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30-133

作者:七千折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31章


    ……


    这一场大战以穹皇身死,穹皇城落败作为结尾,然而不息山亦损失惨重,短短两日内,原本仙雾缭绕的不息山满目疮痍,云阁画栋尽数摧毁,上千名弟子受伤,共三百余名弟子和门主廖宗方皆命丧黄泉。


    离着最近的游机城被纷飞的灵力波及,受到重创,幸而明存宗主在世时所设立的城防尚还稳固,并无凡人因此丧命。


    与此同时,穹皇城的混元宝塔忽然倾塌,还未来得及炼化的妖魔们纷纷逃出生天,穹皇以妖魂修炼邪功之事一夜之间传遍乾元界,被其暴行压迫已久的众人终于掩不住怒气,闯入穹皇宫打砸放火,几乎将整个穹皇宫夷为平地。


    宫中士卒死的死,逃的逃,整个穹皇城乱作一团,亏得不息山宗主白霄尘立刻派门主毕施云接手穹皇城事宜,安抚平民百姓,驱赶逃出的妖魔,这才暂稳局面。


    日子过去兵荒马乱的几天,不息山在众人齐心协力下终于恢复些许生气,临近年关,山下的山林隐约冒出绿芽,远看绿意蒙蒙,山顶积雪融化,流下的溪水冲刷走了泥土中的血腥。


    一个日光明媚的晌午之后,云川止如同从酣然的睡梦中睁眼,所见之物朦胧虚幻,她半阖双眼躺了半晌,这才回忆起睡前之事,猛地翻身坐起。


    眼前顿时黑了下去,她忙伸手抓住床前窗幔,方才稳住身体。


    眼前的摆设十分熟悉,房屋狭小凌乱,角落堆放着无数炼器材料,桌上亦是堆得如同小山,只在角落扒出块空地,小心翼翼放了碗半冷的汤药。


    这分明是逢春阁内她的小屋,云川止茫然之际,一个沉重的身体不知从哪跃出,径直砸向她胸口,险些将她又砸晕过去。


    “主人!主人主人……”黑蛋显然十分欣喜,正扯着云川止的衣领欢快地叫着,黑溜溜的眼睛倒映窗外的金灿,显得流光溢彩。


    “黑蛋?”云川止一把按住石头傀儡沉重的身体,将自己松垮的衣领解救出来,“我晕了多久,穹皇呢?白风禾呢?程锦书呢?”


    “穹皇早就死了,你睡了得有五天之久,听那些医仙说,你这是承载了太多不属于你的力量,身体吃不消才睡这么久的。”黑蛋轻声道。


    说罢,它的眼睛往一侧偏了偏:“至于门主……”


    她话音刚落,门便被人伸手推开,进门的少女见她竟翻身坐起吓了一跳,手中的汤药险些泼洒在了地上。


    云川止抬眼看她,少女面容普通,身形瘦削,不过一双眼睛倒是亮得出众。


    “你是……”云川止将黑蛋放下,疑惑道。


    “在下李细鸢,是门主座下仙仆。”少女小心翼翼地颔首,她将汤药端到云川止面前,低声道,“这是医仙吩咐我熬的汤药,要您醒来便吃下。”


    座下仙仆?看来白风禾在自己死后还收了新的仙仆,云川止伸手接过汤药,对她道了声谢,慢慢将药倒进嘴里。


    李细鸢垂首站在云川止身前,眼神却不经意间朝她看来,似是好奇的打量,待她看过去时,又急急将头低下,双手攥紧衣襟。


    云川止见她如此神情,心中顿时了然,却也没有戳破,只将空碗递还给她,开口问:“白风禾呢?”


    “门主她受了重伤,现在正同浮然君一起,在后山的山洞里闭关休养。”


    “自打回到不息山她便没有醒来过么?”云川止问。


    见李细鸢点头,云川止方才放松的心顷刻间又提了起来,她放下药碗起身,往门外走去,李细鸢上前想阻拦,不过被她看了一眼,便猝然停下脚步,白着面色噤声。


    “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云川止开口,她摸了摸脸颊,自知自己这张脸在不笑时确实不算和善,于是有意勾起唇角,在少女肩头拍了拍,“无妨,我已没有大碍了。”


    女子漆黑的衣角闪出门缝,李细鸢终于呼出口气。


    这些日子照顾这位仙长时听闻了不少奇闻异事,有人说她与门主前一任的贴身仙仆同名同姓,在大战那日不仅帮助白风禾毁掉了混元宝塔,还横空出世彻底了解了穹皇,乃是乾元界一位旷世奇才。


    也有人说她精通炼器之术,实则便是那位死去的仙仆还阳回来,还有人说她是明存宗主在外收的关门弟子,不仅继承了明存宗主的炼器之术,甚至身负一股强悍力量,是明存宗主留于这世间的救世之神。


    各种各样的传言多了,李细鸢便越发惧怕这个昏迷的女子,不过……


    今日一见,却好似全无架子,比门主还要亲和许多,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肩上的温热,目光低垂。


    云川止不知少女心中所想,她此时已然踏出了逢春阁的殿门,只见面前熟悉的白玉阶下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端着各种汤药和仙丹疾步的仙仆,以及挽着衣袖神色匆匆的医仙。


    看来门中医仙不够用,还请了不少山外的医仙上来,衣着服饰皆不相同。


    云川止老远便瞧见两个素白的背影,于是她上前轻咳两声,转过身的灵水顿时笑逐颜开,上前紧握她双手,扬声道:“云川止,你终于醒了!”


    云川止一面冲她笑,一面朝眼下泛黑的白霄尘点了点头:“宗主,你伤势亦是不轻,怎么还站在这里?”


    “门中不可一日无主。”白霄尘疲惫地笑笑,“我虽被重伤,然并不致命,歇了两日便能下床了,云姑娘你呢?现下觉得如何?”


    云川止朝她拍了拍自己的手臂,笑道:“我没什么大碍。”


    白霄尘眼中的倦意淡了些,衷心道:“此次的事多亏有你,云姑娘,请受本尊一拜。”


    她说着便要俯身行礼,骇得云川止连忙将她拦住,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不不不不……”


    她头一回被人这般隆重地感谢,说话都有些磕绊:“我也不过是受人嘱托罢了。”


    见白霄尘面露疑惑,云川止便将谢存留下千针炼魂钟一事详尽地讲述于她,顺便转达了谢存的话,白霄尘听完沉默半晌,眼圈渐渐泛红。


    叹息道:“不曾想这一切都在师尊的谋划中,也是我等做徒儿的不孝,让她受尽了苦楚。”


    “宗主以一己之力撑住了不息山上下,已然十分强大了。”云川止由衷地赞叹。


    和白霄尘交谈几句后,她便再次被门中琐事叫走,只剩灵水陪着云川止前往后山。


    灵水经历了一场厮杀,眼神*反而坚毅许多,她步伐轻盈地走在山中小径中,用手拨开头顶枝头粉红的花苞。


    “程锦书伤得最重,被闪电劈断了一条腿,现在还在医仙那里躺着,不过性命和腿都保住了。对了,如今不息山的房屋大多被毁,唯有绲丹门离主峰最远躲过一劫,所以那些受伤的弟子尽数迁来了绲丹门,疗愈养伤。”


    灵水声音柔和地给她介绍门中近况:“啸月身体无碍,只是在混元宝塔中待了太久,浑身妖性被激发太多,失了神智,现下同师尊一起被浮然君关在山洞里……”


    “关是什么意思?”云川止敏锐地皱眉。


    灵水叹了口气:“师尊吸收了全部妖丹,亦有些神志不清,变得越发狂躁而嗜血,浮然君无可奈何,便施法将她困在了山洞里,任何人不得接近半步。”


    云川止心弦一紧:“可是……”


    “你先莫急。”灵水安抚她,“浮然君在尝试驱除她身上妖性,将妖力重新封印。”


    “你相信浮然君,混元宝塔毁掉后,浮然君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大半,师尊定会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灵水眼中却难掩忧愁,云川止攥紧了手掌,垂首不语。


    她们已经走到了后山,踏入枯枝纵横的树林,此处无路,地上只有厚厚的枯叶和野兽的足迹。


    “白风禾成为堕仙之事还有谁知晓?”云川止忽然问。


    “只有宗主、浮然君和你我知晓,对了,还有程锦书,但宗主叮嘱了我们要守口如瓶,绝不可将此事透露出去。”灵水说。


    好在白霄尘并未真的那么古板,还知晓替白风禾隐瞒此事,云川止抿了抿唇,只要此事不暴露,便不会有人借此中伤。


    “师尊毁掉混元宝塔的事已然传遍了乾元界,只盼着穹皇才是杀害明存宗主的真相早些传扬出去,免得那些自诩正义之士再唤她作妖女。”灵水道。


    云川止点头:“我空了便下山去传扬,你也借一借你母亲的人手,在游机城多游走几圈。而且我看那些中伤白风禾的话多半都是穹皇在暗中作祟,那个仇寒山和山下的伶人没准也受到其教唆,否则怎会偏偏同白风禾作对。”


    灵水颔首。


    眼前高耸的树干上出现了黝黑的树洞,两人顺着树洞走下洞穴,眼前出现了一道结界,头顶缝隙处流泻的光洒在结界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划破了云川止的耳膜,云川止发丝险些竖起,结界中的景象令她面色苍白,险些掉下泪来。


    女人被十几根绳索牢牢束缚在法阵中央,漆黑如墨的长发倾泻至腰间,遮挡了她的身体,毫无血色的脸在一束天光下白得透明。


    她似乎极为愤怒地想挣脱束缚,每每嘶声尖叫时皆是衣裙翻滚,鬓发纷飞,瞳孔已然异化成艳丽的紫色,疯鸷妖冶。


    强大的妖力好似海浪,一股股冲击着薄薄的结界。


    灵水移开眼神不忍再看,云川止则红了眼眶,她伸手触碰结界,然而结界一松,眼前飞来束柔光,她竟被生生带了进去。


    那束光将她径直带进法阵,带到了正发狂的女人面前,白风禾身上的绳索也同时被震碎,双手成爪,狠狠攥紧她肩头,锋利的指甲几乎刺进了她的身体。


    白风禾张开猩红的唇,对着她的脖颈奋力咬了下来,云川止下意识想将她击飞,然而双手抬起又落下,却只是轻轻搂住了女人的腰肢。


    颈间的皮肉传来刺痛,然而却并未咬得更深,云川止紧闭双眼,过了许久,才偷偷睁开条缝。


    女人的唇齿在她肌肤上来回摩擦,嗅闻片刻后伸出舌头,好奇地舔了舔。


    第132章


    温热灵巧的舌尖扫过伤口,卷走渗出的鲜血,云川止被这触感激得打了个寒颤,她猛地向后仰头,紧张地看着面前失去神智的白风禾。


    女人还在舔舐着唇瓣,似乎对她的血液回味无穷,嘴唇更加殷红。


    见她没有活吃了自己的意思,云川止放松了些许,她心疼地看着如今眼神懵懂的白风禾,上前想摸她脸颊,然而那双妖化的眸子中顿时闪过杀气,阻止了云川止的动作。


    云川止右手僵在半空,惊魂未定地扭头,看见了正悠游自在打坐的洛浮然。


    “浮然君!”云川止呼出口气,伸手指着白风禾,“她……”


    白风禾显然不喜欢旁人这般指她,眼尾一颤,张口冲她食指咬来,若非云川止躲得快,手指怕是会被她嚼碎了吞进胃里。


    “莫慌,你瞧,她还认得出你。”浮然君淡然地说,她继续将灵力注入法阵,白风禾再次被那力量激怒,背后顿时抽出几根藤蔓,狠狠戳向云川止面颊。


    云川止被她吓得一颗心吊在半空,施力攥紧藤蔓打了个结,白风禾发出声震怒的嘶吼,藤蔓应声而碎,她顿时屈爪去剜云川止的眼睛。


    锋利的指甲近在咫尺,云川止无奈上前将她双手反钳,白风禾自然不死心,又张口朝她咽喉咬来,却被忽然弹出的甲胄硌到牙齿,发出声恼怒的呜咽。


    “当心。”云川止见她吃痛,急忙上前查看她牙齿,结果被一口咬住鼻子,疼得眼尾冒出泪花。


    “白风禾,你化成妖魔是属狗的不成!”云川止倒吸一口冷气,她一指点在白风禾肩头,将她弹出去两步,低头摆弄鼻子。


    幸好白风禾这下子是收了力气的,咬得虽疼却不见血,云川止捂着鼻子等待那股酸劲儿过去,再一抬眼,女人双眼在她面前放大,艳紫色的瞳孔仿佛含了两枚紫玉。


    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乎在检查她的鼻子是否还在。


    云川止愣神之际,身后传来声压抑不住的笑,云川止扭头看去,只见洛浮然刚刚压下唇角,佯装正经。


    “莫怕,我都说了她认得你。”洛浮然轻声道,她双手换了个手势,法阵的光又亮了些,犹如夏日萤火般,闪烁着跳跃。


    云川止瞧她那神色便知:“方才是你带我进来的不成?”


    洛浮然扬眉浅笑,柔声道:“风禾体内力量强悍,实在是太难控制,这些日子我不仅得替她封印妖力,还得时刻提防她破了阵法,劳累不堪,这才出此下策。”


    “若是寻常人成为堕仙定会走火入魔大开杀戒,不过风禾意志较寻常人坚定了不止一分,虽行为妖化,但始终保留她自己的部分神智。所以我才敢将你带进来,让你遏制她些许。”


    原来如此,云川止呼出口气,回头看向白风禾,女人似乎对法阵十分抵触,暴躁地来回踱步,眼神越发阴郁。


    她再次嘶声尖叫,衣裙随罡风猎猎飞起,云川止被她声音震得头皮发麻,却还是走上前,小心地伸手触碰。


    锋利的手刀迎面而来,云川止大胆地没有躲闪,果不其然,带起的风很快停在她面前,白风禾似乎对自己连续放过云川止的行为越发厌烦,竟愤怒地撕扯起了自己的头发。


    一头青丝很快扯得如同蛛网,云川止看得心疼,于是压低嗓音,温柔开口:“白风禾,你瞧这是什么?”


    她从香囊里掏出个草编的蜻蜓,用手一点,蜻蜓便振翅飞了起来,绕着白风禾盘旋。


    白风禾果然被那蜻蜓吸引走了注意,她好奇地随着蜻蜓转身,手也离开发丝,慢慢垂了下去。


    云川止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试探着将手放在她头顶,慢慢替她梳顺头发,白风禾并未反抗,而是任由她整理着,忽然挥手将蜻蜓烧成了灰。


    见她身上燥气淡了些,云川止又掏出个蜻蜓放飞,又被白风禾一道妖力碾作灰烬。


    白风禾似乎玩上了瘾,一旦蜻蜓没了她便对着云川止怒目而视,云川止只得不断地拔掉地上的草编成蜻蜓,待她去追逐蜻蜓时,再帮她整理头发和衣裳。


    一连十几个蜻蜓英勇就义,云川止终于帮她理好了乱发,甚至替她盘了个发髻,露出掩盖在鬓发下的眉眼。


    “做得不错,云川止。”洛浮然一边看着她们的动作,一边意味深长道,“风禾不挣扎时,我封印的速度便会快上许多。”


    云川止此时的心情已然平静下来,她冲洛浮然颔首,而后牵着白风禾坐下,在女人再次即将发怒之际,从香囊中摸出了盘象棋。


    于是一人一堕仙便在法阵中诡异地下起了象棋,白风禾显然不听所谓的规则,想下哪个下哪个,有时看见云川止的棋子不顺眼,便一把妖力将其烧掉。


    云川止便也顺着她,一边下一边温声讲解,讲着讲着面前响起低低的鼾声,再抬眼时,女人用手撑着脸颊,已然进入了梦乡。


    云川止下意识笑了笑,她沉眸望着白风禾的睡颜,心中酸涩渐生,于是将棋子撤了坐过去,女人手肘一滑,脸便滑进了云川止的颈窝。


    身躯倒进她怀里,双手自如地抱紧云川止的腰,仿佛已成习惯。


    云川止看她睡颜看得入了神,过了许久才记起洛浮然还在,于是尴尬地抬头,洛浮然果然笑意盈盈,目光直视着她们。


    云川止咬住唇瓣,将头低下。


    洛浮然所言属实,有云川止在的白风禾终于不再那般疯狂地挣扎,虽说偶尔还会烦躁和恼怒,但又会被云川止拿出的那些新奇玩意儿引去注意,很快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云川止一直寸步不移地守着白风禾,陪着她一起困在那法阵之中,洛浮然亦是不曾休息,抓紧替她封印妖力。


    日夜轮转,星辰与日光交替透过头顶山洞的缝隙注视三人,后山静谧安逸,时而有不知名的野兽在头顶踏过,踩断一地的枯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知不觉又是半月过去,山峰处的积雪被春风融化,淅淅沥沥流过山间,冻土悄然消融,水汽在石壁上凝成水滴,啪嗒落于云川止肩头。


    阖目运功一夜的云川止睁开眼睛,白风禾依旧蜷缩在地上,将头枕在她膝间睡着,肩头云川止的氅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苍白的脸,睫毛沾着露珠。


    随着她体内的妖力渐渐被驱逐,原本性情暴躁的白风禾变得温和许多,虽说神智依旧没有恢复,但却再不复妖魔模样。


    云川止小心地扭动僵硬的腰肢,而后用衣袖替她擦去脸上溅落的水滴,再抬头张望时,发现原本荧光闪烁的法阵不知何时已然消弭,洛浮然正在不远处的石块上端坐,听闻她醒来的动静,缓缓睁眼。


    “妖力封印了?”云川止惊喜地问。


    洛浮然颔首,经过这许久的劳累,她的神色亦十分疲倦,不过仍是笑着起身:“我已将妖力重新封印于她丹田内,只要不再有意刺激或受重伤,于她基本无碍。”


    “这些天你与风禾都受罪了,尤其是风禾,封印妖力的过程并不好受,她想必默默忍受了许多苦楚。”洛浮然说,“劳烦你带她回逢春阁,好好养上些日子。”


    “多谢浮然君。”云川止感激道,她弯腰抱起还沉睡不醒的白风禾,顿觉臂弯比往日轻了许多。


    又得化身厨娘,好好喂上些时日了,云川止咬着嘴唇想。


    “我将吸收妖丹的仙诀告诉风禾,也不知是好是坏。”洛浮然看着白风禾毫无血色的脸叹了口气,“如今虽击败穹皇保住了性命,可那妖力会一直留在她体内,若有朝一日被旁人知晓,只怕又是大患。”


    白风禾吸收妖丹竟是浮然君的手笔?云川止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端详白风禾睡颜。


    “我相信她不会在意,而且如今有我,有宗主灵水爱她,她不再如往日一般孤立无援,哪怕当真被人知晓,也伤不了她分毫。”云川止轻声道,她将手臂紧了紧,女人嘟囔一声,将脸埋进她脖颈。


    洛浮然看着她们笑,双眼灿若星辰。


    “如此便好,这边的事情了了,我便回木里神峰闭关休养,告辞。”


    洛浮然转身要走,云川止却忽然喊住她,而后暂时将白风禾放下,从袖中拿出那根从谢存处得来的白玉笛,郑重递给洛浮然。


    洛浮然目光汇于玉笛之上良久,直到云川止将谢存的话转述罢了,这才伸手接过。


    玉色温润的笛子在她手中发出盈盈微光,云川止低头告别,待她抱着白风禾走出山洞,几只子归鸟在她面前掠过,扑棱棱飞上长空。


    子规子规,不如归去。


    身后的山洞内响起潺潺的笛声,同不远处山涧的河水一起,悠悠流至远方。


    ……


    云川止一路将人带回了逢春阁,为了避免旁人驻足,她并未经过殿前,而是直接化作光点落于殿内,立在寝殿之中时,险些将正在整理花瓶的李细鸢吓得飞出窗外。


    “门主……”李细鸢看见白风禾,失声开口,又被云川止一个噤声的手势堵住话音,红着脸立正。


    “你出去吧,这里有我照顾,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放任何人进来。”云川止吩咐她道。


    李细鸢看向云川止揽着白风禾的手腕,愣怔了一瞬。


    白风禾似是被抱得不舒服,在睡梦中蹙起眉心,云川止见少女看得出了神,于是心中不悦,调整了搂抱的姿势。


    白风禾便自然地抬起白皙的腕子,勾住她的脖颈,往她肩头倚去。


    目睹这一切的李细鸢忙将头低下,面色红了个透,道了声是,转身踢踢踏踏跑走了,急得连帕子都忘了拿。


    有这么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哪怕是性子再冷淡都有源源不断的人被吸引,云川止将白风禾放于榻上,看着她眉眼生闷气。


    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到底哪儿好看了,云川止双手撑着床榻俯身端详,看着看着看入了迷,待她发觉自己失了魂后,心里更是苦闷。


    这还了得。


    于是她撒气似的伸出手,将白风禾的鼻尖推成个猪鼻子,又把她红唇拉长,正在偷笑着,女人却忽然睁眼同她对视,柳叶眼寒光凌冽。


    “玩够了么?”白风禾道——


    作者有话说:大概下章或者下下章结局,小云小白祝大嘎中秋快乐呀~


    第133章


    云川止双手弹射般从她脸上拿开,满脸喜色道:“你醒了!”


    “若是再醒不来,本座的鼻子怕是要被你捏折了去。”白风禾蔫蔫开口,目光落于眼前春光明亮的窗棂上,“如今什么时候了?本座昏迷了多久?”


    “整整二十二日。”云川止笑道,她一屁股坐在榻上,心中是许久未有的放松,“本以为我睡得够久了,谁料到你竟比我还强上许多。”


    闻言,白风禾眼中闪过诧异神色,她撑着床沿起身,乌发散落一身,怔怔道:“二十二日了?”


    她说罢便要下床,云川止忙将她双手按住:“你做什么?”


    见白风禾脸上的慌乱掩藏不住,云川止只得解释:“你放心,你的师姐,你的不息山,还有你那小徒儿,都还活着。”


    她握着白风禾的肩,用力将人按下,随手拿起一旁的热茶,塞进白风禾手里:“喝点水吧,瞧你嘴唇都干出血了。”


    在洞中闭关了半月的白风禾确实形容憔悴,气血黯淡,她双手握着茶盏,眸光闪烁。


    “那,穹皇呢?”白风禾道。


    “早就死了,胸口被我捅了数剑,死得极惨呢。”云川止索性将茶水喂进她嘴里,看着温水软化她唇上的沟壑,这才道,“你吸收了妖丹成了堕仙,险些与穹皇同归于尽,自然不记得。”


    “吸收妖丹如此危险的事,竟半句都不同我商量,浮然君也是,将那么危险的仙诀交于你,也不想着知会我。”云川止说着说着收了笑意。


    她将茶盏重重放下:“你们都将我当做外人不成。”


    她虽并不是真的生气,但因着方才心情不佳,茶盏撂得重了些,白风禾听着响声肩头一颤,抿唇不言。


    她沉默片刻,轻声开口:“此事是我隐瞒在先,你生气亦是正常。”


    “不过我并非是将你当做外人,只是怕你担心,也怕你反对,犹豫再三,不知从如何开口。”白风禾垂下长睫,伸手拉住云川止衣袖,向自己扯了扯。


    她温柔的力道顺着衣袖传到肩头,云川止心已然软了,嘴唇向上勾起,又竭力压下。


    “云儿……”白风禾叹道,她掀开被褥,慢慢跪坐在云川止身后,将手环过她腰间。


    “云儿,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可好。”


    见她难得这样服软,云川止再也按捺不住笑意,转身过去道:“既然你这般诚恳,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罢。”


    女子凤目弯如月牙,白风禾顿了顿,忽得将手撒开,心中满是被耍了的郁结,索性赤足朝云川止背上踢了两脚,低声骂道:“你如今越发胆大包天,竟敢戏耍本座。”


    “本座今日非得惩戒你不成!”她抬手拉回云川止,纤腰一转便将她压在膝下,双手在她身上来回挠着,直到云川止笑得喘不上气,连连求饶才罢休。


    白风禾也有些气喘,她白了云川止一眼,扶着腰肢跌坐于榻。


    “惩戒”够了,她才正色道:“本座破了穹皇功法后便不省人事了,而后呢?当真是你杀了穹皇?”


    云川止笑得浑身发软,她慢慢起身,喝了口白风禾剩下的茶水才缓过来,而后平心静气地将发生之事又讲了一遍,直讲得口干舌燥才停下。


    如今已是晌午,日光升至头顶,白风禾额前落了几点跳跃的光斑,定定望着她,神色复杂。


    她垂眸琢磨许久,才开口:“我早已疑虑,以师尊这样心思缜密之人,如何能什么都不留下便撒手人寰。”


    “她竟是将一片自己留在了你的体内,也早将千针炼魂钟留给了你。”白风禾抬眼,“要你替我承受这一切,苦了你了,云儿。”


    云川止含笑:“虽说我是被一步步推搡至此,但归人姐姐说得对,她从未逼迫我做出选择,所有的一切皆出自我心。”


    “我是真的想替你保住不息山,想杀了穹皇还乾元界一个太平,想让大家如往日一般活下去。”云川止道。


    她握住白风禾冰凉的手,轻轻摩挲着:“而且你与归人姐姐的死果然没有关系,反而是你拼死救了她的命,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如今也算结开了你多年的心结,是不是觉得踏实许多?”


    白风禾点头,她望向窗外生出嫩芽的树影,眼尾湿润。


    “如此寻常的晌午,许久未见了。”白风禾轻轻道。


    “是啊。”云川止亦感慨,她轻轻阖目,细听窗外啾啾的鸟鸣,远处流渊河的水声哗哗传入耳中,逢春阁外来往的仙仆匆匆忙忙,端着的食盒的香味飘入窗内。


    “你这绲丹门从未如此热闹。”云川止莞尔,“如今尘埃落定,你的许诺是不是要兑现于我?”


    “什么许诺?”白风禾蹙眉看她。


    “自然是门主夫人的许诺喽。”云川止眼神亮了亮,她坐得离白风禾近了些,喜笑颜开道,“这几日我细细想好了,我准备在不息山附近包个山头,造出个属于我自己的住所来。往后需要傀儡、法器者,都得先递拜帖,价高者得。”


    “待攒够了灵石,我便同你游山玩水去,将这广阔的乾元界都走一遍,听闻各地吃食皆不相同,遇见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们便在那里待上十年半载,白日修炼,傍晚便逛集市,吃饱了便回房睡觉,可谓是……”


    “云川止。”白风禾忍无可忍将她打断,失笑道,“经过这一遭,你怎么还是这般懒散。”


    “哪里懒散了。”云川止笑眯眯道,“炼制法器也十分劳累的。”


    白风禾伸手捏她脸蛋:“没有灵石你如何开山建住所,自己挖么?”


    “我既是堂堂门主夫人,那么需要的灵石自然要门主替我解决。”云川止任由她捏着,忽然倾身朝她爬去,凤目倒映女人的身影,“如何,门主大人。”


    她忽然的凑近让白风禾乱了呼吸,白风禾垂眸看着云川止,无奈噙笑:“罢了,当是你替本座杀了穹皇的酬谢,想要多少灵石,自去寻谭青取。”


    “当真?”云川止说。


    “当真。”白风禾颔首,她将指尖抚上云川止脸侧,用圆润的指甲轻扫,“不过钱财而已,本座有的是。”


    她眼神落在云川止略有些尖瘦的下巴,顿了顿:“你也受了伤,还守着我这么些天,累坏了吧?”


    云川止刚想说自己不累,心中却忽的生出主意,假意枕在白风禾肩头,叹息道:“是啊,可将我累坏了。”


    “你瞧我身形,是不是清减许多。”云川止拉起她掌心放在自己胸口,又拽着她手腕往下滑去,白风禾眸光沉了些,眼下红晕越发明艳。


    “云儿。”她低低道,似是责备,又似嗔怪。


    云川止嗅着白风禾身上幽幽的花香,心里早泛起股热气,这些天白风禾失去神智,认不得她,犹如阔别般难熬。


    如今终于相见,喜悦占据心房,她几乎按捺不住地想与她紧紧相贴。


    掌心落在女子腰腹处,柔韧的触感随着肌肤递入心间,白风禾屏住呼吸,五指微蜷,攥紧了云川止的衣衫。


    “云川止,你……”


    她话音未落,唇上却落了个温软的吻,将剩下的字句化作淡淡的“呜”声,啄吻之后,沾着茶香的舌滑过唇瓣,她身躯顿时一软,脑中嗡鸣一片。


    或许因着许久不曾亲近的关系,她对云川止的触碰变得极为敏感,酥麻的感觉蔓延至每一处肌肤。


    她不由得慢慢仰躺在榻上,发丝铺洒满玉枕,犹如墨色流泻,肩头的衣衫不知随着谁的力道滑落,雪白肩头置于墨色之上,被指尖摩挲过后,留下片片艳丽的红。


    方才还冰冷的指尖被心底的热气温暖,变得炙热如火,她用力地握着云川止的肩膀,手指蜷缩得泛了白。


    云川止放下了床头的纱幔,于是轻纱将她二人隔绝在方寸之间,许是觉着安全许多,白风禾终于难以抑制地发出低吟。


    “云儿。”白风禾断断续续道,她双手紧贴着云川止光滑的背脊,待云川止的吻滑落至耳畔,她便随她动作轻抖一瞬,将脸埋入云川止颈间。


    熟悉的皂角香侵入肺腑,令人无比安心,白风禾只觉得一颗心时而沉入海里,时而飘在云端,她只得深深吸了口那香味,唇边吐出低低的声响。


    那声音犹如天籁,极是好听,云川止很快沉醉其中,呼吸错乱。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意犹未尽地抬头,二人眼角皆挂着水雾,白风禾眼中更如含了汪春水,将她瞳孔浸泡得温润美丽。


    云川止嘴唇亲得火辣辣得疼,她眼神落在白风禾唇上,方才还有些干裂的唇瓣如今殷红湿润,如枝头刚熟的硕果。


    “云川止!”白风禾哑声道,她抬手抚过双肩,那里被云川止吻出几朵红梅,“本座方才醒来,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我想你。”云川止咬着唇道,她湿漉漉地看着白风禾,又低头朝她嘴角吻去。


    白风禾抬手挡住她动作,指尖抵在她额间,蹙眉制止,云川止被迫停下亲吻,失望地咬住了唇瓣。


    加之她眼角有泪,看着愈发可怜,白风禾无言地看着她半晌,指尖慢慢滑落。


    罢了,谁让自己遇见她那刻便心软了呢,白风禾无奈地想,若非自己一次次的心软,也不会让这小仙仆一步步得寸进尺。


    白风禾抿了抿唇瓣,垂手将衣衫解开,而后指尖扫过云川止的脊背,将她慢慢向自己按去,“轻一点好吗。”


    “本座也甚是想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