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劈开夜空,闪电照亮了整片天空,空气骤然沸腾,禁制被强行冲破,墙壁开始出现深深浅浅的裂缝,下一瞬,宏伟的牢房“轰”的一声坍塌,大火熊熊燃起,愈燃愈烈。
然而,在这躁动的空气中,却浮动着一股近乎邪恶的寂静,废墟中静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看起来孤单却又有点癫狂破碎的美感。
火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也照出他眼底那抹近乎愉悦的疯狂,他垂下眼看着束缚着自己四肢的铁链。
他唇角勾起,然后缓缓拔出胸口的剑,轻而易举就劈碎了束缚。
鲜血顺着下巴滴落,衬得皮肤愈加透明,胸口的鲜血逐渐把黑袍染成暗红色。
雷声愈发暴躁,云被火光烧得通红,仿佛天空也破了洞,流出滚烫的铁水。四周处处透着不祥的色彩,他如墨的黑发在狂风中肆意翻飞,手里举着剑,活像是刚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厉鬼。
这人正是闻无期!
他举剑朝天空劈去,闪电竟奇迹般停了。万籁俱寂,只剩下烈焰燃烧的声音。
“嗷呜~”
苍狼影卫踏火而来,皮毛边缘沾着星屑般的火星。他在闻无期身侧收拢四肢,化作人形,单膝跪地。
“主上,一切都处理好了。”
闻无期淡淡地朝他点点头,把剑抛给了他,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血弧,稳稳落入影卫掌中。
闻无期抬步欲行,却忽然侧首。
影卫一惊,只见闻无期俯身从断墙阴影下抱起一只瘦小的白猫,通体雪白的毛却沾染着星星点点的鲜血,红得刺目,看起来惹人怜爱。
“这是?”
“宠物,”闻无期嘴角勾了勾,用指腹抹去小猫鼻尖的鲜血,语气轻得像在哄它入睡:“唤你什么才好呢。”
影卫皱了皱眉,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并没有权力质疑主上的决定。
“把这里处理干净。”闻无期侧首,语气轻飘,手正轻柔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猫,可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潭,冰冷、窒息。
“是!”
他抱着小猫,一步一步踏入火海。
“哒。”
一滴水声,把漫天业火浇成漆黑。
闻无期睁开眼——脚步悬在半空,却再不是灼热的焦土,而是冰冷的青石宫道。
狼族圣殿,长明灯如鬼眼,十年如一日地悬在头顶。
望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闻无期静如死水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闻无期沿阶而上,黑袍拖过青石,留下蜿蜒水迹——那是火场未干的血。
他走过漫长的阶梯,坐在了大殿里独一无二的宝座上。
闻无期微微一抬手,指尖妖力凝雾,一个黑影在他脚边慢慢凝成人形。
“恭迎主上归来!”黑影躬身抱拳。
“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禀主上,小少主一切安好,至于大殿下,他逃了,”黑影跪下,“是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这不是你的错,他那个人狡猾得很,又岂是你能对付得了的,现在我回来了,该叫他们付出代价了。”
“谢主上。”
“好了黑羽,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了。”
当啷!
话音刚落,周围妖气暴起,兵器的“铮铮声”此起彼伏,响彻大殿。
“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呢,哼。”
黑羽主动请缨:“主上何须亲自动手,交给属下吧。”
“不用,”闻无期微微一笑,“杂碎而已,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闻无期拎起怀里的白猫,嘴角的笑容更深:“你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
黑羽这才注意到闻无期怀里竟抱了个东西,他不禁瞪大了双眼,主上何时竟对敌人这般仁慈了?
“是。”可是主上无论做什么,他们作为下属无权干涉。
“砰——”宫殿内壁发出一声巨响,有人不请自入。
“孽障,你竟还活着!”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闻无期皮笑肉不笑道:“二哥都还活着,弟弟当然舍不得死啊,哈哈。”
“你!”
“哎,二哥别激动嘛,我们现在可有很多时间叙旧呢,别着急嘛,”闻无期把白猫交给黑羽,低声对他说,“带他下去,记得好好看管。”
“是。”黑羽接过白猫,朝殿外疾行,他听见主上的声音远远传来。
“二哥,如何啊,这场叙旧才刚刚开始呢。”
身后,殿门阖死,兵刃交击声如暴雨。
黑羽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主上变得好陌生,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他看着那只妖力微弱到近乎没有的白猫,想不通主上为何会带这么个小东西回来,主上何时对猫妖感兴趣了?
而且,主上让他看管的用意,他也明白,主上是想保护这只猫妖 ,若不护佑,这个小东西可是会死得很惨。
狼妖一族与猫妖一族的仇怨从很久以前就结下了,若是让狼族看见他,就凭他这微弱的妖力是完全对抗不了的。
黑羽思虑再三,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护佑之地。
“咚,咚,咚——”
季书承缓缓睁开眼睛,意识逐渐清醒,待他看清周围的一切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系统,这是哪?我难道又死了?”季书承茫然地看着四周,这显然是一座水牢,他依稀记得自己并未杀了大魔王,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这是又到哪儿了?
[宿舍,你醒了。]
季书承竟觉得这无情的机械音有几分亲切。
“唉,说说吧,这次是个什么情况?”
……
[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没丢性命,只是身体太弱了,目前恢复不了人形而已,其余没什么要紧的。]
听完系统的描述,季书承陷入了沉思。闻无期确实很强,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连闻无期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而值得一提的是,闻无期为什么会把他带回来呢?
季书承脑海中莫名浮现当时他手握匕首刺杀闻无期的画面,那可怕的妖力以及长发滑落后那张俊美无暇的脸。
他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系统,我觉得你之前的提议不错,我现在答应了。”
[什么?]系统没明白他的话。
“跟大魔王谈恋爱啊。”
[……我之前怎么劝你都没用啊,你这是怎么了。]
“因为他太强了我打不过,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好像……”
[什么?]
“我好像……”
[你好像什么,你倒是说啊!]吊系统胃口的人类真烦。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确实可以理解,毕竟他长得确实俊。]
“是呀,我当时……”
[但是,]系统打断他,[我觉得你不是一见钟情,而是见色起意。]
季书承厉声反驳:“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种人,请不要诋毁你的宿主好吗?”
[行啊,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你不是可以帮我吗?”
[我可帮不了你,这是闻无期的地盘,我没有那么强的力量,我连帮你出去都找不到。]
季书承心一沉:“那之前怎么可以?你不是说那是炼狱吗?这不过是座水牢。”
[其实昨天,就算你不出现,闻无期也会越狱而出,你只是误打误撞罢了,那座炼狱早已被炼化完了。]
“这样吗,难怪呢,”季书承叹了口气,“我们只能在这等死吗,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吱呀——”
季书承抬头,只见水牢大门竟被打开了。
“咚!”他的对面出现了一匹浑身是血的狼,四肢被铁链锁住,胸口插着一柄长剑,而他居然没有死,还在虚弱地喘着气儿。
锁链、长剑、血,这画面跟脑海中的画面重合,季书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不就是第一眼见到闻无期时的情形吗,当时的闻无期也是一样的姿势。
水牢的水结成冰块,寒气扑面而来。
“我不会就这么轻易就让你死了的,二哥。”
季书承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那人,心里的恐惧霎时涌上天灵盖,他不受控制地后退数步。
这动静却被瞬间察觉:“哦?怎么还有人?”闻无期转过身,对上季书承目光时他明显一滞,似是没想到会是他。
“黑羽!”
“属下在。”黑羽连忙进来,额角的冷汗冒出,主上这声“黑羽”明显是带着怒气叫的,他大气也不敢出。
“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吗?他怎么会在这?”
黑羽顺着闻无期的眼神看过去,是那只白猫。
黑羽知道自己会错了主上的意思,他立马跪立在地,冷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属下知错。”
“下去领罚。”闻无期冷冷道。
“是。”
……
季书承感受着身后人低得惊人的体温,心里叫苦不迭,他的心里已经下了一场雪崩了。
偏偏闻无期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他的毛,另一只手禁锢着他,他一动也不敢动,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的恐惧。
闻无期嘴角勾起,摸了摸季书承的头,季书承被这突然的一摸吓得汗毛竖起,差点挣脱闻无期的束缚。
闻无期紧了紧手中的力度:“哎呦,这是害怕了吗?”
明知故问!
闻无期揉了揉季书承的头,耐心地哄道:“小猫,乖一点,听话。”
我靠!真把我当宠物训了啊?可恶!
季书承强忍着心里话,气得他快憋出内伤。
也不知闻无期究竟要带他去哪里,季书承感觉这段路走了一个世纪一样,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要不是心里实在害怕,他早就一口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