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子衿咬了咬唇,瞪了洛葳一眼,但很快又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亲热地挽着秦氏的胳膊:“好啊,子衿正想跟姨母好好学一学呢。”
两人相携着往屋里走去。
洛葳站在原地,抱着那件袍子,心里却莫名地不是滋味。
这钱子衿,一看就没安好心。表哥那样风光霁月的人,可不能被她给算计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衣袍,料子柔软顺滑,还带着皂角的清香。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那日在马车里,不小心靠在表哥肩头睡着的情形……
“呸呸呸,想什么呢!”洛葳猛地摇头,脸上有些发烫。
她赶紧把衣袍重新晾好,心里打定主意:这衣裳,她必须赶紧处理了。至于那个钱子衿,以后可得防着点。
屋里传来钱子衿娇俏的笑声。洛葳站在院里,忽然觉得一向安静的彩云苑,今日格外吵闹。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屋继续学习。
只是这书上的字,怎么看都像是变成了钱子衿那张假笑的脸。
“真是烦人……”洛葳小声嘀咕着,用力翻过一页书。
看来这侯府里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
翌日一早。
洛葳麻利地把那件袍子叠好,用块蓝布包成个包袱。
“真是造孽……”她小声嘀咕。
要是让表哥知道,她把他的衣裳偷偷拿去当了……
洛葳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她利索地系好包袱,悄悄从侯府后门溜了出去。
长街上人来人往,洛葳低着头快步走着,直到看见“陈记当铺”的招牌,才松了口气。
“掌柜的,看看这个。”她把包袱往柜台上一放。
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慢悠悠打开包袱,拎起袍子打量。
当他的目光扫过那片水渍时,洛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料子倒是不错,可惜……”掌柜的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这儿怎么脏了?”
洛葳强作镇定:“不小心洒了茶水。洗洗就掉了。”
掌柜的嘿嘿一笑,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死当。”
“三十两?”洛葳瞪大眼,“这可是上好的杭绸!全新的要八十两呢!”
“脏了就不值钱了。”掌柜的把袍子往前一推,“爱当不当。”
洛葳咬咬牙:“四十两!不然我去别家。”
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最后以四十两成交。
洛葳揣着银票和当票刚走出当铺,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表少爷!”
来福驾着马车停在路边,车帘掀开一角,露出秦执那张冷峻的脸。
洛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上车。”秦执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马车里空间不大,洛葳紧挨车门坐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秦执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最后盯着她紧捂着的袖口。
“去哪儿了?”他淡淡问。
“随、随便逛逛……”洛葳有点发虚。
秦执挑眉:“逛到当铺去了?”
洛葳心头一跳,强笑道:“表哥说笑了,我去当铺做什么……”
“那你袖子里露出来的是什么?”秦执目光锐利。
洛葳低头一看,当票的一角不知何时从袖口滑了出来。她慌忙往里塞,手忙脚乱间,看见秦执朝她伸出手。
这是要……握手言和?
洛葳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就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秦执明显愣住了,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洛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居然主动握了表哥的手!
“对、对不起……”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颊烧得厉害。
秦执收回手,神色古怪:“我是让你把当票给我看看。”
洛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忙脚乱地把当票藏好:“没、没什么好看的……”
“洛葳。”秦执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可知错?”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知错了……”
“既然在侯府住着,行事就该谨慎一些。”秦执意有所指,“这么莽撞,成何体统?”
洛葳把头埋得更低了。
她明白表哥不只是在说握手的事,更是在说她偷偷当东西的行为。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洛葳跳下车就跑。
秦执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眉头微蹙:“来福。”
“世子有何吩咐?”
“去账房支二百两银子,以我的名义送给姑母。”秦执顿了顿,“再去陈记当铺问问,表少爷今日当了什么。若是很重要的东西,就替他赎回来。”
来福领命而去。
彩云苑里,秦氏正在绣花,见来福捧着银子过来,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母子在府上叨扰已是过意不去,怎好再收世子的银子?”
来福把银子往桌上一放,恭敬道:“夫人客气了,这是世子的一点心意。奴才还有事,先告退了。”
不等秦氏再推辞,来福已经快步离开。
秦氏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叹了口气。
而此刻的洛葳正躲在房里,把脸埋在被子里,满脑子都是方才马车里那尴尬的一幕。
“真是丢死人了……”她在床上滚来滚去,懊恼不已。
……
第二天一早,秦氏就把洛葳叫到跟前,桌上摆着昨日秦执送来的那个钱袋。
“葳儿,把这银子给你表哥送回去。”秦氏语气坚决,“咱们虽不宽裕,也不能平白收这么重的礼。”
洛葳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二百两啊,够他们母子在京城舒舒服服过上好一阵子了。但看着母亲严肃的表情,她还是乖乖接过钱袋。
“知道了,娘。”
琅华苑里,秦执正在书房看公文。
见洛葳捧着钱袋进来,他笔都没停:“何事?”
洛葳把钱袋放在书案一角,小声道:“表哥,我娘说这银子我们不能收。我们在府上吃住,已经很冒昧了……”
秦执终于放下笔,抬眼看着她:“姑母可是觉得银子少了?”
“不是不是!”洛葳连忙摆手,“我娘说我们真的不缺钱……”
“哦?”秦执挑眉,“那昨日你去当铺做什么?”
洛葳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那个……就是……随便看看……”
秦执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洛巍,你寄居在侯府,便该专心读书,准备科考。整日为了银钱奔波,岂不辜负了大好年华?”
洛葳低着头,手指绞着衣带,不知该如何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