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命召唤:WW3秩序战》 第1章 墨西哥的最后一夜 00. Phillip Graves死了。被141和Los Vaqueros杀死了。 李婧芸得知这件事过后除了伤心之余,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Alejandro这个正牌男友早就知道了Graves这个李婧芸的情报交易对象的存在。 01. Shepherd将军连同Shadowpany一起反水之后这几天李婧芸可真是忙得焦头烂额,这指挥官谁爱当谁当吧。 当然是开玩笑,那可是她从全球千千万万的考生杀出来的一条血路。 只不过这墨西哥陆军特种部队的某个驻扎基地里,法役办公室的16摄氏度制冷强劲风的空调,对比外面和废墟有的一拼的基地,是不是略显悠闲了些。 李婧芸这小身板和她脆弱的免疫系统马上就要感冒了,但她看着眼前这份来自Soap的十分有内容的任务报告,却让她的内心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老家南京一般令人皮肤刺痛头晕眼花燥热难耐的夏天,又如同她只穿了睡觉穿的oversize的短袖和大裤衩子却被恐怖分子抓起来像空投补给一样给扔到北极圈。 空调还是打太低了。 03. 李婧芸的恩师Alejandro Vargas上校的办公室与她的仅有一墙之隔,并且鉴于上校敏锐的观察力与他和李婧芸朝夕相处对她的了解,他也成了第一个发现她与PhillipGraves有秘密情报交易的人。 而这里“恩师”与“得意门生”的关系当然不止步于一般的师生关系了,两个人师生关系已经结束转联系一度迈向了男女朋友,不然如此严肃的Vargas上校怎么可能会这么在意李婧芸的私生活? 这是Rudy在一边听Alejandro滔滔不绝的牢骚而在心里默默得出的结论。 Rudy从和李婧芸同一批来基地培训的中国法役向沐晨听说过,她大学时就是个social butterfly(交际花)尽管私生活还算干净——向沐晨是她大学同学,也是她gay蜜。 Rudy也听说过几则她与一些军官的绯闻,几则绯闻真假参半,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她一定和上校那条是真的。 只不过他实在是搞不懂她对年龄差的痴迷就是了。 04. 再说回空调。有这么冷的空调进入行政大楼。 要说李婧芸还算幸运,在141与Shadow的殊死搏斗中她的办公室不仅没有被一炮炸飞,甚至电路还能负担起24小时都打16℃制冷强劲风的空调——基地住宿区的电路被误伤牺牲了,她这几天都睡的办公室。 老天奶啊,墨西哥可真比她在北京的快乐大学生活热多了。 从训练场回来的Los Vaqueros们都默契地直接出现在了行政大楼。 而李婧芸的办公室相比行政大楼大厅又有一丝别样的“寒冷”,那温度显然是不适合刚刚结束四十摄氏度以上剧烈运动的Alejandro长时间停留的。 李婧芸感觉电脑上正在播放的世界新闻周刊的声音逐渐变大,大到她在睡梦中清晰地听见了“美、加、墨三国仍在持续磋商中...”,然后是一张相当有温度还带着茧子的手掌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醒了?” Alejandro在确认她没发烧后收回了手,也并没有要把电脑的声音调回去的意思。 李婧芸有些烦躁地裹紧了外套,关掉了世界新闻周刊,甚至把桌面上那份报告也合上了,两眼空空,没有对工作的厌恶,也没有对空调寒冷的畏缩,只有本能地对食物的渴望。 “食堂今天能恢复供应吗?” 李婧芸的肚子和两眼一样空空了。 “看起来不能。” Alejandro抱着手臂在她面前的办公桌上坐下,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TF141联手Los Vaqueros报复Graves成功后,基地宛如二战废墟。 那座电线塔就这样倒了下来,横在路中间,仿佛在挑衅着Alejandro的威信。 甚至重建还没提上日程——不知道该找谁拨款。 美国?多半会被卡脖子。 墨西哥政府?被贪掉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联合国?没这个道理。 烦死了。两个人都这么想。 05. Soap的任务报告上除了他那个令人有些匪夷所思的英美加澳通用字体外还有什么让李婧芸烦躁得持续这么久? 「...The tank has exploded.」 「...Philip Graves has been confirmed dead.」 (坦克爆炸,菲利普格瑞夫斯确认已死亡) 但是在李婧芸的印象里Graves这老狐狸好像不会开坦克,更别说什么坦克驾驶证了。 06. Alejandro记得李婧芸不喜欢用酒精麻痹大脑来短暂逃避现实,她说那样愁也不消,醉也不成,不如去训练场跑个十圈累了倒头就睡来得实在一些,虽然她从未实行。 也记得她烟瘾不大,她身体常年不好所以也不怎么沾烟酒。 也记得她惯会说些场面话、漂亮话,但她其实并不像一般的高级官员那样热衷于在各种应酬场合中拉帮结派——但她现在正诡异地出现在了墨西哥陆军特种部队附近某个潜水吧的阳台上端着一杯Whisky Sour抽烟。 彻底黑下去之前的天色让Alejandro分不清李婧芸脸上的红晕到底是酒精使然还是今天画腮红下手太重了。 他这个直得像自己性取向一样的钢铁直男当然分不清什么东亚女人美妆小巧思了,就像他永远也猜不透她年轻的心理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上不错的消遣一样。 有年龄差的关系里,在现实中不安的往往是年长者,前提是关系足够坚硬。 他也不知道她指尖的烟头照亮的究竟是她唇齿间推出来的烟,还是她为某个重量级交易对象的死、和又要出差惆怅而疲惫的脸。 就这样看着她提着行李箱往返于美国和墨西哥,身上的打扮从年轻不羁慢慢变得成熟稳重,他也会时时感叹到“她竟然才23岁”。 “还在烦工作?” 尽管此时通过培训期的李婧芸已经是他的上司,他也还是像个老父亲一样担心她本就不太乐观的身体健康,伸手夺走了她的烟转而放在自己嘴里抽了两口。 滤嘴上还残留着Whisky的味道,尼古丁过肺时甚至还混合着蓝莓果香——他实在是搞不懂她对调味烟的迷恋。 “嗯。明天出发去芝加哥。可能要待几天吧,中东那堆烂摊子...唉。但愿牵扯不到太多人。” 看来她也没打算把烟拿回来。 可她烦的不只是工作,还有希望 Alejandro不要发现她那点秘密的小小悸动,尽管这个秘密其实他心知肚明。 他觉得她今晚的眼神有些失焦。 她的曾经花上好几个小时亲手卷的长发,此刻正在墨西哥并不那么凉爽的晚风中,裹挟着她略显单薄的身躯。 曾有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兵评价过她的外貌——皮肤已经白得不像是个亚洲人了,不化妆气色也差,但五官很漂亮,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要年轻,是现在大多数男人看了都会喜欢的类型——乖顺,听话,容易被规训成传统妻子。 其实就连Alejandro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他也这么想,看到她主动放在他办公桌上的肺部疾病史和法役考试体测项目免测凭证后,他更是在心里默默确定了这一观点。 但外貌总是会骗人的,她穿着一副柔弱的皮囊站在了同期法役成绩的顶尖,就像她今晚眼神失焦不是因为走神只是因为她连美瞳都没带,趴在窗子上望远方看到灯火通明的Las Almas也只是一坨发光的马赛克。 不会很快回来好像意味着什么。 Alejandro知道她的“几天”只要不是具体数字,就有可能无限延长。 几天,谁知道究竟是多少天?足够她把整个局势稳定下来的几天?足够让Hassan一字不差吐出整个阴谋的几天? 还是能把上述所有事情都办完,还能给Graves处理后事的几天? Alejandro不愿意去想。 能当领导的人绝不会因为一个漂亮女人乱了阵脚,世家子弟的骄傲也不允许让他像个青春期的中学生一样满脑子都是某个捉摸不透的异性,可是他现在却妒火中烧,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家里早就说他老大不小了,李婧芸是个可以考虑的联姻对象。 可是—— 可是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 他们也曾在一个又一个情到深处的夜晚里,规划过尚且存疑的未来。 他一直期待着她穿上婚纱和他一起在墨西哥某个教堂里,口诵无论好坏、无论贫富、无论健康或是疾病、直到被死亡分开,对牧师说出“我愿意”的样子。 07. 为了不被Shepherd暗中栽赃成功,李婧芸还算只能踏上飞往芝加哥的航班去寻求Laswell的帮助。 CIA和北美法役会早就想除掉Shepherd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了,Graves死了过后那老东西在暗处更是拿她没辙,所以她完全不害怕。 至少在李婧芸再次见到她“死去”的交易对象Phillip Graves那吊儿郎当和态度,和狡黠得像只狐狸的笑容之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第2章 芝加哥之行 CIA给抓捕Hassan这场城市反恐战编了个不太可信但足以不引发任何规模恐慌的故事。李婧芸在芝加哥北郊某个顶层公寓里,听着这个有些荒谬的改编剧本。 她躺在客厅里那张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保持着葛优躺的姿势,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试图放空大脑。 Alejandro在守着基地重建没跟过来,这公寓是他名下众多不动产之中的一个。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带着浓厚拉美风格的壁画,沙发后还有一张巨大的整个北美洲的版图,地图上面还有一些神秘的标记,想来那可能是他们Vargas家族的那些庄园、房产之类的标记吧。李婧芸这个质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搞不懂这些所谓的old money究竟有多富。 公寓里华丽的装饰好像以某种奇怪的方式携带着Alejandro的气味,尽管他不怎么在这住,仿佛他的眼睛正通过这些昂贵的物件凝视着她。 而李婧芸显然对这种“凝视”感到有些不自在,老实说这让她觉得有一丝被包养的意味——而且她好像对“金主”没那么有金丝雀该有的敬业精神。 人不能至少不该。这个念头在李婧芸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她睁眼是身边几乎活生生淹死的愧疚感,闭眼又是一个又一个曾经和他依偎在一起的夜晚:他说以后不管是宪法广场还是曼哈顿,他都会为她买下视野最好的顶层公寓,还要在他家祖传下来的庄园里给她单独开辟一个苏州园林凤的院子。 她烦躁地用双手捂住脸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世界,却又感受到自己的手腕上那枚够在南京买套房的梵克雅宝花开花落腕表,Alejandro送给她的,仅用于观赏,使用价值不大——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外面有人传她和Alejandro已经私定终身的谣言了。 “订婚”之类的谣言从未得到控制或者是澄清,不加控制不予澄清就更像是默认,他们才确认关系一年半就已经冒出了一些并不完全空穴来风的谣言。 可是她还没同意求婚呢!她只把Alejandro许诺给她的那些不动产当做老男人画的大饼。 李婧芸继续烦躁,与此同时还有两个烦躁的人在芝加哥的某个酒吧里。 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卡座,男人的伦敦口音和他粗矿的胡子一样格外突出,那是本次芝加哥城市反恐战的英雄之一,Jonathan Price。 暂且称呼他为John。而自控力强如Kate Laswell正在和他一起喝闷酒。 “两个老东西在这里喝多没意思。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了。” Laswell的手机屏幕照亮了她其实还有些疲惫的脸庞,“摇点人吧。” 十五分钟后,一个穿着灰色纽约洋基队卫衣配蓝色直筒牛仔裤外搭阿迪达斯短款羽绒服黑色的女人就出现在了卡座上。那个红色的匡威书包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还没成年的学生气。 “联合国最新战术伪装?” Price看着李婧芸如同英区teenager一般的穿搭有些发笑,这和她在会议室正襟危坐的样子割裂得不在同一个次元。 “前台是怎么放你进来的?” “这叫低调。我给前台塞了100刀,而且我已经到了法定饮酒年龄了,非常感谢。” 李婧芸把那顶洛杉矶道奇队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更低。她的塑料圆框眼镜已经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小孩儿少喝酒。” Laswell给她点了杯糖精味有些重的橙汁。 “毛病。” 李婧芸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接过了酒保递过来的玻璃杯。 昏黄的灯光几乎要挤满了整个酒吧,为数不多的间隙则是被那台电视机里的新闻栖息。每个顾客的脸上都流露着一种被灾难透支了精力的表情。 而芝加哥这座城市在经历了一夜“风暴”之后,也逐渐在不见天日的阴霾中恢复了原本的呼吸,霓虹灯仍然不知疲倦地闪烁,街道仍然繁华却不近一丝人情。 “芝加哥政府宣布,昨晚电路电压收大风影响,引发了爆炸,使数千户居民家断电,预计供电会在今晚修复。接下来我们继续播报新闻。我国与加拿大、墨西哥持续协调...” 每一个被公之于众的“故事”都是被逐字逐句精心雕刻过的,李婧芸在高中就明白这个道理。 而芝加哥的人民们显然不知道,所谓“大风”其实是一场但凡141有一点失误就会让整个芝加哥和华盛顿葬送在21世纪的城市反恐战——Hassan那枚导弹的目标直指阿美莉卡首都。 而李婧芸只是高傲地认为,中东有些人文社科极度落后的国家想要和阿美莉卡抗衡,简直如同霍金跑马拉松一样荒谬。 “CIA编的故事。” Laswell被新闻吸引了注意力,“狗屁不通。” “挺有创造力的,至少骗我足够了。” Price看向吧台上方的电视。 “没引起恐慌就是好事。” 李婧芸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手机,镜片反光映出社交媒体的界面。有关“芝加哥停电”的帖子并不多,刷新一两下又彻底被娱乐八卦掩盖过去。 “至少‘三战’的猜测还能被打成煽动言论...一段时间。也许。” Laswell叹了口气。 “阿库塔拉、伊朗、贩毒集团、俄罗斯、Shadowpany、Shepherd...” 她看向一旁还在刷社交媒体、佯装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婧芸,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长辈式的担忧。 “Aloy, I mean...Really. 你这第二指挥官的位置坐着有点烫屁股啊。” “谢谢。不止一点,我要长痔疮了。” 李婧芸还是那幅漠不关心的样子,好像她只要现在不在乎这一切就真的与她这个研二休学的学生妹可以切割掉所有的关系。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装的。 青年时期看多了那些课本上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的伟人,她慢慢觉得这样的情怀是每个人类都具备的本性,最后她也就成了这样也许在她青年时觉得崇高无上却又不可捉摸的人。 北美片区法役会的前任主席,那个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法国中年白男,在著名的墨西哥导弹追查事件之前,就仿佛提前预知了什么事一般,以“身体健康”为理由光速辞职跑路了。 为了防止权力真空影响北美法役会乃至整个北美片区的军队运行,联合国世界法役办公室把极大多数权力收归公有,而“联合行动最高指挥权”这个归公不了的权力就落到了当时培训结业成绩最抢眼、背景实力雄厚(特指导师Alejandro Vargas,并且“订婚”传言使然)的李婧芸Aloyicia Lee身上。 李婧芸不敢也不能说“No”,于是只好临危受命,从刚结束培训期和通过考核期的HRILS(高级法役,High Rank International Law Service)一屁股坐在了第二指挥官的位置上——说是“第二”,但仍然拥有联合国赋予的紧急决断权。这就是Shepherd为什么看她不惯的原因。 从此那个热爱在办公室摸鱼的Aloy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能mander Eagle金鹰指挥官Shepherd平起平坐mander Dovey飞鸽指挥官Lee。 “Shepherd这老秃子是有多恨我啊,干那么多脏事,还想着给我立下马威。Well he did make it.(行吧他成功了),还把Vargas家给得罪了。Congratulations.(恭喜他)” “所以订婚是真的?” Laswell常年在情报部门上班,精准从李婧芸的话里捕捉到了没那么关键的信息,眼里没有对吃亏的愤怒,只有对八卦的渴望。 “打算生几个?我想当孩子的教父。” Price插嘴。 李婧芸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以为不在国内就可以逃过婚育这个话题。 “所以人类这个物种是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自动解锁催婚催生的功能?订婚是假的,孩子等到订婚之后再说。放过我吧女士们先生们想,我还年轻着呢。” “Fine fine别逗她了Price。” Laswell总算是放弃“敲打”李婧芸这个小年轻了,她举起手中那杯冰还没化完的Whisky。 “老人小孩们,干一杯吧。为了明天的太阳。” “为庆祝斩掉蛇头。” Price也举起杯子加入。 “...为世界和平再无泪水!” 李婧芸总是带着来自联合国特有的人道主义。 “Cheers!” 0个人真的一饮而尽。李婧芸放下那杯她觉得酒精味有些重的橙汁,Price先开口了。 “Shepherd找到了吗?” “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Laswell的语气阴沉了下来。 “美国是没办法了,联合国那边...” “联合国也没辙。” 李婧芸察觉到话题已经进入了正题,无奈地叹了口气。 “各国的搜查令都石沉大海了,一根头发都没找到。不对他没有头发。” “我们眼下有更重要的目标了。” Laswell继续说。而酒保此时也识趣地短暂离开。 “我调查了俄罗斯...” “已经结束了,Kate。” “远远没有结束。” Laswell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照片,将照片推向桌子的中央。 “我发现了一个新的名字。” Price翻开了那张照片。是一张大头照,中年白男,异瞳,阴狠的眼神透得过照片。Price在看清那张照片过后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不是新来的。Vladimir Makarov。” 这个名字宛如一道惊雷打醒了李婧芸。 那是一个她只在大学教授的课堂上听说过一次的名字。在四年前,她大二的时候,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报考法役的时候。 她在此刻终于明白了她自己选择踏进了怎样的一个门槛很高深渊,又或者,一个不见底的黑洞。 第3章 暗影现身 Graves根本不会开坦克,哪来死在坦克里这一说?他们141再凶,李婧芸也早就知道他Graves这条疯狗是个狡猾的角色。她一定要去德克萨斯一探究竟。 惨遭背刺过后的李婧芸得知Graves死了过后,本来出于伤心为主的复杂心情,冒险前往他位于德州的旧宅为他处理后事,却在前往的途中,停留在某个街角的一家咖啡馆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赛级白人样貌。 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白人的长相在她眼里的差别并不大,因为她对白人这个种族有些脸盲。绝对不是种族歧视,但她第一天到墨西哥报道的时候真的把Alejandro在某个瞬间认成了某个知名美国百老汇音乐剧男星。 她极力避免种族歧视嫌疑的时候,德州彪悍的民风和“纯朴”的人民们可从不对此有过多的掩饰,经济下行甚至战火纷飞的年代里,社会的教化作用明显衰减,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更何况这里可是德克萨斯。白人至上注意在这里又一次流行了起来,又或者根本从未消失。 尽管她已经一个人在并不热闹的咖啡馆缩在角落但她还是在一群白人中有些显眼。她很快就被那她觉得熟悉的金发碧眼的男人锁定了目标。 Graves根本没死。 对上眼之前,Graves以为她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跑过来跟他算总账来了。但他毫不掩饰他狼豺虎豹一般的目光打量她。 反正其他人从来都是这么做的,不管是工作上还是别的地方,不管是出于恶意或者只是单纯对这个有些娇小的亚洲女人感到好奇。 他却不知道李婧芸深棕色的瞳孔里什么时候染上了悲伤的底色,他以为李婧芸和其他那些当官的一样只是把他当做一枚叛逆的棋子,以为她和那些人一样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不在乎他——她才23岁。 在正常人都还在烦恼底薪和房租的年纪,在男人奔赴沙场、女人回归家庭的年代,她跳脱了有形无形的教条,站在了整个世界风暴的正中心。 Shepherd认为她不过只是个浑身带刺的愣头青,Graves也曾认为她只是个头脑有点聪明但仍然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Graves没错。 年轻人拎不清感情和工作也正常。只不过像李婧芸来到德州这样“为‘死去’的合作对象买单”的仁义动作在他眼中不叫勇敢,叫莽撞。 德州对她来说太危险了,她不该来的——好吧,Graves也不完全是一副只顾及个人利益的邪恶资本家形象,他比她想象的要在乎她得多。 他对她感兴趣。 不,他喜欢她。超乎寻常的喜欢。 “小美女一个人吗?” Graves在确认了李婧芸不是来查他水管的之后,大胆地起身走到她所在的角落嬉皮笑脸地在她旁边的位置落座。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忽略不计,近到他可以看清她脸上的毛孔近到她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且骚包的男士香水味。 李婧芸没说话。 李婧芸说不出来话。 李婧芸被这杯该死的雪顶卡布奇诺给呛了一口。 她震惊得像墨西哥七月份下雪一样,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理论上应该已经被烧成焦炭的Graves。 戴着眼镜看是他,取掉眼镜看不清,眯着眼睛再看一眼还是他。 她的大脑过载导致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冒出来一句极其荒唐的话—— “你不是死了吗?” “一个课本上不会教的小把戏而已,Sweetheart。看来骗到你了?不会某个小指挥官还为我悄悄哭了五分钟鼻子吧?” 吗的,这臭男人还真是不要脸啊。 这是李婧芸在大脑回复正常运转、并且接受Graves压根就没死这个事实后,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并且是各种意义上的不要脸。 她烦躁地抹了一把脸,鼻孔还险些被美甲戳到。 尽管可怜的眼镜被推到了视线之外,她的余光还是透过一层近视眼特有的马赛克一般的模糊,看到了身边的男人超绝不经意地单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 “噢,我哭没哭倒是不知道,某个秃头四星上将要是知道自己的Right-hand-man死得骨灰都不剩,怕是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她看着Graves的手变本加厉地解开了第二颗扣子。 “别解了你这个骚老头,有什么怪癖自己去红灯区发泄。” “天哪Sweetheart,你说话还是这么伤人。” Graves双手捂住左胸口,装作被刺伤的样子,好像她的语言真的是什么锋利的匕首。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在德州待多久?保守派的老家伙又整了什么幺蛾子需要你们联合国介入?” “没有。安理事会最近忙着内讧,没时间管你们保守派的老屁股最近又在打什么主意。还有联合国不介入我就不能来?我可是听说某个人被将军坑得落花流水,最后还惨死在一个苏格兰佬和几个墨西哥佬手里了,我才跑到德州来的。怎么,Graves先生,穿上裤子不认人,以后再也不打算跟我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 李婧芸在手机里翻到有关“牛奶快递”的文件:Shepherd让Graves非法运输三枚导弹,结果半路被一帮不知道哪来的俄罗斯雇佣兵给截胡了。 李婧芸正式接手指挥权是两个月前,“牛奶快递”事发三个月前,两人交易持续八个月之久。 手机被她推到中间,屏幕上面赫然显示着Graves与Shepherd狼狈为奸的罪行。 情报是被涂抹过的,按道理说李婧芸就算用权限调取了她也没办法破译,只有一种可能,CIA给她的。 李婧芸明白不能公之于众的关系中有所隐瞒是正常的事,钱权的世界里没那么多真心,何况他们只是交易。 可她没有想到Graves真的就在她本就不太稳定的仕途上埋下一个大如核弹的雷。 她算是知道北美法役会上一任主席为什么跑路了:一年下来工资没多少,还他吗天天干这杀头的活。 还是来了。 Graves的笑容明显凝固了一瞬间,他知道李婧芸说的“穿上裤子不认人”大概率不仅仅指她得知不久的三颗导弹,还有墨西哥发生的事:背刺141,非法扣押Los Vaqueros...每一件事都够她把Graves送上军事法庭判个好几百年。 可他现在坐在这里,就在她的旁边,毫发无损,好像墨西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在百老汇上演的一出荒诞的音乐剧。 尽管对他来说在德州偶遇李婧芸是个计划之外的事情。 李婧芸觉得自己又被这个狡猾的男人给骗了。 第二次。代价是五分钟的泪水。 但他的笑容又很快恢复了过来。 “别担心Sweetheart,指挥权当时还不在你手上,就算问责也是问Shepherd...” “我现在给你一个解释为什么的机会。” “...解释什么?” 李婧芸压抑的怒火在此刻彻底被Graves在她看来近乎挑衅般的装傻给彻底点燃。 顾不得形象和别人的眼光,“哐当”一声,攥成拳头的收狠狠捶在了红木制成的咖啡桌面上。 顾客们八卦、店员门好奇但试图维持秩序都目光全部聚焦在了两个人发出的充满伦理道德色彩的对话上。 这对话掐头去尾听起来像丈夫Graves被妻子李婧芸给捉奸在床。 “我问你为什么瞒着我!” 这下Graves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像做贼一样左右环顾了一圈,确认她此行没有任何人随行以取他性命过后才敢说话——仍然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敢回答她的问题。 “...你怎么发现的?” Graves有些瑟缩地移开目光。他自知这件事他实在不占理,李婧芸吼的那一嗓子更是让他觉得愧疚翻了倍。 他这样的badass当然不觉得拿钱帮Shepherd送导弹有什么错,他只是愧疚自己没有提前给她透个底,也怪自己东窗事发过后没藏好。 “很重要吗?难道地球上还有第二个叫做Shadowpany的PMC?” Shepherd从某些角度来说也是对的,李婧芸确实足够莽撞到不在乎任何路人的目光,能在公共场合发这么大脾气——她其实一直比较温柔,生气的具体表现也都是冷暴力——发这么大火确实可能其中有一些她拼尽全力也无法原谅的因素。 比如背刺行动,又比如,背刺她。 “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没有。” 越描越黑。 真是一场紧张又刺激“捉奸talk”。 李婧芸向所有人翻了个白眼,包括八个月前,和眼前这个背刺她的男人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交易的自己。 她现在恨自己宛如青春期女生恨自己早恋怀孕,不同点是后者杀伤范围没那么大,而前者则殃及了许多人的性命。 她讨厌德州夏天这个热得要命的地方,正如她讨厌德州客户Phillip Graves和对待感情不忠的自己。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充满算计的投机主义者。 “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你也别跟联邦那些人说认识我。” 李婧芸欲起身离开这是非之地,转身时手腕却被一只长满厚实枪茧的手给握住。并不是她熟悉的温暖,他的某根手指上多了一丝冰凉的金属触感。 是枚戒指。 李婧芸低头看着那只手,是她说过喜欢的对戒中的男款。 这让她想起了那些刺激却错误的秘密夜晚。 “情报交易”这个拙劣的幌子蠢得她自己都想笑,而错误却是一世英名的她亲手造成的。 这一切都让李婧芸觉得恶心。 而那枚女戒Graves还没来得及送给李婧芸——他本来打算求婚用的——Graves当然知道自己如果硬闯进他们两个,自己就是是小三,他一开始本来准备把Alejandro给做掉扔墨西哥湾里喂鱼。 “放手。” 她试图甩开那只手,却被抓得更紧。 “Makarov越狱了,俄罗斯在安理事会最近又不安分,反恐战争远美刀结束的时候,世界就他妈的要乱套了Aloyicia,你们法役会那些该死的、愚蠢的理想主义者还能坚持多久?你想要把这些事全部都应付下来你就绕不开灰色地带,只要你Aloyicia Lee一天还mander Dovey你就他妈的甩不掉我。” 这些话倒是让李婧芸冷静了一点。 白皙都手腕被攥出Graves手掌的粉红印记,她转过来面对这个金发碧眼的混蛋,下嘴唇气得发抖,可他却一副截然相反的样子。 狐媚般的狡黠从未消失在他蓝色的眼睛里,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丝欠揍的弧度,看着不像是在吵架,而是刚刚端着猎枪打中了在树枝上正要展翅飞走的鸽子,势在必得、小人得志的笑容。 到现在为止李婧芸在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有三件,一是高中学政史地,二是大学选国际政治,三是搞情报交易。 Graves病态的“追求”言论让她清楚地明白现在要甩掉他只能辞职,而辞职后“平民”的身份对Graves来说就等同于透明,意味着她在她面前根本没有任何**。 想到这里,她后背窜上一股恶寒,像躲瘟神一样抽回了手。 “下次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最好带着Shepherd的死讯。” 李婧芸终于得偿所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看着细嫩的手腕上显得有些狰狞的印记,心里觉得Graves这男的真是条彻头彻尾的疯狗。 而“疯狗”本人Philip Graves先生此刻正兴奋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Aloyicia Lee这年轻的野心家对Graves来说格外有吸引力,有符合年龄的莽撞却又足够事故,没人知道她清纯柔弱的皮囊下藏着多少心眼。 Graves的好胜心和征服欲都被极大地激起。 在他得知最高指挥权由她接手后,他就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能只停留在一段可有可无的情报交易上,不管是出于利益、出于真心,还是出于男人与生俱来的虚荣。 除掉Shepherd?他求之不得。 他有的是手段让她留下。 她甩不掉他的。 现在不行,以后更不行。 “真他吗带劲,Aloy。” 第4章 来时路 李婧芸高中的时候,历史老师讲美国三权分立,她还在座位上悄咪咪打瞌睡。 此时的高中妹李婧芸最大的烦恼还是晚上吃哪个口味的泡面和月考排名,她不管用哪个器官想都绝对想不到,不出十年她就能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地坐在白宫讨论世界安全格局。 真是荒唐。 她已经踏上离开德州的航班,这是Graves在咖啡馆争吵当晚得到的消息。 Shadowpany在过去两个月受到了重创?也许。但他Graves只要还活着,Shadowpany遭到再大的创伤,他都能想办法东山再起。 他可是德州地头蛇,监视李婧芸的行踪这点手段还是不缺少的。 电脑屏幕散发的蓝光照亮了Graves左耳上方的一个小缺口,那是他在U**C服役时留下的旧伤。 他伸出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拔掉了连接着一支军用录音笔和电脑的数据线。 “......没有什么想解释的?......没有......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你也别跟联邦那些人说认识我......” 那场“捉奸talk”被Graves录下来了。 意外偶遇?有可能。 但著名恐怖分子Vladimir Makarov说过:“运气不好只是准备不够充分的借口。”Graves显然是准备足够充分的那一类人。 但确实,在不告知对方的前提下就把谈话录音,这个行为不道德,可他Graves专门干的就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活,比如充当一些政要的白手套,又比如在别人的感情里当第三者。 郑重声明一下他没有当三的癖好,只是出于个人对李婧芸的爱慕。 录音、“牛奶快递”相关情报、墨西哥导弹追查相关报告,和一些不明的资金往来记录,都被打包在一封电子邮件里,没有主题,收件人是个Google私人邮箱。 内容也只有短短一句话。 “听说你想让人栽赃Dovey玩忽职守?” 大约过了17分钟,那个私人邮箱账号回复了一封同样没有主题的邮件。 “你想要什么?” “只是提醒你一下你都干了些什么。” Graves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过后就注销掉了那个邮箱账号。 他在黑暗中默数着,一秒,两秒,三秒...... 这安全屋本来是父母的一处夫妻共有财产,现在这里已经被他改造成了安全屋。 硕大而空旷的房子里早已只剩下他一个主人,他的父母在他事业刚刚起步那几年就相继离开了人世间。这座房子里除了偶尔来打扫的**性极高的家政公司来的保洁以外,就再也没来过女人。 直到李婧芸出现在他的视野。 她年轻漂亮,不谐世事却又野心勃勃,满腔热血,试图用理想主义的光辉普照整个世界。 这对常年浸泡在金钱和权力浇筑而成的名利场的Phillip Graves来说有些格外的可爱。 也许老房子该添一个新的女主人了。他想。 关于一些未来的美好畅享被电话铃声给强行打断了,Graves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是一股早已预料到的掌控全局的感觉。 “晚上好,General。假期怎么样?” “你疯了。” 电话那头的人是Shepherd。 Graves竟然敢威胁他,为了李婧芸一个小丫头片子。他终于明白Graves看向她的眼神时那一分异样的情愫究竟是什么了。 不是来自雄性的凝视,不是对于愣头青的轻蔑,更不是对潜在敌人的算计。而是对对手的欣赏,和放在他身上显得异常诡异的……爱慕? “Huh-huh也许吧,将军,我只是在告诉你,我那亲爱的小Dovey你最好别想着给她立太多的下马威,她脾气不大,她那个还没澄清的‘绯闻对象’可就不一定了。” 还没澄清的“绯闻对象”指Alejandro。Graves知道这个拉美硬汉有多喜欢她,他也隐隐约约听到过一些传言说“订婚”并不只是谣言。 Graves为爱当三又如何,他现在的目标和Alejandro一样,那就是让她坐在这个位置,平庸也好出彩也罢,至少让她平稳地坐上这个主席的位置。 名分什么的在那之后说也不迟。 “我真是没想到,Graves,你愿意为了她放下你的骄傲去当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情夫?”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定夺。” 电话被Graves率先挂断。 但他还远远没有自甘堕落到为爱当三的地步。 Graves不禁思索,李婧芸那双燃烧着理想主义火焰的漂亮眼睛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在世界已经开始溃烂、权力开始洗牌的时候,她眼里那股理想主义的野火又还能燃烧多久? 一切都要从那该死的规培期说起。 也许是谈什么生意,也许只是一个客座教授的小小研讨会,具体是什么Graves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反正记得自己在讲台上讲述那些有关PMC运行的规则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旁听席李婧芸有些惊艳的身影。 好吧,Graves承认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小东西很漂亮——他看过李婧芸的档案,怎么搞到的不得而知,总之他有渠道。她那张蓝底证件照就让他这么觉得她是个漂亮的小花瓶。 当然,她过于漂亮的履历很快就打碎了他对照片的第一印象。 Vargas家那个正直上校的规培生和……绯闻对象?家族扩张的常规手段嘛,理解理解。不过这女孩是不是太张扬了些? 这可不是那些低调的old money会喜欢的风格,精心打理过的长发,长得可能有些影响正常工作的美甲(在他看来),还有一件好像不太适合出现在军队的紧身短袖。 绯闻似乎是真的。 Graves又一次将视线扫过她的方向时她,注意到了她手腕上那副蜂巢款式的手镯,这可不是规培生的工资负担得起的高奢品牌。 Shepherd告诉过他留意一下这个叫Aloyicia Lee的中国女孩,以后可能是潜在的合作对象,或者是潜在的麻烦。这副个性四射的样子看来不需要那个秃头四星上将特意提醒。 讲座结束过后,Graves主动给她递了名片,表示如果以后有机会Shadowpany愿意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李婧芸对这样和身边环境截然不同的异性有着一股莫名不可言说的新鲜感。 基地里的大兵们,虽然每个人的身材都长在李婧芸“庸俗”(指喜欢型男)的审美上,但是大多都是沉闷的,纪律加身,更是不能有什么任何一丝超越工作的非分之想。 所以Alejandro格外安心,基地里所有士兵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上校和那个长得很漂亮的法役的绯闻。 可是基地并非完全隔绝外界的世外桃源,她也不是要一辈子都栖息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接下了那张名片,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她眼里那种年轻女孩对成功异性那种仰慕是骗不了人的,至少骗不了他,因为李婧芸曾经也用这样天真的眼神看着他。 而Alejandro……他只是看着。 他只是骄傲地看着。 骄傲到认为李婧芸只是和所有正常的年轻人一样贪玩,她只是被Graves一时吸引了注意力。 他不怪她。 年轻女孩出身社会总是这样被老男人吸引的,对成功的向往,对虚荣的追求,这一切表现出来都符合她离成熟还早得很的年纪,磨灭掉人性人类这种怪异的生物就不再是人类了。 况且她只是接过了那张名片。他骗自己李婧芸只是出于礼貌,让自己别往最坏的那方面想。 就算是贪玩,玩累了,碰壁了,她自己就会回来的。 第一次,要求法役参加旁听的边境冲突的谈判,Graves的和他的公司作为与墨西哥特种部队的合作方也参与了,他就坐在她的旁边。Alejandro不知道他都跟她聊了些什么。 第二次,又是一次要求法役协助指挥的行动,仍然有Shadowpany的参与,Graves作为暗影指挥官和李婧芸一起待在指挥中心。Alejandro不知道她又从他那里学到了些什么“必要时可以无视规则”之类的歪门邪道。 第三次,李婧芸高级法役上岸之后,有一份匿名的礼物送到了她的宿舍,是一套高定珠宝,多贵先别管,李婧芸平时只喜欢Vintage风格的小首饰,这套过于雍容华贵了些。 他还是装作不知道。 在一个又一个爱语呢喃的夜晚。 他从来都记得世界联合国法役办公室(United Nation World International Law Serve Office)这个看似理想的组织诞生在灰色地带,就注定着成为一个没那么合法合规的组织。 超越国家、联合世界,用强有力的手腕为正在崩坏的世界建立一个符合人道主义的新秩序。为了不让军队统治世界。 或者为了不让是军队在鏖战中毁灭世界。 当然,没有老东西愿意趟这趟浑水,所以招募范围也就放到了有志青年们身上,最低限制17,最高限制50,高中生到退役军官。 成年的年轻人们更多,毕竟老滑头们对趟浑水不感兴趣。 整个群体前百分之十成为高级法役也就是决策层,其后百分之十成为中层法役,余下全是基层。 李婧芸已经迈过了最后的门槛,直达关乎整个世界安危的权力中心。 不过究竟是无上的权力中心还是还是台风眼,就有待考究了。毕竟有足够权力的时候想要巴结你的人占大多数,忌惮你的人占一定数量。但想除掉你都人肯定不敢表达自己的立场,至少会胆小行事。 但台风眼不一样,走错一步就会死无全尸。 Alejandro觉得她现在更像身处台风眼,一群旧秩序的饿狼们盯着她出错,以便于踏着她的尸体对全世界宣告这个试图被建立的新秩序是错误的,然后继续他们迂腐的统治。 不过不是现在。 安理事会内部会议里美俄还在吵架,总得有人在其中调节,或者是充当镇山太岁来维持表面的和平。 而李婧芸刚刚落地纽约,身边是扯皮一刻也不停歇的会议。 明天再说吧。 她好累,她想睡觉。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来时路 第5章 NYC和爱情 前面说过李婧芸高中历史课打瞌睡,从这里就足以看出李婧芸的青春时期是怎样的压抑,应试教育嘛,不苦不累高中无味。 就是这期间造成的“历史遗留问题”有点令人恼火,比如她就算是好几年以后进入工作了还是会有失眠的毛病。 直到失眠现在这个问题也深深影响着她。她现在正坐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开大会,某个来自美国的官员发言已经超过了十分钟,李婧芸只能又抿一口咖啡让自己保持体面,而不当场倒在桌子上睡着。 这让她心生暴躁的情绪,那个官员先生的口音不知道是哪个州来的,反正她听起来格外的欠打,但是又不能真的冲上去扇人家两耳光,只能对着桌子上的文件撒气,她的笔记逐渐由字迹工整变得桀骜不驯。 期间,她使用她的右手撑住额头手掌挡住眼睛,眯了两分钟,最后因为今天戴的隐形眼镜而不得不把眼睛睁开。 俄罗斯的局势最近越来越让她头晕眼花了。极端民族党上台,这跟二战时的德国好像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打着“重振老大哥荣光”的旗号对Makarov越狱后在世界各地造成大大小小的恐袭事件无底线包容,转头又在安理事会内部跟美国扯皮。 甚至那边没有法役。据说是出于对人身安全的考虑。 当然这个美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打仗了不想着怎么谈判,倒是天天盯着加拿大和墨西哥两块地方,还有时间官僚内斗。 总之就是李婧芸觉得政治真是难懂,尽管她已经在这门学科上苦苦耕耘了快十年,她也依旧觉得这门学科深不可测,当学生时只是对理论知识吸收比较缓慢,而现在则是处于一种现实情况不带有任何理论知识的困境。 这些老东西怎么还没讲完。这是她从会议超过半小时开始内心最质朴的想法。 一身黑色西装的李婧芸,表情极其平静(不耐烦)地听完一个官员关于俄纵容Makarov到处造势的谴责、北约盟友不配合、行动小组内部配合不得当(单指李婧芸反对Shepherd导致利益受损)等相关内容后还补充上了一句: “当然,我们理解,李主席年轻有为,在人际关系处理上必定有一些过人之处……” 又来。又开始阴阳怪气她是靠睡男人上位的了。 她本人毫不care这样的谣言,毕竟不管任何地方,只要男人多女人少,甚至不需要占比多少,有的环境就会对年轻漂亮的女人抱有特殊的“热情”,她习惯了。 众人的脸色变得有些精彩,憋笑的憋笑,看戏的看戏,严肃的继续严肃。 还没等他说完,李婧芸就非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声音不大,足够让那个官员清晰地听到并且停下来了一瞬间。 于是会议室内出现了极其诡异了一幕:李婧芸把右手肘撑到桌面上,手掌托着脑袋,假装天真地歪了歪头,嘴角扬起优雅的弧度,导致她的五官形成了一种惊悚的微笑。而她的眼神明显说着: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那老东西不忌惮她也该忌惮她的绯闻订婚对象了,毕竟来开会的还有姓Vargas的呢。 “呃……李主席,不知道您有什么高见?” 在李婧芸沉默地三秒里面,她仍然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和惊悚地表情看着那个官员。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 会议就这样在一股莫名其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李婧芸心理素质强的可怕,根本不在乎别人又要怎么在背后议论她“真是疯了”,她只在乎今天回去堵不堵车,以及她的外卖今天要延迟几分钟到。 但这真是一场令人不愉快的甩锅大会。 心中的帝国永远高唱着纽约的繁华,这座梦想之城。 或许每一个年轻女孩或多或少都在稚嫩的心里向往过纽约繁华永不落幕的夜景,李婧芸也一样。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李婧芸也一样。 她缓缓摇下车窗要细细欣赏一下以前从未见识过的光景,可这联合国的公务用车开得太快——没超速,但如果她要品味一下窗外的夜光的话,这速度却远远来不及。 多美好。那个还是学生稚嫩的女孩在她心中叫嚣着。 那或许才是真正的她,而不是现在这个被时势推着走而被迫成熟稳重的Aloyicia Lee。 她看着那个司机,司机也透过反光镜看着她。 “我能……抽一根吗?就香烟。” 司机没说话,只递给她一个烟灰缸。 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已经点燃的香烟,蓝莓香精混合着尼古丁再次灌满她脆弱的肺,引发一阵咳嗽,像是要把她的肺也一并吐出来。 她的肺有基础病,她也因此几乎快把烟戒掉,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但现在好像她极度疲惫的心灵已经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慰籍,只能依赖这种低级的瘾来排解掉所有的压力,尽管效果微乎其微。 而现在究竟是点燃的香烟照亮了这如同她一样易碎的夜晚,还是纽约的一刻也不停歇的霓虹灯照亮了她指尖的香烟? 谁知道呢?没人会去深究一个年轻政客心里尚未成熟的想法。 她从没说过她讨厌纽约,只是这一切和她曾经想象的……好不一样。 她只能看着这一切光怪陆离从她眼前飞驰而过,她看不清,她也抓不住,只好感叹一声年华易逝匆匆那年。 她一边用出入卡刷开安全屋的门禁一边考虑辞职过后要不要去讲脱口秀,推开门却是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壮硕身影在沙发上。 Alejandro。 “Aloy,你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他迎上前去,接过她的西装外套,又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得好像已婚夫妻。 她的班味好臭(心理上),他的古龙水味好香,疲惫最信任的人面前在无处遁形,印在额头上的吻似乎能穿过她脸上厚重的粉底,触碰到她心底最真实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墨西哥那边……” “Rudy守着呢。” 她几乎是要瘫在Alejandro的坚实的怀里。那里温暖,安全,遮风挡雨,可以做她最值得依赖的避风港。 “好了,好了,吃饭了没有?” “嗯。” 她从鼻腔里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暂时不想离开Alejandro的臂弯,像是小孩子在睡前撒娇多看几分钟动画片。但她知道她总是会得逞。 毕竟对Alejandro这样的中年男人来说她的年纪就是个小孩。 等她麻利地洗完澡,吹完头发,在卧室的梳妆台前抹她的护肤品时,Alejandro的眼神好像和一个小时前不一样了。 是嫉妒,是酸涩,是爱意,是……占有? 李婧芸没戴眼镜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不过她也不需要看清楚,只要Alejandro的大手放在了她右边裸露的肩膀上,她就一切都明白了。 又要给她画大饼了。 不过她还是强装镇定地擦着自己的面霜。 “那些老东西今天……又为难你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嗯。习惯了。” “我听说了。他们太猖狂了,那个丹佛州的蠢货,不过别担心,我会让他闭嘴的。” 他的手还没拿开,那层茧子轻轻来回摩擦着她光滑的肩头,而那惊人的热量传达到她的心底。荷尔蒙的味道好强。他今晚……算了,偶尔说不也不是不可以,他会理解的。 “你真好。总是为我把这些麻烦全部都收拾掉。” 她透过镜子看着他,婉拒了他的邀请,她太累了,明天还有会要开,今天晚上再放纵一晚明天怕是咖啡也救不了她。 “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这些。” Alejandro俯身,从背后用双臂把她牢牢锁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 镜子里,她看起来娇小,脆弱,易碎,需要一个强大如Alejandro的男人保护。只有她的双眼,透亮得像是深渊。 当他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他。 今晚不行?也可以,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晚上可以让她陪着他。这样美好的画面和她护发精油的清香一起充斥着他的脑海。 “你是我的妻子,Aloy。我必须保护你。” 来了。画大饼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等你这会忙完了,我们就结婚。不在纽约,这里太显眼了,但是你如果喜欢也可以。我家里可能会更喜欢西班牙,不过我还是想在墨西哥,我们是在那里相遇的……” 他的手臂收紧,仿佛只要抓住她,那未来就在明天。 “你就是Vargas家下一个女主人。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流言蜚语。我们还会生我们自己的孩子,一个,或者是两个也可以,这全都看你……” 李婧芸有两件事没告诉他,第一件事是她从来都没说过她其实恐婚。她很害怕结婚,她害怕生孩子,她害怕家庭。 并不是因为Alejandro是个多么传统的人,只是因为她中学时那些好朋友——那些在战火纷飞的时代选择回归家庭的好朋友。 结婚生子,做全职太太,丈夫们基本清一色入伍,在家照顾老人小孩,每天牵挂着丈夫回来是不是还是完完整整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李婧芸在压力过大的时候回羡慕这样简单的牵挂,直到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初中同学的丈夫战死了。 李婧芸看着她在时代的洪流里挣扎着活下去,带着孩子一起挣扎。 时代中一粒最微小的尘埃落到人民的背上也成了一座大山,而她现在有能力影响时代,Alejandro给她铺路,一条温暖、充满阳光、只有和煦微风的康庄大道,代价是为她套上家庭、子女的枷锁。 当然不是说家庭和子女就是枷锁,事业不是全部,家庭的子女也不是,只是她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而她经验不足尚难平衡。 可她也明白白天那官员说得也不无道理。 不是说她是靠睡了Alejandro上位,只是她确实,联合国北美法役会临时主席这个位置,要说Vargas家没发一点力也是不可能的。 她本来就欠他。 “好。听你安排。” 她的嘴角再次勾起一个弧度,眼角弯弯,把恐惧和愧疚全部埋藏在心底。 她爱他。不管是不是真的害怕结婚生子会阻碍她,她都爱他。 Alejandro又是一个吻落在她的肩膀上,没有**,只是一个纯洁的吻。 “快点收拾,收拾完睡觉了。你明天还要开会呢。” 他还是这样温柔地催促她。 只要他提前占领,就不会再有别的男人再打扰他堪称完美的计划。 何况Graves这个威胁已经消失了。 李婧芸瞒着他的第二件事是她没告他Graves还活着。 除了Shepherd和Graves自己,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第6章 DC风云 李婧芸又睡不着了。 不是刻意熬夜,只是单纯的烦躁,又或者是公务缠身,让她把睡眠退化成了六个小时。这早就已经不是一两颗褪黑素能解决的问题了。 听起来要命,但六小时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她还在对着她那个笔记本电脑看着141从前线传来的文件。 导弹又tm不见了,这总让她觉得导弹好像是什么和Airpods一样容易消失的东西。 本来睡眠质量就堪忧的李婧芸141闪现乌兹别克斯坦之后更是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睁眼是Price发来的哪个报告关于基地又藏了什么足以引发全球大规模战争的武器、和CIA传来的可信度未知的情报,闭眼仿佛Makarov的脸纹在了她的眼皮上一样把她惊醒。 Laswell还在前线没回来。 现在更是连个和她一起出谋划策的长辈都没有,下面的人等着她做决策,后面的老头们把她一个人晾在最前方等着看她的笑话。 真是头痛。 而此刻她得感谢她的框架眼镜是防蓝光的,不然以她过度用眼的程度,恐怕早在上学的时候就成盲人了。 她终于觉得是时候躺在床上休息一会了。 合上笔记本电脑,取掉眼镜,身体有一个部位碰到床四肢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床上。 她没有玩手机。 快要戒掉的不止烟瘾,好像还有网瘾。前者是因为高度的自律和对身体健康的重视,而后者则是在长时间做同一件事过后对这种东西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恐惧。 此时已经是美国东部时区零点五十六分,给Alejandro互相发晚安已经过去了接近两个小时。 位于华盛顿的安全屋里的香薰这次深得她的心意。 正当她的大脑就要因为过于疲惫而随着香薰味强制关机后,她那该死的手机响了。 零点五十六!!!谁啊!!! 她也没挂电话,也没看是谁,就划到接听键,还按了录音。 “Speak out, I''m listening……” 李婧芸的言语里带着浓重的疲倦,大学没搞懂的英式连读在此刻浑然天成。其实她马上就要睡着了。 “Chairwoman Lee.” 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美国南部口音的玩世不恭的男音。 李婧芸被吓醒了。 她猛地抓起手机看究竟是谁胆敢如此嚣张地打扰她——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Phillip Graves。 只不过那似乎是个他临时用来搞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电话。 “我以为死人会安分一点。” “我没死,非常感谢。比起这个,我听说你在华盛顿?正巧,什么时候叙叙旧?” “Shepherd死的时候。” “别这样嘛Sweetheart。”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似乎在斟酌着用词,李婧芸挂断电话的前一秒,他继续说了。 “我恰好知道些东西,关于Makarov的,可能对你手底下那些大兵哥哥们有些用处,不过我得当面交给你。” 她就知道这个点还来电话骚扰她准没好事。 但情报交易吗,她是个这方面的“惯犯”。 现在调查还卡着,他突然这么跳出来秀肌肉让她觉得Graves在羞辱她——她还在规培的时候也是这样,只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个还没上岗的学生了。 “哪里见面。” “五角大楼,天亮过后九点半,Shepherd的办公室。” “他他妈的一直在五角大楼?” “不重要,你到时候过来就知道了,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主席大人的休息。” 第二天,不,当天早上,李婧芸就再次低调地打扮得像个大学生一样,九点半准时踏进了Shepherd的办公室。 Shepherd一开始还没认出来是她。那件深蓝色的纽约洋基队卫衣确实减龄,减成未成年了,还有teenager标配阿迪达斯的短款羽绒服。 红色匡威书包里装着的不知道是Alejandro给她配的女枪还是她工作用的平板,总之里面绝不是空的。 和那天在芝加哥一模一样。 鸭舌帽被她压了又压,以免对上Shepherd那张让她直犯恶心的老脸。 会议室里没开灯,窗子也没有,睡眠不足的李婧芸意见相当大,看见桌子上有个烟灰缸就开始摸打火机。 Graves的视角看来就是,一缕白色的烟从她红色的洛杉矶道奇队鸭舌帽帽檐底下升起来。 夹着香烟的手指美甲做得尖尖的,像是会挠人的小猫。 Shepherd也没管她,打开军用笔记本电脑,一个加密线路的通话就是不知道打给了哪里。 接通电话的是Laswell。 “Kate。我们谈谈。” 恶心。这个念头直冲天灵盖,又像是真的从生理层面是把她恶心到了一样,尼古丁还没过肺时引发一阵严重的咳嗽。 Graves走过来拿走她指尖才燃烧了三分之一的烟,摁熄在烟灰缸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像在安抚她可怜又脆弱的肺。 “Aloy也在?” Price闯进了镜头。 “是的,John,你也在,家庭纠纷,太好了。” Shepherd把笔记本转向她,她捂着嘴的手终于拿开,咳嗽也停止了下来,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恰好避开了Graves。 镜头看不到她的手心已经粘上了一些血液,Graves看到了。 “我查到了Makarov的资金来源……” “你的情报源在哪里?没有军队的支持,你什么都没有……” Gaz也在那头。看来是整个141都在。 Graves从她的身边离开,走到Shepherd身边。 “你们又错了,小伙子们。” 李婧芸清晰地听见扬声器里传来一声法克鱿的感叹。 “想我了吗肥皂,肯定想死我了吧。” 与背景融为一体的Ghost终于开了口。 “Laswell,追踪得到他的位置的话我们干脆用空袭给他炸了。” 风格恐怖如他的骷髅面罩。 “Ghost你真没礼貌。” Graves嗔怪,好像他们真是什么很熟的好朋友。 soap彻底被Graves惹急了,冲到镜头前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在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你们应该好好学学。” “我的工作是他妈的杀死敌人,你觉得你是不是个该死的敌人?!!” “Soap。” Shepherd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语气制止了这场即将爆发的争吵,而他的目光越过了电脑,看向李婧芸。 他在酝酿什么。 李婧芸没说话,只是用纸巾擦拭掉她手掌心咳出来的血,然后把纸巾揉做一团扔在会议室的地上。 毫无素质,她只是针对Shepherd。 没什么表情,但Graves看得出来她眼里没有别的,只有杀意。 “你们眼里最得人心的指挥官可不认为她的情人是个敌人。” Graves愣住了。 通话的那一头也安静了。 而Graves心里暗暗叫一声不好,他看向李婧芸。 她沉默了三秒。 随后抄起烟灰缸,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腰腹核心发力,手臂带动就把烟灰缸向Shepherd砸去。 Graves眼疾手快接住了那个飞来横祸,而他还来不及说话李婧芸就已经挤到了他面前——Shepherd旁边,左手抓起他的衣领,右手蓄力—— “啪——” 手起手落,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出现在了Shepherd的脸颊上,甚至还浮现了几根红色的血丝——美甲的功劳。 “你这个半截入土的老秃鹫不配对我指手画脚,至少我关心的是世界会不会和平,而你只在乎你的胸前能不能多一块勋章。” 她的左手还扯着Shepherd的衣领没放手,而她右手尖锐的美甲指着他的鼻子。 “人类的理想从来不是你那些沾满了血的勋章能衡量的。你可以不看好它,但是要污蔑它,你Shepherd还不够格。” 她终于松开Shepherd的领子,双眼怒火混杂着杀意,挣脱了Graves带着试探的阻止。 她再没管通话的对面是什么反应,背上书包就摔门而离开。 在她进安全屋的门的前一刻,Graves追了上来。 “滚!” 李婧芸要关门,但Graves把手臂挡在门缝,赌她舍不得。 他堵对了。 “我们得谈谈。” 他像只训练有素的大型犬得到了指令,进来还十分有礼貌地带上了门。 他看着李婧芸没理他,有些不满地凑上前去看她在书包里翻些什么,他刚凑上去,一支冰冷的枪管抵住了他的下颚。 “如果是刚才的事的话我劝你最好是闭嘴。” 坏了李婧芸真的生气了。他配合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Easy, easy, tough girl,别动气,你今天肺已经咳出血了,我只是来确保你不会再像个叛逆期的女孩一样偷偷抽烟。” 李婧芸对他的油嘴滑舌并不买账,仍然没把手枪放下,但她也没上膛。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在这跟我拐弯抹角。” “好吧,好吧,那我们就这样说。你知道的,‘牛奶快递’我折了不少人,还有墨西哥那次……我知道那次很不愉快,但是,噢,听着,Aloy,让我们先把这东西放下。” 他做投降状的右手慢慢放到枪上,把她有些发酸的手臂按了下去。 然后,他扶着她——就像丈夫扶着疲惫的妻子到沙发上。他拿走她的枪放在茶几上,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手枪根本没上膛。 她还是在乎他的。他心想。 为了表示真诚,他做了一个她不曾料到的举动,单膝跪地在她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 “听我说,Aloy。我在想……如果我交上一份让你满意的答卷,你能不能原谅之前那些不愉快,然后你做我新的雇主?” 他那双永远都充满算计的蓝色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期待和真诚,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其实有点诡异。 但他此刻单膝跪地的姿势和他那张李婧芸不得不承认的帅脸,让她觉得有种求婚的错觉。不是求婚也得是些山盟海誓。 “我没钱。我可不敢搞贪污。” “让联合国报销,我只要你做我的指挥官。” 第7章 决绝 “人活在这世上有三样东西躲不掉。死亡、缴税,还有我。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和大家合作,指挥官们,我们开始返航了,完毕。” Graves那玩世不恭的语调从加密的通讯线路传到指挥中心,此刻格外的冷静。 但李婧芸格外的不适。 Shepherd在行动开始之前就已经提前发了难——如果她再做出些不利于所谓“大局”的事情,她那点风流韵事明天就会登上纽约时报。 当时Graves在场,他当然不怕,如果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他甚至还会感到高兴。 但李婧芸的仕途…… 这个威胁让李婧芸不禁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女枪还有几发子弹,以及要不要给Shepherd在脑门上打几个洞,那个防止长回去的钉子就用子弹好了。 一个不得民心的决策、一个并不那么正确的立场远远毁不掉一个男性政客。 但毁掉李婧芸这样的年轻女孩却只需要她一点点的桃色新闻。 Laswell看得穿她,Laswell也理解她这样的想法。 不谈什么女性社会地位和价值,她只希望李婧芸不要一个暴起掏出手枪朝着Shepherd脑门上开一枪就行了。 她只是多睡了两个男人而已,况且那个Graves现在姑且还有点用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毕竟李婧芸那点私事比起那些男女通吃、喜欢多人运动的男官员们简直纯洁得像个幼儿园的小屁孩。 通讯界面发出一阵底噪,然后就是Price烟囱一样的嗓音。 “Bravo-6呼叫所有成员,我们没有确认击杀,重复一遍,没有确认击杀。我们需要找到能确认Makarov身份的东西。” 李婧芸正打算说话却被Shepherd抢了先。 “金鹰指挥官呼叫全体成员,我给的命令收队返回基地,这里已经被火淹了,我们不需要其他证据。Bravo-6切换1号频道。” “我是Bravo-6,请讲。” “John。” Shepherd别有用意地看了现在正额头冒汗的李婧芸一眼。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把这个混蛋弄死了。” “真的吗?之前我们也以为把你的Shadow小罗喽干掉了。” “Capt,Makarov已经死掉了,别让他继续活在你脑子里。金鹰完毕。” 另一边的Price在硝烟中仿佛隔空挨了Shepherd一拳,他看向Farah,突然蓝灰色的眼里又闪过一丝希望—— “Bravo-6呼叫飞鸽。” 李婧芸,Aloyicia Lee,这个圣女一般的存在永远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Price的声音在中控室响起,每一个技术人员、情报人员都听得清清楚楚,Shepherd、Laswell也听见了。 “我是飞鸽,请讲。” 李婧芸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熬夜过后的疲惫,和肺部受损的撕裂。 “Bravo team请求紧急决断,我们需要找到能确认Makarov身份的东西。” 李婧芸沉默了。 点头是战争的胜利,是世界的和平,也是她政治生涯的终结,她拼命挤进权力的中心此刻只要她一个“正确的选择”就会再次、彻底的把她踢出局。 摇头又继续是战火。 还有更多无辜的平民百姓被这野火焚烧而亡,但她还能在这世界的风暴继续搅动风云,还能继续得到Vargas家族的庇护。 她知道,自己要是没了联合国北美法役会临时主席这个名号,她什么也不是。 脱去这份个身份,她这样脆弱的身体当不了兵,那挖战壕、做军妓什么都有可能。 Shepherd看着她。 Laswell也看着她。 技术人员、情报人员也看着她。 Price也等着他发话。 一个男艺人、男作家,没人会在意他有几个情妇,几个私生子,说过怎样污秽的话,站在怎样一个退步的立场。 而毁掉一个李婧芸很简单。 只要告诉别人,她谈恋爱不和异性保持距离,再添油加醋一些肮脏的猜测,她的一切都结束了。 她不甘。她愤恨。 Laswell的眼神告诉她遵从你的内心,于是她选择屈服。 Shepherd已经够可恨了,有人会替她把这份恨还回去的。Graves也好,Price也罢。 “驳回请求。飞鸽完毕。” 华盛顿下雨了。 夜景也不如纽约令人头晕目眩,这次回安全屋的路上李婧芸也没有抽烟。不是压力变小了,也不是彻底戒掉了,而是她本能地出于求生的**。 她本来提前让外卖员把外卖送到门禁,让工作人员挂在门把手的外卖不见了。这个房子的安保系统Graves这样的人防不住,偷外卖的应该还是防得住的。 有个危险人物先她一步到了,还拿走了她的外卖。 正当她掏出手枪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工作人员从后方追了上来 “Miss Lee请留步——” 看见她那幅准备进去大杀四方的样子工作人员也愣了愣。 “您今天有访客在等您。” “谁?” “……Alejandro Vargas先生。他就在里面等您。” 他来了。 在她刚刚在指挥中心被迫做出了那个违背她本心的决定之后,在她被Shepherd用最肮脏的手段威胁之后。 他来了。 李婧芸收起枪,对工作人员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然后用自己的指纹、面容、视网膜打开那个军用门锁。 客厅只开了一盏地灯。 那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也许是在眺望窗外华盛顿的雨。他穿着简单的卡其色长裤,配一件熨帖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背影,带着一种巨大的安心感,但只有李婧芸知道其内在的沉重。 在开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Alejandro就转过身。 “Aloy。” 他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 关切、担忧,还有一丝李婧芸没能精准捕捉到的嫉妒。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知道她掌掴Shepherd,知道她又被Shepherd威胁,知道……Graves来过这里。 “今天辛苦了。” 李婧芸没继续说话。 她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感觉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被那句“驳回请求”给透支了。 她走到中岛台边,想给自己倒杯水,手指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Alejandro无声地跟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水壶,替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他的手指温热,短暂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指尖。 “Shepherd他……” 李婧芸张嘴,声音干涩,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他威胁她?这听起来像小学生告状。他欺负她?她先动手打人的。 “我知道。” Alejandro打断了她,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令她安心的力量。 “Laswell告诉我了,Price也跟我……透露了一点。” “他们说什么了。Price是不是骂我了。” 李婧芸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哭腔。 “实话实说。” 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抚去她眼角打转的泪水。 “不过他不会再欺负你了。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他的保证听起来如此确信,仿佛那些曾经欺负她、未来可能会欺负他的人已经被他解决掉了。 李婧芸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抬眼看向他。 在并不明亮的昏黄灯光下,他英俊的面容此刻却格外清晰,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她熟悉的爱意、占有欲,以及此刻一种更为决绝的东西。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动作。 Alejandro后退了一步,就在这间联合国安排的安全屋客厅里,他单膝,缓缓地跪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天鹅戒指盒。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戒指——主钻是一颗澄澈如他此刻眼神的椭圆形蓝宝石,周围紧密地镶嵌着一圈细小的碎钻,如同众星捧月,灯光原因那戒指的火彩并没有多么耀眼,但是凭着李婧芸多年5G冲浪的经验,这枚钻戒绝对和他送给她的那块梵克雅宝手表一样够她在国内全款买套房。 “我知道现在世界一团糟。还有无数个像Shepherd那样的衣冠禽兽盯着你。” 他的语气坚定,如同他当年上军校时,在国旗下铿锵有力的誓言。 “但你还有我。Vargas家族、Los Vaqueros都是你的后盾。我的名字,我的家族,我的一切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我会名正言顺地保护你。” 而那枚戒指,不仅是一个宣言一个标记,而是一个阶层的入场券,也是她在整场风暴中心的护身符。 “Aloyicia Lee。你愿意嫁给我吗?” 李婧芸愣住了。 看着那枚象征着庇护、稳定,也象征着枷锁的戒指,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指挥中心的压抑、Shepherd的威胁、Graves的纠缠、Price的沉默…… 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定格在眼前Alejandro这张写满爱意的英俊脸庞上。 他知道。 他早就知道她和Graves的事情。 但他依然选择了求婚。 为了家族利益能够更深地介入整个北美的权力核心。 为了他内心深处那份不容置疑的感情。 他太爱她了。 爱到可以忽略她的不专注,爱到要用婚姻的枷锁,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将她的一生都捆绑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想法导致的愧疚,像没过她头顶的水一样快要把她彻底的淹死。 他给了她一切。 她没有资格说不。 她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左手。 “……我愿意。” 她在哭。 是幸福、悔恨、决绝的泪水。 但她知道这一切远远不会因为一纸婚姻就结束。 让我们把进度条拨回本章的开头部分,也就是行动开始之前,Shepherd发难那里。 Graves在乎李婧芸,甚至是爱李婧芸。Graves也精明得要命。 所以他录音了。最强的竞争者总得有点手段。 保护她?他Phillip Graves也不是吃素的。 Graves要惊叫唤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决绝 第8章 共舞 MI6传来关于Makarov行踪的情报把李婧芸和Shepherd推上了风口浪尖。 而Shepherd这个真凶颇有一种自己就算是要死也得拉着李婧芸一起垫背的架势,暗地里找人拿她驳回紧急决断请求的事情大做文章。 一时间,“玩忽职守”、“目光短浅”、“年轻浮躁”的骂名全部都涌现了出来。 当然,李婧芸也不会站在那儿挨打,停职调查期间和Laswell串通一气,把“牛奶快递”的事和墨西哥导弹追查案全部捅到了国会面前。 于是本来就已经足够混乱的局面又让墨西哥特种部队掺上了一脚。 加拿大代表看着这群人明争暗斗表示没眼看。看来联合这事注定腥风血雨。 总之华盛顿特区里,由美国国会主持的军事法庭上出现李婧芸这个中国人身影的场面一度相当魔幻。 这场面得益于法役系统独特的防贪污**与地方主义政策:法役不能在自己的国籍所在地任职。 李婧芸在被停职调查期间也没被查出个所以然,一是她确实没贪钱也没泄露机密她问心无愧,二是在北美没人想和Vargas家族作对——不知道订婚的风声被谁走漏了出去。 不过三个被告席此时还空着一个位置,那张没人的红木桌上的姓名牌上印刷的是Chairwoman Aloyicia Lee。 李婧芸还没到。Laswell一边听着Shepherd和Graves互相捅刀子,一边担忧地扫过那个仍然空旷的位置。 国会议员:“Shepherd将军,2022年10月,你有没有向Shadowpany下达指示,让他们在墨西哥Las Almas攻击由你指挥的特遣队?” Shepherd:“我没有。” 国会议员:“Mr. Graves。你是否收到了向141特遣队动用致命武器的命令?” Graves:“我收到了。” 国会议员:“是谁下达的命令?” Graves:“Herschel Shepherd将军。” 朝中一片哗然。 Shepherd鄙夷又愤恨地看了Graves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那Graves现在一定已经和商鞅一个下场——五马分尸。 议论的声音如同马蜂窝被捅破,议员出声维持现场的纪律却被更吵闹的声音淹没。 Graves却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欣赏着自己造成的混乱。 而远处的走廊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其中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如雷贯耳,刺痛着法庭里每一个人的耳膜。 所有人又安静了下来。 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打开,而站在门框中央的人正是那个迟到一个小时的被告——李婧芸。 墨镜遮住了她那双时时刻刻都被情绪占据的漂亮小脸,她甚至画了全妆,还做了造型。一头蓬松富有弹性的大波浪卷发披散在肩头,随着她的脚步微微晃动。 她像是一个在巴黎秀场上走T台的模特,每一步都带着生人勿近的冷艳和毋庸置疑的气场。 无视所有投射过来的审视与敌意的目光,李婧芸径直走向那个空着的被告席,优雅落座,取下墨镜,露出一张妆容精致却面无表情的脸。 她没看Graves都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压轴大戏终于来了。 庭审继续。 而焦点很快从墨西哥的背刺行动,转向了不久前那场针对Makarov的、仅仅因为她的一个“决策失误”而失败掉的的行动,以及李婧芸那句至关重要的“驳回请求”。 “Chairwoman Lee。” 议员继续开口。 “我们收到报告,因为你的‘驳回请求’,我们错过了确认Makarov死亡的关键机会。现在,有充分迹象表明他仍然活着,并且在欧洲策划了新一轮的恐怖袭击。你对此作何解释?请问当时是否有外部因素,干涉了你的决策?” 李婧芸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张,她正准备开口。 “我……” “很抱歉打断你一下Chairwoman Lee。诸位议员女士先生们,为了保证审判结果的公正,我有样东西需要在Chairwoman Lee做出回答之前先给大家看看。” Graves慵懒地举起了他的右手,随意得像是小学生在课堂上向老师提问。 他身后的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枚U盘,毕恭毕敬递给技术人员。 证据被当庭播放。 画面是监控录像。Shepherd带着威胁语气的话语——“如果你再做出些不利于‘大局’的事情,你那点风流韵事明天就会登上纽约时报”。 所谓“风流韵事”还是以另一种形式被捅出来了,不过在威胁的背景下这已经变得没那么抢眼。 法庭里回荡着Shepherd威胁的声音。紧接着,Price的“没有确认击杀”,李婧芸无奈的“驳回请求。飞鸽完毕。” 画面结束,法庭又安静了。 接着是一片更加吵闹的哗然。愤怒、质疑、嘲笑…… Shepherd猛地扭头看向Graves,眼神中的杀意快要刺穿了他。 他机关算尽,偏偏没算到这个他曾经视为左膀右臂、如今却背后捅他一刀的PMC头子,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再捅他一刀,去保护那个他本想一起拖下水的女人! 质询已经没办法再继续。 证据确凿,Shepherd的罪名又添上一条。庭审被迫暂时休庭,择日再议。 离开法庭时,李婧芸的步伐依旧像超模走T台一样坚定。 她拒绝了所有媒体的围堵,快速走向那辆等候她的、挂着联合国牌照的黑色轿车。 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她疲惫地闭上眼。 “回安全屋。” 但车内的香氛好像混入了一些不该在车里的味道。 她睁开眼看向驾驶座,而后视镜映出的却是一双熟悉的漂亮蓝色眼睛。 “晚上好,主席大人。” Graves透过后视镜看着她,语气轻快。 “怎么是你?” “当然是因为我给司机先生开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钱。” Graves面不改色地打着方向盘。 “我一向乐于助人。你知道的。” “滚下去。” 李婧芸语气冰冷,手已经摸进公文包里准备掏出枪。 “别这样嘛,Sweetheart。我知道你舍不得的。” 他玩世不恭的语调里参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尤其是对刚刚帮了你一个永生难忘的大忙的善良先生来说。而且,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关于你即将成为Vargas夫人的好消息?” 他终于提到了。语气里的那点嫉妒和火药味再也掩饰不住。 李婧芸透过车窗的反射,能看到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有些发白的手。 那枚该死的戒指还在他的无名指上。 而她的无名指也相应地带上了一枚戒指。但不是他的,是另一个男人,他的“竞争者”的,近乎占有和炫耀的标记。 她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他倒是急得很。” 李婧芸睁开眼,冰冷地看着他。 “这与你无关。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结束?” Graves轻笑一声。 “我刚刚才在军事法庭上,把前雇主的底裤颜色都要卖掉了,把投名状亲手塞你手里。你现在告诉我结束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种罕见的、近乎无赖的恳求,但眼神依旧精明。 “听着,Aloy,那份录像,就算是我‘入职’的见面礼。你不收留我,我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Shepherd的人不会放过我,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的命。联合国,或者说你,是唯一能收留我都地方。”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紧抿的嘴唇和略显苍白的脸,放缓了语气。 “只是工作关系,我保证。你需要一个能帮你处理‘灰色地带’事情的人,而我最擅长这个。我们各取所需,怎么样?” 车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地闪过,映照着她疲惫而犹豫的侧脸。 她的妆容依然精致,她的明天依旧敞亮,可是他曾经为之心动的男人此时却以低下、近乎卑微的姿态祈求她收留他。 他们之间是个错误,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她知道收留Graves意味着什么,是与亡命徒共舞,是在身边埋下一颗看不见倒计时的定时炸弹。 可是……他说他没地方可去了,用那样低下、那样恳求的语气,告诉她,他没地方可去了。 他在法庭上那毫无保留的反水,他此刻语气里或许是伪装出来的落魄。 伤害男人的事情、至少说看着一个她曾经或许有过真情实感的男人在她眼前死去,而她袖手旁观,这样的事情,她李婧芸做不到。 她还是心软了。该或不该,她都心软了。 “……仅限工作。” 她干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Graves的嘴角,在后视镜里,勾起了一个计划得逞的灿烂弧度。 “当然,我的指挥官。现在让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共舞 第9章 一发千钧时 但Makarov可不会等李婧芸停职调查结束了再去搞恐袭,141也不会等她恢复工作了再去救自家后院。 所以Price当天在抢救室门口签下Soap的病危通知书时,李婧芸还在华盛顿特区的安全屋里,和顶头上司商量雇佣Graves的事。 这是她停职调查的最后一天。 与此同时的伦敦某家军用医院里—— 护士递给Price一支廉价的黑色签字笔,而他手上的病危通知书仿佛有千万吨重量。 多年的军旅生涯中他已经亲眼见证了无数次生死离别,可是他每一次都会为此痛苦——他做不到面对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的离别时,变得有些可笑的麻木。 他签字了。 而Ghost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那条纹满了花纹的手臂此刻被另一只手摁着棉花——Soap失血过多,血库临时调配来不及,他毫不犹豫为自己早已亲如一家都兄弟伸出自己的手臂。 Gaz在一旁压低了帽檐,不愿意去看抢救室上面那红色的灯牌,他只是趴在窗边。 他年轻,他感性,他经历这样的生死离别不多。 所以他害怕,是人类面对死亡的深渊时,本能的害怕。 华盛顿,安全屋。 会议持续到了午夜,屏幕另一端的官员们终于显露出疲惫。 “……好吧,Lee主席,我们会慎重考虑你的提案。” 最终,那位欧洲官员揉了揉眉心,语气妥协。 “指挥权最终在你。但你个人需要对Graves的一切行为负全责。” “我明白。” 李婧芸深吸一口气,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 “感谢各位。” 通讯切断,她伸手合上了电脑。 李婧芸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成功了,阶段性的成功,但这也足够让她如释重负一阵子了。 “看来我暂时找到新的老板了?” Graves一直在她身旁,但此刻却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关心。 Laswell和Price他们在一起。 她的手机时间依旧停留在美国东部时区,23:59,她给李婧芸打去了今夜第七个电话。 等待接听... 23:59。 Graves拿着她的手机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Laswell打的,今晚第七个了。看来是有急事。接吗?” 李婧芸现在累得没力气去拿着一坨沉重的iPhone14 Promax,眼皮也不抬一下。 “接。” Graves在按下接听键之后把手机递给了她。 00:00。 李婧芸停职结束。 抢救室上面的红色灯牌“啪——”的一声熄灭掉了,柔和的绿色灯光在上面慢慢亮了起来。 李婧芸终于接通了电话,但Laswell首先听到的是她背景音里沉闷的挂钟敲响了,她心里默数着。 “当——” “当——” 第12声时,抢救室的门缓缓打开。 Soap挺过来了。 担架上,Soap那健美的驱赶被插满了管子,他此刻苍白的脸色犹如医院的墙壁。 Ghost提着的一口气终于落了下来。 Gaz转过身,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而他看到的却是Soap如野草一般烧不死地活着。顽强、坚定地活着。 医生紧随其后。 “患者家属呢?” “我是患者的长官。” Price仿佛一夜之间老了10岁,未知的等待把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女士们先生们,如你们所见,这小伙子命够硬,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得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又犹豫了片刻,看着他们燃起希望的表情,斟酌着用词。 “但是……肺部收到了不可逆的伤害,军旅生涯算是到此结束了。我对此感到很抱歉女士们先生们,但这已经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Laswell将这些内容转述给了她。 “我们得让你知道。从现在开始算你已经恢复正常工作了,这么大个烂摊子等着你开工去收拾,我们得让你有个心理准备……Aloy?你在听吗?Aloyicia?” 中弹……重伤……抢救……退伍…… 她手里那部本来就沉重的手机滑到了实木地板上。 Graves看见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胸口起伏的落差好像缺氧。 而电话那头的Laswell还在焦急地呼唤她:“Aloy?你还好吗?” 这不对。 Graves捡起了地上的手机,Laswell还没挂电话。 “Laswell?是我,Graves,我现在在她身边,她听到了。” 他看了一眼李婧芸骤缩的瞳孔,急躁地拨了拨他金色的头发。 “她……现在出了点小状况,有问题随时联系。” 电话终于被挂断,客厅里只剩下了李婧芸喘气的声音。 她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两粒黄豆大小的眼泪从她空洞洞的双眼里溢出来,划过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颊。 “是我……都是我……” “是我害了他……” 愧疚如洪水倾泻一般淹没了李婧芸。 如果她当时不那么懦弱,如果她当时顶住了压力,如果她当时能再坚定一点—— 那Soap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Makarov现在是不是就已经死了,战争是不是就已经结束,世界是不是已经和平??? 都是她。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害了所有人。 Graves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一瞬间,眼看着她歇斯底里就要发作,他立马做出了反应,双手放到她的肩膀,把她固定在了沙发上——制服她根本不需要太多力气。 “听着,Aloy,听着,这不是你的错。那小子挺过来了。战场上每天都在发生这样操蛋的事。你和你那该死的道德感别再谴责你自己了。”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 Graves放开她的肩膀,那双长满了枪茧的手捧住她那张细嫩而毫无血色的脸。 那枚戒指还在他的无名指上。 “没有人会怪你,Laswell不会,Price不会,Soap更不会。这一切都是Shepherd和Makarov那两个狗娘养的东西造成的。” 他的拇指拂过她脸颊上划过的泪水,可是她的泪腺就像拧开了的水龙头,眼泪一刻也不停歇。 Graves感觉自己的心脏真的被匕首狠狠刺了一刀。 他见过她规培期求学时的懵懂,他见过她决策时的果断,他见过她谈论理想时双眼李熊熊燃烧的希望,也见过她在他有意无意的**下脸红害羞地脸红。 唯独不是她这副仿佛世界已经崩塌的样子。 “别哭了。” 他柔声道。那声音温柔得让她和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知道一句简单的“别哭了”没什么用,于是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让她全部喝下去。 但李婧芸抗拒情绪很激烈,即便他把水杯递到她的嘴边,她也赌气般地别过头。 僵持了一会儿过后Graves最后的耐心也耗尽了,他伸出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捏住她的下巴。 “看着我,Aloy。” 那杯水被他一口喝进嘴里了一大半,他对上李婧芸空洞的眼神,下一秒,他的嘴唇就贴在了李婧芸的嘴唇上。 在她的眼睛还在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时候,他的舌尖已经熟门熟路地撬开她的牙关,把嘴里那有些奇怪的苦涩液体送到她嘴中。 她想挣脱,他只是收紧了环在她腰肢上的手臂,毕竟制服她根本不需要太多力气。 确保她吞下去以后他才松手起身,不等她反应过来要逃走,他就又把她困住,剩下那半杯也被他喂给她。 嘴唇再次离开时却拉出一根暧昧的银丝。 不出二十分钟李婧芸就昏睡过去,Graves没告诉她水里的苦味是镇定剂的味道。 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卧室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而他自己找到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没关窗帘。月光就这样眷顾般地洒到了她沉睡的脸上。 偏爱月色动人,怎奈夜色弄人,月亮就这样平等地点亮着每一个夜行者。 李婧芸脆弱的样貌终于成了他的月光女神。 李婧芸是普照众生的月亮,普照着他,普照着Alejandro,普照着这世间在黑夜中迷路的每一个行人。 不再是年轻又不谐世事的小女孩崇拜成熟的成功男人,而是纯洁、近乎圣洁的白月光。 可他恨明月高悬不独照他,他好嫉妒。 他虔诚地爱着,他肆意地恨着,他看着她如月亮一般把整个黑色的夜晚照耀着,看着她为众生祈求还未升起的太阳。 她为新生喜悦,她为离别哭泣,她把这世上所有的账都毫不犹豫地算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多善良,像个真正的圣母一样。 真美。 美轮美奂,不容亵渎。 而太阳真正升起、月亮的光芒变得暗淡的时候,她是否会为他多做一刻的停留? 就算她变得再暗淡无光,她也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主。 他希望,他也祈求,祈求她多偏爱自己一点。 他是信徒,他是妒夫,他甘愿向他唯一的主献出他那见识过太多人性的恶而早已变得残缺不堪的灵魂。 他知道她会毫无保留地接受,会发自内心地夸他虔诚的孩子,尽管他比她大十几岁,会发扬他的善救赎他的罪。 因为她是悲悯众生的神,她兼爱世人,哪怕他是世人中最险恶、最阴狠的那一个,她的圣光也会照耀在他身上。 他跪地祈祷,他又争又抢。 他亲吻她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只为他的月光女神。 最美丽、最纯洁的月光女神。 一个来自Shadowpany的内部加密通讯在他的手机上响起。他接电话花了五分钟,回来的时候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公司需要他,李婧芸也需要一个人在身边确认情况不会失控,需要一个更稳定、更安全、能够时刻陪伴她的人。 月光依旧洒在她泪痕还未完全干去的脸庞上,他靠近床边,缓缓低下自己的身体,在她的额头上落下来一个纯洁的、虔诚的吻。 然后他又去阳台给Alejandro打了个电话。 华盛顿不安全,他只能屈辱地把李婧芸交给他的竞争者,也是曾经他有一瞬间想要把他扔海里的男人。 可是她此刻是如此易碎,她此刻需要一个强大如他或者是Alejandro的男人来保护她。 再回来的时候,嫉妒、不甘、挫败都在看到她在睡梦中平稳地呼吸时,化成了最朴实、最真诚的希望。 他希望她好好的。 好好地、坚强地活下去。 第二天早上李婧芸醒的时候,守在她床边的男人已经从Graves换成了Alejandro。 “Aloy……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Alejandro几乎是立马走到了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关切和担忧从他的眉眼间溢出。 李婧芸想告诉他,他没事,只是累了的时候,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调动任何一处可以帮助她说话的肌肉。 “你……慢慢来,别急,你能说话吗?” 李婧芸的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她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但是一切都是徒劳,她说不出任何语言,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声带。 失语了。 原先的抑郁症病史,现在的创伤性应激反应,携带着失语,一口气、毫无保留地在她的身上显现了出来。 Alejandro看见她这副样子,顷刻心如刀绞,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没事了,没事了,说不出就不说,我来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停职调查期结束她最后也没能返回联合国,而是去了加利福尼亚,Vargas家族的庄园里。 以这样……近乎狼狈的方式。 收藏你就这样看我两眼空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一发千钧时 第10章 结束又开始 加州的阳光比华盛顿的要慷慨得多。 金色的阳光平等地照亮着庄园每一处角落,草场、葡萄园、马场、人工湖,庄园里的动物们就无忧无虑地栖息在这里。 李婧芸很喜欢动物,喜欢看那些纯种马在草场散步,几只边牧在葡萄园里撒欢,猫儿在花园里打盹,母马在马厩里舔舐小马,人工湖里黑色的天鹅在水面上游动——天鹅这玩意比较有攻击性,她一般都只会远远地看着。 动物们喜欢阳光,甚至是将其赖以生存,但李婧芸不喜欢晒太阳。 太阳光很刺眼,紫外线会让她变黑,温度太高会让她皮肤刺痛。 总之李婧芸不喜欢太阳这个天体,还在墨西哥的时候就不喜欢,或者更早,她还在南京的时候就讨厌太阳。 于是她便将对太阳的讨厌贯彻到底,导致她本来就不太健康的作息彻底倒了过来。 她并非有意,只是因为她每一夜都被相同的噩梦所惊醒。 她闭眼就只有三个场景—— 第一个是Makarov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就在她面前,而她却被束缚住了手脚,Makarov举起手枪对准了她的心脏。 第二个是Shepherd那个老东西和她又回到了军事法庭上,但她此刻却成了唯一的被告,也没有Graves来帮她作证。 第三个是Soap在伦敦那个该死的隧道里血肉模糊的样子。 噩梦的场景不尽相同,除非身体极度疲惫的状态下会直接混过去,只要她一闭眼,这些惊悚的画面就萦绕着她的脑海。 好在Alejandro一直陪着她。 他睡眠浅,总是被李婧芸惊醒,又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直到她再睡过去,尽管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泛亮,或者必要时喂她一些镇定剂——剂量都是严格把控的,不足以她形成依赖性,也不构成药物滥用。 心理医生的定期上门治疗在持续一段时间后让她恢复了很多,语言上,心理上都是。比起之前的精神崩溃,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坦然的接受。 至于一段时间是多久,没人知道,但是已经久到两个人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他在李婧芸断断续续喊出他的名字时激动得留下了眼泪——他在军队里长期受到大男子主义的影响,认为流泪是软弱的表现。 他会吻她。 不再是带着占有意味的、充满侵略性的吻,而是轻柔的、珍视的、带着安抚力量的吻。 从额头,到眼睑,再到她失去血色的嘴唇。 而李婧芸会回应他,她开始尝试敞开自己的身体,也在尝试在信任的人面前敞开心扉,在这具成熟的躯体上寻求些许慰籍,仿佛只有在最原始的**得到满足的时候她才能离开世界的腥风血雨,确认自己还真实地活着,还被一个人如此深刻地需要着、爱着。 她开始不再依赖药物入睡。 他们的关系,在这种依赖与被依赖、守护与被守护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亲密无间。 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试探、算计和愧疚的拉扯,而是一种更深加简单的、类似于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爱侣。 有时候,她竟然也生出一种就这样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也不错的念头。如果是从前的李婧芸知道了一定也会唾弃她这样贪恋安逸的想法的吧。 但联合国派人来拜访过以确认她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工作,即将有重大要事需要她回来处理,她又迅速熄灭了这样自甘堕落的念头。 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那天下午Price和Laswell登门拜访。 他们来得不巧,李婧芸因为药物作用变得格外嗜睡,此时正是她雷打不动的午睡时间。 Alejandro在客厅接待了他们。 “Soap那小子怎么样?” 他穿着一身居家的休闲服,关切地问到,但眼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恢复得不错,就是不能再上战场了。” Price嘴角叼着没有点燃的雪茄,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李婧芸的身影。 “Aloy呢?” “生病了,在休息。医生让她多睡会。” Price和Laswell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大致能猜到所谓的“生病”是指什么。Laswell眼中闪过一丝担忧,Price则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长话短说。”Price切入正题,压低了声音。 “我们来不仅是来看看她,还为了Shepherd的事。” Alejandro示意他们坐下,亲自倒了两杯威士忌推过去。 “CIA内部已经达成共识,联邦内部的激进派也表示支持。” Laswell接过话,语气冷静得像是只是在谈论是不是要扔掉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得消失了。所有人都受够他这颗看不见计时器的定时炸弹了,活着就是对所有人安全的威胁。现在,只差联合国层面的‘默许’。” 他们的意思很明确,需要李婧芸以北美法役会临时主席的身份,对这次“清理门户”的行动点头。 不需要书面文件,只需要她一句口头上的同意,让这件事在调查上“合乎情理”,避免后续的太多麻烦。 Alejandro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等她醒了,我会转告她。”他最终说道。 Laswell和Price没有待太久,而李婧芸是在接近傍晚时分才慢慢醒来的。 Alejandro将Price和Laswell的到访以及他们的来意,全部告诉了她。 听到Shepherd的名字时,李婧芸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好。” 她只说了这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那之后不久,一则爆炸消息通过加密渠道传到了庄园。 Shepherd将军在五角大楼自己的办公室内,被一名“神秘人”刺杀,当场身亡。 官方报道又如同精心改变过的剧本一样没有传达任何能够引起恐慌的信息,只强调正在调查中。 李婧芸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和Alejandro在花园里散步。 她知道那是Price,她也知道是Laswell放他进去的。 她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天空。 加州傍晚的天空是绚丽的粉紫色,没有一丝阴霾。她久久地凝视着那片天空,然后,深深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结束了。 导弹的丢失、墨西哥的反水、芝加哥的莫名失踪、乌兹别克斯坦的现身、西伯利亚的意外发现、“飞机坟场”的卑劣威胁、军事法庭的甩锅、伦敦隧道的Soap…… 还有仍然逍遥法外的Makarov。 但至少一部分已经结束了。 她身处美国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那个最跃跃欲试要摧毁她的老秃鹫已经在她最为脆弱的时候陨落。 压在她胸口的岩石终于松动了一块,而她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 那个用最肮脏的手段威胁过她的人,再也没办法伤害她了。 “我觉得我可以回去工作了。” 她感觉到Alejandro的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身边带了带。 “好。” 战争从未停止,而理想主义者从未消失。 这个世界需要理想主义者。 而杀不死李婧芸的,只会让她更加强大。 美国另一边的Graves。 他在屋里没开灯,这里是在哪里也无从得知。 不过在听到这个消息过后,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点燃了一根雪茄,放在嘴里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结束了。 但不是他亲手结束的。 “Damn Price. He stolen my kill.” 他在心里盘算着,他招安了,Shepherd死掉的话,估计李婧芸很快就会重新真真正正地返回工作,作为他的新老板,而他以灰色地带的蛛丝马迹作为回报。 加拿大和墨西哥的代表往返得越来越频繁了,甚至停留的时间也更长,那些人对李婧芸回归的期望也逐渐迫切了起来。 他是个**型的爱国者,他心痛,他也期待。 能在北美权力大洗牌中分得这样一杯羹,他不亏。尽管是以这样他极其讨厌的、在别人麾下的方式,但那可是李婧芸。 他也成了那个见过她最脆弱的模样的男人,他也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男人。 而她在他眼中绝不是什么被时势推上牌桌的愣头青。 她有理想,有抱负,有头脑,善良,美丽,脆弱,坚强。 Graves这一生见过太多太多肮脏的事物,铜钱的腐臭气味、权力的恶寒光芒、身体的放荡**……这本是这个阶层心照不宣的秘密。 法役的出现像一把出鞘的利刃,为了不让世界被彻底腐蚀,划破了这一层遮羞布。 而她是那片冉冉升起的群星中最为耀眼的那一颗。 这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如果他当时选择了看起来相对“正确”且官方的道路,也许就会和她一样。 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除了对李婧芸的感情。 大事要发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结束又开始 第11章 重塑 联合国的公务用车进出庄园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每次都带着一些来自美国、加拿大还有墨西哥的官员。 那帮子人皱着眉头进去,皱着眉头离开,而李婧芸每次结束后,都会久久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不说话。 她不再躲在阴影里,她此刻必须暴露在世界过于灼热的阳光下。 最后一次,那官员说,您尽快做好准备,这世界等不起了。 理想主义者从未消失,总有人在试图修复世界溃烂的伤口。 有人投身革新,有人坚守秩序,有人打破陈规,有人弄脏双手,换世界洁净依旧。 战火烧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鲜血和眼泪名为“战争”的这座压在人民肩头的大山,到了历史的长河里也成了一颗轻飘飘的尘埃。 为了生存下去,北美三国合并几乎是必然的事情——战火纷飞,安全威胁,这让所有人必须选择放下隔阂、抱团取暖。 北美联众共和国the North America United Republic就是这样鲜血淋漓又阻碍重重地诞生的。 这世界等不起了。 政治剧变和权力洗牌总比全人类互相残杀直到灭亡强得多。 整个世界一时间都被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席卷,没有人知道战争中的人民是否意识到自己正经历着战争。 公告发布的那天,全球的新闻频道都在循环播报着这一历史**件。 旧的边界在纸面上被抹去,一个新的、旨在凝聚力量应对全球危机的政治实体宣告成立。而在联合国的框架下,与之配套的监管机构——联合国北美战时安全监察委员会——也正式挂牌成立,其前身正是北美法役会。 李婧芸,Aloyicia Lee,这个名字被正式任命为该委员会的首任主席。 星条旗从空中缓缓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崭新的旗帜飘在了国家广场那湛蓝而纯净的天空。 天空之下,众人高歌,人心却显不尽。 失去丈夫的年轻女人,失去父亲却仍不明白死亡的孩童,因为战争丢了工作的工人,满腔热血怀才不遇的学生…… 李婧芸只记得那天太阳光格外的刺眼,刺眼到她的墨镜都挡不住,人群太嘈杂,而她所处的席位又太冰冷。 她不知道其他的政客是否在乎那些或是流泪、或是歌唱、或是憧憬未来的人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在意和平,她不愿意去知道,也不愿意去探究。 她随着人群一起咏唱新的国歌,尽管她不是美国人,她站在这里是因为联合国的身份——她希望这里的人民能在和平当中活下去,她希望世界的人民都能在和平当中活下去。 新的旗帜升起时她取下了墨镜。 那阳光好像能穿过她的隐形眼镜,可是现在却灼伤不到她了,那崭新的旗帜在太阳底下随风飘荡着,北美正式形成联盟,历史课本上又一段新的文字在此刻有了雏形。 公元2023年2月1日,北美联众共和国正式成立。 联盟是否意味着新的开始,白鸽是否真的意味着和平。 也许过去的日子,就像那被放飞的和平鸽一样一去不回来了。 这些都留给后人再去探究吧,现在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让后人还有探究的机会。 新的首领在麦克风之前缓缓开口。 “亲爱的公民们、朋友们,以及世界各国的伙伴们: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庄严与希望的心情,站在历史的交汇点,共同见证一个崭新篇章的开启。基于我们共同的文化渊源、紧密相连的命运以及对更美好未来的坚定信念,美利坚合众国、加拿大与墨西哥合众国,决定性地选择携手并进,融合为一个全新的、更强大的整体——北美联众共和国,于此日正式宣告诞生。 这是一个源于人民、为了人民的国家。我们的政权,根植于对民主、自由与法治原则的深切尊崇。我们将建立一个更具代表性、更负责任的联邦共和制政府,确保每一位公民的权利与尊严得到至高无上的保障,每一个声音都能在国家的殿堂中得到倾听。我们将致力于构建一个充满活力的社会,在这里,机遇向所有人敞开,创新受到鼓励,正义得以伸张。 面向世界,北美联众共和国将秉持开放、合作与相互尊重的精神。我们是我们国际社会负责任的一员,坚定维护联合国宪章的宗旨与原则。我们将积极发展与所有国家的友好合作关系,致力于通过对话与外交途径解决国际事务,推动构建更加公平、公正的国际政治与经济新秩序。我们相信,在一个相互依存的世界里,我们的繁荣与安全与全球的共同福祉密不可分。 此刻,我们国家的力量,源于我们每一位公民。我们号召全体人民——无论你来自北方的雪原、中部的平原还是南方的海岸——团结在我们共同的旗帜下。让我们超越过去的界限,珍视我们丰富的文化多样性,并将其转化为我们团结的独特力量。让我们将智慧、勤劳与创造力凝聚在一起,共同应对我们面临的挑战,共同建设我们共享的未来。 前方的道路充满希望,也必然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与奉献。让我们怀揣坚定的信念与无比的勇气,携手并肩,为我们自己,也为子孙后代,开创一个更加团结、繁荣与和平的明天。 北美联众共和国的未来,由我们共同书写。 愿力量与智慧与我们同行! 现在,我宣布,北美联众共和国联邦政府,今天成立了!” 一曲未毕,一曲又起。 一副副墨镜之下又藏着怎样或算计、或精明、或绝望、或期望的眼睛。 但没有回头路了。 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上,前方是未知,身后是灭亡。 阅兵式时一个镜头扫过李婧芸。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清墨镜之下是什么样的眼妆,只不过今天她的红唇格外张扬,头发盘成优雅的形状,梳成大人模样。 “老天,你这副样子可真辣,比你那些卫衣牛仔裤强多了。” Graves不知道又怎么摸进了联合国安排给李婧芸的安全屋,此刻他也不顾屋里还有别人(反正别人也不敢说什么),窝在沙发上回放开国大典。 李婧芸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着,就这样随意地披在肩膀上,看见他也不恼火也不惊讶,好像他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进来也不知道敲门,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呢。” 就连责备的意味也没有。 镜头又离开她,Graves也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趣,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香艳女老板身上。 毛绒睡袍她买来纯属为了舒适,但是在Graves眼里看来却格外催情。 “你现在也挺辣的。” 李婧芸懒得理会他的**,自顾自到吧台前给自己到了杯Whisky没加冰,她的身体刚恢复,天气又太冷,经不起折腾。 “自己那点事收拾干净了?” “短时间内不会再出问题了。Shepherd的人都是保守派内部人士,那老秃鹫死了,北美联合了,该消停一阵子了。” 她喝下一大口那琥珀色的液体,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最好是。” 他感觉被她言语里的怀疑给轻微地冒犯了一下,手又不安分地解开了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字,然后跟着来到吧台,贴近她的身边。 “不信我?” “你自己说的消停一阵子,那还不是以后会惹事,时间问题。” “惹事也不怕。” 他的双手撑在了她的两侧,把她困在了吧台边缘,姿势极其暧昧,还好公共区域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还在呢。他们不会伤害到你一根汗毛的。我保证。” 李婧芸沉默了一瞬间,抬眼对上了他蓝色的眼睛,那里面是戏谑,是占有,是虔诚,是汹涌的爱。 她只是装作不知道,她的无名指上还戴着Alejandro的订婚戒指。 “注意影响,Graves先生,你现在可是联合国的人。” 她的指尖一字一顿地戳着他块垒分明的胸口,还是有美甲,所以这次是让他感受到了真实的疼痛,身体上、心理上都是。 她又开始划清界限了,她又要告诉他她是有夫之妇,让他识相点自己滚蛋了。 “是吗?可是合同上明明就写清楚了我由mander Dovey负全责……” 他配合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是你的人才对啊。” 李婧芸的动作僵硬了一瞬间,悬在半空中然后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身上,但那力度对于他来说像是小奶猫亮爪子毫无威慑力。 “再乱说话就把你丢出去。” “噢天哪,你真伤人。” 她完全没听出来他被伤到的样子。李婧芸只是白了他一眼,自己走进卧室也没管他,于是Graves把这当做一种默许,自己就进来了。 “所以。” Graves懒洋洋地倚在墙上,目光落在她正在涂抹护肤品的背影上。 “感觉如何,主席大人?站在一个外国人(对他而言)的视角,看着旧旗帜落下,新旗帜升起。” “如果你进来只是为了发表你的观后感,那么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她放下护肤品,转过身,面对他。 “当然不是。” Graves摊手,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我是来确保我的新老板没有在经历如此‘历史性’的一天后,因为压力过大而偷偷躲在被子里哭鼻子。” “让你失望了。” 李婧芸走到床边,拿起吹风机,示意他挡住路了。 Graves非但没让开,反而顺势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 “服务老板,也是下属的职责之一。” “这条我可没写在合同里。” “赠送的服务。” 他不由分说地插上电源,温热的风和着他手指穿过她发丝的触感一起袭来。 李婧芸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跨越了工作距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她想拒绝,但一整天的疲惫和精神紧绷,让这恰到好处的暖风和力道变得有些诱人。 她沉默地坐下了,允许了他的行为。 吹风机的嗡鸣声中,谁也没有说话。 Graves的动作出乎意料的……熟练且温柔,没有扯痛她一根头发。他的手指偶尔会擦过她的头皮和颈侧,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他透过镜子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没带眼镜看不清而显得眼神空洞,和有些与年龄相符的稚气未脱。 “你知道吗。” Graves的声音在噪音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又清晰地钻入她的耳朵。 “看着你今天站在那里的样子,我就在想,当初在墨西哥那个培训基地,我跟你说的那些话……现在看来,你学得很快。” 他的话语带着赞赏,也带着一丝将她也拉入同类的得意。 李婧芸闭上眼,没有回答。 她想起培训期时亦正亦邪的言论。 “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如今,她确实走上了这条权力之路,甚至比除了Alejandro之外的所有人预想的走得更高、更远。 但她心里清楚,时势造英雄而已,战争带来的权力洗牌,让她这样胸怀大志的年轻人也上了牌桌,也……忘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放下吹风机,双手却没有离开她的肩膀,而是就那样轻轻放在上面,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枚可恶的戒指他还没摘下来。 “Aloy。” 他低声唤她,声音里没了平时的戏谑,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专注。 李婧芸能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她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只是透过面前的镜子,看着身后那个金发碧眼、轮廓深刻的男人。 他的眼神像深邃的海,翻涌着她熟悉又试图逃避的**,和某种复杂情感。 他称之为爱。 就在这时,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Alejandro发来的消息,问她是否安全抵达,休息得怎么样。 那枚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刺目的光。 她知道Graves在看。 也许她也能猜到Graves此时内心是怎样的酸涩。 但他不敢说出来,他不敢,他不该也不能。 他的身份本来就见不得人,不管是工作上还是感情里。 是他欠她的人情,他自己也说过除了她没人肯收留他了,而且他也知道她已经订婚。 直到李婧芸关掉手机放在梳妆台上。 “别告诉我你今晚打算赖在这。” “主席大人料事如神。” 李婧芸只觉得头疼,看因为近视不清眼前的世界本来就让她感觉昏昏沉沉。 “滚去洗澡。明天早上九点总部开会。” 第12章 别离 这下合并了总有人出钱修基地了,Alejandro心想。 Los Vaqueros在墨西哥Las Almas的基地,在北美联众共和国成立后获得的首批重建资金支持下,终于以更现代化、更坚固的面貌重新屹立起来。 半年的时间,足以让废墟长出新的血肉,却也足以让世界的伤口进一步溃烂。 三战进入了令人疲惫的拉锯阶段。 战线不再模糊,一个以北美联众共和国、欧洲主要国家及部分亚洲盟友为核心的“全球防线联盟”正式形成,与俄罗斯极端民族党政府及其附庸势力形成了僵持。 局势在半个月前急转直下,克里姆林宫颁布了新的《国家总动员令》,征兵年龄范围大幅拓宽,所有适龄男女均在征召之列,任何反对声音都遭到了铁腕镇压。 区域性的反恐作战,已然演变为席卷全球的全面战争阴影。 这好几则新闻可让现在正在纽约曼哈顿的这间高层公寓的李婧芸恼火得要命,不过好在不是她一个人恼火,Alejandro陪着她。 这是联合国为李婧芸安排的官方住所,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哈德逊河与部分城市夜景,但此刻厚重的窗帘拉拢,将外面那个纷乱的世界隔绝开来。 Alejandro明天就要返回墨西哥,重返他的岗位,指挥重建后的Los Vaqueros,投入那条愈发吃紧的南方战线。 这是他在纽约陪李婧芸的最后一夜。 厨房里飘出熟悉的、带着辛辣气息的香气。 是Alejandro在准备晚餐,他坚持要亲手做一顿正宗的墨西哥菜,仿佛要将故乡的味道烙印在她接下来独自生活的日子里。 李婧芸蜷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宽厚背影。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肌肉线条随着切菜、翻炒的动作起伏,充满了力量感和令人安心的稳定。 他们这半年的感情,在外人看来,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如胶似漆。 他只要得空,就会飞来纽约看她,哪怕只能待上一两天。她会提前协调好工作,把所有时间留给他。 他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牵手在中央公园散步(在严密的安保下),窝在公寓里看老电影,在公寓里依偎着听音乐,分享着那些与战争无关的、琐碎而温暖的日常。 他依旧是那个沉稳、可靠的庇护者,细心照料着她的起居,关注着她的健康,在她被噩梦惊醒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而她,也努力扮演着依赖他的角色,接受着他的呵护,在他面前,她似乎还是那个需要被引导、被保护的Aloy。 但有些东西,在平静的表面下悄然改变。 比如,她无名指上那枚订婚戒指,戴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甚至会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束缚感。 比如,她发现自己偶尔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是加密通讯界面,那个属于Philip Graves的头像始终离线,却像一枚沉默的鱼钩,悬在她的心湖深处。 再比如,当Alejandro谈起战后在庄园定居,生儿育女的规划时,她心中涌起的并非全然的恐慌,竟然还有一丝她从前从来都只会唾弃的、对稳定的渴望。 不对不对,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吃饭了,Aloy。” 没等她得出结论,Alejandro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餐厅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吊灯,光线柔和,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景象。 “基地……都准备好了?” 李婧芸拿起餐具,轻声问。 “嗯。新装备,新面孔,士气不错。” Alejandro给她夹了一块鸡肉,语气平静。 “南边的压力越来越大,莫斯科的新政策……他们会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哪怕代价是人命。” 李婧芸沉默地吃着食物,美味的菜肴在口中有些味同嚼蜡。 她知道他此去的风险。全面战争意味着战斗的残酷性将指数级上升。 她害怕了。 她打心眼里痛恨战争。她是南京人,她本就最懂得战争究竟会带来什么——鲜血、死亡、离别、背叛…… 抛去她此时此刻那些责任重大的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快要24岁的年轻女人,她经历过最多的生死离别就是家里养的小猫小狗死掉。 她不敢想Alejandro在墨西哥会不会出点什么事。 “你自己小心。” 她最终只说出这句干巴巴的话。 Alejandro看着她,深褐色的眼睛里情绪翻涌。他伸出手,覆盖住她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戴着戒指的手。 “我会的。为了你,我也会。”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你在这里,更要小心。纽约不是堡垒,Graves的人虽然负责外围安保,但……” Graves。 这是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却极少触碰的名字。 “他工作很专业。” 李婧芸打断他,语气刻意保持平淡,抽回了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委员会对他的工作评价很高。” Alejandro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想捕捉到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又开始描绘那片宁静祥和的未来图景,那个没有战争、只有家庭与爱的乌托邦。哪里举行婚礼,哪个岛上度蜜月,生几个孩子…… 李婧芸听着,配合地露出浅浅的微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越勒越紧。 晚餐后,他们靠在沙发上,看着一部老电影,内容谁也没看进去。 Alejandro的手臂环着她,她的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能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这里永远是她最眷恋的港湾,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窒息般的温柔束缚和不安。 比起知道让她窒息的是什么,她还是更想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靠在这里。 她一直觉得“以后”这个词语是个很遥远的概念,可是她现在竟然担心还有没有以后。 “Aloy。” 他忽然低声唤她,电影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 “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举行婚礼。在庄园,或者什么别的地方,只要你想。” 他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决心。 李婧芸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她曾经无比迷恋的、英俊而正直的脸。 “好。” 她听到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有承诺的重量,有习惯性的顺从,有一丝对安稳的渴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命运落定般的坦然。 Alejandro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手臂收得更紧。 “我爱你,Aloy。” “……我也爱你。” 她闭上眼,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底那片挥之不去的阴霾,以及那个她不愿意在他面前提及的、金发碧眼、带着危险笑容的影子。 夜深了。卧室里,激情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炽热。Alejandro的吻比平时更用力,拥抱更紧密。 李婧芸热烈地回应着,指甲在他背上留下红色的痕迹,在这场身体力行的告别仪式中,暂时放空了所有思绪,只感受着最原始的交融与占有。 她要在此刻永远记住他,记住他的身体,记住他现在是如何真切地爱着她,需要着她。记住她现在并非孤身一人。 结束后他依旧紧紧抱着她,不肯松开。李婧芸疲惫地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 但她没有。 不知道是天快亮了还是纽约的霓虹依旧,只是在这全面战争的背景下,那光芒也仿佛蒙上了一层不详的血色。 遥远的东方,俄罗斯的土地上,新的征兵政策正在撕裂无数家庭,将年轻人推向死亡的熔炉。 而在南方,Alejandro即将返回的战场,血腥的拉锯战只会更加惨烈。 她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爱与承诺,在时代的洪流面前,是如此珍贵,却又如此……脆弱。 分别在乱世之中,总是蒙上一层比和平时期更浓重的阴影。 每一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知道他必须回到他的战场,正如她必须坚守在她的位置上。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第二天清晨,Alejandro起身准备离开时,动作放得很轻,但李婧芸还是醒了。 她没有起身,只是躺在床上,看着他穿上笔挺的制服,一件件,一丝不苟,那个温柔的未婚夫瞬间变回了杀伐果断的军人。 他走到床边,俯身在她唇上印下最后一个吻。 “走了。” 李婧芸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好。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听着外面公寓门关上的轻响,房间里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他留下的淡淡古龙水味,和她心头沉甸甸的牵挂。 她裹着还残留他体温的被子,望着天花板。 她期待着下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