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闭关第五日,裴雪嫣看到流光有彩色,知道他马上会结束这次修行。
她没有什么行李,只有简单的几件衣物,收拾成一个小小的包裹,静静坐在殿外的石阶上等候。
江栖夜远远便看见她安静坐着发呆,身旁还放着一个包裹,以为她又耍小孩子脾气。
他走上前,淡定开口:“你这种套路要演到何时?”
裴雪嫣闻声抬头,缓缓站起身。
她面容依旧苍白,身形娇弱,连声音都很小:“谢谢你此次救我,我无以为报,将来若有一日你需我相助,尽管来找我。”
这般客气疏离的语气,倒是第一次从她口中说出,江栖夜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你即便能解开结界,也走不出青宗门的山门。”
裴雪嫣轻轻笑了笑:“你不会一直关着我的,为何不早早放我走呢?”
见他不语,她继续说:“江道长又何必担心名声受损?你只需对外言说,是被我欺骗了修为,旁人自然都会信你,不会信我。男子本就不惧这些风言风语,你一心向道,潜心玄修,从未想过嫁娶之事,将一个女子留在身边,于你而言,不过是徒增烦扰罢了。”
“你上次的话,并未说完。”江栖夜直视着她,“这几日我静心细想,心丹与溶丹能分离得如此彻底,绝非偶然,定然是人为所致。而放眼江湖,有这般能力的人,并不多。”
“是啊,因为是你。”
江栖夜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怔怔地望着她。
裴雪嫣这一次倒说得轻描淡写:“是你啊,可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他短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承受的。
先是愣在原地,随即厉声否认:“休要胡说!即便此事当真,你可知心丹溶丹分离,需闯幻境、耗心神,稍有不慎便会遭反噬。从前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费这般心力做此事?”
裴雪嫣垂眸敛目,一语不发。
他继续说道:“叶修罗青宗门都未下狠手,师尊尚且未曾下死手,从不肯真的要她的命,又怎会对一个小徒弟废去修为?你又在哄骗我”
裴雪嫣再也按捺不住,抬手便往他身上打去,力道又急又重。
“江栖夜!你师尊哪里是断了你的情根,分明是让你忘了自己做过的事、犯下的错!你才敢这般理直气壮地指责我、羞辱我。”满心皆是疲惫,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说罢,她转身便要飞身离去。
江栖夜正深陷震惊之中,岂容她这般轻易脱身?
他疾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将人拉回,沉声道:“你无需这般恼羞成怒,把话说清楚。若是当真缘尽,我们便去月老庙和离便是。”
裴雪嫣被他抓得生疼,挣扎着怒斥:“臭男人!臭道士!快放开我!”
她挣扎得愈发厉害,江栖夜无奈,只得俯身将她扛在肩上,转身回了殿内。
指尖轻点,封住她的穴道,让她坐在蒲团上。
“裴小姐,既然我们迟早要分道扬镳,何不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何必遮遮掩掩?若是我当真做错了,我自然会赔礼道--”
裴雪嫣打断他:“你先给我解开穴道。”
见她神色稍缓,江栖夜便抬手解了她的禁制。
又取来一个蒲团,盘腿坐于对面,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你说吧。这些日子你性情这般乖戾,想来我从前定是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
听着他这般语气,裴雪嫣已下定决心,不恨他,也不再喜欢他了。
她撇过头沉默许久,方才开口:“或许你没有杀我的心吧,是你师尊让你来杀我。”
“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你觉得你师尊便如神祇般伟岸正义,绝不会犯错吗?”
裴雪嫣抬眸望他,满是嘲讽。
江栖夜脱口而出:“师尊对叶修罗是有情愫的,她那般魔头,尚且心存怜悯,都未曾动手,怎会容我杀你?”
裴雪嫣有些呆滞的看着他,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妄彧师尊喜欢师父,师父日常辱骂青宗门。
如今,他们打的天翻地覆,妄彧师尊还是带她走疗伤。
这般看来,自己倒是成了这世上唯一的孤魂野鬼,满身伤痕,无人问津。
她想仰天大笑,视线却撞上殿顶纵横交错的雕花,一时泪水交织,竟有些眼花。
江栖夜很少见一个人伤心欲绝,那般心死如灰,大抵便是此刻裴雪嫣的模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忍不住追问。
裴雪嫣收回目光,看向他缓缓开口:“江栖夜,数月前,你奉师命下山诛杀我。只因我师父将毕生修为传给了我,而她被世人称作女魔头,你师尊便认定我将来必定重蹈覆辙,欲先除之而后快,以绝武林后患。”
“不过最后你违背师命,决意废去我的修为,与我一同闯入幻境。只是那幻境之中,你携着所有记忆,我却懵懂无知,只是个按部就班成长的凡人。三世轮回,你一点点欺骗我、诱导我凝丹,最终剥离了我的心丹,完成切割的溶丹之术。醒来之后,我恨你入骨。你自觉有愧于我,又心存占有之意,便强制灌我喝下了忘情水。”
“在我全然忘却前尘旧事时,你寻到奇石山,再一次骗了我。我承认,那时我确有私心,想借机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只知自己被青宗门弟子废去修为,却不知那人便是你,既然你主动引诱我,我故作上当怎么了?没有修为的那些日子,我受尽欺凌,尝尽苦楚,你又怎会明白?我这般做,难道有错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江栖夜只觉得脑子轰然炸开,海量的信息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一时之间竟无法反应。
不知为何,心跳骤然加快,胸口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说话都开始结巴。
“那......那为何你又记起来了?你不是喝了忘情水吗?”
“是啊,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裴雪嫣闭上眼,眼眶泛红,心口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剧痛,“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恨你,为什么还要醒来呢?为什么一次次的醒来,一次次的喜欢上你,为什么明明是在骗你的修为,还会嫁给你呢?江栖夜,我已经嫁给你两次了,为什么这样呢?你为什么就可以永远这样绝情,这样冷漠,可以永远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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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我,我等了你这样久,你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听着她压抑的抽噎与哭诉,江栖夜更加手足无措。
这纠缠的过往、浓烈的爱恨,太过复杂,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你......”他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舌尖,竟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该问什么,想问什么?
听她这般字字泣血的叙述,他在她眼中,分明就是个薄情寡义的渣男。
裴雪嫣用绢帕紧紧捂住唇角,她本就大病初愈,经此一番情绪激荡,胸口气血翻涌,心神再度躁动不安,脸色愈发苍白。
“此事,可有他人知晓?”
裴雪嫣缓缓摇头。
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如今,也只剩她一人记得了。
见他眉宇间仍有疑虑,裴雪嫣自嘲地说:“你不信也罢。我腰上共有三处伤痕,除了与你比武时留下的一点轻伤,其余两处皆是你师尊所击,以你的眼力,应当能分辨得出。”
“是。”江栖夜坦然承认。
那两处掌印的内力路数,他一早便认出是师尊所为,只是心中始终存有疑惑,不知其中缘由。
“第一次,是你师尊在元华山附近的客栈寻到你,见你与我在一起,还听闻你要与我结契双修,他气急攻心,一掌打过来,我受了重伤。”
“第二次,就是前些天因为你把修为传给我,你师尊执意认为我欺骗你,要替你报仇,欲要替你报仇,便将我囚于青宗门的暗室之中,以此要挟你与我断情。我师父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找到这里与你师父打了起来,当时在你的寝殿,我受了伤,你断了情根。”
江栖夜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如遭雷击。
他原以为,他与她之间不过是些寻常纠葛,却未曾想,竟早已牵扯出这般错综复杂、血泪交织的过往。
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他勉强梳理出几分脉络,抬眸看向她:“裴庄主,你说与我曾有两次婚约,上一次,是在......幻境之中?”
那些甜蜜与伤痛交织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痛不欲生,她缓缓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分毫。
那幻境中的三次纠葛,于她而言,实在太过刻骨铭心。
“是啊,幻境之中,我们化作了寻常农夫农妇,拜了天地,成了夫妻。你曾说,等你从幻境中醒来,还要与我相守一生。”
江栖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震荡,在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渐渐梳理出了前因后果。
那些被遗忘的碎片,连同师尊昔日含糊其辞的话语,此刻都串联成了清晰的脉络。
大概了解了师尊反对这段姻亲,断了他情根的原因。
“裴庄主,我信你所言,也信师尊确实断了我的情根,此事的来龙去脉,我大约已经知晓。”他顿了顿,缓缓复述起自己拼凑出的真相,“起初,师尊闭关结束,得知叶修罗已然退隐江湖,还将毕生修为尽数传给了你,便欲要诛杀你,对吗?”
她微微点点头。
江栖夜接着问:“但是我见到你,并未杀你,是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