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一进门,眼睛就跟扫描仪似的扫了一圈屋子,最后落在沈知意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不懂规矩的物件。她没行礼,反而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开口:“姑娘醒了就该有个醒的样子,瘫在椅子上像什么话?老夫人还在正厅等着呢,再磨蹭,可就落了‘不孝’的名声了。”
沈知意端着刚温好的茶,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连眼皮都没抬:“刘妈妈这话就怪了,我昨天刚泡了湖水,寒气入体,大夫说要静养,怎么,母亲是觉得‘静养’不如‘赶时间请安’重要?还是说,刘妈妈您比大夫还懂医术?”
这话一出口,刘妈妈的脸瞬间僵了。她没想到,以前连跟她大声说话都不敢的沈知意,今天竟然敢这么怼她。
春桃站在一旁,偷偷憋笑,手里的茶盘都快端不稳了。姑娘今天这嘴皮子,比巷口卖糖葫芦的还会说!
刘妈妈咽了口唾沫,强撑着气势:“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夫人也是关心您,怕您让老夫人担心。再说了,侯府规矩大,哪有晚辈让长辈等的道理?”
“规矩?” 沈知意放下茶杯,终于抬眼看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记得规矩里,也有‘下人见主子要行礼’这一条吧?刘妈妈刚进门的时候,怎么没见您行礼?是母亲没教过您规矩,还是您觉得,我这个嫡女,不配让您行个礼?”
刘妈妈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她确实没把沈知意放在眼里,觉得一个失了势的嫡女,跟路边的野草没两样,可这话被当众点破,她就算再横,也不敢明着违逆 “嫡庶尊卑” 的规矩。
没办法,刘妈妈只能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声音跟蚊子似的:“奴婢…… 见过姑娘。”
“免了。” 沈知意摆了摆手,语气平淡,“我知道刘妈妈是母亲身边的人,忙得很,既要管府里的事,还要替母亲来‘关心’我。只是下次再来,记得先把规矩学明白,免得让人说母亲教下的人不懂事,丢了侯府的脸面。”
刘妈妈气得牙痒痒,可偏偏挑不出错来,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姑娘说的是,奴婢记下了。那姑娘现在能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吗?”
“急什么?” 沈知意往后靠了靠,拿起桌上那只 “抽象派蝴蝶” 帕子,慢悠悠地摆弄着,“我这身子还没好利索,走快了容易头晕。再说了,老夫人疼我,肯定不会怪我晚去一会儿。倒是刘妈妈,这么着急,莫不是母亲还有别的事要您去办?比如…… 算算我这个月的月钱,什么时候能发?”
提到月钱,刘妈妈的眼神更闪躲了,支支吾吾地说:“月钱…… 月钱的事,夫人说最近府里开销大,得缓缓……”
“开销大?” 沈知意挑眉,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听说,昨天二小姐刚添了一套新的云锦衣裳,还配了一支赤金嵌珠的发钗,那可不是小数目。怎么,府里的开销,只紧着我这个嫡女,不紧着二小姐?还是说,母亲觉得,我这个嫡女,不配穿新衣裳,不配用首饰?”
这话戳中了刘妈妈的痛处 —— 沈知柔那套衣裳和发钗,确实是柳氏挪用了沈知意的嫁妆钱买的。她不敢接话,只能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柳氏的声音,带着几分 “恰到好处” 的关切:“知意啊,母亲来看你了,身子好些了吗?”
沈知意心里冷笑:来了,正主终于肯露面了。
柳氏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褙子,手里捏着一方绣着兰花的手帕,身后跟着沈知柔,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脸上都挂着 “担忧” 的表情。
“母亲。” 沈知意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语气不冷不热。
柳氏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那手凉得跟冰似的,沈知意差点没忍住抽回来。柳氏却像是没察觉,满脸心疼地说:“我的儿,昨天可吓死母亲了!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二皇子殿下虽说退了婚,可咱们侯府的嫡女,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吗?以后可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
沈知柔在一旁附和,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比沈知意还委屈:“姐姐,昨天我听说你跳湖,急得一夜没睡。二皇子殿下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姐姐呢?要是姐姐不嫌弃,妹妹这里还有一支玉簪,姐姐戴着,说不定心情能好些。”
她说着,就从头上拔下一支玉簪,递到沈知意面前。那玉簪是普通的白玉,上面连个花纹都没有,跟她昨天戴的赤金嵌珠钗比起来,差了不止十个档次。
沈知意看着那支玉簪,差点没笑出声。这沈知柔,是觉得她傻吗?拿这么个破簪子来打发她,还想装好人。
她没接玉簪,反而笑着说:“妹妹有心了,只是我现在身子不舒服,戴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妹妹自己戴吧。对了,妹妹昨天那支赤金嵌珠钗,戴在头上真好看,二皇子殿下要是看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沈知柔的脸瞬间白了,手僵在半空中,尴尬得不行。她昨天戴那支钗,就是想故意气沈知意,没想到今天被沈知意当众提起来,还扯到了二皇子,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柳氏赶紧打圆场:“知柔,你姐姐刚醒,身子虚,别跟她提这些不开心的事。知意啊,母亲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老夫人还在正厅等着呢,咱们一起过去,给老夫人请个安,让她老人家放心。”
沈知意看了看柳氏,又看了看沈知柔,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母女俩,是想拉着她一起去老夫人面前演戏,让老夫人觉得她们 “姐妹和睦”“继母慈爱”。
她可没兴趣陪她们演戏。
“母亲,不是我不去,实在是我这身子不争气。” 沈知意故意咳嗽了两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其实是憋的),“刚才刘妈妈来催的时候,我就觉得头晕,要是现在去了,万一在老夫人面前晕倒,岂不是更让老夫人担心?不如母亲先带着妹妹过去,跟老夫人说一声,等我身子好些了,再亲自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柳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又想劝:“可是老夫人……”
“母亲放心,老夫人最疼我,肯定会理解的。” 沈知意打断她的话,语气笃定,“再说了,我这里还有春桃陪着,要是有什么事,春桃会立刻去告诉母亲的。母亲还是赶紧带着妹妹过去吧,别让老夫人等急了。”
话说到这份上,柳氏也没理由再坚持了。她看了沈知意一眼,总觉得今天的沈知意跟以前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能点点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母亲晚些再来看你。”
沈知柔也跟着说:“姐姐好好休息,妹妹明天再来看你。”
两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沈知意清楚地听见,柳氏压低声音对沈知柔说:“这丫头今天不对劲,你盯着点,有什么动静立刻告诉我。”
沈知柔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娘,她肯定是装的,就是不想去给老夫人请安!”
沈知意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装的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们倒是拆穿啊。
春桃凑过来,小声说:“姑娘,您刚才太厉害了!把柳姨娘和二小姐都怼走了!”
“这才刚开始呢。” 沈知意伸了个懒腰,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她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肯定还会来捣乱。对了,春桃,你知道老夫人最喜欢什么吗?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下次去给她请安的时候,给她个‘惊喜’。”
春桃想了想,说:“老夫人最喜欢听戏,还喜欢吃城南张记的桂花糕,只是最近牙口不好,吃不了太硬的……”
“桂花糕?” 沈知意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个主意。她记得现代有改良的软式桂花糕,用糯米粉做的,软糯香甜,正好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要是她能做出这个,说不定能讨得老夫人的欢心,到时候,柳氏想再扣她的嫁妆,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偷听。沈知意瞬间警惕起来,对着春桃比了个 “嘘” 的手势,轻轻走到院墙根下,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压低的声音说:“…… 二小姐说了,让咱们盯着点,要是沈知意出门,立刻告诉她……”
沈知意皱了皱眉。沈知柔竟然派人来监视她?看来,她得尽快去见老夫人,把嫁妆的事定下来,不然夜长梦多。
她转身对春桃说:“春桃,明天一早,你去城南张记买些桂花糕回来,再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卖糯米粉的。咱们得赶紧准备,争取后天就去给老夫人请安。”
春桃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沈知意看着窗外的天色,心里盘算着。后天去见老夫人,这是她在侯府站稳脚跟的第一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可沈知柔和柳氏,肯定不会让她这么顺利……
一场关于 “桂花糕” 的较量,眼看就要拉开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