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的阳光比华盛顿的要慷慨得多。
金色的阳光平等地照亮着庄园每一处角落,草场、葡萄园、马场、人工湖,庄园里的动物们就无忧无虑地栖息在这里。
李婧芸很喜欢动物,喜欢看那些纯种马在草场散步,几只边牧在葡萄园里撒欢,猫儿在花园里打盹,母马在马厩里舔舐小马,人工湖里黑色的天鹅在水面上游动——天鹅这玩意比较有攻击性,她一般都只会远远地看着。
动物们喜欢阳光,甚至是将其赖以生存,但李婧芸不喜欢晒太阳。
太阳光很刺眼,紫外线会让她变黑,温度太高会让她皮肤刺痛。
总之李婧芸不喜欢太阳这个天体,还在墨西哥的时候就不喜欢,或者更早,她还在南京的时候就讨厌太阳。
于是她便将对太阳的讨厌贯彻到底,导致她本来就不太健康的作息彻底倒了过来。
她并非有意,只是因为她每一夜都被相同的噩梦所惊醒。
她闭眼就只有三个场景——
第一个是Makarov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就在她面前,而她却被束缚住了手脚,Makarov举起手枪对准了她的心脏。
第二个是Shepherd那个老东西和她又回到了军事法庭上,但她此刻却成了唯一的被告,也没有Graves来帮她作证。
第三个是Soap在伦敦那个该死的隧道里血肉模糊的样子。
噩梦的场景不尽相同,除非身体极度疲惫的状态下会直接混过去,只要她一闭眼,这些惊悚的画面就萦绕着她的脑海。
好在Alejandro一直陪着她。
他睡眠浅,总是被李婧芸惊醒,又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直到她再睡过去,尽管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泛亮,或者必要时喂她一些镇定剂——剂量都是严格把控的,不足以她形成依赖性,也不构成药物滥用。
心理医生的定期上门治疗在持续一段时间后让她恢复了很多,语言上,心理上都是。比起之前的精神崩溃,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坦然的接受。
至于一段时间是多久,没人知道,但是已经久到两个人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他在李婧芸断断续续喊出他的名字时激动得留下了眼泪——他在军队里长期受到大男子主义的影响,认为流泪是软弱的表现。
他会吻她。
不再是带着占有意味的、充满侵略性的吻,而是轻柔的、珍视的、带着安抚力量的吻。
从额头,到眼睑,再到她失去血色的嘴唇。
而李婧芸会回应他,她开始尝试敞开自己的身体,也在尝试在信任的人面前敞开心扉,在这具成熟的躯体上寻求些许慰籍,仿佛只有在最原始的**得到满足的时候她才能离开世界的腥风血雨,确认自己还真实地活着,还被一个人如此深刻地需要着、爱着。
她开始不再依赖药物入睡。
他们的关系,在这种依赖与被依赖、守护与被守护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亲密无间。
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试探、算计和愧疚的拉扯,而是一种更深加简单的、类似于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爱侣。
有时候,她竟然也生出一种就这样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也不错的念头。如果是从前的李婧芸知道了一定也会唾弃她这样贪恋安逸的想法的吧。
但联合国派人来拜访过以确认她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工作,即将有重大要事需要她回来处理,她又迅速熄灭了这样自甘堕落的念头。
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那天下午Price和Laswell登门拜访。
他们来得不巧,李婧芸因为药物作用变得格外嗜睡,此时正是她雷打不动的午睡时间。
Alejandro在客厅接待了他们。
“Soap那小子怎么样?”
他穿着一身居家的休闲服,关切地问到,但眼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恢复得不错,就是不能再上战场了。”
Price嘴角叼着没有点燃的雪茄,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李婧芸的身影。
“Aloy呢?”
“生病了,在休息。医生让她多睡会。”
Price和Laswell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大致能猜到所谓的“生病”是指什么。Laswell眼中闪过一丝担忧,Price则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长话短说。”Price切入正题,压低了声音。
“我们来不仅是来看看她,还为了Shepherd的事。”
Alejandro示意他们坐下,亲自倒了两杯威士忌推过去。
“CIA内部已经达成共识,联邦内部的激进派也表示支持。”
Laswell接过话,语气冷静得像是只是在谈论是不是要扔掉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得消失了。所有人都受够他这颗看不见计时器的定时炸弹了,活着就是对所有人安全的威胁。现在,只差联合国层面的‘默许’。”
他们的意思很明确,需要李婧芸以北美法役会临时主席的身份,对这次“清理门户”的行动点头。
不需要书面文件,只需要她一句口头上的同意,让这件事在调查上“合乎情理”,避免后续的太多麻烦。
Alejandro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等她醒了,我会转告她。”他最终说道。
Laswell和Price没有待太久,而李婧芸是在接近傍晚时分才慢慢醒来的。
Alejandro将Price和Laswell的到访以及他们的来意,全部告诉了她。
听到Shepherd的名字时,李婧芸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好。”
她只说了这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那之后不久,一则爆炸消息通过加密渠道传到了庄园。
Shepherd将军在五角大楼自己的办公室内,被一名“神秘人”刺杀,当场身亡。
官方报道又如同精心改变过的剧本一样没有传达任何能够引起恐慌的信息,只强调正在调查中。
李婧芸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和Alejandro在花园里散步。
她知道那是Price,她也知道是Laswell放他进去的。
她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天空。
加州傍晚的天空是绚丽的粉紫色,没有一丝阴霾。她久久地凝视着那片天空,然后,深深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结束了。
导弹的丢失、墨西哥的反水、芝加哥的莫名失踪、乌兹别克斯坦的现身、西伯利亚的意外发现、“飞机坟场”的卑劣威胁、军事法庭的甩锅、伦敦隧道的Soap……
还有仍然逍遥法外的Makarov。
但至少一部分已经结束了。
她身处美国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那个最跃跃欲试要摧毁她的老秃鹫已经在她最为脆弱的时候陨落。
压在她胸口的岩石终于松动了一块,而她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
那个用最肮脏的手段威胁过她的人,再也没办法伤害她了。
“我觉得我可以回去工作了。”
她感觉到Alejandro的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身边带了带。
“好。”
战争从未停止,而理想主义者从未消失。
这个世界需要理想主义者。
而杀不死李婧芸的,只会让她更加强大。
美国另一边的Graves。
他在屋里没开灯,这里是在哪里也无从得知。
不过在听到这个消息过后,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点燃了一根雪茄,放在嘴里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结束了。
但不是他亲手结束的。
“Damn Price. He stolen my kill.”
他在心里盘算着,他招安了,Shepherd死掉的话,估计李婧芸很快就会重新真真正正地返回工作,作为他的新老板,而他以灰色地带的蛛丝马迹作为回报。
加拿大和墨西哥的代表往返得越来越频繁了,甚至停留的时间也更长,那些人对李婧芸回归的期望也逐渐迫切了起来。
他是个**型的爱国者,他心痛,他也期待。
能在北美权力大洗牌中分得这样一杯羹,他不亏。尽管是以这样他极其讨厌的、在别人麾下的方式,但那可是李婧芸。
他也成了那个见过她最脆弱的模样的男人,他也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男人。
而她在他眼中绝不是什么被时势推上牌桌的愣头青。
她有理想,有抱负,有头脑,善良,美丽,脆弱,坚强。
Graves这一生见过太多太多肮脏的事物,铜钱的腐臭气味、权力的恶寒光芒、身体的放荡**……这本是这个阶层心照不宣的秘密。
法役的出现像一把出鞘的利刃,为了不让世界被彻底腐蚀,划破了这一层遮羞布。
而她是那片冉冉升起的群星中最为耀眼的那一颗。
这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如果他当时选择了看起来相对“正确”且官方的道路,也许就会和她一样。
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除了对李婧芸的感情。
大事要发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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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结束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