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冻醒的。
身子歪倒在空荡荡的殿内,身上连半件蔽体的衣物都未曾搭盖。
裴雪嫣只觉头晕目眩,浑身酸软无力,想来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眼前的景象模糊一片,她看不清那立在不远处的人影是谁,意识昏沉得像是坠入了迷梦。
似乎是在梦中,她她哑着嗓子轻唤一句“师父”,无人应答。
喉间哽咽着,又试探着喊了声“师姐”,依旧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她无意识地咿呀呓语,细碎的呜咽声,眼泪顺着滚烫的脸颊滑落,无声地哭了起来。
江栖夜在里间榻上早已听见她断续的呻吟,终究按捺不住,走了过来。
伸手探向她的眉心,她竟烧得如此厉害。
脸颊红透,还一直流泪,湿了鬓发,额前的碎发也被冷汗浸透,黏在肌肤上。
若是寻常人,他倒也能出手相助,可眼前这女人……实在可恶。
虽这般想着,还是伸手想去扶她。
谁知指尖刚触到她的手臂,裴雪嫣无力的挣脱开,声音微弱:“你不要管我……让我死了便是。”
她的腰肢软得仿佛无骨,整个人烫得吓人,连拒绝都有了几分破碎。
江栖夜望着她这般模样,眸色微动,竟一时有些出神。
她既已挣脱,他便也顺势松了手,只静静立在一旁。
女人的心思果然难猜,他刚一放手,她便又低声呜咽起来。
江栖夜无奈蹙眉:“你到底要我管还是不管?”
她的声音已经病的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江栖夜,我感觉我要死了……其实你可能不知道,我不是病死的,是难过……不仅仅因为你,还有我师父,还有我爹娘……你们都一个个抛弃我,这些天,我……”
裴雪嫣还想述说心里的苦楚,却迷迷糊糊看见他那张冷漠的脸。
她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她好像真的记不起来他对自己好的样子了,是不是以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欺骗?
不过,江栖夜是君子,是青宗掌门,哪怕是陌生人,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他俯身,揽着她的腰将她扶坐起来。
把了把脉,又凝神看了看她的眼底,再以灵力探入她体内查探。
果然是后腰旧伤复发,才导致高烧不退。
原本以她体内江栖夜全部的修为,若静心调养,后腰的伤本很快就可以自愈。
她心神不宁又稍微用力便难受的要命,竟生生放弃了调息,一次次让旧伤加重,才落得如今高烧不退的境地。
江栖夜将她抱到榻上,一时没有继续下去。
裴雪嫣混沌的意识稍稍清醒了几分,少气无力地说:“没关系的,你若需细看,脱了我的外衣便是。”
以灵力虽能感知伤势,但若要查清后腰伤处的具体情况,需要解衣查看。
江栖夜神色微滞,显然并不情愿。
裴雪嫣轻声补充道:“你我同住这许久,早已无甚名声可言。可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旁人闲言碎语?”
救人自然是要紧的。
江栖夜沉默片刻,还是伸出手。
他抬手将她的长发放到胸前,裴雪嫣便自己颤抖着解开衣襟带子,轻轻脱掉了外衣。
此刻她嘴唇煞白,脸颊却依旧通红,眼睛已虚弱得睁不开,只能勉强靠在榻上。
江栖夜正俯身查看她后腰的伤处,便听她低声问道:“江道长,你可以看出来的我灵根吗?”
“可以。”
灵根是修仙之人的根本,有无灵根,一探便知,无灵根者,与修仙无缘。
所以,她不是天生弱女子,没有修为的凡人。
她又问:“那你可知,你当初为何会把修为传给我?”
江栖夜本因她生病不愿多言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自然是被你骗的。
嘴上却未明说,只淡淡“嗯”了一声。
“我有灵根身上却没有修为,是因为......因为”她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斟酌措辞,终究还是给了他提示,“是因为我之前的修为,被人废了。”
“你师父为什么要废你?”他低头查看她受损的腰骨,随口问道。
“不是我师父。我师父退隐江湖之前,把身上大半的法力都传给了我,再加上我自己多年修炼的成果,若能潜心修行,原也是可以名震江湖的。”
她说得无比认真,江栖夜听着,却莫名觉得有些荒谬,却也未打断她。
“后来呢?”
裴雪嫣垂下眼睫,声音低了下去:“后来,我被人废了修为,成了一个废人。我害怕,既怕让师父失望,也怕那些欺软怕硬的坏人。你可能不知道,一个女子柔弱无为时,会遭遇怎样的欺凌。”
她说的事情顺序有颠倒,修为之后便遇见了江栖夜自然没人欺负,可修为之前却经常被恶人盯上。
这也并非是谎言,故而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欺骗他。
江栖夜指尖轻轻拂过她受损的腰骨,渡入一丝微薄灵力为她止疼。
不过,她方才的话,还是令他一震惊。
她这般容貌,若真是修为尽失、孤身一人,想来确实会遭遇不少麻烦。
他的好奇心也仅此而已,并未再多追问。
查探清楚伤势后,便动手帮她将衣服穿好,沉声道:“你这伤有些重,若你老实些,不再耍那些小聪明诡计,我可以把你治好。”
裴雪嫣低声笑了笑,她有些自暴自弃的说:“不必治了,让我死了吧。”
“好。”江栖夜一口答应。
“......”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早已摸清楚这个女人口是心非的套路。
裴雪嫣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歪歪斜斜的身子竟硬生生支撑着坐直了些,一边系着衣襟带子,一边又问:“江道长,你不想知道我的修为被谁废的吗?”
他不想知道,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了句:“什么?”
“因为那人觉得将来我必定变成我师父那样,所以......所以就废了我......你说,我该不该恨他呢?”裴雪嫣的声音带着极度的委屈,眼眶瞬间红了,几乎要哭出来,“你现在体内,也有我师父的修为。倘若旁人说你将来可能变成我师父那样,便随意废了你这些年的心血,你会难受吗?”
江栖夜微微震惊,眸色深了深,语气带着几分罕见的真诚:“自然是会恨的。江湖上从无因未知之事,便随意废人修为的道理。”
裴雪嫣瞬间泪水决堤。
是啊,他心里很清楚,很明白这个道理。
那么,她当初骗他的修为,就算不上什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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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不赦的罪过,顶多算是……理所应当的自保,不是吗?
江栖夜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补充道:““别人废了你,你便来骗我,我对你有怨怼、有冷漠,也实属正常。”
裴雪嫣扭过头,定定地看着他,微微抬起手抓住了他的小拇指,江栖夜身体微僵,下意识想抽回手,并不想朝着抹胸摸上去。
听她轻声说:“你来探下我的溶丹。”
他倒也满足了她。
心覆在她心口,灵力缓缓探入,很震惊。
她的心丹完好无损,溶丹被抹去的痕迹却异常浓重。
江栖夜更多是佩服和好奇,因为有人可以把她的心丹溶丹分离的如此出色。
他自己修为尽废,溶丹却是完好、心丹微微受损,那是自愿散去修为的迹象,说明并非有旁人阻力,一定是自己自愿的。
而她溶丹被清除的那样干净,一定是外力导致。
裴雪嫣望着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看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只觉得头一沉,眼前一黑,便直直倒在了他的腿上,再度陷入了昏迷。
接下来的几日,裴雪嫣依旧高烧不退。
青宗门中藏有不少治疗筋骨损伤的典籍,江栖夜自己也记得心法口诀,要治好她的伤并非难事。
主动教给她调息之法、耗费灵力为她疗伤,实在是有些不甘。
骗自己的修为,再传授心法,这是傻子所为,他不是从前那个傻子。
只是,她每日蜷缩在榻上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实在是有些可怜,这又让他狠不下心来。
于情于理,他既已承袭了她师父的部分修为,哪怕是被迫的,如今帮她治病,也算是了却一段因果。
这般思忖着,江栖夜便也尽心尽力地开始为她疗伤。
后腰的伤骨有好几处,新旧叠加,一次比一次严重。
接骨修复需要耗费灵力,他想了想,好人做到底吧。
耗费就耗费吧。
每日抽出半个时辰,以自身修为为她传功治疗。
裴雪嫣昏迷了数日,始终未能苏醒,即便被扶着坐在床上,也依旧歪歪斜斜,需得用枕头挡着才能勉强坐稳。
好在江栖夜的治疗颇有成效,不过数日,她的身体便已恢复如初。
只是这般耗费心神与灵力,江栖夜也有些吃不消。
待她伤势稳定后,他便再次设下结界,自己则盘膝而坐,闭目调息,恢复损耗的修为。
可惜,身体易治,心疾难医。
她心冷了,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
裴雪嫣醒来后,知晓此次又是江栖夜尽心尽力救了自己,所以等他出关后亲自告别。
她不应该喜欢他,是啊,人为什么会喜欢上给自己伤痛的人呢?
他就不会。
当他得知自己骗了他的修为,哪怕是他主动给予的,还会对她这样绝情和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她呢?
喝了忘情水,历经几世轮回,醒来后与他相处的这些时日,竟还是再次喜欢上了他。
她到底喜欢什么?
仔细想来,她喜欢的,不过是他曾经对她的好,对她的无条件迁就,喜欢那种被人放在心上、被人需要的感觉。
如今这些都没了,他们之间,也该彻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