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月窗共话诉情衷
永安三年暮春的月色,总带着几分缠绵的温柔。温如玉坐在书房的窗前,指尖捏着前日写就的春山诗笺,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宣纸上,将“执手惊鸿逢险处,一心护我过危崖”两句染得格外清亮。他今日换了件月白色暗纹锦袍,素银簪绾着的墨发松松垂在肩后,刚将诗笺叠好放进锦盒,就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轻叩声,不是青砚的莽撞,也不是府中仆役的恭敬,而是带着几分刻意放轻的利落。
“温公子,是我。”江清凌的声音隔着竹帘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还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温如玉笑着起身,伸手撩开竹帘。院中的月光下,江清凌穿着一身宝蓝色劲装,墨色马尾用一根素色绸带束着,额前碎发沾着些夜露,手里提着一个描金食盒,见他出来,立刻露出两颗梨涡:“我娘今日做了糖炒栗子,还热着,特意给你送来。”说着便把食盒递过来,指尖还带着食盒传来的暖意,“我怕走正门耽误时辰,就从你府后墙翻进来的,没惊着你吧?”
温如玉接过食盒,指尖触到他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练枪磨出来的,却带着滚烫的温度。他摇摇头,侧身让江清凌进屋:“夜里风凉,先进来坐。”
书房里燃着淡淡的檀香,书架上摆满了书卷,案头放着半盏未凉的清茶。江清凌跟着进来,目光扫过案上的纸笔,又落在书架上的《诗经》上,笑着说:“你这书房倒比我那将军府的卧房雅致,就是书太多,看得我眼晕。”他说着便走到案前,拿起温如玉刚放下的锦盒,“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莫不是给我写的诗?”
温如玉看着他直白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倒会猜。是前日春山之事,我写了首诗,本想明日给你,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
江清凌眼睛一亮,立刻把食盒放在一旁,伸手就要去开锦盒:“快让我看看!我这几日总想着你写的诗,连练枪都走神,我爹还骂我心不在焉呢。”他动作急切,指尖碰到锦盒的锁扣时,又忽然顿住,抬头看向温如玉,眼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能打开吗?会不会唐突了?”
温如玉见他这般模样,心中软了软,点头道:“本就是给你的,你尽管看。”
江清凌立刻笑着打开锦盒,取出诗笺。他识字不算多,却逐字逐句地念得认真,月光落在他侧脸,将他专注的神情映得格外清晰。念到“江郎持枪斗凶兽,锋芒似雪破尘沙”时,他忍不住抬头,眼中满是惊艳:“你竟把我斗野猪的模样写进去了!比我娘说的还厉害!”念到“悬崖危处手相扣,暖意直透鬓边纱”时,他的脸颊微微泛红,指尖轻轻摩挲着诗笺上的字迹,声音也放轻了些,“这一句,我喜欢。”
温如玉坐在一旁,看着他的反应,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你若喜欢,日后我便多写些咱们一起经历的事。”
江清凌闻言,立刻把诗笺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衣襟里,像是藏了什么珍宝:“那可说好了!下次咱们去河边钓鱼,你也要写一首;下次我带你去看我练枪,你也要写一首。”他说着便拿起食盒,打开盖子,里面的糖炒栗子还冒着热气,裹着焦糖的外壳泛着油亮的光,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快尝尝,我娘特意多放了糖,甜得很。”
温如玉拿起一颗栗子,江清凌立刻凑过来,伸手帮他剥壳,他的动作不算熟练,指尖沾了些焦糖,却格外认真,剥好后便直接递到温如玉嘴边:“你尝尝,是不是比上次的野草莓还甜?”
温如玉张口接住,栗子的甜香在口中散开,带着温热的暖意,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底。他看着江清凌指尖的焦糖,忍不住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慢些剥,别沾了满手糖。”
江清凌嘿嘿一笑,任由他擦着指尖,目光却落在温如玉的唇上,又飞快地移开,耳尖微微泛红:“我娘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开心。我见你上次吃桂花糕时笑了,就想着让你多尝尝甜的。”他说着又剥了一颗栗子,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递到温如玉面前,“你再尝尝这个,这个糖裹得更厚。”
温如玉看着他递过来的栗子,上面还沾着他的齿痕,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接住。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一起,都是一怔,随即又飞快地移开,书房里的檀香似乎都变得格外浓郁。
江清凌咳了一声,拿起案上的清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书架上的一幅画上,那是温如玉画的春山图,画中山峦叠翠,清泉潺潺,还有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穿着淡紫,一个穿着宝蓝,正沿着小径往上走。他指着画,笑着说:“这画上的人,是不是咱们?”
温如玉点点头:“前日回来后,想着春山的景致好,便画了下来。”
江清凌凑到画前,仔细看着那两个身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你把我画得这么高,比你高出一大截,倒像个欺负人的。”他说着忽然回头,眼中带着几分狡黠,“你说,要是别人看到这幅画,会不会以为咱们是……是很要好的朋友?”
温如玉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心中微动,轻声道:“本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江清凌闻言,笑得更欢了,两颗梨涡格外显眼。他走到温如玉身边,挨着他坐下,肩膀轻轻碰到一起,两人都没有挪开。江清凌看着窗外的月色,忽然开口:“温公子,你知道吗?在边关的时候,我总想着京城里的样子,却没想到,京城最有意思的,不是那些热闹的集市,也不是将军府的亭台楼阁,而是……是能跟你一起看月亮,一起吃栗子。”
温如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江清凌的侧脸,月光下,少年的轮廓格外柔和,没有了平日里的桀骜,只剩下纯粹的真诚。他轻声说:“我以前总喜静,不爱出门,却也没想到,跟你一起去武场,去春山,会这般开心。”
江清凌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月光落在两人眼中,映出彼此的模样。他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温如玉的发梢,那里还别着前日在春山摘的野花,虽有些蔫了,却依旧带着几分别致。“这花还在呢,”他声音放得很轻,“你戴着好看,比京中那些贵女戴的金簪玉钗都好看。”
温如玉的脸颊微微泛红,他别过脸,看向窗外:“不过是朵野花,哪有那么好看。”
“就是好看!”江清凌语气坚定,伸手将那朵野花摘下来,仔细看了看,又重新别回温如玉的发梢,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我在边关见过很多花,草原上的格桑花,山脚下的小雏菊,都没有这朵好看。因为这是我给你摘的,只有你戴,才好看。”
温如玉心中暖暖的,他看着江清凌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一句诗,轻声念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江清凌虽听不懂,却觉得这句子格外温柔,他跟着念了一遍,然后笑着说:“这句话真好听,像咱们现在这样。以后每次月圆,我都来给你送栗子,好不好?”
温如玉点点头,眼中满是笑意:“好。”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食盒里的栗子渐渐凉了,江清凌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我娘该担心了。”他说着便拿起自己的披风,却又顿住,回头看向温如玉,“明日我还来,带你去城西的河边钓鱼。我上次在那里钓了一条三尺长的鱼,让伙夫做了红烧鱼,好吃得很!”
温如玉笑着点头:“好,我等你。”
江清凌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温如玉站在窗前看着他,忍不住露出笑容,挥了挥手:“温公子,晚安。”说完便转身,轻手轻脚地翻出后墙,宝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温如玉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色,指尖轻轻抚摸着发梢的野花。书房里还残留着糖炒栗子的甜香,与檀香混在一起,格外温馨。他走到案前,拿起纸笔,借着月光写下一行字:“今夜月色好,共食栗子甜。”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盼得明日至,河边钓春烟。”
写完后,他将纸笺叠好,放进锦盒里。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他轻轻拿起案上的白玉佩,那是江清凌送他的,上面的小马被摩挲得光滑,透着温润的光泽。他将玉佩贴在胸口,能感觉到玉佩的凉意,却也能感觉到心中的暖意,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夜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温如玉关上窗户,走到床边坐下。他想着明日与江清凌去河边钓鱼的场景,想着江清凌笑着递给他烤鱼的模样,心中满是期待,不知不觉间,便带着笑意睡了过去。
下一章估计悬疑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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