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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作者:五月不系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将她带进了屋。


    线香袅袅,室内满是沉静的气息。


    徐舒意翻开湿冷的袖口,伸手搭上脉枕,内腕浮起一条蜿蜒青筋。


    程元用三指探上她脉搏。


    随着他缓缓按下,她的青筋泛起淡淡的胭脂色。


    “道长,您看这可是诡异之气?”她压着嗓子,小心问道。


    正常人的青筋怎么会是胭脂色呢?


    她看着腕间淡红,分外担心。


    程元淡声道:“风寒罢了。”


    他抬指轻拂,拂过她腕间青筋,那点胭脂色便消失无形。


    他起身,踱步至神像前。


    武神像端坐莲花台,面目狰狞。


    程元扶着武神脚下的莲座,探手去神像后拿东西。


    这是?


    要拿香灰给她混成符水喝?


    符水难喝,但符水好!


    听说一般撞邪都这么干。


    徐舒意乖巧坐正,等待他给自己驱邪。


    谁料,他抛来一块生姜,准确地落进她掌心。


    程元挥袖立于武神前,清冷道:“女施主,煮碗姜茶去去寒吧。”


    徐舒意握紧姜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线香的沉静气息吸进肺腑,她忽地打了个喷嚏。


    程元微微侧头,问了声:“湿了?”


    徐舒意脸忽地一红,小声道:“这在问什么呀~”


    “山下酒店尚营业。”程元向她漫步而来,颇有些闲看花开的意味,“是个好去处。”


    白绸束带扬落,他一步步走向她,手指搭上她肩头。


    温热的,干燥的,她那一块皮肤也隐隐烫起来。


    她抬头望着他,恍惚以为冷玉泛起了热。


    她一时结巴起来:“酒……酒店?去酒店干什么?”


    程元:“投宿啊,雨已歇,诡已除,既淋湿了雨,施主回山下洗个热水澡,煮碗姜茶不好吗?”


    她忽地瞪大眼,抓住肩上的手:“你又要赶我走?”


    程元微微一顿,头偏向被她握住的手,唇畔绕着若有似无的笑。


    程元:“施主,观里没热水的,无法沐浴,何必留下?”


    徐舒意急道:“你平日难道不洗漱吗?你就是想赶我走而已!”


    程元一点点抽出手,指尖拂过她腕上红绳手链。


    忽然,他一勾一点,红绳绷直,勒紧了她手腕。


    她瞬间失了色。


    这红绳是他送的,千万别被他认出来。


    不然她丢脸丢死了,找个地缝都不够藏,还不如一头撞在这柱子上。


    他指尖弹过红绳上的铜钱,发出一声清脆嗡响。


    他含笑道:“我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她差点脱口而出,我是别人吗?


    你身上身下哪点我没碰过!


    你以前可喜欢得很,还求着我碰呢!


    这话也就是想想,她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她怕被他认出身份。


    谁知道他会不会一心报复,真不管她了。


    她扯上他袖角,软声祈求:“道长,夜色这么深,山路又滑,求您心软一些,我会多供点香火的。”


    程元任她扯着袖角,问道:“结缘?”


    徐舒意:“结缘?”


    程元:“结善缘,赠法物。”


    徐舒意恍然大悟,这是要她交点香油钱,换个保平安的法物。


    她忙说:“哦哦,好!有没有护身符,让诡异不能近身的那种法物?需要供多少香火我都行!”


    程元袖回手去,转身道:“浴室在后院,姜茶自己煮。”


    他走近功德箱,微微侧头道:“香火供给我,功德箱在这里。”


    徐舒意连忙从包里掏钱,一张红票,两张红票……


    她忙不迭塞进功德箱的时候,忽觉不对,奇怪道:“香火供给谁?给你?”


    程元:“嗯,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徐舒意跟着他穿过后院,去往浴室。


    水汽蒸腾,她洗去一身湿冷。


    换衣服时,徐舒意发现棉裙被雨打得又湿又脏,只得抓过香客用的道袍。


    道袍宽松,她埋进长袖里,温暖柔软,还是那段熟悉的沉水香。


    像是有人氤氲熏了三四日,连织物缝隙也染尽了这段香。


    当道士就这么闲吗?


    连香客用的衣服都有闲情逸致慢慢熏。


    她笑着出门,满心想着让他装高冷,等她去除狐狸精说的什么炉鼎体质,赶走诡异,她马上甩头就走,让他求都没门求。


    她还不知道他了,一勾就软,一推就倒,整个小可怜见的,好欺负得很。


    她一抬头,好欺负的人正在树底下站着。树上禽鸟啼鸣,半夜三更怪瘆人的。


    唯有天边那点月色为他铺上了层银。


    他气质冷绝,铺上月色反而显得艳了几分。


    徐舒意踮着脚,饶有兴味的走向他,目光在他脸上白绸与颈间打转。


    她满脑子想的是那白绸若捆在他手上与唇上,让他叫天叫地是个什么模样。


    试过吗?


    嘶,她还没揭下过他的白绸,再多的想象也只能想一想。


    他手上绕着两三根红线,红线垂落,在他脚边堆成一团。


    约是听见她脚步声,程元偏向她,声音清绝:“施主,今夜回房,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


    徐舒意顿下脚步,疑惑地应了一声。


    她这才注意到,他脚下红线堆成了繁复的阵纹。


    这是?


    在帮她除诡异!


    肯定是这样!


    她就知道某人嘴硬赶人走,但心肠是软的。


    他怎么会看着香客被诡异缠身却无动于衷呢!


    她喜滋滋地对程元说:“道长加油!除干净诡异后,我再多添点香油钱!”


    程元并未理她。


    他看着手中红线缠出的几个古老文字,微微皱眉。


    【明早鬼门合,速归!】


    树上灵鸟叽叽喳喳不停,无外乎是些阎罗催他速归的话语。


    什么驱诡道长,明明他才是人间最大的诡君。


    他随手封上她的房门,同她再强调了一遍:“无论今晚谁来敲门,都不许出来。”


    徐舒意连忙点头,乖乖锁上门。


    已经凌晨三点多,她困得不行,哪里还会给别人开门,真是杞人忧天。


    她昏沉沉地煮了壶姜茶。


    坐在床上等茶沸时,她便歪在枕头上睡着了。


    后半夜听得窗外禽鸟啼鸣,清脆得如在耳边。


    山林里的鸟虫真多。


    徐舒意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昏睡。


    壶里的姜茶已煮干,透出一阵焦香。她抽了抽鼻子,只以为是谁家着了火。


    火?


    着火!


    她猛地惊醒,立马关了火,却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天色熹微,清透的晨光透过冰裂纹的玻璃洒在床头,像是一汪清泉浮动。


    室内不算明亮,但隐约能看清暗色茶几,焦糊的姜在壶里冒着白烟。


    天快亮了……


    敲门声清脆,哒哒如马蹄。


    她听见程元在门外说:“施主,出来吃素斋。”


    徐舒意高声答了句好,抓了抓睡得蓬乱的头发,顺带问他今早吃什么。


    “阳春面。”


    她才不爱吃阳春面,他这都记不得吗?


    哦,他根本不知道她就是徐舒意。


    徐舒意略带失落地打开门栓,手忽然顿在门环上。


    她试探着问门外的人:“现在是一夜过去了吗?”


    “是,你可以出门了。”


    她立刻合上门栓,划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4点45】


    凌晨……


    算是晨间吗?


    对方再次敲门:“施主?饭点一过,观里就不提供素斋了,上早课肯定会晕过去。”


    徐舒意冷笑道:“好啊,有本事你就让我晕过去!”


    门外的语气已带上了威胁:“你不出来就是违背戒律,当罚!”


    徐舒意隔门说道:“好好好,道长你进来罚我试试呀?”


    “你!”


    房门被猛地一推,整个门框都跟着晃了晃。


    幸好她锁上了门栓,否则这门一定会被对方撞开。


    反正现在可以肯定,门外的绝对不是程元。就是他能上天,也不会这么粗暴地砸门。


    更何况,他会做饭?


    徐舒意轻嗤一声,他一个瞎子怎么开火煮面啊?


    他可是向来寒食的。


    门外的撞击声愈发激烈,徐舒意抓起手链上的铜钱,后退了两步。


    一时纠结要不要给程元打个电话,又怕打通电话后让他知道自己是谁。


    正纠结间,她手链上的铜钱微颤。


    门外同时传来一声哀嚎。


    房门无风自开,她吓得一跳。


    门外露出程元修长的身影。


    他指尖缭绕一缕黑气,面前一本书册自行翻动。


    那缕黑气哀嚎着,钻进书册中。


    直到黑气消失,书册化作一道光消失了。


    他抬头问她:“什么味道?姜茶都能煮糊?”


    她在大惊大喜之间,猛地扑进他怀里,攥紧他衣领,伤心道:“吓死我了……”


    程元忽然一震,手指拍了拍她的肩,又攥成拳,指尖泄露一点血腥的气味。


    淡淡的血腥混进他袖中那段沉水香里,像是一缕红线沉在长河里飘摇。


    他身上的香气变得更沉静,她终于静下心来。


    接着,被他推开。


    他神色很沉,声音也沉,只无情说道:“施主,自重。”


    她心跟着一抽,望向他的脸色。


    一缕晨曦映上他侧脸,如薄雾一般,隔开了两个人的世界。


    加上他眼上的白绸,她视线里的他,格外不分明。


    她一向不懂他。


    但不妨碍她静静看着他。


    她一步步重新走近他身前,脸几乎贴上去。


    她盯着那段白绸,试图透过冰川般的白色,看清水底的那块冷玉。


    他微微侧头,鼻尖差点撞上她,滚热的呼吸扑上来,她几乎要以为他能看见了。


    可是他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反而轻笑一声:“卯时了,人间鬼门已合,施主可以下山了。”


    她划开手机一看,果然已是清晨五点。


    能下山了?


    下山之后呢?


    程元抬手,一张朱砂符佩坠在她眼前。


    他淡淡道:“你的法物。”


    徐舒意抿唇,看着那张符佩,忽然想起被她丢进鸳鸯火锅里的护身符。


    所以……最开始,他是真心要保护她的吧?


    才会专门送她一道护身符,护她多年不受诡异侵扰。


    可惜,她以为他是骗子。


    还扔了他特意准备的护身符。


    她接过符佩,鼻头忽然酸疼难言。


    她忍不住嘟囔:“道长这法物,可是香客人手一个吗?”


    程元:“自然。”


    她猛地抬头,瞪着他那双隐在白绸下的眼睛。


    他神色淡淡,似乎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顺耳的话。


    好想把他绑起来揍一顿哦~


    他会哭的吧?


    喘气困难,眼下红霞都会漫出白绸来……


    她抱着强烈的坏心眼,凑到他脸前,笑嘻嘻地问:“道长,你哭过吗?”


    程元后退一步,退至檐下晨光里,仍淡然道:“不曾。”


    撒谎!


    嘴硬!


    看她一会儿怎么揭穿他!


    她撅起嘴,重又关上房门,倨傲道:“道长,现代人休息时间朝九晚五,我还没睡饱,今天不下山。”


    徐舒意刚要关上门,忽见手腕缠上一道红绳。是程元扣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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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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