴昭野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更别提给她平反谣言了。


    薛疏月分不清现在心头上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就是一片许久都未经雨水的土地,久旱逢甘霖。


    但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都是眼前的人,薛疏月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感激吗?


    那士兵离开后,留着薛疏月一个人在原地坐着,尽管换了地方,但是薛疏月的营帐还被保留着,这其中的东西没有一丁点被动,薛疏月承认,她心中有热流涌过。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第一次生出了这样奇妙的情绪。


    晚饭后,裴昭野走进了薛疏月的营帐中,薛疏月正在绣图,男人一进来,薛疏月猝不及防,赶紧把自己的绣图藏到身后。


    “夫人做了什么,这样心虚。”裴昭野掀开门口的帘子,走了进来。


    夫人,这个称呼熟悉又陌生,薛疏月很久都没有听到裴昭野这样叫她了,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声音带着些许颗粒感,有些沙哑,一双凉薄的眼睛盯着她。


    “没做什么,绣了些东西而已。”薛疏月将这些东西拿了出来。


    “既然回军中了,别忘记夫人与我的约定,本帅信守承诺,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请夫人也要信守承诺。”


    “自然。”


    “今晚,就宿在我帐中吧。”


    第33章


    薛疏月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裴昭野的那句话,今晚,便宿在我帐中吧。


    裴昭野就这么定睛看着她,然后撩起她的一缕头发,凑过来,眼眸幽深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中满是侵占,盯着她的眼睛,从上到下地扫描了一下,最后,盯着了她的嘴唇,咽了一下口水。


    薛疏月低着头,眼神回避,不敢直视男人的目光,谁料男人这时候扣住了她的后脑,逼着她同自己对视。


    “本帅说的话,你可曾听到?”男人声音低哑,不容置喙。


    “听到了。”薛疏月抬起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男人扣住她后脑的手,逐渐挪到了她的脖颈处,一双粗粝的大手摩擦着她的脖颈。


    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的肌肤,引起薛疏月阵阵战栗。


    裴昭野面色很冷,但是细看,嘴角却牵起一丝微微的笑意。


    裴昭野颀长的身躯在这逼窘的营帐内,好似都伸展不开,他的头几乎要碰撞到营帐的顶部。


    自裴昭野下了命令之后,军中再也没人能够看轻薛疏月,不管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表面上,至少都是对薛疏月和和气气的。


    裴昭野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呢?


    分明她早就同意了,同他一起回军中。


    薛疏月不去想,也不敢去想,不管问题的答案是什么,这都不俗HiFi我能薛疏月所能承受的,她就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她在军中,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受人待见,被军中将士所瞧不起的寡妇了。


    裴昭野这一行为,便是向所有人告知,薛疏月是受她庇护,她从被将军玩弄的寡妇,变成了背后有人撑腰的寡妇。


    薛疏月在军中,也没什么职务,平日里就是帮着伙房洗洗菜,再就是帮着军中的将士们洗洗衣服,这军中都是粗汉,整日在泥潭中打滚,衣服自然也不用洗的很精细,只是粗略的洗一洗就好了。


    夕阳西下,红霞披在薛疏月的身上,她正在洗衣服,她身子不好,用冰凉的水容易生病,刚好这几日来了葵水,现在是冬日,她便烧了些热水,让这手舒服一些。


    坐的久了,腰部就会有些疼痛,薛疏月撑着腰站了起来。”


    这时候,一盆冷水,铺面而来,将薛疏月从上到下淋了个彻底。


    “既然你是洗衣服的,那把本郡主的衣服也洗洗吧。”


    眼前的女人故意装成惊讶的样子,然后端着手,趾高气昂地说,“真是抱歉啊,本郡主不小心手滑了。”


    薛疏月的身体全部都被打湿,这冰凉的水,就好像能沁入她的五脏六腑一般,她受不得凉,这水中还混着冰块,薛疏月穿的厚重,浸了水的棉衣将薛疏月压的直不起身子。


    浑身的疼痛使她脸色发白,她咬着嘴唇,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女人嚣张跋扈的样子,别说有什么歉意了,眉飞色舞,趾高气昂,那表情分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是故意的了。


    “不过是一个寡妇而已,还用热水,真以为自己是娇贵的千金小姐啊。”


    女子一身嫩黄色衣裳,身上还披了一层狐裘,看起来很轻薄,但是却很保暖,不像薛疏月,穿的里三层外三层,还是能感觉到周身的寒冷。


    现在被淋了水,更是雪上加霜。


    “是,郡主。”薛疏月连声应道,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薛疏月甩甩身上的水,然后准备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换一件衣服,但是眼前的女人拦住了她。


    沈千雪并不是一个人前来,她带了一个侍女,这侍女拦住了薛疏月。


    “我们郡主着急要,还请夫人尽快,不要耽误我们郡主的时间。”


    “郡主,妾身的衣服湿了,妾身先去更衣,等妾身洗好,送到您的营帐中。”薛疏月用脚趾想,也知道这个郡主是为什么折磨自己。


    不过显然是,眼前的人多虑了,裴昭野对她没有这样的心思,她对裴昭野更是没有。


    他们之间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也或许是不情不愿的交易,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过程怎么样,还重要吗?


    “本郡主说了,现在就要。”沈千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眉心微微皱起,沈千雪看起来年岁很小,身上还没有褪去婴儿肥,但是那张甜美可人的脸,如今却像修罗一样冰冷,到底是宫中的人,虽然是一介女眷,身上也带着肃杀的气势。


    沈千雪站在薛疏月的身前


    ,趾高气昂。


    “抱歉郡主,妾身身体不适,还请郡主海涵,让妾身前去更衣。”腹部传来更深的刺痛,薛疏月的捂住肚子,脸色发白,强撑着站了起来,冲沈千雪行了一个礼。


    “你是在忤逆本郡主吗?”沈千雪尾音延长,眼眸微眯。


    “妾身不敢。”


    “本郡主倒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不敢的地方,将军居然让所有人都叫你夫人,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士兵的夫人,本郡主猜,你根本不是想别人的夫人吧,本郡主猜,你是想当将军夫人吧。”


    沈千雪拿了一桶水,尽数倒在了薛疏月的身上,这一次的水比刚刚更凉,冰水淅淅沥沥从薛疏月的脸上落下,薛疏月睁不开眼,这时候大脑瞬间有点晕厥,薛疏月抖了抖身体,很快意识又清明,薛疏月直了身子。


    “少来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平日里就是靠着这幅样子,勾引将军的吧,将军居然会被你这样的人迷了心智。”


    “凝香,给我将她拖着,就连洗个衣服还要用热水,本郡主就来治一治,你这娇贵的病。”


    薛疏月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眼前的小侍女将自己拖起来,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但是薛疏月还是推拒着眼前的人,“郡主,妾身同你无冤无仇,为何针对妾身?”


    两缕碎发黏连在薛疏月的脸颊两侧,薛疏月用力挣扎,却不料被这是侍女攥着双手,一路拖到了河边。


    河边的水很凉,混着从上游流下来的冰,混乱中,薛疏月用指甲扣着那侍女的手腕,将那侍女的手腕扣出了血,那被沈千雪唤作凝香的侍女,抬起手就删了薛疏月一巴掌,薛疏月的脸高高肿起,泛起火辣辣的疼。


    “郡主,这里是军中,将军若是知道你这样胡作非为,藐视军中戒律,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少搬出将军来压我,不过是朝廷的一把刀而已,本郡主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之前本郡主认为,将军醉心与军务,不近女色,便也作罢了,但是谁会料到,将军居然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本郡主不舍得动他,难道还动不了你吗?”


    “凝香,给我扔到河里。”


    ‘砰’的一声,水花四起,薛疏月抹了一把脸,想要起身,却被沈千雪的侍女按着进入了水中。


    薛疏月被呛的喝了好几口水,冰凉的水沁入她的五脏六腑,薛疏月抬不起头,猛地咳嗽了一声,这时候薛疏月感觉到一阵眩晕。


    不知道什么时候,薛疏月晕了过去,现在已经是夜里了,周围没有什么人,倒是这周围,可能是有一些野狼,若是一个人在这里,性命堪忧啊。


    “快点啊,怎么没什么声音。”沈千雪见女人不挣扎了,以为是自己的侍女下手轻了。


    那小侍女按着薛疏月的头在水中,此刻见薛疏月没了动静,赶紧松了手,“怎么办,郡主,她好像不动了。”


    沈千雪上一秒还在笑的脸僵住了,她将手探了过去,“不动了,是什么意思——”


    “啊!”沈千雪连忙收回了手,然后拉着自己的小侍女跑走了。


    “人不是我们杀的,听到没有,本郡主刚刚探了,她还有气,所以,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听到没有。”


    “听到了。”那小侍女被吓得瑟瑟发抖,见沈千雪离开,连忙也跟着离开。


    临走的时候,凝香回头看了一下,月光下,女子浑身湿透,她一身白衣,在河上飘着,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给薛疏月罩上了一层白纱,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眼紧闭,乖巧又恬静。


    宛若跌落神坛的仙子一般,在此地沉睡,凝香只是感叹,怪不得将军这样铁血无情的人,也会为这样的人动容。


    “怎么还不走?”沈千雪怒斥一声,那小侍女连忙跟了上来。


    回到军中之后,沈千雪让人把自己的衣服拿走,把一切都恢复原样,装作她没来过的样子。


    夜里,裴昭野望着营帐门,看了又看,但是却始终没有等到那道身影。


    他攥紧了手中的笔,宣纸上洇上墨迹,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裴昭野赶紧站了起来,却没想到,来人一身嫩黄色衣服,是郡主。


    “郡主,夜深风寒,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沈千雪手中端着一盘葡萄,说这是从西域进贡的,裴昭野心不在焉,随口接过,对郡主道了生谢。


    沈千雪坐在裴昭野的对面,见裴昭野忧心忡忡,然后将徐三喊了过来。


    “徐三,你去看看月夫人此刻在何处?”


    沈千雪脸上温柔的笑容僵了一下,将拳头握的更紧,然后又换上了那副笑容。


    徐三走出门之后,营帐内二人相顾无言,“郡主,您身子金贵,这军中环境恶劣,等不日本帅让陆副将送你回宫中。”


    “本郡主不回。”


    沈千雪一脸骄纵地撅起嘴,却看到徐三走了过来,在裴昭野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将军,属下翻遍了军中,都没有看到月夫人的踪迹。”


    难道是又跑了?裴昭野的面色沉了下来,沉默地望着一旁薛疏月的营帐。


    第34章


    裴昭野走了过去,空荡的营帐内,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桌子上还摆放着未曾绣完的绣品。


    沈千雪跟着一起走了进去,营帐内的物品确实是原封不动,但是周遭都蔓延着灰尘,若不是看着桌子上还没绣完的绣品,看起来就像是多日没有住过人一般。


    裴昭野看着这个景象,然后捏紧了拳头,徐三这时候打破了这宁静,“将军,月夫人是不是又离开了啊。”


    就算是徐三再不会看脸色,却也知道,现在裴昭野的脸色不好,心情不佳,沈千雪那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然后看到了裴昭野攥紧的拳头,也握紧了拳头。


    不过是一个贱民而已,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呢?


    身份的差距就像是那再也不能跨越的鸿沟一般,就算他们二人郎情妾意,世人若是知道堂堂定国大将军,居然会和一个寡妇在一起,世人也不会容下他们的。


    所以,她有什么错,不过是帮他们认清了这一切而已,说起来,这两个人还要感谢她才对。


    裴昭野生来,就适合做她的夫君,任何人都别想将他从自己的身边带走。


    男人拿起桌案上的未曾绣完的绣品,那是一只飞燕,与寻常飞燕不同的是,这是一只被困在笼子中的飞燕。


    “这飞燕,看起来好像是被囚禁着呢,有什么东西困住了这位夫人吗?”沈千雪状似无意地说道,果不其然,下一秒,裴昭野的脸色就僵住了。


    沈千雪见状吗,得意地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眨眨眼睛,声音清甜,“将军,既然这位夫人想走,若是强留,便也不是这样的道理了。”


    裴昭野没回她的话,只是站在原地,望着这周围,自薛疏月走后,就算军中条件艰苦,却依旧为她留着这一间营帐,便是想等着薛疏月何时回来,但是却没曾想到,薛疏月只呆了不过一日,便再次逃走。


    笼中鸟,何时飞,裴昭野将这绣品攥在手中,感受着手中布料的柔软,然后将这绢布紧紧攥在手中,然后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出去。


    他步伐大步流星,带着决绝。


    “将军,等本郡主一下。”沈千雪跑了出去。


    裴昭野径直回了营帐中,知道薛疏月爱干净,他特意换了新的被褥,颜色由深色换成了暗红色,室内的炭火燃的正旺,熊熊燃烧的火光,就好像裴昭野的思绪一样,肆无忌惮的发散。


    那未曾完成的绣品被他攥在手心,他甚至能想象出薛疏月垂头绣花时的样子,昏暗的灯光下,薛疏月一双素手捻起绢布,秀发自然垂落,脸上带着浅笑,一双眼睛专注又认真。


    现在的薛疏月在干什么呢,是在雪地间亡命奔逃,终于庆幸再次耍了他一次,庆幸自己终于从军中这样的龙潭虎穴出来,还是说,会有那么一丝


    丝的不舍和后悔呢。


    怎么可能,裴昭野摇了摇头,将这荒谬的想法,压在心底,然后脱下身上的衣物,躺在冰冷的床上,明明室内炭火正旺,但是周身却是冰凉,就连着这温暖的被褥盖在身上,裴昭野也感受不到温暖。


    他将烛灯吹灭,然后闭上眼睛,女子未曾绣完的绣图,就放在身边。


    裴昭野只是一转过头,看到这绣图,便想起了女人的脸。


    一想到,便心神不宁,裴昭野从床上坐了起来,冰冷的夜中,寒风从营帐未关紧的帘子钻了进来。


    裴昭野叹了一口气,然后下了床榻,走了几步,伸手要将帘子拉上。


    纵横沙场十余年,沙场上不讲人情,后来回了朝廷中,那些人就算背地不待见他,表面也是客客气气的,他许久,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挫折了。


    月光明亮皎洁,仿佛在嘲笑着他,从他有记忆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乞丐。


    乞讨,跟野狗抢食,只要能活命,裴昭野什么都做过,不是裴昭野不懂得自尊,只是子啊温饱与性命面前,没人会在乎那可笑的自尊心。


    活下去,和有自尊的死去,裴昭野选择活着。


    年少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富家小姐施舍给了他一碗面,裴昭野这一生都不会忘了这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直到薛疏月将他带到那个面摊前,回忆中的身影和现实中的身影重合,小时候因为自尊未曾说出口的那层道谢,如今再也说不出了。


    曾经丢掉的自尊心,在他因军功成名的这一刻,全部都捡了起来。


    皎洁的月光,洗不清他肮脏的过往,这一路的血腥和脏污,现在都浮现在薛疏月的眼前。


    或许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们二人始终,都不是一种人,也或许,这一切都是他的一意孤行。


    仅仅穿着里衣,他走出了营帐,寒风从他宽大的衣衫中穿过,钻入他身上每一个角落。


    裴昭野成名数年,在沙场上运筹帷幄,此刻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胸前的衣领敞开,露出他胸口处那道伤疤。


    这伤疤,是他浑身上下,最为秀气的一道伤疤,也是最浅的一道,裴昭野不在乎受伤,在战场上,没有哪个将士身上没有伤,他也不在乎疼痛,毕竟,这些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是裴昭野现在心中,没由来的发闷,特别是胸口处,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像是一块石头,压的他无法呼吸。


    明明好了许久,但裴昭野却觉得,身上那道由薛疏月缝合的伤疤,此刻隐隐作痛,而能治疗这伤疤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这一次,他放她走。


    裴昭野合上衣襟,然后转身回到主帅营帐,夜里,没由来的静谧,只是出去了一趟,他瞬间困意全无,睁开眼之后,他缓慢地动了动眼珠,看着营帐的顶上,然后再度闭上眼睛。


    这山中危机四伏,若是她逃跑的时候,遇上了野兽,被野兽吃了怎么办。


    若是没带够衣服,在路上受了冻,那该怎么办?


    若是遇上了乞丐,被当场挟持,遭遇不测,该怎么办?


    既然来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那走的时候,也该是完好无损的才对。


    想到这里,担忧就涌上心头,裴昭野坐了起来,然后穿上衣裳,不知不觉就到了马厩前。


    平日里该睡去的马儿现在精神抖擞,就好像是知道自己的使命一般,裴昭野摸了摸它的鬃毛,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追着薛疏月前行。


    裴昭野不懂,自然也没有意识到,这种情感,是爱。


    马蹄声响起,裴昭野驾马走出军营外,马蹄的声音不小,但是现在是深夜,军中的将士都在沉睡,自然不会被吵醒,被吵醒的,只有本身就睡不着的沈千雪。


    “郡主,那个寡妇会不会死啊,我——,是不是杀人了。”她的丫鬟凝香,跪在床头,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连声道歉,一句句说着对不起,她是无意的。


    说完她去抓着沈千雪的手,“郡主,她会不会变成冤魂,来索我们的命。”


    “没出息的东西,不过是死了一个人,这后宫之中,和朝廷之上,每天死的人有多少,冤魂索命,那是再可笑不过的笑话了。”


    沈千雪居高临下地看着凝香,“怕什么,连活着都斗不过本郡主的人,死了又怎么会斗的过本郡主呢?”


    听到营帐外的马蹄声,沈千雪掀开帘子,看到的却是一个颀长的身影,骑着马离开。


    沈千雪攥紧了拳头,“你最好是死了,若是活着,本郡主会让你生不如死。”


    军营外,白雪皑皑,裴昭野漫无目的地走着,雪一直在下,地面被厚厚的雪覆盖,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找到人呢,裴昭野觉得,自己真是失心疯了。


    来山中找她这件事已经是荒唐,更荒唐的是,裴昭野居然还付出了行动吗,像个屋头苍蝇一般,在山中乱转。


    黑夜中,裴昭野看的不清晰,但还是远远地看见了,不远处子在黑夜中凝视着他的那一双双眼睛。


    这山中有狼,并且不是一只两只,是很多只,在冬日里,狼这种肉食动物本就食物稀少,现在他出现,不会善罢甘休的,任何野兽都不会放过近在咫尺的食物。


    裴昭野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剑,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本以为下一秒迎接他的是饿狼扑食,却没想到那些狼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狼这种野兽,不会放过到嘴边的食物,除非有更好的食物在眼前。


    裴昭野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而是将剑攥的更紧,跟在这群狼的身后。


    到了一条河流前,这群狼停了下来,只见宽敞的河流中,正中央躺着一个女子,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只穿着单衣,她的对面,是虎视眈眈的一群野狼。


    “薛疏月!”


    眼前的女人躺在地上,显然已经没了意识,在冻死前,人会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只见狼群中的头狼,虎视眈眈地接近女人,裴昭野眼疾手快地掷出手中的剑,那头狼挣扎了几下,最后死于剑下。


    裴昭野赶紧架着马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女子裹了起来,女人闭着眼睛,始终没有睁开眼,他伸手探了下女人的鼻息,幸好还有鼻息。


    “薛疏月!”身后的狼群虎视眈眈,裴昭野骑着马驰骋,很快就摆脱了身后的那群狼。


    “将,将军——”


    女人的声音沙哑,这细弱蚊蝇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在耳边呼啸的风中。


    第35章


    抬眼是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入眼处全都是一片片的皑皑白雪,薛疏月只感受到身上火热,宛若身处炼狱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身处在马背上,裴昭野搂着她。


    她还活着吗?


    薛疏月记得自己闭眼前,被沈千雪推到了河中,然后片片鹅毛大雪落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她好热。


    再之后,她就没有知觉了。


    她口干舌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褪去,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大氅。意识渐渐回笼,看着正在策马奔驰的裴昭野,薛疏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活下来了。


    “醒了。”裴昭野的声音沙哑,他鬓发全部都乱了,虽说平日里裴昭野也没有很板正,但是此刻,他像是受了极大的伤痛,眉宇间都是风雪。


    一双锐利的眉毛紧蹙,薛疏月从未在裴昭野的眼中见过这样的神情,漫天飞雪,只他们二人,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裴昭野眨了一下眼。


    睁眼的那一刻,薛疏月在裴昭野的眼中,看见了满天的风雪,和自己。


    她比裴昭野要狼狈的多,鬓发都湿了,头发上不但有风雪,还有泥泞,但是在裴昭野的眼中,薛疏月没有看出半点不耐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死里逃生,薛疏月心脏中传来阵阵抽痛,胸腔中剧烈的跳动的心脏好像在这这漫天大雪相呼应。


    死而复生的,不止有她,还有她因灭门而早就劳累的心。


    感情是太过昂贵的情绪,她要忙着活下去,忙着给家族复仇,她觉得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漠视一切,但是,心脏处的跳动,做不得假。


    薛疏月捂住自己的心脏,但是人终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裴昭野见状,大概以为她是疼了,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提起,然后同她对视。


    雪越来越大,薛疏月睁不开眼,身上还有裴昭野的大氅,但是脸部已经被冻的麻木,这时候裴昭野的手覆了上来,“冷吗?”


    他的手很热,替她扫过卷翘睫毛上堆落的雪,薛疏月得以看清眼前。


    薛疏月张开了口,却发现自己就连牙齿都被冻的发麻,张口说不出半句话,嘴唇打着颤,眼角流出的热泪,一瞬间结冰,然后滴落在裴昭野的手上。


    薛疏月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了裴昭野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裴昭野温暖的胸膛让她安心,她什么都不去想了,呆呆地望着前方,直到裴昭野带她回了营帐。


    帐内燃着温暖的炭火,薛疏月吸了吸鼻子,裴昭野拿来了衣物,她呆站在原地。


    裴昭野为她披上衣服,裴昭野为她拿来的是他自己的衣服,穿在薛疏月身上过于宽大。


    “将军。”裴昭野正在弄领口,遮住她那外泄的春光,这时她抬眼,鼻息喷在裴昭野的脸上。


    “将军是才发现我失踪吗?为何迟迟才来找我呢?”


    “好冷。”


    她的眼睛发红,紧紧盯着眼前的人,说完后她就后悔了,裴昭野当她,不过是一时消遣,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她又有什么样的权利,满眼热泪的控诉他呢?


    “本帅……”裴昭野张口,声音沙哑,擦干她眼角的泪,那双手无论拿着多少剑都稳得不行,此刻却是抖了一下。


    无尽的沉默,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薛疏月也转过了头,然后轻笑了一下。


    薛疏月看着他,止住了裴昭野为自己整理衣领的手。


    下一秒,薛疏月揽住裴昭野的脖颈,顺势脱下了自己的身上的衣物。


    她用一双桃花眼盯着裴昭野,眼中秋波流转,她仰起头,然后吻上了男人的唇,男人的唇冰凉,她抖了一下。


    男人的唇瓣滚烫,连带着身上的肌肤也滚烫,薛疏月看着他紧闭的双唇,不明所以,分明往日里,猴急的都是他。


    但是此刻,二人赤裸相拥,身边是温暖的床铺,熊熊燃烧的炭火。


    眼前人看自己的眼神,却没有往日的火热,薛疏月看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薛疏月想,这大概是悲悯。


    薛疏月不要他的怜悯,别以为救了她一次,就成了好人了,她告诫自己,眼前人只是贪图自己的身体,她和裴昭野之间,从来都是一场交易。


    没有男人会拒绝送上来的女子,裴昭野自然也不例外,下一秒她牵着裴昭野的手才,往自己的身上摸。


    裴昭野确确实实救了她的命,薛疏月没什么能够偿还的,只有一种方式。


    她闭上眼睛,心一横,然后献上自己,裴昭野的手火热,一双大手握住她的肩膀。


    她心中早就已经对即将要到来的事情做好了准备,这样也好,他们二人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交易,不含任何感情。


    男人的手炙热,她被揽到怀里,然后——


    过了很久,也许并不久,薛疏月等的迟迟都没有到来,她不由得发问,“将军,你把我带过来,不是为了……”


    男人沉默了,握着她肩膀的手,愈发的紧,他声音沙哑,“薛疏月,在你眼中,本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问题猝不及防,薛疏月愣住了,她待在男人的怀中。


    薛疏月很累,非常累,因为受了凉,薛疏月很是疼痛,她的小腹处好像有刀绞一般,既然裴昭野没有兴致,那她更加没有兴致了,她闭上眼,任由裴昭野搂着她。


    她背对着裴昭野,“将军,您会为我报仇吗?”


    “所以,是谁做的。”男人的双手在她小腹之前交握。


    “这军中,敢做这件事的人,不是从头到尾,一直就只有一个人吗。”


    “将军肯定不信,毕竟她一个郡主,怎么会纠缠于我呢?”男人的手箍的太紧,薛疏月挣脱不开,她挪了一下,被男人箍的更紧。


    “薛疏月,你要知道,她是郡主。”


    “你看吧,就算我说,将军也不会信。”薛疏月就知道是这样,她的心中,没有失望,只是平淡和无奈。


    男人沉默,然后垂下了头,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信。”


    薛疏月猛地扭过头,看着身后的人,这时候她的脑门被男人轻轻啄了一下,“我说我信。”


    “睡吧。”


    裴昭野居然就这么抱着她,一路到了天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薛疏月睡去,直到她醒过来的时候,男人的一双大手还在她的腰间紧紧箍着。


    薛疏月抬眼看,日光大亮,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眼皮上,她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营帐。


    裴昭野这个时候也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逐渐清明。


    “将军,您要留我多久呢?”


    薛疏月现在,顿时产生了一种,对未来的迷茫感,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我?”


    薛疏月没有回话,阳光更加刺眼,照在她如瀑的长发上,“是。”


    “等本帅腻了,便放你走。”


    二人不欢而散,裴昭野一个人出了营帐,“现在外面人多,大家都刚起床,等过一会,你再出去,毕竟,薛大小姐不想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男人的语气有些酸,但是薛疏月并不知道,这股酸意是从何而来,她同裴昭野的关系中,主导的人,不一直都是裴昭野吗?


    “是,将军。”薛疏月乖巧应下,心中却满是怨念,他确实是救了自己,但是自己遭受的这些痛苦,不也是因为男人吗?


    裴昭野走后,薛疏月就静静的坐在床上,她听到营帐外沈千雪的声音。


    她站在人群众人,受众人敬仰,她给正在训练的士兵带来了吃食,众人都夸赞她,长得冰清玉洁,心地也是如此善良。


    腹部好像好在隐隐刺痛,薛疏月躺在床上,抓紧了被子,这时候,营帐的帘子被掀开来。


    薛疏月下意识藏起来,却被来人扶住身体,来人是军中的老大夫,许久之前,她为了留在这里,主动揽下了为裴昭野熬药的活计,她同这位老大夫之间,也是十分熟络。


    “大夫,你怎的会来此。”


    “将军说你受了凉,让老夫来为你诊治。”


    薛疏月摊开手,任由他诊治,老者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眉头紧皱。


    “怎么了?”多亏了裴昭野,薛疏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捡回了一条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夫人受了凉,这寒气渗入五脏六腑。”


    “会死吗?”薛疏月闻言,并没有过多惊讶,只是淡淡的问,仿佛这不是她自己的命,仿佛他们二人之间谈论的不是生死这种大事。


    “性命无虞,只是……”老大夫欲言又止,薛疏月被他看的心慌。


    “只是什么?”薛疏月紧紧攥着拳头,她眼神闪烁,她不能死,灭门的仇还没报,她还没能洗清薛家的冤屈,怎么能如此死去。


    裴昭野此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径直坐在薛疏月的身边,明明已经男人已经答应过她,不在外人面前,暴露她的身份,但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裴昭野同她,关系不一般。


    老大夫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刚要说出的话被咽了下去。


    “老夫,为夫人开几副调理身体的药,今日夫人饮食上要多注意,食清淡之物。”说完之后,他就作势离开。


    大夫,您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薛疏月拦住了他。


    那老大夫的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


    ,然后他看向了裴昭野,“将军……”


    “但说无妨。”


    “夫人日后,怕是怀不上孩子了。”


    第36章


    怕是怀不上孩子了,这句话如石头一般,压在薛疏月的心中。


    窗外的日光依然明媚,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孩童的笑声,仿佛看见了未来孩子承欢膝下的场面,但是一瞬间,这场面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了自己。


    不能生育,这就代表她未来再也不能嫁入高门,除非她未来的夫婿不嫌,但是但凡是正常人,就算不嫌,心中也会有芥蒂。


    许是现在正值寒冬,纵然阳光明媚,薛疏月也觉得浑身冰冷,她的心犹如坠入冰窖一般。


    失去的不只有生育的机会,还有同她婚姻绑定的未来。


    “但是,若是调理得当的话,未必不能生育。”那大夫见她心如死灰,又软下了话语。


    薛疏月脸色苍白,尤其是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她心知肚明。


    老大夫出去后,薛疏月瘫在床上,裴昭野在身后,搂住她。


    温热的身躯贴着他,她恨裴昭野,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她才会经历这些。


    为什么无论她逃到哪里,都逃不脱裴昭野的束缚。


    裴昭野对她而言,是灾星一样的存在,只要在他身边,坏事就接踵而至。


    她恨,恨裴昭野没有及时救她。


    恨裴昭也蛮横不讲理,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恨他的不作为,在她如此伤心的时候,在身后只是抱着她,像个无关人一样。


    她恨,恨裴昭野没有为她撑腰,同沈千雪扯上关系,让她遭受这样的苦痛。


    昨日的场景历历在目,薛疏月的小腹还传来疼痛,她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这时候一双温柔的大手,捂上她的小腹。


    滚烫的掌心,让薛疏月小腹处的疼痛似乎有所缓解。


    可是,这一切又与裴昭野有什么关系呢?


    明明就算裴昭野转头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交易的关系,而不是爱人。


    薛疏月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她对裴昭野居然,有了期待。


    只有爱人才能对对方提要求,可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是菟丝花和盘踞的树木,是无论分开多少遍,还是会纠缠到一起的孽缘。


    爱这样遥远的存在,不该存活于她的身上,她最好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将复仇作为她唯一的目标。


    她好像在这样的折磨中,爱上了这个人。


    意识到这个点的时候,她哭的更惨,她靠在裴昭野的怀中。


    明明心脏近在咫尺,但为何,感觉二人相隔万里,如同生死般远近。


    也许,那个有资格追求爱情的薛疏月,早就同薛家一起死在了那日。


    “沈千雪是郡主,本帅知道,她自小骄纵,就连皇上也不能奈她如何。”男人见她哭的更伤心,以为她是失了生育能力,为此伤心。


    “只要你愿意,你的余生,本帅愿意护你一辈子。”


    薛疏月哭的竭力,含着泪抬头,看见了男人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怜悯的眼睛,薛疏月多希望能从这双眼睛上,看出爱,可惜她看不见。


    不忍,怜悯,唯独看不见爱,脱离了以身体为纽带的情欲之情,二人相顾无言,只剩了冷漠。


    “将军,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她推开了身后的人,她谁都不信,在报仇之前,她不可能让任何人耽误自己的未来。


    裴昭野只能成为被她利用的人,不会成为别的。


    至于那些可有可无的悸动之情,就当做是昨日被裴昭野救了之后,短暂的感激,沈千雪,她会让她付出代价。


    那些对她造成伤害的人,薛疏月必定会被让她十倍百倍的奉还,还有平远候,她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会血债血偿。


    沈千雪最在乎什么,不过就是裴昭野而已。


    这个在她心尖的人,是最好的利用手段。


    再次走出门,薛疏月还要去洗衣,她拖着劳累的身子,却被人告知,将军给她派了其他的事,刚好将军缺个丫鬟,薛疏月便做了这个活计。


    薛疏月浅浅笑了一下,然后去老大夫那里,拿了药,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她不要死在仇人之前。


    苦涩的药味蔓延口腔,薛疏月一口咽下,然后回了自己的营帐。


    她洗漱好,换上崭新的衣物,然后刚出门就看见了陆峥,他依旧一身红衣,站在练武场,骄傲肆意。


    裴昭野这个烂人,薛疏月不想同他过多纠缠了,在这军队之中吗,能同裴昭野的身份打了个来回。


    爱有什么稀奇的,她能爱上裴昭野,也能爱上别人。


    她不信,自己这一辈子,只能爱上一个人,一辈子太长,就算长相厮守的夫妻,怕是也在其中的某一刻变了心。


    她不信,裴昭也无法替代。


    “陆副将,刚操练完,怕是累坏了吧。”薛疏月凑过去,用自己的绢帕,为他擦干身上的汗。


    这个年岁比她小的人,全然没有任何副将的架子,顺从地低下了头,笑意盈盈地看向她。


    “月夫人,你看起来脸色不好。”


    薛疏月拿着绢帕的手停住了,“是千雪干的吧,我是千雪的表哥,你的事我都听军中的老大夫说了。”


    “千雪这孩子,自小确实是被骄纵,你多体谅一下。”


    接着,是长久的叹息,陆峥看了她一眼,“千雪恋慕昭野多年,见到你的出现,自然心中不舒适,她年岁小,做了些不可饶恕的事。”


    “我替千雪,同你道歉,我知道这轻飘飘的几句道歉,不及你受得伤痛半分,可这也是我能做的一切了。”


    “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侯夫人之位,不过我大概也只是一个闲散侯爷,没什么价值,但好在有钱,也不算难缠,毕竟我父亲自小就抛弃了我,为人很好说话,毕生的追求就是游山玩水。”


    “所以我不在乎你能否生孩子。”


    “只要月夫人看的上这侯夫人之位,那这便是你的,千雪就算再恨你,也要叫你一声嫂嫂。”


    确实,嫁给沈千雪之后,她这辈子都只能叫自己嫂嫂,但是不够,同她受的伤害来看,远远不够。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声音冷漠,带着命令的意味,“夫人,怎得在此?”


    薛疏月回头,见裴昭野脸色阴沉,眼中墨色翻涌,站在原地,一身黑衣,就如同地狱中其拿来索命的恶鬼。


    “夫人同陆副将在聊什么?”他声音低沉,眼神紧紧锁着她用来给陆峥擦汗的手帕。


    她下意识将这帕子藏到身后,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她又没做错什么吗,在心虚什么,她将帕子收了起来,放在腰间。


    她的腰间盈盈一握,单单挂着这绢帕,和冷七的玉佩。


    “将军,妾身见到陆副将操练辛苦劳累,便前来陪伴。”说完,她低头浅浅笑了一下,日光均匀洒下,照在她的一头秀发之上,她含羞带怯,双颊微微发红。


    她要复仇,便是要从一点一滴中,瓦解沈千雪的心理防线,疼自己的哥哥,还有她的心上人,她薛疏月全部都会夺走。


    看着女子娇艳欲滴,裴昭野攥紧了拳头,沈千雪站在他的身后,见到这样的场景,倒是喜闻乐见,毕竟她这个表哥,是个所有人都知道的草包。


    他就算娶了一个美貌的寡妇,也无人在意,只要这个寡妇,不将心思打到裴昭野的身上就好。


    “将军,我表哥这里有月夫人陪着就好了,你同我去别处吧。”


    女子声音娇嗔,仰着头看着周围的人,她没有瞧得上薛疏月,看着她冷哼了


    一声。


    真是命大,这样都能活下来。


    这时候她被裴昭野甩开胳膊,只见裴昭野盯着眼前的人,目不转睛,“夫人,到我身边来。”——


    作者有话说:晚上还会发一章,大概是七夕的加更[比心]


    第37章


    男人的眼中,是丝毫不掩饰的占有,裴昭野很少有这样展露锋芒的时候,他作为军中主帅,沉稳冷静,但此刻那双眼睛,只是执拗的盯着她。


    薛疏月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在他的身旁,沈千雪咬着牙,盯着她。


    她扬起头,然后垂下眼睫,缩了一下肩膀,然后缩到了陆峥的身边。


    隔着陆峥高大的身躯,她看见了近乎要发怒的裴昭野,或许是碍于陆峥在,裴昭野不能拿她如何。


    可能男人本质就是如此,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这不是爱,是病态的占有欲。


    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攥住了陆峥的衣袖。


    沈千雪的脸上,早就挂不住笑,“将军,你刚刚不是说军中有要务要处置吗?”


    裴昭野推开她的手,看着缩在陆峥身后的薛疏月。


    “月夫人,本帅给你安排新的要务,有事和你谈。”


    “将军,妾身同陆副将相谈甚欢,将军可先和郡主离开。”薛疏月攥住了陆峥的手,陆峥的手抖了抖,想要抽开自己的手,但是看着薛疏月一脸害怕,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昭野,月夫人同我,确实相谈甚欢。”陆峥笑了一下,同幽怨的裴昭野形成了很大的对比。


    “好。”


    裴昭野咬紧牙关,然后攥紧了拳头,转身而去。


    薛疏月穿的并不少,冷风穿透了她的身体,她看着二人的背影,裴昭野身形颀长,而沈千雪穿着浅紫色的衣裳,蹦蹦跳跳的走在他的身边。


    真是般配,薛疏月松开了陆峥的手,对他道了声谢。


    “月夫人,我同昭野相识多年,我知晓你与他纠缠,并非本意,先前我还能视若无睹,却未曾想到,夫人居然遭受了如此的苦痛,此事虽因千雪而起,却也同昭野无法分开。”


    “我也无法再安心做一个看客,我说的提议,夫人好好想一想,如果反悔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只剩薛疏月一个人待在原地了,她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刚掀开营帐的帘子,就见沈千雪在营帐内等着她。


    她耗费工时的绣品被沈千雪弄得稀碎,地上满是绣品的碎片,沈千雪拿着一把剪刀,站在地上。


    “郡主。”薛疏月并没有动怒,而是淡然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吧,郡主。”薛疏月笑颜如花,沈千雪看到这幅景象,更加生气,把薛疏月床上的东西扔到了一边,


    沈千雪凑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该不会以为,我不能拿你如何吧,本郡主杀死你,如同杀死一只蚂蚁一样。”


    “郡主,妾身自然知道,不过,我要是死了,将军怕是会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薛疏月被抵在墙上,窒息的感觉传过来。


    “我不怕死,郡主想下手便下手吧。”薛疏月闭上眼睛,平静的说。


    “但谁让我长了这样一张脸,任何人看到都不会忘记。”她睁开了眼睛,因为脖子上的伤,她脸涨的通红,鬓发也凌乱。


    但就是这样,她的那张脸依然无法忽视,她的脸自然是极美的,像是初绽的玫瑰花,但由于她总是冷冷的,让人望之生寒,像是沁着清晨露水的玫瑰。


    此刻也不挣扎,任由沈千雪掐着她的脖子,用一种怜爱的眼神,看着沈千雪。


    “郡主,您位高权重,但其实,你的心上人心中只有我一个人。”


    “就连你的兄长,也要求娶我。”


    “我有时候倒觉得,这张脸真是一个麻烦。”


    薛疏月的语气云淡风轻,沈千雪算的上一个美人,但若是在薛疏月的眼前,就不够看了。


    沈千雪由最开始的暴怒,听到这些话之后,也冷静了下来,“你一个寡妇,是在怜悯我吗?”


    “什么时候,你这样的贱民,也配这样和我讲话了?”


    “你长得美又如何,他们会娶你吗?不过是玩物而已,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对他们有多重要吧。”


    “你不可能嫁给裴昭野的,他无依无靠,活到现在,不可能为了你,舍去自己的大好前程。”


    “而他会为了前程,娶我。”她肯定的说,但是眼神中却闪过恍惚,她自己都不确定,裴昭野会不会甘愿放弃自己的前途。


    “留着你,就当成是为本公主未来的夫君,留一件玩物了。”没人会放弃自己的前途的,没有人会,她的语气坚定,但是在薛疏月的眼中,像是嘴硬。


    “郡主好不好奇,我和你,将军会选谁?我真的很好奇呢?会不会将军真的愿意放弃自己的前途,选择我?”


    “做梦。”


    沈千雪冷哼一声,然后甩开自己的裙摆,走了出去,她走的时候,险些站不稳,趔趄了一下,然后很快站直身子,走了出去。


    “是不是做梦,郡主大可验证一下。”沈千雪刚刚走出门,便听见薛疏月说这句话。


    薛疏月躺在地上,然后笑了一下,空荡荡的营帐回荡着她的笑声,她好累,她躺在地上,和自己的心血在一起,这绣品上的每一针,都是她日夜不停,一针一针绣的,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用了。


    只有刺绣的时候,她才会想起自己的仇恨,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


    复仇。


    她从一开始,就没没想过嫁给裴昭野,沈千雪的对她生不成半点攻击,反而,沈千雪会陷入自我怀疑。


    她将地上的绣品捡起来,已经不能用了,她将这些东西扔掉。


    小腹传来疼痛,她脱力的躺在地上,从床下摸出了从薛家找到的那副绣图,这绣图中有何端倪,她实在看不出。


    这绣图的针脚,她也没有见过,但是很精密,应该是父亲独创的技法。


    沈千雪最好是把她杀了,只要她活着,就定然会纠缠在裴昭野和她之间,将她的生活搅得永远没有安宁。


    因为她的生活,早就被这一堆破事搅得永远没有安宁,她没有让沈千雪活的如此安宁的打算。


    她留下了一滴泪,她知道哭没有用,但是她哭,从来不是为了有用,这是她唯一能够发泄的方式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连一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将头埋进胳膊中,然后哭了起来,薛家人的离世,复仇的压力,裴昭野的强迫,沈千雪的欺辱,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喘不过气,或许一开始,她的存活,就是一种错误。


    她将这绣图重新塞进到床下,然后站了起来。


    这时候裴昭野冲了进来,看到了一地的狼藉,他一脸担忧,见到薛疏月,他舒了一口气。


    “将军为何如此着急?”


    裴昭野脸上那副焦急的神情不再,他扫了一下地上的一片狼藉,“本帅,听说千雪又来找你了。”


    “是啊。”她抬起头,让男人看着自己的脖子,上面是清晰的指痕。


    “将军,这是你想看到的吗?将军让我留在这里,是为了让郡主折磨我吗?”


    “上次郡主想要将我淹死,将军是不是还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薛疏月拢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凑过去,“我来为将军讲讲吧。”


    “我照例洗着军中将士的衣服,然后郡主过来了,带着她的丫鬟,将我按到了水中,想让我被活生生呛死。”


    “那天真的很冷,也许是老天助我,我只是晕倒,并没有死去,不知是什么时候,我清醒了,但是我太冷了,身上全部都被水淋湿,我朝着军队的方向爬,想要回来才,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没了力气,然后倒在地上,任由大雪盖在自己的


    身上。”


    裴昭野眼眶红了,“将军,我愿意永久待在你身边,至少让我能活下去吧。”


    “将军,选择我一次吧,一次就好。”


    “若是下次,将军选择的不是我,而是郡主,我薛疏月就算同你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待在你的身边了。”


    裴昭野揽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好。”——


    作者有话说:凌晨还有一章哦,应该是两点的时候,这章是加更


    第38章


    他的手略微有些颤抖,抱住了眼前的女人,他能做的好像也就是这样。


    他们的对面是一面铜镜,他们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女子一身白衣,他身上穿着盔甲,将娇小的她环住。


    女子的长发倾泻,按照惯例,成婚之后的女人,都需要盘发,但薛疏月今日也不盘发了,整日都为这些事情烦心。


    “好吗?将军。”薛疏月转过身,用鼻尖对着裴昭野的鼻尖,二人呼吸距离咫尺,薛疏月一双素手,揽上了男人的脖颈。


    在他身边柔声说,“将军,我也想留在你身边。”


    “对我也好一些吧。”


    下一秒,薛疏月轻轻吻上了男人,她笨拙地在男人的身体上啄了一下,然后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用那双素手捧着男人的脸。


    她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眼中似含秋水,让人为之心动。


    “本帅定会护你周全。”裴昭野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薛疏月懂了,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薛疏月如今跟他对着干的时候,他总是摆着臭脸,不顾一切的想要将她囚禁起来,但是现在薛疏月顺从她的时候,他反倒放下了警惕。


    “同本帅回营帐吧。”裴昭野将她抱起来,这时候薛疏月用她那双软软的小手推拒,“将军,妾身今日宿在自己的房中吧,妾身来了葵水,在你的房中,怕是不便。”


    却不料裴昭野还是将她抱起,一路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军,妾身今日来了葵水……,怕是不合适。”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更是软下了声音,她生怕裴昭野此刻霸王硬上弓,强要了她,毕竟,裴昭野想要的话,她也没什么办法。


    “妾身?你散着头发很美,从今以后,不要再盘发了。”


    “将军,这怕是不合礼法。”


    “礼法?你有不是真的死了丈夫,还是说,借用他的名头多了,忘了自己是谁了?”


    “自然不会忘。”


    “那就好,睡觉。”男人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用被子将她的全身裹住。


    “你的营帐内太凉了,往后,你都宿在我的帐内,放心,我决不动你。”


    男人的声音在耳侧徘徊,薛疏月抬眼,只见裴昭野又凑了过来,将手伸向她的衣领,“将军不是说——,这是何意”


    “难不成你就穿着这种东西睡,本帅帮你宽衣?”男人往里探,薛疏月将自己的衣领拉紧,然后看着眼前的人。


    她一双如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瞪的很大,慌张的看着眼前的人,“将军,我自己来就好。”


    “那你自己来。”裴昭野松开了手,但是却没有转过身,那双漆黑如墨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薛疏月愣在原地,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男人的目光好像临摹了她身上的每一寸,明明还穿着里衣,但是在男人的面前,却像是什么都没穿。


    男人带着笑,意味深长,那双带着总是冰冷的眼睛,此刻带着笑意,眼都不眨的看着她。


    薛疏月就这样把自己的外衣脱下,就像是扒掉了自己的一层皮,一层伪装,扒掉了自己和他的一层隔阂。


    她躺在床上,裴昭野说的话,她半点都不信,她才不信裴昭野什么都不对她做。


    薛疏月转过身去,然后将自己蒙在被子中,裴昭野的屋内十分温暖,让她感觉到全身心舒适。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脱衣的声音,她缩在榻上,这一下下声音,对她如同凌迟一般,让她无法动弹。


    身侧都是裴昭野的味道,薛疏月被他的气息包裹着,等待着身后的身影,但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薛疏月已经有点困倦,身后的人都没有来。


    床的另一边,还是没有温度,薛疏月的枕边放了一个汤婆子,薛疏月将它揽进怀中,然后转过身去,见裴昭野伏于桌案上,昏暗的灯光照着他挺翘的眉骨。


    睫毛的阴影打在脸颊上,他脊背挺直,手执一根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他眉心微微皱起,眉宇之间是化不开的愁思。


    他的手边,是厚厚一叠卷宗,白日里,裴昭野忙着操练自己的士兵,忙着执行任务,夜里他就伏于桌案之前,与这漫漫长夜斗争。


    众人都说,裴昭野是横空出世的天才,年纪轻轻,战无不胜,无论多么劣势的情况,他都能反败为胜。


    众人嫉妒,艳羡,或者是惧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寒门会出了这样一位贵子,也许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其实也只是这些权贵不愿相信,居然会有一个平凡人,达到了他们都达不到的成就。


    所以他们说,裴昭野是谁背后培养的,可是同裴昭野接触这一段时间下来,薛疏月并没有看见任何势力跟裴昭野接触。


    唯一的权贵,也就是这个被众人当成残废的陆峥了。


    薛疏月起身,被子从她身上滑落,漏出雪白的肩颈,她皮肤细嫩白皙,没有任何疤痕,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里衣,漏出后背的线条,她腰肢纤细,这里衣从正面看看不出什么,但是从背后看,便能看到这勾人的线条。


    好巧不巧,现在裴昭野就背对着薛疏月。


    看了许久卷宗,只觉得这些杂事让他十分头痛,一件一件的事让他不能停歇,他眼周酸痛,他揉了揉眉心骨,轻轻按了下眼皮。


    在灯光下看东西都有模糊的影子,抬起头,想要缓缓眼睛,就看到薛疏月这一副景象,女子背部白皙,曲线明显,这腰肢更是盈盈一握。


    而这握上去的滋味,裴昭野再清晰不过了,他咽了下口水,然后拿起杯盅,饮了一口茶,这茶的功效是清热解火,但是裴昭野觉得自己现在更热了。


    这燥热的始作俑者还凑了过来,一脸懵懂,她睡眼惺忪的凑了过来,眼睛还没有睁开,凑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


    “几时了,将军为何还不睡?”也许是因为刚清醒,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带着一份平日里都见不到的软意。


    她的秀发垂落在自己的胸前,垂落在他的腿上,扫的他的心里痒痒的。


    他偏过头,一瞬间就看到了女人光洁的背部,然后不自然的扭过了头。


    周围一片寂静,他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明显,他刚一开口,却发觉自己已经声音沙哑,看着眼前的女子,他能感受到自己某处又不受控制了,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这一处。


    他垂下手,用自己的小臂遮掩了一下这一处,却发现没有任何用处,“夜里凉,怎么不去床上。”


    “将军不在,我睡不安稳。”裴昭野搂住了她的肩膀,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望着女人身前的白皙。


    女人的衣裳淡薄,也许是根本没有防备他,他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够保证自己的眼神不往那一处看,但是他没忍住。


    忍不住眼睛,自然手也忍不住,他伸出手,环住了女人的腰,他一只手就环住了女人的腰身,薛疏月顺势倒在他怀中。


    “将军不是让我做了您的丫鬟吗,那我便是要日夜都在将军的身边陪着将军,既然将军在深夜劳累,那我也不能让将军一个人经历这些。”


    裴昭野一双大手,横在薛疏月的腰间,他的手指在她的腰间轻点。


    “此话当真?”他声音沙哑,松了警戒之意。


    些许是因为薛疏月刚刚醒来,并未注意到男人盯着她的目光有多炙热,裴昭野现在恨不得将她的身上碍人的衣服剥光,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完全属于自己,那一双眼睛,任何人


    看了都会为之迷醉,更何况是裴昭野呢,这个对薛疏月的感情,一直都不清白的人。


    脑海中,总有一个想法在叫嚣,她是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其他。


    是啊,眼前的女人,属于自己,他为什么要克制自己,何不尊崇自己的本心。


    他一国将军,朝中和他同样地位的人,整日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寻欢作乐,和他只是想要一个女人而已,这有什么错?


    对,没错,他三番四次救了薛疏月,薛疏月用自己来交换,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不是他,薛疏月早就在那个冬日死去,不会等到今日。


    她是属于自己的。


    给自己找好了开脱的理由,裴昭野心安理得的将手挪到了薛疏月的背后,挪到了她里衣腰间的系带上。


    他的一双大手十分灵活的解开了结,然后大手完全覆盖在她身前某处不可言说的地方。


    “将军!”感受到一股凉意,薛疏月往裴昭野的怀中缩。


    “不是说,今晚不会动我吗?我今日来了葵水,怕是不太方便。”薛疏月拿起了自己胸前的里衣,想要往外躲,她用自己的里衣,遮住了胸前。


    一双素手在身后慌忙的系上绳结,但是越急的时候,往往就越做不成事情,薛疏月看不见背后,裴昭野的手还在自己的背上。


    “本帅的确是说过,念你葵水,今晚不会动你。”他的手在女人的背上摩挲。


    “但是,事情总有别的办法的。”男人望着她的胸前。


    “可以,用别的地方……”


    薛疏月里衣的结还没有打好,就被男人扔在了一旁,“我这帐中,地上很脏,这衣物掉到了地上,自然是不能要了。”


    说完,男人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可惜。”


    裴昭野牵住女人的手,然后带着摸到了自己的膝盖处,“很想你,你呢……?”


    第39章


    薛疏月惊了一下,想要转身离开,却被拉住了手。


    她刚站了起来,下一秒裴昭野用力拽了一下,她失了平衡,跌到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一身黑袍,同她雪白的肌肤形成很大的对比,她身子微微颤抖,轻咬着下唇,这时候她抬起了头。


    下一秒,裴昭野的唇覆了上来,薛疏月顺从的任由他长驱直入。


    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为了从他身边套出平远候的消息,为了报复沈千雪,没有其他的原因。


    至于那日的短暂心动,就当是自己的心受到了短暂的安慰,至此生了别样的情绪,至于其他的,那些东西不该有,薛疏月也不会有。


    “今日,怎么会如此听话。”男人看着她,双眼迷离,捧着她的双颊,轻轻啄了一下。


    “将军,我心悦于你。”女人的声音婉转动听,落在裴昭野的耳朵中,更是动听,他已经无心辩驳这话是真是假,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薛疏月这样含着泪的眼睛上。


    心悦?


    多么陌生的词语,也许裴昭野曾经在书上识得,但是感情怎么能从书中读懂呢,就像一个人永远读不懂另一个人的心一样,我们能读懂的,不过是她想表达出来的。


    就算现在薛疏月想表达的,是心悦,薛疏月自己都分不清,她眼中的情意,到底是做戏,还是她真的演的很好。


    说起来奇怪,刚认识的时候,薛疏月也是上演着这样深情的戏码,但那时候,一个人演的不好,一个人心里面跟明镜似的,这场戏没有做成。


    但是现在,演戏的技艺精进了,看戏的人也信了,至少现在真是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心悦?这样的话,你从前从未同我讲过。”裴昭野看向前方,他的手摩挲着女人的头发,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对薛疏月的感情是什么呢?


    纠结感情是什么,也太没有意义了,他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游走在灰色低地带,他只知道,他想跟她亲吻,想跟她拥抱,想同她翻云覆雨。


    “那日于性命垂危之际,将军前来救我,我自然难以忘怀,也自然懂得,将军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裴昭野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将她拥进了怀中,他恨自己为何没有早日去救他,若是他早些去,是不是他就不会经受那些苦痛,是不是她就不会失去生育的能力。


    他当日以为薛疏月跑了,若是他信任薛疏月一些,是不是她就不会经受这些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的一次,让让薛疏月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以后,他绝对不会再放手,就算薛疏月想要走,他也绝对不会放了。


    “可是,郡主似乎不容许我的存在,我只是爱上了将军,爱有错吗?”


    薛疏月垂下眼睫,眼眶中含着泪水,“将军,我和郡主之间,你会选择谁?”


    “你。”裴昭野看着她,然后一脸郑重的说,眼神只是短暂的交汇,裴昭野的眼睛,就像是有永远都化不开的愁思,凝住的墨色,他是一国之将,自然不能很容易被人看懂,要不然这一国之将,岂不是没有任何颜面。


    但是现在,裴昭野的脸上是罕见的真诚,也或许不是罕见,是根本没见过,他像是农村的那种毛头小子,这种认真对着她许下诺言的样子,倒是有一种淳朴感。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定会护你周全。”


    看着薛疏月愣住的神情,裴昭野以为她还是不信,于是又郑重的承诺了一遍。


    “好。”薛疏月笑了一下,然后赶紧转移了这个话题,


    承诺的时候,男人牵着他的手也没有停,若是没有这样的事,薛疏月或许会相信吗,他信誓旦旦的承诺,但是现在,她对男人的承诺存疑。


    薛疏月就算是没有同别人相好过,却也是知道,相好需从相识,相知,相爱这样的顺序。


    他们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呢,错的开始,对的结局


    世上没有这样好的事情,男人为了自己的舒服,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别说一两句哄人的谎话了,薛疏月什么都没有了,她更加不会付出自己的真心。


    爱,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


    昨晚,是好梦的一夜,薛疏月醒来前去用膳,这才知道,沈千雪早就等待她多时。


    “郡主。”她咽下了一口粥,连见到郡主该有的礼仪也没有了,她直直的看着前方,然后就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反正无论她怎样的态度,沈千雪都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态度,她们二人,早就撕破脸皮。


    “大胆!你个贱民,见到本郡主,居然不行礼了。”


    沈千雪指着她的鼻子骂,但是薛疏月却根本不生气。


    “郡主,您大可以试试,我和你,他会选择谁。


    她站在沈千雪的身边,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薛疏月留下轻蔑的一笑。


    有些时候,简单的话语伤人最深。


    沈千雪一早就知道,裴昭野不爱她,但是,她也不能不爱裴昭野。


    薛疏月说是裴昭野的丫鬟,但是任何人都知道,这不过就是金屋藏娇而已,一向秉节持重的将军,在军营中养了个寡妇。


    薛疏月刚讲完这句话,下一秒,就看到裴昭野走了进来。


    “郡主。”裴昭野低头行礼,他不知道,沈千雪现在恨透了他这样,他挡在薛疏月身前,带着提防的姿势,就好像她是什么恶人一样。


    虽然,她可能真的是恶人,但是她并不希望裴昭野会这样看她。


    “皇上同微臣传了密信,你姑母想念你,希望你能回去看她。”


    裴昭野将这密信递给了她,沈千雪看着,脸色铁青,然


    后合上了这封信,“本郡主知道了。”


    说完,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转过了身去,临走的时候,她留下了一句话。


    “裴昭野,你会后悔的。”


    薛疏月猜测,皇上的这封密信,自然也有裴昭野的功劳,要不然,沈千雪不会生气至此。


    “多谢将军,再次帮我解围。”


    沈千雪居然真的走了,但是薛疏月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来,因为沈千雪走前,来找薛疏月说了一句话。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沈千雪出现在她的营帐前,她的手上,拿着一张绢帕,上面的纹样是薛疏月自己绣的,上面用了家族的独特技法。


    薛家的绣艺,在这全天下,怕也是数一数二的了,独树一帜的风格,独树一帜的技艺,一切的一切,出现在这张绢帕上,都不对劲。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人姿态过于嚣张,让薛疏月有些慌了,她担心沈千雪是不是又要把她拖出去,灌一顿水。


    她张开嘴,刚要喊,却听到沈千雪问,“你跟薛家有什么关系,你跟薛疏月,有什么关系?”


    “薛家?”薛疏月向后退,紧紧攥着拳头。


    沈千雪只是盯着她,仿佛一定要一个真相一样,并没有恶意,但是薛疏月不可能对她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份。


    “郡主,我不认识什么薛家,你怕是认错人了。”


    “本郡主绝不可能认错,这技艺,除了薛家,不可能有第二个家族拥有。”


    “妾身家中原来行商,后来家道中落,自然有几件精致物件。”


    薛疏月的嘴严防死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沈千雪的样子很奇怪,但是薛疏月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沈千雪走了,走的时候有点落寞,薛疏月不知道她在落寞什么。


    好像没找到薛家的消息,她很伤心一样。


    “如果你得知薛家的消息,告诉我。”


    薛疏月直到睡前,脑海中都一直回荡着沈千雪说的那句话,她是什么意思。


    翌日,薛疏月从裴昭野的帐中出去,已经没有人敢说薛疏月的闲话了,但是同样的,也没有人敢跟薛疏月说话。


    愿意跟薛疏月说话的,也就只有陆峥一个人。


    陆峥今日找了个清闲的地方喝茶,薛疏月凑了过去,“陆副将,郡主当真不会回来了吗?”


    “千雪?自然不会,她不会放弃昭野的。”


    陆峥品了一口茶,看着远方笑道。


    “其实我小的时候,身子特别弱,后来父亲给我寻遍了名医,都没治好,后来父亲自学医术,就这么一边拿药吊着,他一边治,我居然就这么活下来了。”


    薛疏月不懂,陆峥为何同她说这些,但是也用心的听着。


    “千雪那日,拿了一枚帕子来问我,这上边的绣艺,是何种技法。”


    陆峥看着她,薛疏月看多了他笑嘻嘻的样子,都忘了他出身于皇家,此刻冷下脸的样子,倒也是气势凌然。


    “我不学无术,但是好在见多识广,这上边的技艺,可是大名鼎鼎的苏绣。”


    “我便告诉千雪了,她说这是从军中的寡妇那里搜的。”


    “陆副将,妾身家中曾经富庶过,有过许多银钱,这一两张苏绣的帕子,就算有也不奇怪吧。”


    “你从黑龙寨辗转多日,身上的行李早就丢了个七七八八吧,留着这帕子自然是不奇怪,但是这帕子可不是旧东西。”


    “这布是低等的麻布,显然是练手之作,没有任何人会将苏绣绣到这样的布上,更何况,这布匹虽然低级,但是没有多少磨损的痕迹。”


    “显然不可能是你从黑龙寨带来的。”


    “陆副将,你说什么呢?妾身听不懂?”


    “听不懂,你就是那个薛家遗落在外的女儿吧,薛疏月?”


    薛疏月只觉得大脑轰的一下炸开,她近乎不认识眼前的人了,陆峥,真的只是一恶搞纨绔世子吗?——


    作者有话说:晋江还我上一章,我跟审核拼了[愤怒]


    第40章


    “陆峥,你什么意思。”


    陆峥坐在薛疏月的身边,然后看着她,寻常的时候,陆峥的眼中总是带着迷惘。


    他的语气,并非是怀疑,而是肯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对你的身世不感兴趣,但我从前就知道昭野在查你,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居然是薛家的女儿。没想到薛家,竟然还会有人存活于世。”


    月光皎洁澄澈,落在二人的身上,陆峥的眉眼微微弯起。


    薛疏月一脸戒备地看了一下他,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是。”


    “不必紧张,我不会害你的,你父亲曾经救过我一命,我报恩,你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并未听家父说过此事。”薛疏月摇摇头。


    “你没听过也是正常,不过念着这层恩情,我会护着你。”


    乌云遮盖住阳光,陆峥的脸上闪着莫名的笑意,然后示意薛疏月向后看去。


    薛疏月顺着他的眼神回头,只看见在不远处,有一个人,幽怨的盯着他们二人。


    他在阴暗之处,被笼罩在阴影之下,影子被投射的很长,薛疏月看不清他的眼睛,却也能感受到,这个时候裴昭野的心情不是很好。


    陆峥自然也看到了,然后在裴昭野的注视下,他牵住了女人的手。


    薛疏月一抬头,便看到陆峥凑了过来,他一身红衣在月光照耀下更加鲜红,二人的衣角因为风而交缠在一起,就像他们二人一样。


    从裴昭野的角度看过去,薛疏月抬头,陆峥俯身,就像是两个人正在亲吻一样,薛疏月看着陆峥搭着自己的手,想要抽出去,但是却没有抽出去。


    这时候他听到陆峥说,“你应该知道,我早就被父亲放弃了吧。”


    薛疏月垂下头来,“草民不敢妄议侯爷。”


    “一个个的,提到我爹,为什么都怕成这个样子。”他轻轻笑了一下。


    “难道就因为他骁勇善战,守护住了国家,但我父亲,是个太可怕的人,我不能和任何人说话,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任何朋友。”


    “但我有一个姐姐。”他的语气惆怅。


    “比我被放弃的还要早,只不过她被放弃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而我被放弃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


    “那你姐姐呢?”


    顶着裴昭野的目光,薛疏月实在无法安心的在这跟陆峥谈心,陆峥每说一句话,她的眼睛就往裴昭野所在的地方瞟一眼。


    陆峥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淡定的转过头来,“你说,他会过来吗?”


    “会吧,陆副将,你若是再不放开我的手,我怕是会性命不保。”


    “放心,哪怕性命不保的是我,都不会是你。”


    陆峥挑衅的看了裴昭野一眼,这一眼让薛疏月胆战心惊,但是陆峥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我应该说过,你长得跟我姐姐很像,你的那双眼睛很像她。”


    男人痴迷的盯着她的眼睛,“野心,坚韧,你们的眼睛中都有这些东西。”


    “那你姐姐现在呢?”


    “我父亲,被你们尊敬的定国将军,其实并不像你们认为的这样,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过我跟我姐姐是同父异母,我姐姐的存在,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的污点,他辉煌人生中的插曲,他不过是修正了自己人生中的错误而已。”


    “不过他那双眼睛中,也曾经短暂的流露过,对我姐姐的温情,小时候,一切的课程都是我们二人一起上的。”


    “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谋略,她仿佛像是开了天眼,无论多么难的东西,她都会一学就会。”


    这些东西,大概也算是皇族秘辛了,薛疏月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这些,但是陆峥愿意跟她讲这些,薛疏月也不能走开。


    “我因为她,受了父亲无数次


    的打骂,父亲总骂我,为什么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的生下的孩子,说我无能,说我还不如是个残废,说我还不如死了。”


    “我恨我的姐姐,我向父亲抱怨,为什么总拿我跟姐姐比,我说我恨姐姐,要不是因为姐姐,我也不会显得这么糟糕。”


    “我恨她,父亲也意识到了,其实父亲也恨她,我们夫子真是心连心。”


    “我很欣喜,因为我这一顾一句话,姐姐被关进了柴房。”


    “我躺在温暖的床铺上,身上的伤口传来火辣的痛感,但是毫不在意,因为我知道姐姐现在在冰冷的柴房中受苦。”


    “可我不知道,姐姐平时睡得不比柴房好多少,那一夜,她看了更多书。”


    说到这里,陆峥的眼中流下了泪,“我去柴房看她,她蜷在稻草上,我为她带了馒头,那是我第一次,我跟这个我瞧不起的姐姐说话。”


    陆峥感叹道,“她是个天才,如果不是卑微的身世,如果是男儿身,她一定会成为,比裴昭野还要厉害的将军。”


    “这个我恨的人,这个我从小就被当成对手的人,不厌其烦的给我讲我听不懂的知识,后来父亲欣喜于我的进步,她的才华被忽视,变成了府中的透明人。”


    “我不懂,那些东西明明都是她教我的,为什么考试,她会考的比我差呢?”


    “柴房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那时候的月光,也是那样的明亮,亮到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的那双眼睛。”


    “她毁了我的人生。”


    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可怕,她向后退了一下,她此刻只想要投奔到裴昭野的怀里,陆峥疯了,“你姐姐为什么会死?”


    “那是平平无奇的夜晚,我在柴房没有等到她,这时父亲的房间传来嘈杂,我走了过去。”


    他闭上眼,“她手上拿了一把剑,父亲的手上也是,他们互相捅了对方一刀,我那个总是冷冰冰的姐姐,此刻面目狰狞,叫嚣着为她的母亲报仇。”


    “他们的血融合在一起,血腥气弥漫了院子。”


    “后来,我就变成了现在的这样,薛疏月,你有一双特别美的眼睛。”


    陆峥平静的望向她,像是透过她的眼睛,看着另一个人,“我说我愿意娶你,并不只是因为替千雪扫干净烂摊子,而是我希望能一辈子看到你这双眼睛。”


    “因为我恨她,我必须得看着这双眼睛才行,不然看,我怕我忘了被打压的痛苦。”


    这哪里是恨,但薛疏月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裴昭野走了过来,盯着他们牵着的手。


    “你们在做什么?”裴昭野的脸上,一贯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此刻,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薛疏月赶紧把自己的手,从陆峥的怀里抽出来。


    陆峥把自己的手慢慢悠悠的挪开,然后含笑看着眼前的人。


    “昭野,好巧,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看到你。”


    陆峥大摇大摆的走了,临走的时候,陆峥盯着薛疏月说了一句话,“我的承诺,随时都有效。”


    一时间只剩下裴昭野和薛疏月,薛疏月眼前的人,怯怯的说道,“将军。”


    “您没听见什么吧。”


    “我听见他说要娶你。”


    薛疏月的脑海中轰的一下炸开,接着她就听到裴昭野说。“本帅并不会干涉你的人身自由,毕竟你我之间,也只是交易的关系。”


    “你若是想嫁他,那你便去。”


    薛疏月抬起头,看见裴昭野的的脸上带着笑,但是这笑却是比哭都难看。


    她顿时感受到后背发凉,然后裴昭野转身,她跟着裴昭野走进了他的营帐。


    薛疏月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她本来以为裴昭野或许会生气,或许会斥责他妄想嫁入侯府,不知天高地厚。


    可他,平静的过头了,就像是这是一件无关的事情罢了,薛疏月不敢说自己了解裴昭野,但是却也知道,裴昭野不会容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会嫁给陆峥的,将军。”


    “你这些话,不需要同本帅说,毕竟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关系。”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若是你们二人成婚,大婚那日,我定会送上隆重的贺礼。”


    “只是,就是不知道,陆峥会不会介意我们的这段过往。”


    “陆副将宽宏大量,自然不会。”


    “是吗,宽宏大量?”裴昭野咬着牙,“希望他是真的宽宏大量。”


    裴昭野到了营帐内,先是点燃了一炷香,这香的香味有些奇怪,薛疏月并没有闻过。


    这几日来了葵水,裴昭野只是抱着她,他们二人相安无事的相拥入眠,今日薛疏月照旧穿上里衣躺在床上,裴昭野炙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薛疏月下意识回抱,伸手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光裸的肌肤,原来男人没有根本就没有穿上衣,她手指缩了回去,男人起身将她按在床上。


    男人的手炙热,“葵水走了吧。”


    空气中混着莫名其妙的香,薛疏月正在奇怪,为何裴昭野的房中,会有这些东西,这时候裴昭野的唇贴了上来。


    薛疏月伸手推拒,这时候裴昭野掐住她的双手,按到了床板上。


    “怎么,被陆峥求娶之后,心就飘走了?”


    “陆峥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吗?应该知道吧,毕竟在客栈那日,他就在门外。”


    “陆峥不日便会回家承袭爵位,到时候再见你,我是不是该称你为侯夫人了?”


    “到时候在金碧辉煌的侯府,是会怀念我们的过去,还是庆幸真的摆脱了我?”


    薛疏月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发晕,今日裴昭野也像是疯了一样,将她的唇瓣都咬出了血。


    甜腻的香在空气中蔓延,她这才意识到,这香好像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也要明天晚上了,这章我刚刚写完,无存档星人就是这样,因为明天要早起看阅兵[可怜][可怜],我需要早点睡,为什么白天总是写不出来,晚上就灵感爆棚。


    下一本我要多多存稿,我最近已经在构思了,这本大概会在十月完结,下一本最多十一月会开,我会无缝衔接的,打算存个几万字再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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