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报告的这几个小时里,四人一块去吃了饭。
可谓之盛宴。
迟屹一对比每次来医院吃的,简陋太多。
各类果蔬,酸食,内调花茶。
这么看着感觉像是把中医馆搬来了,云护安还在记穴位,准备拍八虚。
太大动干戈了点。。
迟屹犹豫了会还是说:“这么多会不会有点浪费呢?”
云护安百忙之中抬起头,捏起一股京腔调:“这您甭管。”
迟屹邹了下眉,上下打量了番身边的云护安,眼神疑惑又古怪。
“你在燕京待了这么久,学会这口音了吗。”云护安察觉到迟屹的视线,收起手机,摆正姿态认真道:“说两句我听听。”
迟屹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啊?”
迟屹在燕京待了七年之久。平时说话是正经的江南小调,温和。
哪怕是面无表情板着脸说话时,也不会觉得有多大威慑力,可能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迟屹不会扯着嗓子说话,比谁嗓门大。
迟屹一一看过去几眼桌上的四人,最后在他们的期待下,极为简短的发出语气词,深情并茂的,“哎哟喂。”还不标准。
四人等迟屹的下文,等了大概半分钟,看到迟屹悠然自得的继续用餐,云护安拧着眉,不对劲的“嘶”了一声,“没了?”
迟屹坦然点头:“没了。”
随月生偏开头发出一阵轻笑,肩膀也随之颤动,跟着笑容的频率,一下一下的。
迟屹朝随月生投去鄙夷的目光。
随月生微微敛起笑容,说道:“挺标准的。”
这下轮云予安鄙夷了,这挺…标准?
云予安无奈的摇头,算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中餐后,四人便在附近随便逛了逛,一直逛到医院上班,几人才去拿报告。
三人都看不明白这数值,目光齐刷刷朝迟屹望去,迟屹扬起一个笑,说:“正常的呀。”
迟屹的话犹如定心丸,悬着的心终于安然的落回原地。
章医生也说可以继续保持现状,可以不用吃药。云护安开心的差点没在屋内叫起来,一直猛晃迟屹胳膊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随月生皱眉,不动声色的把迟屹拉在身边,手护着迟屹的半边身子,以免云护安开心上头把迟屹摇的晕头转向。
云予安睨了眼云护安,没什么表情的问章墨存注意事项,哪些改吃哪些不该吃,吃什么对身体好。
章墨存也很有耐心的一一说明,云予安记下后,四人走出医院,随月生一直护着迟屹的,生怕磕到哪了,痛了淤青了。
迟屹觉得这行为有点过于夸张,好像温室里的花,经不起风吹日晒。她便一直跟随月生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怕碰到他。
司机把车开到几人面前,先是把迟屹送去学校,在送云护安回家,现下车内就剩随月生跟云予安两人。
两人保持沉默是常有的事,等汽车行驶至一半路时,坐在副驾驶的云予安突然开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迟屹?”
随月生的喜欢在云予安看来有点过于突然,迟屹去年在鹤城待了小半年,直至今年年初才来的燕京,要说喜欢迟屹,总不可能是第一次聚会就喜欢上的。
所以他的契机是什么?
云予安看着后视镜里的随月生,他垂眸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沉默了好半响才说,“今年的冬天。”
是今年第二次在那条街道再次遇到迟屹喜欢她的,而不是去年看到的那个背影。
新年后的2月。
今年的冬天?
不是还没…
云予安一下反应过来随月生说的是年后那段比较冷的时候。
在第一次聚会前,随月生早就认识了迟屹。
所以云予安到现在还记得随月生看到迟屹的第一眼不是陌生,是久别后重逢而压抑内心的欣喜。
“但她好像不喜欢我。”
车内再次响起随月生低沉的嗓音,带着点难以诉说的失落。
即使悲伤,随月生也是不显山露水的。云予安就这样看着,觉得他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喜欢这个信号,有的人需要契机,有的人需要长久的陪伴,迟屹就是后者。”
云予安看了眼随月生,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交汇,他继续道:“江叹和迟屹在一起这么久,你可以理解为是青梅竹马般的水到渠成。”
“你要说两人有感情吗?有的,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多。至于分开,是两人之间都默认了的,没有挑明,但都心知肚明。”
云予安知道迟屹的为人,不喜欢的食物不会吃第二遍,不喜欢的东西不会逼着自己拥有。但她却又随和,没有不喜欢的食物没有不喜欢的物品。
就像和江叹分开,也绝不会和好,但也不会老死不相往来。她不会把事情做的很绝,到退无可退的境地。看着很好说话,实际只是维持表面的平衡与礼貌。
好像无懈可击一般,没有人能真正走入她的世界,和她并肩走。
连云护安也不能,不然生病为什么不对她说,不对他们说呢。
现在的迟屹愿意敞开心扉是好事,云予安时常想,迟屹困住自己这么多年,总该迎接新生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而随月生又是一个稳重、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他希望迟屹能接受随月生,过上最好的生活。
经济她不缺,情绪、陪伴却是重中之重。
随月生的出现与喜欢,最合适不过了。
所以,云予安才会说——你陪在她身边,她会接纳你,喜欢你的。
随月生听到这话无疑是开心的,眉梢轻挑了下,随即又压下,垂眸望着刚发过去的好友申请,说:“是吗。”
那为什么到现在迟屹还不愿意同意他的申请。
潜意识还是抗拒的吧。
就像今天一样,始终和他隔着正常的社交距离。
“你别强迫人就是的。”
随月生突然轻笑了声,好像有点明白迟屹为什么抗拒他了,是他过于恶劣,不顾她的意愿亲她。
可是能怎么办呢?
不恶劣点,好像更加追不到人呢。即使她抗拒,可迟屹也是在他身边的。要像迟屹那样有礼貌,别说八字没一撇,连一捺都写不出来。
总不能真礼貌的追求被拒后采取非正常手段吧?
他有过偏执的想法,比如在她来燕京第一次聚会时见到她和江叹那种无形的亲昵,就想把人绑在自己身边。比如她的疏远与拒绝,他就想把迟屹那扇“客气”的大门给砸的稀巴烂。再比如,看到江叹把迟屹照顾的很好,随月生就想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去耍流氓强吻她,甚至还想在江叹面前故意刺激他。
以此来证明自己在迟屹那所有的名分,是和他不一样的,江叹只是个前任而已。
但随月生没这么做,理智更胜一筹。这么做的后果只会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他要的不是片刻,而是长久。
身心,他都要。
哪怕最后的结果不是他所想的,那随月生将不择手段的也要得到。
比如,
不要脸。
这招挺好用的。
哦,还有卖惨。
“尽量。”
随月生把自己哄好,又连续给迟屹发了好几条好友申请,顺带短信轰炸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
一下午,随月生时不时的抽空瞄几眼手机,时不时的反复观看有没有新消息,但都没有如他的愿。
随月生固执的再次输入电话号码搜索好友,结果发现搜不到。
他邹着眉头,不信邪的又试了遍,还是搜不到。
随月生嘶了声,给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打电话,“嘟嘟嘟”响了三声,没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反而是一个机械音——“您拨叫的用户正忙。”
随月生:“……”
迟屹把他拉黑了。
随月生有点不爽,等忙好便前往燕大堵人还没堵到。
随月生:“……”
更不爽了。
【随月生:迟屹课表发我。】
云予安发来一张图片,随月生定睛看了眼,晚上有两节课。
行。
随月生便在他之前来过的教室等迟屹,他就不信迟屹为了躲她连课都不上。
果不其然,在上课铃打响前的前十分钟,迟屹出现在楼道的拐角处。
她正低头看手机,单手打字似乎是在回消息。
随月生气不打一处来,抬脚朝她走去。随月生步子迈的很大,三两步便走到她面前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两人就这样直直撞上。
迟屹脑袋磕到随月生的下巴,轻“嘶”了声,抬手捂住,说:“不好…”意思。
后面两字还没说出口呢,迟屹看清面前的人就收了回去,后退两步看着他,“你——”
随月生双手抱臂打断:“我什么我。”
迟屹抿唇,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说:“我——”
随月生冷哼一声,“你什么你。”
迟屹皱眉,不明白随月生发什么疯,“你要干嘛?”
随月生高傲的将头一瞥,那神情好像在说,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迟屹有些无语,揉了揉天灵盖,绕过他往教室走。随月生见状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了回来。
“磕到痛不痛?”
迟屹抽了抽手,随月生便更加用力的攥着,手腕都勒出红印了。迟屹叹了口气,边随他抓,边夸大其词的说:“痛,痛死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随月生的手变覆在迟屹的头顶,轻轻的揉搓,“谁叫你走路看手机的。”
迟屹:“?”
她看手机是有错,那随月生就没一点错吗?
迟屹不想跟他争,抿唇将头往后移,说:“抱歉,下次见你我——”
“不准说。”随月生冷冷打断:“我不爱听。”
随月生见机抽走迟屹手里的手机,单手控制迟屹,边举高防止迟屹抢,在那接受自己的好友申请,还顺手给自己置顶,把自己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存上并备注随月生。
这一套动作在一分钟内完成里,迟屹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随月生就把手机塞进她衣服兜里,着这个姿势牵着她往教室走。
像是押犯人,当众游行示威。
“你有病吧?”迟屹受不了了,用力甩开,揉着泛红的手腕。
随月生回头看她:“我是有病啊。”
“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吗。”
“直接说跟直接加你有什么区别?”
“那你为什么轰炸我。”
“你不同意。”
迟屹:“……我本来准备同意的,谁叫你轰炸我,我一气之下就拉黑了。”
“哦。”随月生无所谓的耸肩:“你一开始没同意,所以我才轰炸你。”
这语气真像个无赖。
不,他就是!
还是个理直气壮的无赖。
迟屹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真的拿这样的随月生没办法,“好的,那现在加上了,您还有事吗。”
“有啊。”随月生看了眼陆陆续续往这边走来的大学生们,“我要上小迟老师的课呢。”
同学跟迟屹都合得来,也都爱跟她聊天,分享一些趣事,但此刻随月生站在她身边压迫感极强,同学们都没敢打招呼。
临近上课时间,走廊叽叽喳喳有些吵,路过随月生身边时个个都变得很安静,人流绕开站在走廊中间的迟屹和随月生,往后门进的有,往前门进的也有。
耳听八方的关注着两人的动静,抱着吃瓜的心态,扬长脖子,假装和朋友聊天。
迟屹多余的话没说,只留下一句“那你自己找座位”便径直从后门进入教室。
随月生在走廊外站了会,教室里异常的安静,只听到翻书的沙沙声。
随月生在走廊外站到上课铃响,看人都到齐并坐好时,才走进教室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听小迟老师上课。
原来那时的云护安是这样的心境。
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