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变故
大祭会经过整个女阴的主干道, 由主祭引领,后缀长老,其后便是大臣, 女阴以右为上,左为下,所以长老身后左侧站着的便是图腾战士, 右侧则是巫。
她们步履一致, 走得不算快, 是一种奇特的小碎步, 需脚后跟不离地趋,不过只有大祭的人员需要遵守,观礼者只需注意礼容便好。
在她们走过之后, 普通百姓便会跟上, 走在最前的是一些年纪较大的长者,其次便是一些生活比较富裕的成年人与做工的青壮年,再之后才会是女阴高层的女嗣和孩童混在一起,在女阴, 如果一个人成年但却还没有成为劳动力或是不愿劳动的,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站在孩童一列, 而无法沾染上祖上荣光, 再之后才会是女阴的奴隶囚徒之类的无关人等。
蛇则走的是另一条路, 它们交叉重叠的爬行于人群两侧, 位置通常并不算固定整齐, 密密麻麻交缠在一起, 发出的蛇嘶声与礼乐声混杂在一起, 组成一种独特的、粗犷的独特乐曲。
而主干道附近的屋子, 则会有仪呈人员提前一天将祭香送去, 每当风漪走过一段距离,祭香便会被点燃,同时礼乐也会微微变奏。
这种祭香不是祭祀用的,而是给她们自己用的,点燃后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异象,是提取一种特殊的蛇毒混合很多药材研制而成,对有修为在身的人没什么效果,但普通人闻了却会没有疲惫,这样哪怕仪程历时久,人群中的老人和小孩也不会因此而感到不适。
人群就这样由主祭带领着,数量越来越多,宛如一条长蛇一般缓慢的行至祭台,只这一项仪程,刚刚露头的太阳就已经精神百倍的悬在了空中。
她们来到了祭台之上,除了祭祀人员以外,余者皆站在台下围观,这时候已经可以说话了,只要不大声喧哗,都是容许的,但却没有人这么做,出声反而会遭到她们的怒目而视,因为在她们看来,这种庄严神圣的事,除了还控制不了自己言行的孩童以外,其余人作出都是不被允许的。
在所有人都就位,陈设完毕后,风漪便带领着众人行四拜礼。
女阴并不喜繁文缛节,除了有时手上没活的奴隶见到高层会蛇行匍匐以外,平常无论是百姓还是高层,偶尔见到国君兴奋都是大于别的情绪的,有时还会等国君走了之后才会想起行礼,因此通常来说,再拜便已是很古板守礼的人才会做的行为了,哪怕是高层见到风漪,通常也只会一拜,有时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还会直接忘了这事。
所以四拜礼,是只有祭祀时才会使用的大礼,一拜为天地,二拜为生民,三拜为自己,四拜为图腾,由此也可见女阴对事物的态度。
她们将天地放在最末,而后便是生民百姓,再为自己,首为图腾,图腾代表着信念,自己代表着绝学技艺,百姓是为生民立命,天地是为敬畏自然,因此这套礼在普通人成为巫,图腾战士掌权,乃至民间拜师都会出现。
女阴的拜礼不需要磕头,她们通常都为单膝跪地,手臂交叠于胸前,这是她们内部幅度最大的礼了。
四拜之后,便是盥洗、焚香、献祭,盥洗是为了洗涤身上的风尘带来洁净,焚香是为了迎神于阳,在如今,是没有什么男为阳女为阴的思想的,人族自会生火吃熟食以来,几乎所有势力都会选择从日升到日落这个时间段进行大祭,因为太阳所带来的光和热,在她们眼里都象征着‘火种’。
如此一套流程走完,日头便已不知不觉到了正午。
繁复、隆重、肃穆。
但无人觉得精神疲惫,因为所有流程中都会奏乐,都有人念祷词,那些韵律中皆带着祭礼特有的神秘气息,每一个听到的、看到的都会觉得自己的精神犹如接受了一次洗礼,而当她们结束这一切回去,将这一切都消化时,还会发现自己连骨头都轻了几分。
这便是大祭对普通人的好处,不能说是驱散疾病,但也确实能让人舒坦上好几天,不然哪怕她们再尊重祖先、尊重图腾,也不可能会那么热情的每一次祭礼都想要参加,毕竟虽然她们也爱凑热闹,可放下手里的活去凑热闹还没好处这种事那就只有傻子才会去干了。
这一套流程中,需要风漪所做的其实也不多,不需要她唱祷词,也不需要她跳舞,甚至连她们行拜礼时,风漪都不用跪下,而只需微微弯腰,而当这些仪程都结束,太阳也正当空、正午时分时,她便需要走过去坐到高台的王座之上。
在那里,有九级台阶,一路延升至王座,两侧皆立着落地石灯,上刻日月、山河、飞鸟走兽……等各种纹饰,每一个石灯灯柱上都盘旋着一条蛇,有些为蟒,有些带毒,位置并不有序固定,纯粹是以它们的实力而定。
每当她迈步走上一级台阶时,灯柱上盘旋的蛇便会从上面下来,贴于风漪脚侧匍匐而行,当她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它们便纷纷上前,组成了王座的基座,最巨大的那颗蛇头匍匐于风漪脚下,当风漪踩上时,它便抬起了头颅,让风漪的位置升高,紧接着鳞片昳丽的蛇躯开始缓缓的行动,银白的巨蟒将一切都压在了身下,有别于其它蛇,祂的蛇头、蛇身、蛇尾皆带着明丽的图腾纹路,腹部贴于风漪脊背,头颅从右侧钻出,让风漪的右壁落于其上,左侧则有十七条蛇从各个方位钻出,或伏于膝,或绕于背,或缠于足。
只有一开始风漪踩下的蛇头巍然不动,正对着台下,做着脚搁,若不是偶尔吐出蛇信,不知情者都会忍不住以为它是雕塑。
直到这时,这个‘王座’才真正的矗立不动,蛇头皆微微低垂,无一昂首之态。
王座之后便是女阴娘娘的雕像,足有两丈高,非是寻常见到的端庄姿态,而是蛇尾盘旋、傲睨万物的独尊姿态。
这时候,女蛇才微微张嘴,吐出嘴里的石器。
那就是个普通的石制球体,在很久以前,人们狩猎防卫的武器皆是石器,从投掷的石球、石矛、石棒到后面逐渐转变出了更多的类型,风漪伸手接过石球,微微用力,石球表面顿时出现了裂痕,并在崩碎时发出了一声闷雷般的响声,碎片则四散而开,波及的范围很广,像是长着眼一般,竟无一落在高台上,而是直接落进了人群。
碎片落到人身上时,并没有砸伤人,在接触到人体时,竟如同水滴一般,让人只觉身体陡然一凉,伸手去触摸时却没有丝毫感觉,仿佛一切都是错觉一般。
没能被碎片选中的百姓,看着人群中的幸运儿不由心生艳羡,但很快,她们就顾不得关注这些了,将视线移向高台。
石球发出的闷响就犹如信号一般,让台上的祭众纷纷行动了起来。
她们从侍女的手上接过祭鼓,这种鼓与平常敲得有些不一样,整体为脸盘大小,为圆筒形,鼓钉与常规鼓不同,要更加突出,也更多,外表为金属圆球形状,围绕着鼓缀了一圈。
风漪坐姿不那么端正的将手臂搁在女蛇的蛇头上,在这时候,女阴对主祭的坐姿并没有什么要求,以舒服为主,只要一眼看上去美观、不拘谨便好,更别提风漪还非普通主祭,而是国君,并不需要像主祭那样含蓄,如果她能表现出跟女阴娘娘一样的恣意神态,那她们反而会欢欣鼓舞。
这一个仪程并不需要风漪做什么,她只需要坐在蛇王座上看一场歌舞而已,因为这一套仪程叫作‘请图腾’,当她们结束时,才轮到风漪上场,因为当她们‘请图腾’结束之时,便代表着图腾来到了主祭身上。只有在这时候,风漪所跳的祭舞,唱的祷词才能真正的起到作用。
‘请图腾’的巫祝和图腾战士都站在了鼓前,她们的脚上穿着跟风漪差不多的祭鞋,鞋面前端皆坠着跟鼓钉一般无二的珠子,错落有致。
她们伸出脚,脚背顺势划过鼓钉,鞋尖上的珠子顿时便与鼓钉相撞,发出一种清越独特的铿锵声。
这种声音仿似一个信号,紧接着才有了号角、编钟、琴瑟等礼乐声的出现。
她们身上穿着跟风漪身上风格类似的祭服,脸上、身上皆有着颜色各异的图纹,不过与风漪身上不同的是,她们手上的臂钏并没有穿上薄纱之类的东西,数量则有所增加,随着肢体的动作会发出明显的响声,但这些首饰还不足以遮住她们曲线刘畅、力量感十足的肢体,手臂、小腹等部位的完全暴露在了外面,图纹清晰可见。
她们裙子只在大腿根部收紧,往下则全部散开便于行动,只勾勒出了腰到臀部的曲线,外罩薄纱,但非十二章,根据身份不同,有着九、七、五、三、二章的区别。
在薄纱的外层,则是一层珠链,既压住了薄纱,也为服装增色,在光线下显得很闪耀,宛如名贵的珠宝,但只有凑近看才会发现,它们根本不是什么珠宝,而是由很多生物的骨头所组成。这个骨头被磨成了各种形状雕刻上花纹,很多都还散发着生前强大的气息,远看美丽,近看才知它们曾经代表着的危险。
这些珠链一层层的分布而下缀在腿上,就如同蛇的腹部一般,看着有几分奇瑰之感。
她们的头发被全部盘起,并不像风漪那样戴着旒,而是一种独特的发冠,点蛇鳞的珠链从其上垂下,覆在额头上,脑后、耳侧,古朴绮丽。
她们站于鼓面之上伸展着手臂、肢体,每一个动作都给人一种蛇一般无骨的错觉,诡异而柔美,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有时她们会从鼓面跃起,让鼓面发出雄浑古朴的响声,有时她们会勾住鼓钉,让鼓连带着自己一同倾斜,另一只脚则会滑过鼓钉,带着掷地有声的清越声响,是一种铿锵古老,仿佛将人拉上战场厮杀的奇特声音。
这些鼓的鼓面皆绘有日月星辰的图纹,站在上面,就犹如将日月星辰都踩在脚下一般。
她们唱起了祷词,以‘一人唱,三人和’为主体,丝竹皆为陪衬,唱奏并重。
其实这种祭祀蛇舞,最高规格是一人唱,众人和,然而全程都这样做是很难办到的,所以最终便成了一人唱,三人和余者奏的形式,轮换着来,不然的话,对主唱的要求就太高了,几乎不可能能办到。
别看她们的动作都优美精巧,似乎难度都不大,但实际上那每一个看似简单微小的动作,都是在考验的当事人的肌肉控制力,需要调动全身的肌肉与骨骼,看似柔美,实则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难言的力量感和对身体的掌控力,绝非普通的图腾战士和巫能做得出来的。
更别提,她们还根本就没有用出超凡能力,靠的仅仅是身体素质,这种情况下有些非人的动作做出来对体力的消耗是很大的,尤其是女阴尚武,这种事根本是没法划水作弊的,因为每一个人都是能分辨得出她们的水平高低的,若是用出了超凡力量,那更是犹如黑暗中的烛火一样闪耀,必然是会遭到鄙夷嘲笑的。
因此,每一次祭舞上台的人,其实本身平常便是极为优秀的人才,因为普通的图腾战士跟巫根本无法做到她们能展现出的某些动作。
尤其是有时她们会踮脚站在鼓钉上,其余皆悬空,与地面的接触仅仅依靠鼓钉与足尖的碰撞,这种反人类的动作是完全突破了人体极限的,不仅仅只是核心收紧那么简单,就算是真的蛇过来了,绝大多数都未必能做出同样的动作来。
女阴崇拜力量与柔美,这两点在她们的祭舞中就表现得淋漓尽致,以鼓作为主要伴奏更是因为如此,因为在最初之时,鼓因为其声激越雄壮而传声远,一直都是出现在战场上做助威用,之后才渐渐被运用到了别的场合。
而她们的每一次舞动,都会伴随着脚下鼓声的响起,听起来极其震撼,非是风漪曾经在舞台上看到的很多古典舞那种‘美人舞如莲花旋’的婀娜,而是‘美人舞若金戈响’的铿锵。
这是一种古朴的、奇丽的、雄浑的、带着黄土赤血和兵戈相撞时发出的骄傲响声的祭舞,让人几乎分不清是舞,还是武。
她们的动作很慢,庄严肃穆,每一个动作都很严肃慎重,是祭舞独有的古朴脱俗,结束时,她们将双手手臂交握于胸前,朝着风漪的方向弯腰、低头。
王旗自祭台升起,所有人都面对着坐在王座上的风漪,随着台上跳祭舞的人一起,都本能的左脚向前迈出,随后单膝跪伏而下。
万蛇嘶鸣,众人齐道:
“恭迎大王!”
蛇王座轰然散开,风漪站起来,脚下踩着的巨大蛇头微微昂首,自台阶而下来到祭台中间的鼓面前。与其余人的小鼓不同,这是一面大鼓,那种高足到人腰腹,极其庞大的鼓。
蛇头微微伏下,让风漪如履平地般的站上鼓面。
这种鼓体积庞大,要想让足珠与鼓钉划上一圈,自然是不能像巫祝她们样伸脚一划就能做到的,而是得她站在鼓钉上,宛如滑翔一般,以一种优美的姿态,自其上转上一圈。
做这个动作时,她身上的肌肉都难免绷紧,腿部呈现出极其顺畅有力的肌肉线条,正常站立时平坦的小腹,在此时也被勾勒出了力量感十足的线条。
十二旒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发出着清脆的声响,直至风漪重新站立在鼓面上时,礼乐声才重新响起,更加激昂、浑厚、隆重。
风漪闭上眼,回忆着当初二长老带自己进入奇特空间时的感受,微微张开嘴,自然而然的便吟唱出声。
苍凉、悠远、古老的吟唱声响起,宛如将人拖入了深不见底的汹涌海洋,又犹如让人梦回上古,在那些巨大的、古老的生物中,有人展露出吞没山河一般的气魄。
这是种极其特殊的吟唱,穿透力很强,神秘、深邃、强大,仅仅只是听到声音,便让人本能的产生一种退避、臣服乃至仰望的心思。
众人不由睁大眼睛,完全没想到风漪会不唱祷词,而以吟唱代替。
这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倒不是不好,毕竟女阴从不是按部就班的种族,自如今回首过去,莫不发现每一任新王的上位皆会带来变革,祷词也非是一层不变,因为每一个时代,她们想要表达的东西都是不同的,弱势时会祈求,强大时是宣告,困苦时会倾述……
但无论怎么变化,主体其实都是不变的,每一代的人都不会对新的祷词感到陌生,哪怕她们听不懂,也能从中感受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跟着吟哦起来。
然而此时,她们却没有从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熟悉感,要知道,无论是什么祭歌,其实本身的韵律形态变化都是不大的,就是那种你一听,你就知道那是祷词,是祭歌,而非平常人唱的山间小调,贵族宴会上的靡靡之音。
她们看向风漪,大日正在她的身后,逆光下,她扭动的腰看上去又细又有力,扭动的时候还能分成几块来动,这是连许多参与进大祭的图腾战士都做不到的。
她从始至终都闭着眼,神秘而充满了野性,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脚踏实地攀上巅峰的凡人。
不知何时,细雨从天而下,宛如一层薄薄的云雾遮面,让一切都显出了几分朦胧,天空不知何时暗淡起来,乌云遮天,四周的一切光线,却彷如有意识一般,众星捧月般的将她拱卫在了中央,让人的目光牢牢的聚焦在她身上。
她的肢体舒展,脸上、身上的纹路在此时突然亮起、燃烧,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缓缓升起,扩散开来,让人群止不住的惊呼,又连忙捂住嘴,生怕破坏了这一切。
这样的情形她们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每年祭祀,普通人觉醒图腾时的场面,但比起其她人来说,风漪觉醒所殃及的范围却大得多,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自她身上传出的那股源自于图腾的力量。
风漪却毫无所觉,她只感到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时光的洪流当中,一切都变得有些浑噩,闭上眼能感受到的那点光源,都变成了一个个的光斑,不知过了多久,她整个人都仿佛被某种力量挤出,她才陡然从那种浑噩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阳光兜头洒下。
风漪心中一惊,回过神来,然后她看到,脚下,是坚实的地面,视野逐渐清晰起来,眼前是湛蓝的天空,一缕缕白云浮动,空气中被风吹来奇异的香风。
她抬眼,天空陡然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那是个巨大的鸟类生物,张开的翅膀犹如天边的乌云一般,遮天蔽日。
“大鹏鸟……”
风漪不知为何,心里自然而然的就冒出了这个词。
她放眼望去,只见视野中远处峰峦如黛不见尽头,古老、苍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是哪儿?
风漪有迷惘,就像是人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还带着刚刚睡醒的迷糊。
她眨了眨眼,转过头,一名肌肉健硕的麦色女性迈着大步跑来。
对方有着很强壮健硕的体魄,皮肤被阳光晒成了麦色,不算长的披肩头发炸毛得犹如金毛狮王。
她的脖子上戴着兽牙制成的吊坠,背后是石头坐的重兵器,兴冲冲道:“首领,我们在水里发现了一条蛇类大妖,是吃了还是放了?”
这一开口,就像是凿破了某个薄膜,年轻的首领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将刚刚脑海中莫名其妙升起的思绪抛到了脑后:“带我过去看看。”
她的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很适合远行穿着,手腕上戴着贴上了蛇鳞的石头作为装饰,不同于同伴麦色的肌肤,反而有些白,其上绘有艳丽的纹路。
她是部族的首领,因为与族里的巫意见不合,在激烈的争吵过后,直接便带着支持自己的族人离开。
她的名字是来自于某种愿望。
希望能掌握这世间所有的集市,握住所有人的命脉。
叫做……帝。
那个行事有些莽撞的图腾战士咧嘴笑道:“首领,那个大妖真的很肥大,我第一次见这么胖的大妖,嘿嘿,把它蛇皮扒了能做好几件衣服了吧?”
风帝被好友拉着走,仍然还有那么一点恍惚,她对对方嘴里的话也没什么感觉,虽然女阴的图腾是人首蛇身,但图腾是图腾,她们是她们,谁会想不开因为图腾就不吃蛇啊!
恰恰相反,正因为她们熟悉蛇,所以才更知道哪些蛇能吃,哪些不能,哪些的蛇毒能挤出来下毒,要知道,蛇在大荒可是随处可见,这么简单轻松就能得到的食物来源,谁舍得放弃?
正想着,她很快就随着好友来到了河边,那是一条过分巨大的蟒蛇,不知何故坠于河中,竟直接将河流拦腰截断,连带着河岸边的树都遭了秧,倒了一大堆,女阴普遍比常人高挑的身材,站在祂面前都还没有对方的蛇头高。
这哪里是大妖,分明已经是山神了啊!
看着兴冲冲讨论着这条大蛇能让她们吃多久的族人,风帝不由有些无奈。
不过也难怪族人会误解,因为祂看上去确实太虚弱了,流出的血都直接将河水给染成了血红色,也不知祂在这儿停留了多久,竟然直至现在都还未散去。
祂坠入河水中的那一部分,不知因为何故,血肉近乎被掏空一般,看着着实有些骇人。
风帝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给移开了,祂有着很漂亮的银白鳞片,错落有致的分布在躯体上,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耀眼。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对方一下,双眸闪亮,一拍脑袋道:“决定了,祂就是我们以后的护国神兽了!”
围观的人顿时大惊失色:“首领不可!这大妖那么胖,我们养不起的啊!”
“是啊是啊,首领你冷静一点,你想要什么样的蛇,我们去帮你抓好不好?你看它都死了!”
“谁说祂死了?”风帝嫩白的手拍了拍祂的头,“你看它眼睛不是睁着的嘛?”
“首领,蛇都是闭不上眼睛的啊!”巫抱住她的大腿,抹了一把眼泪,“不可啊首领!我们粮食已经不够吃了!你冷静一点!”
“呜……”风帝假惺惺的发出了声气音,等对方声音忍不住弱下去时,才拍了拍蛇头,“喂,你听到我刚才说的了吧?你要是拒绝就眨眨眼,呐,你不眨眼我就当你同意了!”
一动不动的大蛇终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对方竟然有着一双黑色明净的眼睛,很漂亮,看上去跟其她人不太一样。
智慧。
祂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字眼。
虽然人人都有智慧,但她身上的,好像不太一样。
祂不想理会对方,又重新垂下头去躺尸,对她的言语无动于衷,然而对方却根本不在意祂怎么想的,竟然直接就弯腰将祂扛了起来,扣着祂下颚的鳞片把祂给从水里拖了出来。
大蛇:“…………”
祂着实有些愕然,一是因为对方这不正常的力量,要知道,祂的原型堪比一座不算小的山,这样的体型,连许多大妖都没法撼动祂,可一个小小的人族,却连图腾都没激活,就这样把祂给带走了。
另一方面,她为什么要扣着祂的鳞片!会被扣下来的!
但对方显然不在意这些,就这么拖着祂走,几天下去,大蛇发现,自己下巴的鳞片已经被扣秃了,对方也开始转移阵地,朝祂脖子下手,祂终于忍无可忍:“你究竟想干什么?!”
风帝震惊:“你竟然会说人话?!”
大蛇不想理她。
风帝却不在意,她话很多,没人搭话也能自顾自的说上半天,惊奇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山神愿意主动学人话的诶!”
她拍了拍大蛇的头:“你很有眼光嘛!我告诉你哦,总有一天,这大荒会是我们人族的天下!”
大蛇没有说话,但在心里,祂已经嘲笑起了对方的异想天开,这大荒再如何轮转,主宰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人族来做。
风帝显然也不在乎对方会不会回答,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大蛇烦都烦死了,要是以前,祂直接一口就把对方给吞了,可现在祂身受重伤,根本没法活动,只能忍受着她这种精神攻击。
“首领,该赶路了!”
有人跑过来通知,风帝这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口,拍了拍刚刚坐下手上沾上了泥土,正准备重新带着大蛇走呢,眨眼间,对方竟然变成了一条仅有腰粗的小蛇。
“原来你能变小啊!”风帝抱怨道,“早说啊,你知道我这几天扛着你走有多累吗?”
你那是扛吗?
大蛇实在不想跟她多说,再被她带着走上几天路,祂鳞片都要被扒光了,别以为祂没看见,扣下来的鳞片都被她偷偷摸摸塞给了巫,让对方帮她打成首饰!
她们赶了几年的路,从北走到了南,大蛇也一路见证了对方蛮不讲理的行为方式,凡事她看上的东西,就没有逃得掉的。
在吃了对方抓来的几只大鹏鸟后,大蛇已经能动了,只是身上仍然带着那骇人的伤口,隐可见骨,对方穿了新衣服时,都不愿意碰上,免得把新衣服弄脏了,可以说是十足的嫌弃。
大蛇不知道她们要去哪儿,祂只从这群人中那个嘴碎的、讨人嫌的首领口中听说,她们要在这边建立一个国家。
祂只觉得这群人脑子有病,谁不知道南方不适合人生存,竟然还有人眼巴巴往这边跑?偏偏竟然还有那么多人信她?
不过这跟大蛇没什么关系,虽然吃她们的喝她们的,但大蛇并不打算跟她们有什么纠葛,还有那个天天说她肥的,等祂好了一定要把她们都吃掉!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安家,这时候,她们已经离有人的地方很远了,附近都只有一些住在山林间的野人,大蛇记得,很多势力的人族都不怎么把他们当人看,就像是在看一种低等动物一样。
她们开始修建起了城墙、王宫,还特意圈了一个能容纳祂本体的山谷作为‘护国神兽’的住地,虽然祂自出现以来,除了吃喝就没理过人,但她们遵从着首领的命令,圈地时一点都没含糊。
大蛇本以为,对方是说笑的,毕竟哪有人会这么草率的决定这种大事,而且别以为祂没听见,她们见到祂的第一眼,就是在讨论祂好不好吃,而且人类本就是阴险狡诈的生物,她们一直带着祂,没准就是为了哪天准备好杀掉祂祭祀。
大蛇知道,很多人族都喜欢拿强大的生灵来祭祀他们的祖先和图腾。
然而她们却一直都没有这样做过,虽然天天跟风帝哭诉祂吃得多,下一次却还是老老实实把祂的那份食物给一起带了回来。
大蛇终于憋不住问:“你真的要让我当护国神兽?”
风帝奇怪地看了祂一眼,像是在疑惑祂怎么等到现在才问,但还是回答道:“那还有假?”
“为什么?”大蛇感到很困惑。祂其实是想问,她们难道很熟吗?没有吧?
“你好看呀!”风帝理所当然道。
大蛇无言以对,沉默半天,祂才忍不住道:“我吃过人。”
风帝反应平平的哦了一声:“然后呢?”
大蛇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风帝画完了手里的王宫图,兴致勃勃的问祂:“吃了多少人呀?”
大蛇:“……一个千人大部落。”
“哇!”她不走心的惊叹一声,好奇问祂,“他们怎么惹到你的?”
大蛇很困惑:“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他们招惹我,而不是我招惹了他们?”
“因为我们是一起的嘛,我当然站在你这一边了!”风帝理所当然道。
大蛇沉默了一下,就在风帝以为祂不会说话时,祂突然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口,讲述了一件事。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大约就是一条住在深山中的蛇,有一天,碰上了一个不慎迷失在深山里的少年,如果没有人管的话,这个少年大约很快就会死在这座危险的山上。
可能是吃得太饱闲得慌,也可能是单纯看对方还是个幼崽,对方将他给叼下了山。
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面的感激,那些人偶尔会往山里送些对方并不需要的食物感谢祂,于是渐渐的,偶尔祂也会把他们引到猎物多的地方。
后来,忘记是哪一天了,祂发现有人暗中跟着他们,明显不怀好意,于是祂便杀了对方。
然后,看着祂嘴里的残肢,不知为何,他们开始恐惧、开始逃避,祂起初并不在意,直到有一天,他们带着几个大巫上了山。
那些大巫悍然对祂发动了攻击,祂们战斗在了一起,雷声阵阵,仿佛神灵,那些带着大巫上山的人,互相鼓励,他们说,只要杀死了祂,就能加入到王城当中去。
不知是谁将手里的矛奋力的砸了过来,被巫加持过的矛没入了祂的躯体,将祂钉在了地上。
然后,祂杀死了巫,离开了居住了很久的山。
祂没有下山去杀人,祂知道,失去了祂的庇护,大巫的折损,都足以让这个部落覆灭。
风帝失望的啊了一声:“你没有吃掉他们?”
大蛇道:“……不是我。”
风帝絮絮叨叨:“你怎么能不吃掉他们呢,让别人报仇哪有自己动手痛快?!”
大蛇恼怒:“都说了不是我!”
“好吧好吧,”风帝终于意识到对方要生气了,转移话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因为大蛇平常十分不配合的态度,这么多年以来,祂都没说过几句话,只有风帝一天到晚小嘴嘚啵个不停,所以虽然认识了这么久了,但风帝仍然不知道大蛇叫什么。
大蛇道:“我没有名字。”
“那我帮你取一个吧!”风帝笑了起来,“我取的名字都可好听了。”
取名字是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享有的殊荣,但风帝从小到大就在帮着别人取名字,因为别的长辈们取名都是随便取个应付一下,什么柳树、木头、杂草,逮着什么取什么,而她却能将名字取得头头是道。
她苦思冥想,才笑道:“想到啦!就叫你女蛇好了!以蛇为名,多霸气,以后蛇里你就是最尊贵的王,别人连蛇都不配被称呼!”
大蛇有些无语,觉得她想的名字真是奇奇怪怪,还什么取的名字都好听,这也叫好听?
风帝却洋洋自得:“等以后你称王了,别人一说到蛇就能想到你,多好?”
她说着,又叹气道,“我本来是想叫皇的,可是阿娘说我要是敢叫这名就揍死我,我打不过她,就只好叫帝了。”
女蛇看她一眼:“你现在也可以改。”
毕竟祂也没在人群中看到她娘。
“不啦,都叫习惯了,”风帝笑道,“帝就帝,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最伟大的帝王,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让妖跟人都臣服在我们脚下。”
“呵。”
女蛇嘲讽的笑了一声,没理会她的白日做梦,风帝也不在意,拍了拍祂脑袋:“看你都好得差不多了,以后自己去找猎物哦!我的手下都找我哭诉了八百回了!”
女蛇没理她,又恢复了以往不理人的状态,风帝愁眉苦脸:“你这样不行诶,才几岁就跟很老了一样,这样吧,我给你找点乐子!”
她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把所有人的娃娃都扔给了祂,自个儿快乐的跟图腾战士一起进山打猎,薅了不少漂亮鳞甲给自己做了一身衣裳。
第162章 赴死
在女阴的日子对女蛇来说, 大概算得上是痛苦的。
祂与风帝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的生物,风帝开朗、话多、喜闹,见谁都笑眯眯的, 连杀敌时都是脸上带笑的。
而女蛇不同,祂喜静,话少, 脾气大, 心情不好的时候谁来找祂说话祂都不想理, 连血亲都是如此, 因此当风帝将小孩一股脑的塞过来时,那就宛如一堆蝇蚊在围着自己嗡嗡叫,比风帝这个话痨还要烦人。
于是女蛇想都没想, 直接把祂妹妹薅了过来带娃, 反正它天天睡觉,根本不在意小孩在自己身上蹦蹦跳跳。
而后又过了几年,女阴城终于建好了,她们杀得附近的妖族再不敢过来, 城墙上常年都飘着大雨也冲刷不尽的血腥味。
现在风帝的手下,都开始称呼她为大王。
人族的寿命都是很短的, 哪怕是她们中的巫和图腾战士也是如此, 不知是哪一天, 女蛇突然惊愕地发现, 天生神异, 一直看上去还犹如一个小姑娘一般身强力壮的风帝已经生出了华发, 不再年轻。
女蛇其实曾经经常碰上这样的事, 上回下山碰上的小孩, 下一次再遇上时, 却已经离死亡只差半只脚了,人就是那么容易苍老和死亡的生物,随便一点小灾难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比起生命,他们往往更在意自己生前能不能做出能一直流传下去的事迹,名与利,才是他们更追求的,才是他们认为能永远流传下来的。
于是在风帝来找自己说话的某一天,女蛇问她:“你忘了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了吗?”
风帝有些不明白祂这没头没尾的话,想了一下才笑着回答道:“我当然没忘,我不是正在做吗?”
女蛇冷笑:“你做了什么?天天去找好吃的妖怪?”
自女阴选定好建城的地址后,她们就逐渐开始不吃蛇肉了,这倒不是因为女蛇的缘故,而是因为附近的物资太丰富了,相比之下蛇那几两肉根本不够看的,而且以她们的手段也无法将蛇肉去腥,烹饪得好吃,因此自然而然便移向了附近更丰富的资源。
风帝就是其中带头的那个,她自成为国君以来,并没有定下什么有用的国策,反而又是捕猎又是制衣,完全没有向外扩张的想法。
女蛇有些不明白,做了国君,就会将以前所想的一切都遗忘了吗?
风帝并不在意女蛇的讽刺,她伸手指向前方的蛇谷,道:“我一直都在做,只是做得都不是我这一代能见效的而已,就像那些被埋进土里的树,当它们能长成大树时,得好多好多年哩!”
她有嘚啵嘚啵的说了起来,天马行空,前言与后语往往总容易能讲到两个截然相反的地方。
她说,三皇让大地变得肥沃,让河流变得安宁,但祂们都忘了,这也会让那些潜藏起来的各个部族和妖兽都从大山中走出来争夺土地,而我们人族相比于它们来说,还太过孱弱了。
她说,她看到了北方未来必然会成为所有种族的主战场,她们需要避开,并不是怯弱,只是为了积蓄足够的力量。
她说,她看到了天地大道,雨师妾逆行天意,所以祂们成了罪,但她不觉得祂们做错了,祂们只是不够聪明,而她有更好的方法。
她说,她看到了那边的大海,未来会有一个依水而居的国家建立,那里有女阴未来需要的东西。
她说,她看到了那座山下压着的世界,那里通往地下。
她说,她们女阴依仗地利而建,她们这一代杀得周围风声鹤唳,百年间都不会再敢侵-犯,足够女阴安稳休养生息个几年。
女蛇不理解,这些跟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人都只会在意最后更成名就的成功者,却不会注意到在最初铺下基石的人。
风帝笑了笑,说:“我可是大王!”
女蛇有些明白过来,因为她是首领,所以她首先考虑的,是自己族群的未来,而不是自己的未来,她让自己功成名就当然是很简单的事,女蛇其实隐隐有所感觉到,自己全力出手,都未必能打得过她,但她却甘愿龟缩于此,只为了自己占卜后看到的未来。
可这样做,值得吗?
女蛇问:“万一你的后代做不到呢?那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女蛇知道,力量只是风帝她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成就,她是个才华横溢的大巫,从医术祭祀到占卜战斗,乃至礼仪养殖,她都知道,还不仅仅只是略通一二,而是无论是谁找她来问什么问题,她都能回答得上来。
哪怕女蛇并没有接触到人族太多的天骄,但也很清楚,在如今出现这样一个人物,是件多困难的事。
风帝眨了眨眼,笑说:“那就继续等啊,世世代代无穷尽也,总有那么一代,能做到这一切,她前面会有很多很多的人为她开辟道路。”
以风帝的寿命,是不可能在等到那一天的,不过女蛇并没有说出这种戳心窝子的话,哪怕她惊艳绝才,可人的寿命就是有极限的,哪怕她们成了大巫,也仅仅只是能比普通人活得更久而已,但对比别的种族,那点寿命就实在有些不够看了。
所以妖兽只要愿意忍、愿意等,它们总能等到那个自己打不过的人死去,然后再去报仇。
以女阴现在造下的杀戮,女蛇毫不怀疑,等她们死后,下一代会面临着什么场面。
然后风帝却理所当然道:“那就去杀啊,杀到它们见到我们就会发抖,我们替她们开辟道路,可不是让她们坐享其成的。”
女蛇没有再问,风帝总有一堆歪理说服祂,问了也是白问。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转眼又是二十年,跟随风帝驻扎在此的战士,有些早已死去,有些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
她们每一个人,都已有了不少后代,女蛇偶尔还能碰上曾经带过的小崽子,偷偷摸摸来找她哭,说生小孩太痛苦了,她小时候明明都不这样。
其实她们都一样烦人,只是长大了,她们就忘了曾经做过的事了而已。
风帝已经连走路都颤颤巍巍了,她总爱操心这操心那,年轻时喜欢将什么事都扔给别人,自己只动动嘴,临老了却反倒喜欢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张嘚啵嘚啵说个不停的嘴,听得女蛇恨不得把蛇尾甩她身上。
但她已经很老啦,不能再灵巧的躲开了。
她开始变得嗜睡,有一天,她足足睡了三天才醒。
于是她把女蛇叫了来。
她看着仍然年轻的女蛇笑道:“我都老成这样了,你还是没有变过。”
女蛇道:“你也没有变。”
风帝笑了笑,才道:“一直没有问过你,等我死了之后,你还会留在这里吗?”
“……我的蛋在孵化,等它们出来了我再走。”祂矜持的抬了抬下巴,仍然嘴硬。
风帝遗憾的低声叹息,然后才说:“吃掉我吧。”
女蛇抬起头,看着闭上眼睛的风帝:“什么?”
并没有得到回应,女蛇拿头轻轻顶了顶她,良久,风帝才像是突然惊醒,笑道:“你瞧我,一躺床-上就容易犯困。”
女蛇没有回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祂有点讨厌这样的场面。
所以当风帝问祂她睡着之前说到哪儿了,女蛇也没有回答,还是风帝自己回忆了一下,才接着说:
“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图腾战士明明是我们巫创造的东西,可我们却不能成为图腾战士?”
“后来我才知道,是天地不允,因为天地需要平衡,可为什么我们自己创造的东西,要听别人安排呢?”
“所以,我想让你出点血。”
女蛇终于抬头看她。
风帝微笑道:“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还是个蛊巫?”
“我有一蛊,名替身蛊。”
她咧开嘴,露出所剩无几的牙,“天地不允,我风帝允!”
女蛇沉默了许久,才问:“你想要什么人,继你的位?”
风帝嘿嘿笑了一下:“至少得跟我一个姓吧?虽然凤姓、蛇姓都很好,但风姓,自我起,自也该自风终。”
这不是人的意志所能控制的事,风帝也只是随口一说,她并不在意未来那人会是谁,反正每一任的国君,都得喊她一声祖先、老师。
风帝侧头看了看旁边的侍女,说道:“把她们都喊过来吧。”
她眼中突然有泪涌出:“你知道吗?她们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她们都得陪我,我其实有些后悔,当初出走时,游说了那么多的人。”
女蛇没说话,天地间自有其运转规则,所以风帝从未告诉祂,自己占卜到了什么。
对年轻气盛的风帝来说,她从未想过‘天谴’这个问题,因为她不放在眼里,而天地,确实也奈何不了她,但有些报应,却非是报应到本人身上的。
无数人从家里出发,风帝也在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穿上了漂亮的祭服,王旗从旗杆上升起。
许多人从家中走了出来,她们有的已是需要搀扶的老人了,有的却不过刚刚成年,她们都是被‘选中’的人。
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许久未现于人前的风帝,都不由兴奋起来,贪婪的、激动的注视着她。
王旗!
王君!
亡人!
风帝郑重的将双臂交叠于胸前:“请诸卿随我……献祭!!!”
站在前列的老人对着王旗,对着风帝单膝跪伏下来:“臣等奉王命已集结完毕!”
随即,大吼:
“我女阴女郎!”
她抽出锋利的、以往被用作礼器的木剑,
其身边所有人,也跟着作出了一样的动作,
所有人,举起木剑,猛地刺向胸口,震天齐吼:
“愿为大王赴死!”
第163章 神威
那一天, 残阳如血,女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了人, 接受了风帝种下的蛊。
她们的血肉铸就了祂身上的图腾,祂成了大荒唯一一个,不以‘契’约束, 而以图腾成就的护国者。
而老一代的逝去, 其实也意味着新一代的崛起, 女蛇不知道风帝她们用了什么方法, 她们设立的长老制度,一旦继承,明明之前在女蛇看来也仅仅只是还不错, 但离达到她们阿娘、祖母的高度还差得远了, 但在她们继承之后,虽然修为并没有提升太多,但眼界却一下子就变了。
女蛇并不在意这些,自那日之后, 祂便成了女阴的阿嬷,因为她们的长辈, 让她们这么叫, 女蛇其实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显得好似她们很亲近似的。
但祂其实并不想亲近谁, 人都是很让蛇烦的生物。
因为高端站立的缺失, 那之后, 女阴的日子并不好过, 国君死社稷, 战士死众, 巫死制,前仆后继,一代又一代。
那之后,女阴有一句话流传了下来——“愿为大王赴死!”
那之后,她们认为,一个英武的国君,必然会有着不算高大的身姿,有着纤细的手腕,有着如花的容颜。
那个国君啊,笑起来,会发光。
……
不记得是过了多少年了,那会儿女青女赤才刚孵出来没多久,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于是总爱去王宫找人玩,连名字都是那一代国君取的,比风帝取的还没水准。
那是个很瘦弱的国君,她是被饿死的。
一个国君,被饿死了,听上去就像是编的,但事实确实如此,那几年天灾不断,土地龟裂,粮食种不了,附近的妖也离开了这险恶之地,前往能让它们更好生存的地方,连女蛇都要潜入很远的海域觅食。
所以那几年,死了很多人。
女青女赤不通俗物,它们懵懵懂懂,试图将人给摇醒。
然而她再不会回应了。
仍旧一如当年的女蛇看着闭着眼睛,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却苍老的国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场宿命的轮回,叹息道:“不要打扰她了。”
“她怎么了?冬眠了吗?”
“她死了。”
“死了?为什么会死?”
“人都是会死的,我们也会。”
对女青女赤而言,死亡是很遥远的一件事,它们来自父母的力量,生来强大,生来长寿。
对从未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它们来说,这样的场景太过于难以接受,于是女青拿来了一朵干枯的花,将它放在国君的嘴上。
那是不死花。
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
而不死药,便是以不死花炼制。
但,活过来的窫窳,却变成了喜好吃人的怪兽。
所以,那真的是复活了吗?
女蛇甩尾打掉了不死花,将它吞下。
那一天,女青女赤知道,原来人跟它们是不一样的,会老会死。
那一天,女青女赤发誓,要打败祂,抢走祂的位置。
……
风漪不知道自己究竟失神了多久,记忆就像一幅被放进了水里的水墨画,从清晰逐渐变得模糊,只余下淡淡的痕迹,它闭着眼,细雨打在脸上,让人多了几分不明显的清明,她还稳稳的站在大鼓上,却多出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那漫长的记忆被潜藏了起来,就像是人在长大之后回忆小时候所经历的事,多数模糊遗忘,只隐约还记得一些大事,就像是落在水中的雨滴,没有丝毫痕迹,只掀起了些许涟漪。
细雨之下,天越发的黑了,乌云蔽日,
一个全身漆黑的生物,缓缓自天边走出,一袭华贵黑裙拖曳在地,高高盘起的发髻之上有小蛇自上爬下,缠绕于耳上,发出嘶吼声。
她的双手交叠于腹,白到极致的眼睛没有丝毫神采,只余虚无,却又仿佛在注视着什么。
“雨师妾!”
她们看着这霍然而至的神秘生物,登时便忍不住从地上站起来,几乎本能的就激活了图腾,便要朝着雨师妾发起攻击。
然而风漪却仍没有回过神来,她坠入了一种玄妙的境地,那不是谁的记忆,而是看到了曾经茹毛饮血的祖先,不甘于成为外族的血食,于微末中崛起,尝百草,忍折辱,纳万物为己用,终创巫法。
她仍无知无觉的跳着祭舞,身上的图腾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心神处的人影也氤氲起了一团不容忽视的光芒,她的脚间划过鼓面,发出金戈相撞的铿锵声,蓦然间,她紧闭的双眼在这一刻睁开,原本的圆形瞳孔在此时陡然竖起,身后的女阴雕像也在此时,骤然华光大盛,交叠的手臂竟缓缓张开,与风漪做出了相同的伸展动作,然后仿佛融入了她的身体一般,消失不见。
同样发生变化的,还有风漪的身体,她娇小的身躯在这一刻陡然膨胀开来,遽然化作与女阴雕像一般将近两丈高的巨人,青绿的蛇尾缓缓的搭在地面上,庞大、狰狞、美丽。
这一切都不过只发生在了眨眼间,快得谁都没有反应过来,雨师妾前进的步伐不由一顿,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人之景。
风漪眼眸微敛,脑子还有被塞入太多信息的本能迷惘,下意识的还维持着早已不被关注的祭舞,蛇尾却本能的猛然横甩过去,带起的劲风如雷霆一般震耳欲聋。
雨师妾手臂上蛇鸣声激烈的响起,祂不敢怠慢,手臂上的蛇飞跃而出,蛇躯陡然变得庞大起来,硬生生将这一击接下,扭头张嘴便要咬去。
鳞甲碰撞带起刺眼的火花和巨大的声响,鳞片震动的卸去力量,风漪终于回过神来,身体里传来的强大力量感,让她想也没想,便一跃而起。
“咚——”
宛如心脏跳动所发出的声音,又宛如一面大鼓被敲击着,发出进攻的号角。
图腾之力在灌注、燃烧,风漪对着雨师妾,当即便一拳砸去。
她的招式简单,但却又狠辣无比,锁定着雨师妾气机的微妙之处,这是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让雨师妾不得不中途变招,收回蛇宠,而以掌相对,气势雄浑强大,看似平平的招式,却远比之前蛇宠来得要更加激烈。
然而风漪却浑然不惧,气机勃发,气血雄浑。
无论雨师妾还是风漪,都只近身肉搏,拳拳到肉,气势凶悍。
大荒的战斗绝大多数都是以肉搏为主,比起让人雾里看花的神仙手段,绝大多数,都更喜将神通融入肢体,然后展现出远超于正常极限的搏杀战斗。
因为这种做法,最易让‘食物’保存完好,而不是被神通摧毁成灰灰。
只有当这一切起不到作用时,才会有波及范围更广的身体出现。
雨,越下越大了,天空几乎完全被乌云所遮蔽,云气升腾,山石晃动,雷霆声轰隆作响,让人连站立都没法站立稳,只能咬牙硬抗着。
一时天地皆寂,只余雨师妾苍白的眼睛看着她:
“跟……吾……走……”
这毫无疑问是威胁,巫能抵挡这样的攻击,图腾战士能从这样的天灾下逃脱,而那芸芸众生,却会埋骨此地。
风漪脸上有了怒气。
天地间狂风四起,雨师妾仿佛变得和天地那么大,遮天蔽日。
然而风漪却没有动作,她闭上眼,像是回忆着什么,接着才缓缓开口,吐露出那遥远的、隐没在巫卷古籍中的禁忌。
那是祖巫曾经、最初创立的巫语。
如同日月旋转,一切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云雾俱散,风雨俱无,风漪一双眸子俯瞰雨师妾,语气中杀机森森,缓缓吐露出古巫语:
“灭。”
温暖的阳光至天边洒下,落在雨师妾身上却让她犹如被风化的岩石一般,风一吹,别只余碎屑。
暗淡的光屑逐渐消失在空中,一同消逝的还有雨师妾的身体。
“跟你走……?”
“然后呢?”
“说来听听?”
雨师妾的身体在缓缓消失,就如同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
跟祂走,当然是随祂一起,重走神路。
可是,连祂自己,都消失了啊。
雨师妾苍白的眸子看着她,不见恐惧,祂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不等祂真的说出口,整个人却已化作光屑消散在了空中。
直到这时,刚刚被气机压得动弹不得的众人才回过神来,风漪重新落在了鼓面上,身体缓缓恢复了正常大小,身后的女阴娘娘仍然高高在上的傲睨万物。
她的足尖最后划过一圈鼓钉,铿锵的碰撞声也变得低沉,最后,她双手交叠于胸前,犹如盘旋的蛇盯上猎物时的弹射一般,足尖与鼓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落于高台的王座之上,轻描淡写道:
“大祭继续。”
天上阳光刺眼,风平雨静,连女阴娘娘的雕像都静静的矗立在那里,静默的看着众人,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人群愣了一下,才轰然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第164章 传承(二合一)
谁也没有想到, 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大祭,竟然会遇上这样的变故,更没有想过, 单一出现,就给人带来极大压力,一看就不好对付的雨师妾会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解决, 更没想到, 祂会死在风漪手上。
女阴的百姓欣赏水平有限, 看不懂那其中的交锋, 只知道风漪是最后的胜者,要知道,这在她们看来已经很不可思议的事了。
她们对风漪的未来充满希望, 但也知道, 才刚刚上位,经验不足的大王其实并不强大,年龄并不一定就会跟强大挂上钩,那很可能只是会增加一些经验。但雨师妾是一出现必携大雨出现、传说当中的生物, 这类生物已与寻常生物不同,几乎可以说是被神化了, 就像某些一出现就会下大雨、刮大风发大水的山神, 比起打过祂们, 绝大多少势力, 都会选择用祭祀让对方离去。
女阴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但也是知道的, 毕竟她们通常会拿这种事来衬托自己祖先的丰功伟绩, 但她们其实也清楚, 女阴这些年来路走得艰难, 实力迄今还无人比得上当初前往此地建国的祖先的,因此在她们看来,来者不善的雨师妾不是不会被解决,只是解决祂的不会是风漪,亦或是女阴目前的任何一个大人,而是女蛇。
所以可想而知,对方死在风漪手上给她们带来的震撼了。
不夸张的说,连平常对风漪最无脑吹的女锤,都没想过这样的场面。
山膏首领更是心有余悸的抬起蹄子摸了摸脑袋,一想到曾经它们在山里竟然还对风漪围追堵截过,冷汗都冒出来了。
人群全在兴奋的讨论风漪大发神威,高层的关注点却完全在另一件事上。
图腾!
众所皆知,巫与图腾战士是不能共存的,后者本就是前者创造出的一种体系,但因为当时的巫足够强大,根本就没考虑过让自己也成为图腾战士,以至于后人想要兼修时才突然发现,这竟然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事。
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她们至今还不知道,但这件事却成了被默认的常识。
倒是之后有巫试图研究出解决方法来,毕竟愿不愿意成为图腾战士跟能不能成为图腾战士,那完全是两回事,只是这个想法从未有人实现过。
可她们现在看到了什么?
这让一众高层的心都不由火热了起来,她们没去思考这么多人都没法做到的事风漪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在她们眼里风漪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那都是理所当然的,她们更在意的是,大王既然也能觉醒图腾,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们也可以?
巫当然很好,这无从否认,看每回图腾战士觉醒的数量与巫的数量就知道哪一种才更难得,但谁小的时候不曾幻想过长大以后成为图腾战士,悍勇杀敌?
巫在前期刚刚入门时,是很弱小的,因为很多巫的强大,都是有赖于她们随着年龄增长而增加的学识,所以在巫中,经常看到的便是年轻的巫们几乎都呆在巫咸山好好学习,反倒是年长的巫经常下山,高位者也多为长者。
这不是她们不给年轻人机会,而是确实巫就是一个越往后越难、越强大的生物。
但要知道,巫前期入门就很困难了,偏偏还越往后越难,过程也很枯燥,不夸张的说,除了少数天才以外,没有哪个巫在曾经刚成为巫时看到屋子里被堆满的巫卷时没有萌生过自己为什么不是图腾战士的想法。
而图腾战士却不需要这些,她们觉醒了图腾之后,根本不必像巫那样每天都进行一定时间的观想,只需要厮杀、不停的厮杀便能进阶,看起来这样的道路不够完善,进阶不够明晰,但这种相当朴素的传承方式,在当下其实更受青睐。
巫如果不够强大,她们去野外就是给妖兽送菜的,因为她们最初慢吞吞念巫咒的时间,足够野外的妖将她们来回吃上好几回了,而图腾战士哪怕是刚刚觉醒,强大的肉-体力量、呼唤图腾的超凡能力,都足以让她们可以媲美一般的小妖,缺的只不过是与它们对敌的技巧罢了。
更不要提,以女阴的地理位置而言,她们的生活从不安逸,在从小目睹了那些凶悍、强大的妖兽被图腾战士带回女阴的场面,绝大多数人小时候的想法都是当图腾战士而非巫。
并且,她们又不是不知道成为巫的难度,很少会有人有那个自信自己必然会成为巫,但不少人却都很有自信自己能成为图腾战士中的一员。
虽然后来她们逐渐接受了自己平庸,或是只能老老实实当个巫的现实,但也足可见这两者的门槛和前者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给她们造成的影响。
是以此事一出,不少巫都不由心动了。
其实巫们经常也会组织那些年轻的、能力不足的巫童带着一起去野外,比起普通人而言,她们的眼界也还算开阔,但被人保护着外出,和自己自由外出那完全是两回事,谁不想拥有图腾战士那样的力量?
她们不会觉得图腾战士的厮杀太过惨烈,不会觉得她们太过暴力,这个时代的人,无论是谁都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并崇拜那样的力量,连大长老都是如此。
谁年轻时还没做过几个成为图腾战士的梦?
心情激荡之下,大长老也没法维持住自己以往淡然沉稳的模样了,只是她这种心思和想法却不可能跟手下分享,毕竟连长老都‘叛变’了,底下人还怎么想?
于是大长老想也没想,便去找二长老,谁知看到她时,却见她双眼发直,并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你怎么了?”
大长老有些疑惑,甚至还觉得纳了闷了,竟然还有人不为这种事高兴?她记得二长老不是那种顽固派啊?
二长老一脸绝望,连脸上描绘的艳丽图腾纹都挡不住她身上浓浓的负-面气息:“女阴娘娘显灵了。”
“对啊!怎么了?你不高兴吗?”大长老不明所以,这不是她们亲眼看到的吗,还用说?
二长老戴上痛苦面具:“我可太高兴了!”
这不就意味着,她教风漪在大祭上瞎瘠薄唱的事,也被女阴娘娘知道了吗?
这不是她们自娱自乐的大祭吗?连祭品都是最后要拿下来吃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
二长老生无可恋,头一次认识到人生险恶,不能胡来。
甚至都忍不住想,以往她在某些祭祀场合划水、假唱,是不是女阴娘娘其实也知道?
二长老:累了,毁灭吧,
其实这种祭典,平时胡闹是很常见的情况,毕竟一年到头大祭小祭不少,谁都知道这只是自娱自乐,哪可能次次都要知会女阴娘娘。
女阴人其实都是很务实的,小事她们完全没必要找图腾,只有如图腾觉醒仪式这种情况,她们才会试图呼唤图腾,因为多增加几个图腾战士,对她们来说才是最需要的,而平常呼唤图腾能有什么用?就为了让图腾多看上自己一眼?
有这闲工夫怎么不上山多杀几只猎物带回来?
这一点,从上到下其实大多数都是心知肚明的,毕竟图腾被激发和没被激发完全是两个样子,当然,平常她们也不需要让图腾知道她们都做了什么,怎么供奉祂的,自己知道不就行了?
所以在教风漪瞎唱时,二长老老神在在,反正是唱给她们自己听的,唱成什么样有什么关系,心意尽到了就行,就像她们,平时并不像图腾战士那样外出打仗拼命,可真的会有人觉得她们是光享受好处而没有做实事吗?
然而心里怎么想怎么做的,那都是她们自己的事,虽然二长老不觉得女阴娘娘会因为这样的事而生气,但祂不在意,二长老却无法不在意。
这就像是小时候跟伙伴吹牛我娘敢吃屎,难道还真有人敢让娘亲知道这种事啊?
就算对方知道了只是笑笑就过去了,但自个儿心里会不心虚?
二长老沉思片刻,痛定思痛,下次干这种事一定先给自己找个替罪羔羊挡在自己面前,绝不打赤膊自己上了。
而且,等大祭结束之后,她还是先回巫咸山闭关几天算了。
当初老师教她时,若是她把对方给惹生气了,明面上对方从未说过什么,但那几天二长老喝水被呛,吃饭被噎,好好在路上走着还会不小心被蛇绊倒,可以说是倒霉到了极点,虽然她认为女阴娘娘肯定是大度的神明,但她觉得,自己需要回巫咸山忏悔!
说实话,二长老感到很痛苦。
她可不喜欢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宅着,本来她还打算大祭结束后去找月亮聊天呢。
二长老想得比较多,她甚至觉得这是女阴娘娘对自己以往胡来的警告。
风漪根本没注意台下的变化,事实上在回到王座上时,她就已经脱力了,脑瓜子嗡嗡直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由暗叹一声好险,差一点就装逼失败了。
事实上,风漪根本没有打败雨师妾,她那会儿思绪混乱,在感受到威胁时趁着那种‘历史余韵’没有散去,风漪本能的借用了图腾的力量,而既然是借力,自然便会有消散的时候。
这是曾经国君在力量不足又有大敌来犯时用的方式,短暂的拔高自己的位格。
但雨师妾可不是普通的敌人,再加上那股混乱的思绪随着风漪的打斗逐渐隐没,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暂时暴涨的力量在下降,风漪想到了雨师妾的传说,急中生智,直接用古巫语将雨停了。
雨师妾只能在下雨天才能出现,南方多雨,时不时会下些太阳雨,但女阴在大祭之前,肯定是特意让日月巫测算过的,以免下雨影响到大祭,所以这时就算有雨,也只会是下几分钟就停的小雨。
雨师妾到来之时,天空确实也只是下了小雨,只是后来祂的力量影响了周围的环境。
祂们的强大跟雨下得大不大有不有关风漪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让雨师妾再呆下去,因为风漪的能力更多是表现在个体的强大上,而雨师妾用的却是范围攻击,这种情况下就算她真的打过雨师妾了,也是会死很多人了。
古巫语是最接近天地的一种语言,具备着与神灵一般言出法随的神奇能力,所以风漪想都没想,直接就用出了古巫语。
只那雨停两个字,就把风漪掏空了,根本再使不出任何力量来,但那会儿她的感知很敏锐,在发现雨师妾的异样后,立马就给自己加戏。
但实际上,雨师妾最后的死亡,跟风漪毫无关系。
她直到刚刚才恍然,雨师妾只能出现在下雨天,原来是因为祂们出现在别的时候,会死啊,甚至风漪怀疑,能出现在下雨天,都是祂们想尽办法所达成的结果,毕竟大帝当初如果想处置祂们的话,哪里还会给祂们留上什么余地。
但想明白这些,不影响风漪借此装一下,毕竟不装白不装,前世身为造神计划的主角,风漪最懂该怎么以最小的代价展示自己的‘强大’,毕竟她越强,底下的人就越不会失去希望,越会上进。
一个种族可以穷、可以苦、可以弱,但不能失了希望、勇气与傲骨,当然,现在的女阴其实不需要她来做这种事,只不过这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了,反正白得的声望,不要白不要。
而多空中停留,没有第一时间消去蛇尾休息的后果就是,风漪现在直接就脱力了,连小腿肚都在打颤。
女蛇一言难尽地看着风漪,祂是完全理解不了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毕竟现在弱小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以后又不是强大不起来,但想到曾经有个人围观别人生子一脸镇定自若,回头就哭得稀里哗啦连做几天噩梦的事,女蛇觉得,这大概就是传承吧。
风漪也在想传承的事。
其实这场大祭上让风漪最始料不及的不是雨师妾的突然到来,而是她忽然仿佛穿越时空了一般,亲自目睹了曾经女阴发生的一切,虽然现在很多事情都像是被蒙上的阴影,模模糊糊想不起来,但也不像之前那样长老她们说什么秘闻风漪都是一问三不知了,甚至,她还知道得比对方还详细。
这让风漪不由想到了这个世界妖兽之间的血脉传承,它们随着实力和年龄的增长,自然而然就会从血脉中得到它们一族的传承,根本不需要像人那样每一个都从出生开始教,也不用像野兽那样,需要长辈一点点传授捕猎技巧之类的。
这些,血脉传承中都有,虽然看了不等于会了,但比起没有传承记忆的生物来说,它们无疑具备着很大的优势。
而风漪现在所得到的传承,似乎也是用这种类似的方式传承下来的。
风漪以往还奇怪,那些长老高层们怎么一点都不急她什么都不知道,既不教帝王之术也不告诉她女阴都有什么,原来每一任的国君竟然都是通过这种方法传承的,甚至这种方式,似乎连长老她们都只是隐约知道,详细情况也只有每一任国君才能知道。
就比如暂时借用图腾的力量,这就是只有国君才知道、能办到的。
风漪有些恍惚,难怪女阴没有出现过谋朝篡位的,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她们比较一根筋,但如今大荒也不缺因为各种原因上位了却又被赶下来的首领,而女阴却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现在看来,有这种‘一脉单传’的方式,那可不就意味着飞龙骑脸吗?这谁还敢篡位?
就连女蛇……
说实话,风漪一开始是质疑过女蛇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想法对风漪来说是很难被抹消的,或许这些蛇一代一代生活在女阴,早已将一切都视为了理所当然,但女蛇活了那么久,想法跟那些年轻蛇肯定是不一样的。
就算祂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每一代的国君是怎么对祂那么放心,让祂拥有那么高的威望的?
要知道,可不是每一代国君都那么倒霉,会遇上需要女蛇出手的情况的,并且平常祂其实也不怎么跟女阴交流感情。
风漪曾经是真的很困惑,为什么女阴曾经的国君从未忌惮过女蛇,哪怕从小就有人告诉她们女蛇是圣蛇,但上位者多疑的本能,真的能让她们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女蛇吗?
现在风漪总算明白为什么了,每一代的国君都能看到女蛇曾经的黑历史,难怪她们都不害怕女蛇,还跟祂那么亲近。
或许当时的风帝,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黑历史,但看女蛇能去把记载自己黑历史的巫卷都给毁了就知道,祂一点都不觉得那些往事有什么值得被记下的。
本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人都死去时,这些黑历史自然也就只有祂一个人能知道了,现在好么,女阴都诞生了多少代国君了,哪怕她们不会说出去,可这么多的人都知道的‘秘密’……
风漪不由同情的看了女蛇一眼,幸亏祂不知道这件事,不然女蛇怕是得去专门跟巫学该怎么诅咒人了。
女蛇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拧着眉看着风漪,警惕道:“干什么?你想哭?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王了,你回去再哭!”
风漪:“…………”谁想哭了!
没有人生来强大,小孩一生下来就会哭的,后来长大了,她们就不好意思哭了,所以一遇上什么事,她们就爱来找女蛇哭,说实话,论烦人,女蛇能上上下下排上上千个名单,把女阴这些人都给列上去。
风漪眨了眨眼:“我没有,我就是有些饿了。”
女蛇安抚了一句:“很快你就能退场了。”
风漪就是个撑场面的,仪程一结束,她自然就该走了,不然到时候底下的人就不是高兴了,而是玩得不够尽兴。
风漪靠着祂柔软的蛇腹,问道:“阿嬷,你好像对刚才的场景一点都不惊讶,每一任国君,都会这样吗?”
女蛇想了想,才说:“没你闹得那么大。”
祂说得很平静,并不是那种认命的、生无可恋的平静,看来是真不知道那些传承最初开始描绘的不是风帝的志向,不是女阴的各种后手,而是着重描绘了祂,甚至连祂曾经好奇去学人类的巫术,最后没学会无能狂怒的场面都给记下了。
风漪忍不住感慨,这就是误交损友的下场啊!
虽然风漪知道,风帝当初这样做,大概也有不想让女蛇寒心的想法,毕竟她们对女蛇知根知底,可后辈却未必知道这样的往事,然而只要掌权者一直信任,那底下人自然知道对祂该是什么态度。
甚至,很多时候总有人把孩子扔给祂,也许也不是为了省事,而是不想祂那么孤独。
当然,这个还得打上一个问号,因为那些零散的、没有多少有用信息的画面中,风漪看到不止一个女阴人嫌小孩太烦,恨不得赶紧塞给别人带的想法。
母性这种东西,确实绝大多数人都有,甚至后世还有研究表明,女性在生下孩子后会分泌出一种神秘物质,让她们不轻易抛下孩子,但事实上,带过小孩的没几个会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她们小孩子烦的,母性这种事,更多还是有责任、感情之类的在束缚着她们教养。
然而对超凡人士来说,生理上的很多反应都是能够克服的,不会被轻易动摇,再加上这个时代哪个大人不忙?
所以孩子要么是扔给老人,要么是扔给下人带,但也许是天性,她们还是更亲近自己的亲人。
总之,风漪很怀疑,有的也许并不是觉得女蛇太寂寞了想找人去陪祂,可能真的是单纯嫌孩子太烦,于是就往女蛇怀里一塞就跑了,反正孵一个蛋也是孵,孵两个也是孵。
别说,这种事还真成了传统,连民间要是实在腾不出人手带孩子,都是直接往蛇谷一塞,然后到晚上再接回来,有些新手妈妈,也是真·亲生的,有时候还会忘了接。
以至于蛇谷中很多蛇,都被迫学会了奶孩子这项技能。
反正就……挺痛苦的。
它们蛇孵蛋都不带这么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头太疼了,没来得及写,所以早上一章放到现在一起发了
第165章 信息素(二合一)
虽然大祭的过程当中发生了一点意外, 但总体来说这场大祭还是进行的很顺利的,而风漪也收获斐然。
不仅得到了历代国君的经验与传承,风漪进度一直接近停滞的观想法也终于有了进步。
说实话, 比起她在武道上的进步而言,风漪在观想法上的进度其实连普通人都不如的,虽然说她有预感, 那种‘退步’并非坏事, 就像是她的武道, 练到一定程度时就不会再去追求什么威力大了, 而是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譬如返璞归真。
但身为武道大拿,风漪其实是知道的, 这种事不该放到最开始的时候来, 毕竟还没学会走呢,哪能去学跑?
然而观想法不给她这个机会,从她心神中观想的形象从别人变成自己时,事态就变得连风漪自己也控制不了了, 她也只能顺其自然。
而顺其自然的后果就是,在今天观想法终于从原本最低的莫, 成功突破成了莫。
不过这倒不是开挂的结果, 而是确实是水到渠成。
在大荒有一个圣人流传了很久很久的传言, 只要领悟了, 修行巫法虽然不至于一路坦途, 但也能遇不上太大的瓶颈,
风漪曾经是不信的, 现在她信了, 因为那个圣人确实将每个境界的道理直白简单的阐述了出来。
心能制义曰度, 德正应和曰莫,这是圣人之言的前两句,意思就是内心能制约于道义就是‘度’,德行端正反应和谐叫作‘莫’,所以表面上来理解,度境所需要做的便是克制自己,行事有度,而莫境界需要做的便是‘表里’如一。
往境界上扯就是,让自己的‘度’无限于靠近自己所观想的图腾,至少表面上得有相似之处,‘度’就是进一步加深扮演入戏,不仅得表面上像,内心也得认同图腾的做法,这种方式,在风漪看来有些像是神明和崇拜祂的信徒,在最初,信徒仰望神明,神明默默看着信徒的行动,考察她的一切;而到了后来,当信徒真的一步步走上去做到时,信徒就能够与神明并肩,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成为了与神明一样的存在,甚至在更久远的未来,信徒还可能超越自己曾经的信仰,达到比前者更高的高度,走到神明的前面。
观想法的几个境界,被叫作九德之境,对当初传下巫法的祖巫来说,祂们自然希望自己曾经的传人能够跟祂们一样,不说拥有着同样的志向,但至少不能是只想要力量和不去拯救众生之人。
所以观想法的修炼不仅仅事关力量,还事关德行、本心。
当然了,这种圣人之语,其实也就是个点播,真当成至理名言也未必能起到多大作用,毕竟观想法看的还有资质和悟性,圣人之语顶多能是给他们指条明路,告诉他们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必然是正确的。
然而知易行难,哪怕知道了这一切的真正含义,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别说他们了,就连当初的祖巫,在真的帮人族从妖族手中抢下一块肥肉占下地盘后,也不是没有争权夺利,甚至还有人没死在当初的大战上,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是,哪个种族内部没有争权夺利?只要有智慧的生物,都免不了内斗。
风漪所走的路子,则跟这些人都有些不同,因为她观想的人从图腾,最后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自己,她不知道这是巧合,大能算计,还是自己的影响,可能都有,也可能是她自己的问题。风漪不是无神论者,说实话,遭遇了那么多事还能成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那也是牛逼,至少风漪是做不到的,但她敬畏祂们的力量,却也真的并不信仰祂们,狂妄点说,风漪是真的认为,给自己足够的寿命,她是真的可以成为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神明’的。
也许可能就是因为她信仰不纯粹,所以在观想图腾时,一会儿想到女娲,一会儿想到自己,最后就把观想的图腾给弄得四不像了。
但这反而让她误打误撞的,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来。
在风漪得到的传承中,虽然很多都变得模糊,不到她能知道的地步,但风漪也从中知道了真正的历史。
当初的祖巫确实是观想图腾,但那会儿的图腾其实真的就只有个象征意义,没有实际意义,祖巫创造的是观想法,而不是图腾法,观想图腾,只是因为当时人族太苦,对自己有用的他们都会信仰,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祖巫,自然对自己部落的图腾也是信服的。
可实际上勾动力量的并非是图腾赐予,而是那些惊艳绝才天生神人的祖巫心神强大到足以沟通天气,把有形无神的图腾真的就给勾勒出来的。
图腾本来就是人造的。
当然,再吸收了那么多的心神之力之后,图腾也确实就这么成了众人眼中真正的‘神’,之后祖巫们成长、强大了起来,自然也知道了始末,但祂们也没有忘本,反而去找到了图腾的‘真灵’,然后让其真正变成自己部落所信仰的图腾形状,让其能靠祭祀强大,能有‘信仰之力’塑金身,同样的,部落里那些天赋不太好的,也能依靠图腾而激发自己的潜力,成为图腾战士。
——这是当初大部分祖巫的路子。
还有一部分祖巫,他们部落的图腾,确实是真的,有些是妖族中比较我行我素,不在乎种族的,就是喜欢人族所以帮了,于是被人奉为了图腾;也有一些,巧合的继承了某个神明的余泽;更有的,确实是神明后裔。
而女阴,则是神明后裔,当然,说自己是神明生的,那就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龙的血滴到一个普通动物身上,就能让对方变成亚种,气息辐射周围,就能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珍贵,这就是强大生物的本事。
所以女阴自然不是女阴娘娘亲自生的,最初,她们是对方创造出来的,后来,她们依靠着对方留下的精血繁衍了一代又一代。
没错,神井中的水其实就是普通的井水,之所以照一照就能怀孕,便是因为里面有一滴神之血,但哪怕只是一滴,所产生的效果也是斐然的,哪怕在先人看来后辈一代不如一代,女阴也远比普通人强得多。
她们都是神裔,虽然论血脉辈分都远都不能再远了,但瘦死的骆驼到底比马大。
不过仅仅只是一滴血,那毕竟是无根之源,总有一天,它是会消散的,风帝并非盲目乐观的人,所以她一直在思考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答案是,只能靠变异了。
确切的说,应该叫作血脉返祖。
风帝就是血脉返祖的一员,她的力气很大,能扛起比山的女蛇还轻而易举,在巫道上走得更是远,这其中固然有她确实努力的原因在,天赋带给她的加成自然也是不小的。
所以在风帝看来,想要解决这一点,就只能等一个比自己血脉更强的人站出来,毕竟血脉强,就意味着她成长到一定高度后就能做到更神明一样的事,她自身的‘污染’足以侵染周围的所有人,让她们的血脉提纯,死之前留下足够的后手,女阴便又能存续不少岁月。
毕竟风帝很清楚,她们的优势就是血脉带来的,没了这个优势,她们是无法做到自我繁殖的,没了这个优势有些事就不得不考虑妥协,风帝并不想她们后世晚辈折损了祖上荣光。
对此,风漪其实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她不太赞同唯血统论,为什么要让一个人力挽倾天?与其盼望出现一个‘救世主’,倒不如多研究一下该怎么让所有人都做到血脉返祖。
不过风漪也能理解风帝这样考虑,毕竟她们的生活环境不同,相比于前者,风漪所接受的教育确实好多了,而是血脉返祖也不是说能成就能成的,不然妖族的阶级也不会那么分明了。
风漪这具身体的原身,便是风帝所盼望的血脉返祖的人,可要知道,强大的血脉不是那么好接受的,风漪她前世那些有关于武道的特殊体质都尚且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没了特定的功法连普通人都不如,就更不用说层次明显比她前世更高的大荒了。
所以原身生下来,便理所当然的先天不足了。
因为她的身体,配不上她的基因,两者明显是有强弱之分的,当这两者无法维持平衡,倒霉的自然也就是出生在这具身体的当事人了。
风漪来了之后之所以没事,则是因为她重拾了武道,武道是对自身能力的挖掘,所有的一切都是外物,只有自己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再加上武者称得上是各种体系中意志力最强的,由武道意志镇压血脉的桀骜,身体素质又一直在提升,而练功则又是某种意义上的洗经伐髓,将身体的杂质给排出了体外,因此两者便勉强契合在了一起。
但真正让这一切产生蜕变的则是风漪的观想法的,祖巫说是观想图腾,但祂们眼里的图腾符合的是祂们自己的定义,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代表的是自己。
风漪也是如此,她迈上了跟祖巫一样的道路,但由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她还是按照老办法修炼的,这就导致了她观想法的修炼进步不是一般的慢,但在大祭,她接受了女阴一代代国君的记忆,这些记忆没有冲刷掉她的记忆让她变成另一个人,但那些记忆自然也不可能对她一点影响感悟都没有,看完之后,她对自身的道路更加明晰。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坚持的‘道’,风漪不认为自己的就比谁的差了。
这种坚定,就犹如中立下的天地大势,让本就离下一境只差临门一脚的风漪彻底踏了上去,而根基都夯实了,自然也就该走向下一步了。
一步踏出,观想法反过来影响了身体,带来的跃迁进而便影响到了血脉,说一千道一万,不管怎么说,风漪的观想法都是脱胎于图腾的,于是两者自然也就能互相成就。
于是,风漪观想出的自己,在当时跳祭舞时就一点点缩小,然后,变成了一个蛋。
没错,就是一个蛋。
风漪有预感,当这个蛋孵化出来时,自己也就成了真正的神裔,因为在记忆里,风帝就是这么干的,这也才是观想法真正的作用,她们不仰望图腾,而是在最终,会变成跟图腾一样伟大的人。
但风帝到底不是祖巫,这种涉及真正的‘道’涉及‘真理’的事是无法被写下的,只能暗示,只能留在记忆中,风帝是在后来已经成名后才发现的,但那会儿她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无法放下一切去真的重走一遍,更何况,这种事也确实只有天骄才能做,普通的巫老老实实走先辈安排好的老路就好了,有心气的同时也得有哪个资质不是?
只是祖巫那个年代是灭族危机下的自救,是人族求生气运爆发的结果,那之后人族气运回落,一切都回归了正常水平,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惊艳绝才之辈了。
很多人才都是只有乱世时才能成长起来,和平时期几百年才出一个完全是正常操作。
风漪其实也是乱世成长起来犹如挂比的天才,只是穿越了而已。
所以,风漪在没有得到传承时,就已经误打误撞的迈上了正确的路,不像其她国君那样需要自废武功重走一遍,虽然那也没有多麻烦就是了。
国君虽然大多数都是被手把手带上王位的,但她们登基时也才年轻,本身修为其实都是不高的,毕竟她们修炼才多少年,自废武功自然也容易,等她们登基之后,才是传奇的开始。
说到底,有这种传承在手,就算是猪都能达到合格的水平线上,更别提她们也不差。
不过尽管如此,也鲜少有人真的选择走上跟祖巫同样的道路,女阴国君心里有数,她们天才吗?当然是天才的,得到传承后她们更是会如有神助,然而她们不认为自己能达到祖巫的高度,并不是内心不骄傲,而是客观冷静的分析后,她们觉得自己确实是没那个本事。
得到传承后,曾经在天真狂傲的国君,也会在那些记忆下变得内敛,更容易认清自己,毕竟那是数代国君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在教导着她们。
但哪怕在知道了正确答案的前提下,想要将路给走对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她们如此,风漪亦如此。
不过风漪不是那种杞人忧天的人,武者的意志向来坚韧,虽然从记忆中看到了那么多失败案例,但能不能成,自己走一遍才知道,别人的经历那是别人的,跟她有个球的关系。
让风漪关注的除了那些目前还没有完全‘解锁’,只能依靠实力和祭祀解锁的记忆以外,便是她现在能自由控制蛇尾了。
确切的说,是在观想法的控制之下,能将蛇尾给暂时释放和收回了。
蛇尾是血脉和实力的象征,对女阴来说,只要实力够,任何人都能依靠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脉将蛇尾给呼唤出来,而如果实力不够,那就只能靠血脉了。
曾经风帝便能靠实力将其召唤出来。
这玩意儿严格来讲,只是一个象征意义,象征着血脉纯正,而实用嘛……能让人增高不知道算不算。
当然,她也不是毫无用处,譬如大祭时所有人都被雨师妾散发出的气势压得出不了手,这就是‘位格’,就像强大的武者,靠眼神气势就能让人没有勇气出手,而蛇尾象征着神明后裔,哪个神明的后裔,会惧怕别人散发的气势?
同样的,如果这时有人卜算风漪,也必遭反噬,更无法用巫蛊之术,亦或者入梦之类的方式来给风漪下绊子。
这样一想,风漪觉得自己当初对侠亶下手时还是挺走运的,毕竟他们的图腾没有出手。
图腾是会庇护自己的‘种子’的,固然一个势力强大离不开那些底层,但没有‘种子’的领导,他们也是无法拧成一股神成气候的。
除此之外,风漪并没有得到如妖族那般,生来就具备的天赋神通,或许本来是有的,但她的血脉浓度可能还没有浓到能激活天赋神通的地步。
风漪并不在意这些,她闭眼看了看心神之中悬浮着的蛋,心情有些复杂难明。
说到底,那些事都是风帝的猜测,虽然猜测得有理有据,且不能宣之于口不可轻言似乎也证实了真实性,但风漪真的很怕这颗布满了图腾纹路的蛋,真的孵出了一个小图腾,如果真变成这样的话,风漪觉得自己得裂开了。
但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晚,说到底这是自己的蛋,最后肯定会变成自己的形象的,而且这不是实物,不像女蛇孵个几百年蛋就破壳了,她这个没准一辈子都孵不出来也不一定,因此风漪也没有太过忧虑。
她现在只觉得饿。
跟女蛇说饿,并不是骗祂,用出了那么多的力量后,风漪不仅脱力了,浑身的能量几乎都被榨干了,急需补充,而这种补充不是吸取灵气就能缓解的,得依靠最原始的方法——吃。
好在大祭最主要的几个流程都结束了,风漪坐到王座之上,等着底下那些猛士斗舞、斗武、斗法,其中成功勇夺第一的人,便能得到亲自随侍风漪,送她回王宫的殊荣。
其中斗法,是巫的战场,斗武,毋庸置疑是图腾战士的,舞则是普通人的战场,当然,你要是觉得你能在另外的领域取得第一,那你也能过去,不过超凡人生是不会去抢占普通人的战场的,毕竟那是瞧不起她们还是瞧不起自己?
这种事,并非表演性质的,玩归玩笑归笑,一旦涉及到荣耀,撕破脸皮是必然的,所以她们打得是真的很激烈,头破血流不在少数,但没有人觉得不适,当一件事成为传统时,哪怕在外人看来再不符合常理、再野蛮,那当事人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今年唯一例外的就是,参加的人比以往更多了,毕竟以往的主祭通常都由长老或是别的巫担任,偶尔也会是图腾战士,但今年可是大王亲自担任,谁不想获得这样的荣耀?
所以不仅竞争激烈,连蛇谷的蛇都跑来参加了。
虽然风漪的系统现在都还休眠着,也没有技能的好感度打底,可女阴和蛇谷到底融合了多年,从文化上来讲,其实并不是不能欣赏的,尤其是祭台上风漪可是当场现出了原形,那鳞片的光泽度、那分布得完美的颜色、那散发出的诱人信息素……
总之,这些蛇妖们当场就给看激动了,也不管合不合规矩,想都没想就上台跟图腾战士她们打起来了。
而图腾战士们虽然诧异,但这种事可没有让给别蛇的道理,虽然她们平常是挺喜欢蛇的,甚至不少是看着她们长大的,可一码事归一码,想让她们让出名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女蛇看得恨不得直接冲过去咬死它们。
丢蛇不丢蛇脸?没见过人吗?
风漪对此倒是无所谓,笑眯眯的制止了女蛇,说实话,有蛇加入混战,场面反而更精彩了,自知没有机会的女阴人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会儿站这个一会儿支持那个,还开盘下注,也不知有多少人会赔得荡裤衩。
反正风漪已经看到凤粮把自己手下给找来了,大概率想趁此机会赚上一笔的商人得倒霉了。
风漪是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信息素的,女蛇倒是闻到了,但祂懒得说,每个人其实都是有自己独特的气息的,在女蛇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风漪跟祂一样,是‘王蛇’,但比起祂来说,风漪又还没有成长起来,所以嗅到这种气息的蛇类,大概会控制不住想去找她,嗯……□□。
对很多妖来说,这是本能,唯一的问题就是,风漪身上虽然有这种气息,但她确实是个人,是不可能干这种事的,女蛇觉得,自己可以代劳,看顺眼的先扔蛇谷去,看看有没有看上的留下来生崽后再放了,不顺眼的就赶了或是杀了,无所谓。
第166章 请君入瓮
风漪并不知道女蛇已经打算坑自己一把了, 除了争夺战以外,以风漪的审美水平,对那些纯音乐和舞蹈是不太能欣赏得了的, 所以当好不容易熬到自己能走时,风漪不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来祭台时是纯走过来的,回去时却是不用走, 直接坐女蛇身上了, 女蛇倒是不在意被当成坐骑, 毕竟风漪脱力了, 要是让她下去,难保不会出丑,所以祂也就只能勉为其难了。
这让好不容易抢到这个殊荣的女阴人有些遗憾, 因为按照以往的规矩, 她们是能够进御驾里陪侍的,虽说大王也不一定会理会她们,但仅仅能同处一室对她们来说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要是还幸运的被看上了的话, 回去之后必然会得到重点培养。
要知道,同样都是超凡者, 但得到的待遇也必然不可能完全一样, 哪怕她们境界相同, 毕竟有些人出身好, 家里愿意给她提供额外的帮助, 但对有些从普通人过来的图腾战士来说, 家里不仅不是助力, 有时她们还得将自己所得到的资源卖掉为家里出力。
虽然这是她们应该做的, 但也不得不承认, 这让她们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所以她们其实是很珍惜这次机会的,而稍微有点家世的,也不好跟她们争,打不打得过是一个问题,二则她们确实也不缺这一个机会。
不过这本就是碰运气的事,她们也没想过一步登天,反而是今天展现出的勇武,回去以后她们必然是会入一些人的眼中,因此失望是有一点,但还不至于太沮丧,恰恰相反,被众人注视着跟着大王离开,对她们来说已经是一件很荣耀的事了,够她们吹一年的了!
一路到了王宫,女蛇在宫门口便停了下来,跟随而来的人是没有资格跟着风漪一起进去的,所以得停下来先让她们回去。
女蛇微微伏低身子,示意风漪下来,还没等风漪跳下来,一个图腾战士突然就伸着手道:“大王,卑扶您下来。”
其余人傻眼了,万万没想到,她们这群老实人中竟然出了个如此奸猾之辈,连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大王还需要你扶?
女阴没有繁琐的规矩,确切的说,她们觉得让人扶着走路此类行为,是只能给老人用的,毕竟手脚康健的,谁还需要人扶?
不过对年轻人这么做,倒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尊重,只是大多数都不会这么干而已,一是觉得大家都身强体健的,做这种事自己不嫌矫情吗?所以这种情况,通常都出现在孩子扶老师之类的尊者身上。
正因如此,她们才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格外不要脸,不由对她怒目而视。
殊不知,大头还觉得她们傻呢,大王日理万机,就算她们跟着走了一通,又哪里能记得她们,可留下了印象就不一样了,大头可是听说了,女锤大人被派去训练禁卫军了,那她的位置,可不就该轮到别人坐坐了吗?
风漪都因为对方这举动愣了愣,毕竟女阴人确实都属于比较耿直,不太会表现自己的类型,她们的表现,这么说吧,就跟一看到女生就在篮球场上耍帅的人差不多,想被人注意偏偏用的方式又很含蓄,就像台上的竞争,虽然流了血,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们更多的其实是在炫技,而不是平常训练时的真打。
风漪不由高看了对方一眼,毕竟机会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能想办法让自己脱颖而出,甭管抱着什么想法,至少敢实施出来就比别人强了。
因此风漪便也没拒绝,将手放到了她小臂上。
这顿时就让一旁的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早知道大王如此温柔,她们肯定就抢在对方之前这么干了,哪还会让对方得了这便宜!
然而对风漪来说,心情倒是有些微妙起来,因为她发现对方不知为何手臂竟然抖了起来,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肤色,竟在短时间内就红得犹如煮熟的虾一般。
这熟悉又夸张的场面,着实让风漪觉得似曾相识,怕对方一时控制不住晕倒,风漪把手收了回来,才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大头?”
风漪倒是记得当初那个被自己碰过自己突然觉醒的图腾战士有印象,但对风漪来说,那确实是件小事,而且对方长得也没有什么特点,风漪现在饿得发慌,哪还有心思去观察别人,所以现在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她才想起来。
“大王您还记得我?!”大头顿时一脸惊喜。
大头自命不凡归自命不凡,但也清楚风漪高高在上,她能得到恩赐是她的幸运,但她何德何能?比起那些大人来说,她还太过弱小,如果她没能靠自己的努力走到她面前,大王也不可能再找她,她更无颜见对方。
在大头看来,在自己没有成长起来之前,风漪是不会理会自己的,毕竟自己是她选中的人,如果没能展露出一份亮眼的战绩就出现在大王身边,那她必然会成为大王的污点,所以大头参加这次活动,只是为了告诉大王,自己一直都有在进步,并没想过得到回应,却没想到,大王竟然一直都没有忘记她。
大王是不是也一直在关注着她的成长?
想到这个可能,大头顿时忍不住激动的颤抖起来,后悔自己不够努力,才取得了这点成就就出现在了风漪面前。
风漪见她抖得更厉害了,实在怕她又晕过去,只好道:“每一个为孤而战之人,孤都不会忘记她。”
女蛇不由鄙视的看了她一眼,祂现在去提溜一个图腾战士出来,她能认识个屁。
风漪却不以为意,人多嘴杂,这话肯定是会传出去的,既然如此,干嘛不说得漂亮点,要是单纯只说记住了大头,先不说她会不会晕过去,之后她肯定会被很多人给注意到,这未必是件好事。
毕竟如果她天赋真的出众的话,早就该有人替她在自己面前挂上号了。
风漪本以为她这样说了对方多少会有些失落,谁知对方竟然一脸感动,说道:“大王,我…卑一定会努力的!”
“……?”
风漪觉得她这表忠心的话说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微微颔首,然后微笑着看了一眼众人:“你们也是,孤希望下一次,还能再见到你们。”
一群人顿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大声道:“愿为大王效死!”
风漪弯唇笑了笑,像是很看好她们的未来似的,然后便跟女蛇一起离开,等没了人,风漪立马就面部管理失灵,抱着女蛇哭诉:“阿嬷,我头好重啊!”
之前风漪是没觉得十二旒有多重的,反而觉得挺好看的,可等没了力量维持之后,这重量简直绝了,跟低头看了一天书似的。
“娇气!”女蛇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尾巴尖倒是诚实的帮风漪把头顶最重的发冠给取了下来,当然,祂也就会取这一个,在没有夹子的时代,这种发型是很考验手艺的,不是专业人士都不知道该怎么将头发给散开。
风漪顿时舒了一口气,等回了寝宫,一边让厨娘将吃的端上来,一边让侍女帮自己解开,因为蛇尾存续的时间不算长,所以倒不至于让风漪元气大伤,吃顿好的睡一觉便能补过来,故而在吃完之后,风漪立马就抱着女蛇睡觉了。
女蛇十分嫌弃,但到底没离开,顺手还把女青女赤给甩了出去,让它们去将祭服保存好,虽然以后未必会穿了,但放着没准哪天有绣娘看到了产生了新的灵感,就能做出更好的了呢?
由于这一天接收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哪怕精神坚韧如风漪,也无法再维持以往那种在睡眠中还留存着警戒的情况,陷入了深度睡眠当中,在她无知无觉的情况下,一道系统提示音突然悄无声息的响起。
【滴——】
【智能扫描中——】
【……2%……5%……】
“抓到你了。”
一道极轻极淡的嗓音突然出现,系统的扫描声突然卡顿了一下,紧接着声音就突然变得急促而尖锐。
【系统执行自动脱离程序,系统脱离中……系统……滋……】
风漪轻蔑一笑,“你以为你逃得掉?”
在特殊的视野当中,一团雾蒙蒙的光格外显眼,尤其是对风漪来说,以系统的潜伏性来说,它向上汇报派下来的东西自然会隐藏得更加隐蔽。
要知道,一开始系统跟她说的时间可是一到三天,以系统的计算能力来说,就算有误差,顶多也就误差个两三天,可系统在那之后,又有多久没出现了?
所以风漪很简单的就能判断出,也许对方早就来了,只是察觉到了这个世界不简单因此才潜伏不动,意图等待最佳时机,然而这种机械的程序汇报上去的异常,处理起来自然不会太过重视,看后续也知道,对方可能就是个比风漪现在系统程序稍微高级一些的存在,但再高级,也还是没有智慧的程序。
本来风漪武道已经接近突破了,她还打算那时演一波,装成走火入魔的样子呢,没想到还没等她创造,机会就自己蹦出来了,风漪自然便请君入瓮了,毕竟,系统的某些功能她确实还挺需要,把它们晾着没有意义。
果不其然,她才刚露出‘破绽’,对方立马就忍不住了。
第167章 奴隶不算人
在只有风漪能够看到的独特视野中, 系统的存在格外明显,风漪对付系统有着格外丰富的经验,当然, 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抓到什么大鱼的,就算抓到了以她目前的手段也是不可能解决得了的。
不过根据风漪前世研究员研究的样本来看,此类东西都是广撒网类型的, 在普通人看来效果确实逆天, 但那只是因为两者的位格本来就不一样, 另一方面则是体系不同的缘故, 导致了系统所使用的方法在许多人眼里都是无解的,当然,对大佬来说,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严格来说, 系统走的其实是量产路线,而量产的东西自然也就不能奢望每一个都能得到专属‘客服’了,通常都是程序间的反馈,因此风漪不怕惹出什么乱子, 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就是了。
系统留着对自己还有用, 所以风漪没想直接毁掉系统, 直接以武道意志侵入进去。
一般来说, 系统大致能分为两大类, 一类科技挂, 一类超凡挂, 而风漪这个系统显然是属于后者, 也因此, 系统也就只有个框架看着像高科技, 内里填充的内容完全不同,核心所在,通常便是由一些超凡物品主导的。
这是风漪前世研究员给出的推测,但由于系统大多都设置了自毁程序,而系统又不是自己的系统,风漪没办法快速的作出反应去探究这一点,通常都是将它们给人道毁灭了,可现在一切是在自己体内进行的,那对风漪来说就轻而易举了。
武者的身体就是个内天地,她们自己了如指掌,任何生物想要在她们体内作妖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跟羊入虎口差不多,因此风漪丝毫不带怕的,直接就深入核心。
系统的核心从外表看,是一个破碎的晶体碎片,看体积完整版的估计得百来个碎片才有可能凑齐,也有可能更多,风漪并不在乎这些,她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炼化’,直接就让自己的武道意志长驱直入,填补进碎片的那些缝隙当中,强行让晶体变成自己的形状。
这对风漪来说并不难,就像是风漪前世碰上的有些认主的异兽、异植,与其说它们是认主了,倒不如说是武者的武道意志像病毒一般侵占了它们的身体,强行让它们成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武者向来懒得跟敌人谈条件,有用就掌控对方,没用就杀了,哪里用磨磨唧唧的?
当然了,这种方法自然也有坏处,那就是武者并不能像很多里描绘的那样跟自己掌控的生物心意相连,因为本质上她们还是独立的个体,并不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能简单的传达命令,如果对方意志力够强的话,也会一直反抗,直到某一天真的从这种被控制的状态挣脱出来。
毕竟武者可没办法连它们的思想都操控。
所以风漪在将武道意志留下后,给系统下了个重启的指令便退了出来。
系统卡顿了一下,才重新冒出了声音。
【正在以管理员身份重新启动系统,系统加载中,请耐心等候】
管理员应该便是系统的上级,如果把系统当成程序的话,管理员就是加载进来查漏补缺的补丁,所以在风漪拿下它时,两者都一同被包括了在内,风漪对此提起了些兴趣,耐心等系统加载完之后,仔细查看了一下。
没有出乎风漪的意料,管理员的权限其实并不高,并不能左右系统内的布局,但至少在管理员权限下,大部分功能都变得公开透明了起来,这样风漪就能有针对性的选择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系统商城中很多物品都显示了库存,但那些真正有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珍贵物品都被打上了缺货的标签,显然自己给宿主看着眼馋的,等对方真的快达到买得起的地步时,大概才会联系总部送过来。
除此之外,成就系统点开便能看到各种成就的达成条件,不在像之前那样完全都是误打误撞完成的隐藏任务,支线任务则属于自动生成的,主线任务倒是很明确,不过除了已经在进行中的任务,后续任务内容也是空缺的,显然也是待第一阶段完成后才会自主生成。
技能库里则摆着许多技能,大多都没有写上获取条件,只分了技能等级,系统生成任务时会根据实际情况从中抽取,然后从抽取的任务中随机选一个出来当做奖励。
至于风漪通过蛇傀得到的信仰之力,系统也是抽成了的,不仅抽成了,还抽成得十分离谱,因为它其实不是只能吸收狂信徒的信仰,而是从浅信徒到狂信徒的都能吸收,只不过这些都被它给黑了,但就是如此,留给风漪的蛇傀,它也黑了九成,可以说是把资本家的形象展示得十分生动了。
风漪对此倒不意外,毕竟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东西,自己可能不亏,但对方也不可能不赚,这是很明显的道理。
管理员享有购买系统商城物品的九成折扣价,打折力度有些小,不过对风漪来说本来就是白捡的,所以也无所谓,系统主页则是风漪的个人面板,如今右上角原本空白的地方多出了一栏,显示联网失败,正在使用的是本地连接。
这个本地连接,风漪也不知道指的是不是自己。
除此之外,系统‘背包’也出现了,是可以将现实里的东西放进去的,但放的不多,显示的是多少级后开放,但管理员权限下,已经可以自由使用了。
管理员权限下,还有一个工具箱,就是用来检索系统出故障或者宿主有问题的地方,当然,风漪关注的不是这些,而是工具箱里的一封使用说明书。
风漪看了之后才发现,这是系统背后的势力写的,大意就是绑定了你纯属意外,不是什么阴谋,我们也很无辜之类的,作为歉意,现在系统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了,希望你能谅解云云。
总之,看起来很有诚意,后面的使用教程更是写的详细充分,连系统充电需要什么都根据是西幻还是东方玄幻亦或者是科技位面一一列举了出来,还附上了图片,生怕每个世界的东西叫法不同,找不到那个充电的能源。
翻到最后,则是一列的联系方式,有专属客服,有聊天群,总之,如果大佬感兴趣的话就随便选一个联系上他们一起合作共赢,没兴趣就当没看见。
风漪看完之后总结:一份看上去很有诚意实际屁用没有的东西。
虽然看上去对方的意思就是‘交个朋友’,但要知道,如果不是风漪先把系统给抓住了,哪里会出现这玩意儿,本质上,系统就是打算坑人的,只是踢到铁板了,就希望化干戈为玉帛。
尤其是最后的联系方式,更是用心险恶,如果加了之后他们发现对方实力其实也就那样,动手的概率想也知道是很大的。
甚至,这份‘告罪书’都有可能是出过亏,有大佬顺着系统打上了它们老巢涨了教训之后才出的。
毕竟能解决系统的人,肯定是没吃什么亏的,这种前提下把诚意给送上去,大多都不会真的为了这点小事去找幕后之人,除非对方也看上了系统想黑吃黑。
反正对风漪来说,她目前对系统背后的势力是没什么想法的,毕竟她没吃亏,自然对系统也没太多负-面看法,顶多觉得它设置的那些任务有毛病而已,但系统针对的就是这个市场,肯定是得这么设计的。
风漪看了一圈,心里大致有数后才真正安心睡了过去,隔天神清气爽的让蛇占将最近统计好的人口数据呈上来。
在科技不发达的情况下,人口数据实时更新不现实,所以目前暂定的是一季度统计一回。
如今秋收已过,冬季是她们比较放松的时间,风漪看了统计之后,也方便她更好的规划一切。
不过女阴的人口要想完全统计清楚也是不现实的,别的不说,孟极巫之类的特殊机构就不可能这么简单的留下文件,所以人口数据其实记录的只有中下层。
那次大战之后女阴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战役,因此人数缺口倒是不大,甚至因为每次大战都会出现人口补贴,一些家庭已经自觉备孕了,风漪仔仔细细看了下去,与上次看时人口其实是少了的,尤其是从战场退下来后普通人的致残率导致了一些劳动力的缺失,致使女阴本就拖后腿的经济,更显得有些拉垮了。
毕竟官方给她们的补贴再多也不可能真能养她们一辈子,而她们却正值壮年,有的拖家带口,这种情况下日子再怎么也是比不上从前的。
风漪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她也想不到这个时代有什么适合拿出来让她们能勉强养家糊口的工作。
等最后一页翻完,风漪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皱眉道:“怎么没有记录奴隶的人数?”
蛇占惊愕的睁大眼睛:“大王,您的意思是她们还算人吗?”
风漪:“…………”
第168章 奴坊见闻
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眼里, 奴隶都是算不得人的,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 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死活。
这有曾经的历史遗留问题,也有人血馒头确实好吃的原因在。
其实在很久之前,人族是没有奴隶这个说法的, 硬要说的话, 当时整个人族都算得上别的强大种族的奴隶, 她们生下的孩子可能成为别人的口粮, 她们自己可能成为供对方玩乐的工具,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于是人族祖先崛起了, 然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自然也少不了不认为人族最后能取得成功,而选择投敌,甚至为了自己在对面能活得更好, 还主动把她们给出卖的了。
当时人族繁衍的人口并不多,理论上来说, 每一个人都值得拉拢, 不过在那个时代崛起并被奉为首领的人族, 本身是不缺魄力与狠绝的, 加之也怕其他人也因此心思浮动, 这才有了奴隶的诞生, 以他们的代价来警告众人背叛的代价。
而到了如今, 奴隶渐渐发展, 早已跟当初有了本质的差别, 唯一相同的就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把奴隶当人看,甚至一个势力的最高统治者,往往还是这个地方最大的奴隶主。
就拿女阴来说,她们的运转,一是百姓的赋税地租,二来就是奴隶们的劳动产出。
女阴的奴隶,其实是不少的,哪怕她们力气小,但很多地方都用得上她们,比如矿场,比如盐井,再比如国有的粮田。
绝大多数的奴隶的劳动成果都会进入王宫府库,再由王宫给予她们过冬的粮食,而女阴甚至还专门圈定了一个奴隶圈,由她们负责每年的生产,以此来保证奴隶的源源不断。
当然了,虽然女阴只有女奴隶,但她们并不跟女阴人一样靠自我繁殖的,女阴也是在一些山洞、矿山之类的地方养着男奴隶的,他们就是‘种猪’,负责播种,直到哪一天他们失去了这个能力,就会被就近丢去一个地方劳作,直至死亡。
而女阴的另一个奴隶来源,便是部落,这是属于他们额外的‘上贡’,理论上来说,是不会影响女阴对他们的态度的,但也只是理论上,哪个献的奴隶多,自然是能得到些好处了,这也导致了部落间的争端从未停止过,毕竟哪有那么多的奴隶,而他们如果想有,那就只能制造战争了。
女阴的奴隶所种出的大量粮食,也会转而卖给蛮夷部落,以此来维持收支平衡,但这样一来,奴隶们过冬的口粮自然就吃紧了。
毕竟看女阴这种情况,想也知道奴隶肯定不少,尤其是很多危险但又单调重复的劳动,女阴是舍不得自己的子民的,但奴隶,死多少她们都是不会心疼的,所以到了现在,每年冬天都依然还会有很多奴隶被活活饿死。
女阴是不把她们的死亡人数当回事的,死了就死了,来年在买就是了,而奴隶过冬所需要的物资却能买两个奴隶,谁都清楚怎么做才更合算。
这自然是在活生生的吃人,然而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在这么做,自然也就无人觉得不对,甚至身为一个成熟的产业链,某些势力还直接转型成了奴隶王城,虽然真正的国君并不承认这种完全由一个奴隶主和各种奴隶组成的王国,但奴隶王城却是客观存在的。
当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样的事是错的时,那包括奴隶本身,都是会觉得自己的死活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甚至,女阴的奴隶已经属于过得很不错的了。
没错,这听起来很魔幻,但事实就是如此,女阴人不会拿奴隶去玩什么无聊的杀人游戏,虽然不在意她们的死活,但也不至于随意打杀,甚至,如果她们闯过了万蛇阵,那让她们重新做‘人’也不是不可能。
奴隶和人,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两种生命。
所以在风漪问名单上为什么没有统计奴隶的人数时,蛇占是真的很震惊,震惊于风漪竟然会把奴隶当人看。
风漪其实是没想过解放奴隶的,她没有那么伟大的志向,也没有那么大的拳头,但身为一个在现代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人,风漪是做不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么剥削奴隶了,毕竟这样做太浪费人力了,而且晋升渠道太少,于是奴隶便成了捅一下才能跳一下的癞蛤蟆,可如果让她们有了希望,女阴的生产力必然是会迎来爆发性的增长的。
奴隶在这个时代是很难根除的,自己人还管不过来呢,风漪自然不会费心去管奴隶,可这么庞大的人口,就这样放着实在是浪费了。
但风漪也知道,女阴很多事都需要拿奴隶的命去填,所以她之前都没想让蛇占去统计,直到如今快过冬了,才想起来这事,毕竟冬天是奴隶死亡率最低的时间,虽然其中也有很多会被冻死饿死吧。
蛇占并不能理解风漪的想法,以奴隶的消耗率来说,是根本没有必要去记她们有多少人的,因为记了那也只是平白浪费了时间,反正她们总要死的,所以记不记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风漪既然都这么说了,蛇占便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她也知道,完全将奴隶统计出来是不现实的,因此问了风漪,便只打算记录一些不那么容易死的、在女阴城内的奴隶,至于矿山之类地方的奴隶,便不纳入推荐当中了。
不过得到了风漪的命令之后,蛇占并没有退下,犹豫了一下她才问道:“大王,您是不是想要让那些奴隶脱离奴籍?”
这不是多难猜测的事,因为风漪的倾向性已经很明显了,所以风漪也没有隐瞒,大方的点点头。
蛇占顿时便不由变色:“大王,不可啊!”
风漪挑了挑眉尾:“哦?为何?”
见风漪并不生气,蛇占也冷静了下来,毕竟风漪还没有正式开始行动,其实当初风漪让奴隶上战场,若是她们能从战场上回来就给她们脱离奴籍这件事,蛇占当初就隐隐觉得不妥,但战争的死亡率谁都清楚,就算最后真的有奴隶回来了,那也必然寥寥无几,所以无人反对这件事。
可现在无缘无故这么做,必然会有人反对的。
而且奴隶,也不值得大王费心思。
蛇占冷静道:“大王,就算您愿意给奴隶脱离奴籍,她们肯定也是不愿意的,离了王宫的供应,她们连养活自己都难。”
奴隶即使脱离奴籍了,也需要生存的本事才能活下去,不然还不如当一个奴隶,好歹还有口饭吃。
风漪不为所动,绝大多数奴隶,干的都不是伺候人的活,而是真的在劳动,尤其是国有的粮田,虽然奴隶的效率不可能比得上女阴人,但耐不住她们人多啊!
“而且,大王,她们可都是受过墨刑的。”
绝大多数受墨刑的奴隶都是将主人的标志烙印在脸上等明显位置的,让人轻易就能将她们区分出来,因此,就算风漪给予了奴隶庶民的身份,可是她们的出生也必然会让她们受到歧视与不公平的对待。
这一点,风漪自然也考虑过,在这个时代这种出身哪有可能是不遭受歧视的,但同样的,比起以前的奴隶,如今的奴隶更多是因为成王败寇之类的原因导致的,普通人对她们虽有歧视,但并非仇视,如果有的选,她们肯定是愿意自己是自由的,而非她人手里的私有物。
毕竟,就算别人对她们有偏见,但只要上面把控好大方向,她们顶多就活得艰苦一点,穷一点,但几代过后,也没人在意这些了,就像部落的毁灭与融合,只要有能力,再怎么也是能活下去的。
见风漪并没有因此而打消主意,蛇占有些无奈,她想不通大王为什么会在意奴隶的死活,苦口婆心道:“大王,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做过。”
奴隶的存在,女阴的高层其实都是既得利益者,尤其是风漪身为国君,可以说是女阴最大的奴隶主了,所以蛇占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风漪反问:“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蛇占无言以对,女阴并不是墨守成规的种族,虽然尊重祖先,可如果发现了祖先是错的,她们也会立即进行改变,毕竟谁会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
但她真的想不明白,就算把奴隶放出来了,又有什么用?
可她显然是劝不动风漪的,所以蛇占最后只能无奈退下,去奴坊统计人数了。
女阴的奴隶只有小部分会拥有自己的房间,因为她们干的是给高层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的活,日子自然会好过一点,但绝大多数奴隶,在干完活之后都会被监工赶往奴坊,一是为了避免有人出逃,而也是方便集中管理。
奴坊不像其她坊那样规格高,住在坊中的人一家一户都整整齐齐,这里甚至比不上养并封的养殖场,虽然因为方便女阴人的通行都盖得并不矮小,但芦草房密密麻麻的排列着,犹如紧挨着的蜂巢,看着很是压抑。
并且,一间房子里往往都会住上很多人,一个草席上能睡上两到三个人,比圈养并封的猪圈都挤。
肮脏的环境、臭气熏天的空气和瘦骨嶙峋的奴隶,便是奴坊全部的风景,连管事都只在下命令时才会靠近,平常根本不会过来。
甚至,要不是不爱卫生会引起瘟疫等疾病,被女阴强行圈出了一个地方解决生理需求,她们甚至都会选择就近解决,到时的环境就更差了。
因此,蛇占一来到奴坊,便差点因为这里的气味给吐出来,毕竟她肉体凡胎,做不到像图腾战士她们那样屏息,虽然她不缺才智与意志力,也很能忍,但再怎么说,蛇占也是出生高贵,她以为自己在民间所见到的便已经很苦了,现在才发现奴隶过的日子才确实不是人过的。
当然,尽管如此,蛇占也不同情奴隶之流,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对女阴的了解还不够全面,像奴坊,她曾经从来都没想着来过。
这样不好,不了解全貌,是很难为大王分忧的。
蛇占是奉令前来,听到消息后,蛇妃便立马腾出了时间过来迎接。
妃,匹也,与配同意,指的是婚配,也有颜色的意思,女阴没有王妃,所以蛇妃这个名字也并没有迎来误解,她主管侍女侍女,也教一步登天的巫与图腾战士礼仪,协调管理每次重要场合出场的人与活动,同样的,高层大婚拉媒,通常也是由她负责主持,所以蛇妃虽然看着占据的地位并不高,但论人缘,却绝对属于众人间的佼佼者。
虽然蛇占是代表大王过来了,但她本身并不担任什么要职,所以蛇妃也只是微微作辑,才道:“妹妹,这奴坊可是肮脏之地,妹妹可不可久留,以免受这污秽之气。”
蛇占与蛇妃没什么血缘关系,虽然同姓,但两人并不是同一个家族的,不过只要想攀关系,七扭八扭总能攀上点,蛇姓多出战士,但蛇妃却是蛇姓中少数几个巫,不过她天赋并不高,因此氏族当初都没把希望放在蛇妃身上,而更看重蛇占,希冀她就算成不了长老,最好也能走高一点。
蛇占跟她之间也没有矛盾,因为在巫道上没有天赋这件事,是蛇妃自己说出口的,但没有就是没有,后来蛇妃便也不在此道上挣扎了,她出生不算高,原本就是蛇氏中旁支的旁支,所以比起在巫中泯然众人矣,她更想掌握实权,思来想去,便瞄准了管奴隶这一块。
至于调教侍女之类的活,完全是她靠自己挖来的活。
奴隶是低贱的,管奴隶的活自然也不是什么会引得人争抢的职位,蛇妃走了点关系,便得偿所愿,之后她努力学习,将调教侍女的活给撕了过来,后来看准时机,又将教人礼仪的活给抢了过来。
确切的说,女阴曾经是没有教人礼仪的活的,图腾战士和巫在高层圈子里呆久了,这一切自然也就懂了,然而蛇妃瞅准了这个盲点主动出击,让先王主动为她开辟了这个职位。
这些年来,蛇妃积攒的人脉,绝对是超乎人想象的。
可以说,蛇妃完全是一个励志的典范,被很多人视为偶像,要不是职位大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多天赋不高的巫都打算效仿蛇妃,走她的老路了。
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偶像,那就是蛇占,毕竟蛇妃好歹还有点天赋,但蛇占却一点没有,偏偏却得了大王看重,还能指挥巫。
虽然真正实权的她指挥不动,但底下人在大王的命令下也不得不听她的,这在许多人看来,已经是足够威风的事了。
有时候,实力是没有耳旁风重要的,蛇妃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对蛇占的态度很好,开口就直接拉进了距离。
把自己掌管的奴坊称为肮脏之地,蛇妃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蛇占也不觉得,她微微点头,才道:“麻烦大人将奴隶都叫出来。”
蛇妃自无不克,很快便有管事将奴隶陆续带到了空地上,她们对着蛇妃蛇占匍匐跪拜,连头都没抬一下。
“尔等起身吧。”蛇占可不想让奴隶一直跪着,倒不是对此有什么不适,纯粹是待会儿她还要问问题,蛇占可并不矮,她们这样不方便的可是蛇占自己,而且奴隶普遍声音都不大,站着说话都未必能听得清楚,更别提跪着了。
虽然蛇占并不赞同风漪的想法,但她既然要做,自然会为大王做得尽善尽美。
奴隶们似乎没有听到,又或者是没有反应过来,仍然跪在那儿。
蛇妃挥舞了一下奴鞭,咆哮道:“叫你们起来没听到吗?!”
蛇妃的态度无比粗鲁,还夹杂着一些骂人的脏话,这很正常,因为奴隶是没法好好沟通的,更何况以女阴的风气而言,拿可能会出现真正温柔的人,她们管下属时向来是不含糊不讲颜面的,对奴隶还好,毕竟她们弱,不好上手,要是女阴人自己内部犯错了,她们绝对会直接动手的,毕竟大部分高层可都是战功赫赫的。
奴隶们对奴坊管事和奴鞭的声音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她们对蛇占的话没什么反应,但听到蛇妃说话就立马站了起来,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起,目光畏惧而麻木。
在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下,她们也不得不麻木,因为思考,会让人变得更加痛苦,所以她们宁愿麻木,眼中看不到丝毫光彩。
这样的表现,让蛇占不由皱了皱眉,庆幸在风漪想要亲自来一趟看看时,她跟女锤劝住了,不然看到这一幕,大王肯定会生出怜悯。
蛇占想,大王哪都好,就是太过仁慈了。
奴隶中很少会有老弱病残的,因为女阴每天供应的食物是有限的,身体太弱是抢不到食物的,也更容易病死,所以她们的身体还算强健,当然,这也是跟普通人比,毕竟长期营养不良,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跟某些小部落那些吃不好的普通人比,她们身体跟对方是相差无比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奴隶认为她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可以的原因,因为她们有些就是小部落出生,她们那儿的奴隶,往往是一两天给一顿饭吊命,哪能天天吃。
蛇占仔细打量了一下,才皱眉问:“今年奴坊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当然不止,只是秋收收尾、工坊劳动派出了一些,还有些废物利用,被派去了矿场,加上蛇谷冬眠,所以一些年岁不大的也被百姓租借回去照顾小孩了,这才只剩眼下这些。”蛇妃解释道。
蛇谷替女阴人看孩子,那是确实迫不得已,毕竟百姓平常劳作确实腾不出时间来,但冬天可不一样,谁手里的活都不多,这种情况下它们自然不干了,而且冬眠是自然规律,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它们当然也是要休息的,不如别的季节活跃。
蛇占这才点点头,蛇妃问:“大王找奴隶干什么?是今年的粮食不够供给给奴隶了?要我把其中一些废物杀了,只留下年轻力壮的吗?”
一个奴隶管事,当着奴隶的面说要杀掉她们省粮食,然而大多却仍然面色麻木,仅有少数人才面露惊恐,显然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蛇妃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带走数条人命,偏偏没有人会觉得残忍,因为她们的粮食是王宫提供的,而不是像百姓那样是自己挣来的,蛇占不像蛇妃她们那样,外出杀过妖兽、杀过人,所以这样的话,确实让她有了那么一点点怜悯。
虽然她知道奴隶每年都会死上很多,但她又没亲眼见过,可奴隶长得跟人是一样的,但她们露出恐惧与绝望,亦或是解脱之类的表情时,蛇占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触动的。
毕竟没有成为巫和图腾战士,已经断绝了她大部分成长的可能性,没有经历过残酷的弱肉强食,蛇占很难不为此触动。
虽然她很清楚,这没什么错,毕竟如果粮食真的有限的话,女阴是不可能去保全奴隶的。
蛇占摇摇头道:“大王并无此意,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奴隶中那些是外来者,有没有一些有手艺的家伙。”
普通的奴隶价值不大,尤其是那些从出生起就是奴隶的,必然是没有去学别的技能的,所以想不起那些有手艺的,前者的死亡率自然更高,因此蛇占在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她重点要去记哪些。
蛇妃奇怪道:“大王怎么突然想了解这些了?”
蛇占不动声色:“大王的想法哪里是我等能知道的。”
见蛇占守口如瓶,蛇妃也放弃了打听的想法,只道:“那我让管事将那些人挑出来。”
哪些奴隶不值得轻易死掉,奴坊的人自然最清楚,因此蛇占便点点头。
因为劫后余生的庆幸,奴隶这次也更配合了一些,不然换做以往行尸走肉般的态度,她们很容易就会把外界的话给屏蔽了,至少得有管事杀鸡儆猴她们才能醒悟过来,配合行动。
这也让蛇妃松了一口气,因为她隐约察觉到,蛇占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虽然她的态度不能代表大王,但毕竟她此时是大王跟前的红人,没必要恶了她。
第169章 规划女阴
【在很久很久以前, 天和地还没有分开,宇宙混沌一片,有一个叫女阴的神明, 在这个世界睡了十亿八千万年。
有一天,祂突然醒了,当祂站起来时, 头顶着天, 脚顶着地, 清气随着天一起上升, 浊气随着地一起下降,逐渐便有了如今高不可攀的天,与每个人都行走的陆地
祂言, 要有光, 于是世界有了白天与黑夜;有了山川与河流;有了东南西北四季……
但尽管女阴娘娘开辟了天地,世界仍是荒芜的,于是祂将世界称为‘荒’。
为了让大荒变得热闹起来,祂最初, 创造了大荒的第一批神明,祂们拥有强大的力量, 祂们食气而不死, 但一段时间之后, 女阴娘娘发现祂们跟自己并不一样, 并不像神明, 也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改变, 仍然荒凉;于是祂看着这世间的动物, 以此为基础又创造了拥有智慧的妖, 它们翱翔于天际, 遨游于水域,行走于大地,终于让大荒显得热闹起来。
但妖毕竟是由动物所变,虽拥有智慧,却不懂利用,所以大荒只是热闹,却并没有变得生机勃勃。
女阴娘娘为此而苦恼,偶然间,祂从池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于是最终,祂创造了自己迄今为止最满意的生物——女人。
人的相貌与神、飞鸟走兽皆不同,样貌与举止都与女阴娘娘极为相似,她们被称为女阴人。
但她们却无法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于是女阴娘娘看着动物界同一个种族中的雌雄,灵机一动,又创造了男人。当男女结合时,便能‘造人’,凭自己的力量繁衍下去。
然而女阴人不同,作为最初的一批生灵,她们继承了女阴娘娘的神力,所以她们拥有着比其他人更强大的力量,可以不依靠男性自己生下女孩。
当时的人是完美无缺的,是最受创世神钟爱的种族。
有一天,一个女阴人爱上了一个男人,她爱慕的男人希望自己也能拥有孕育生命的能力,因此她不顾反对,偷偷去恳求女阴娘娘。
于是这世间有了一种名叫鰕姑的动物,有了鰕姑人。
她自知自己所为不容于世,便携爱人避居海外。
又过了很久很久,天地规则逐渐完善,不需要女阴娘娘看护也可不惧风雨,于是女阴娘娘便离开了大荒,放手让大荒自由生长。
然而在祂离开的那一天,神明窃取了创世神的荣耀,开启了众神时代。
身为神灵的后裔,女阴人站了出来,讨伐那些叛逆者,在接近胜利之时,与人并肩作战的妖突然出手,背叛了女阴人,一个个女阴人接连陨落。
在最危急的时刻,女阴人不顾危险,燃烧了生命,用出了女阴娘娘保护她们的神力,庇护了最后的人类。
神明与妖灵恐惧女阴会再次崛起,它们用诅咒让所有人都遗忘了女阴娘娘的存在,而妖也遭遇了反噬,一部分堕落为了凶,不分敌我,只知杀戮。
失去了力量的女阴人无力再反抗,她们献祭了自己,将神力化为大荒漫山遍野的蛇,试图唤醒人们的记忆。
但遗憾的是,除了女阴人,再无人记得女阴娘娘,但人族内心潜藏的怨恨,让他们死后化作了鬼,憎恶着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灵;
而女阴人因为过度透支神力,后代也不再是天生神人,逐渐变得弱小,不得不偏居一隅,守护着人族最大的秘密。
然终有一天,女阴人会重新崛起,让所有背叛之人皆付出代价,携敌人之血,重临大荒,加冕为王。】
风漪看着自己写下的‘历史’,陷入了沉思。
应该没有太大的漏洞吧?
一个国家想要统一世界,自然得书同文,车同轨,削减其余人的排斥情绪,所以她们需要占据一个大义的名分,让她们发动战争显得合情合理,毕竟,他们八百年前是一家,这样一来,他们也能有勇气说服自己,接受女阴的统治了。
至于这段历史,是不是真的,那不重要,反正历史本来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觉得不对,那你拿出证据反驳啊!既然没有证据,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假的?
尤其是在将别的神明和妖都打成反派之后,它们说的话又能有多少可信度?
接受什么样的文化教育,自然而然也就会认同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提升女阴的格调,风漪直接就将自己前世耳熟能详的盘古创世女娲造人的故事全部都给安在了女阴身上,反正在女阴人眼里,女阴娘娘本就是大地之母,是始母神,她也没抹黑不是?
所以经过了许久的酝酿,风漪终于编造出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合情合理的故事,但这已经足够了,只要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谁会轻易质疑这一切?
至少在女阴内部,是不可能的,因为女阴本就只有王才知道一切,所以这些事由她写下再告诉别人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哦对了,当初的风帝是独自带着人到这边来建国的,这样一来还可以再编个内部分裂的剧本,要是到时碰上了另一批女阴人,她们不识趣就直接打成旁支,说成她们是畏惧敌人所以选择了装聋作哑,要是她们识趣那就是为了有备无患,一边遭袭另一边也能被传承下去。
还有个bug就是妖族它们为什么不斩草除根,这一点风漪决定推给日与月,毕竟一个创世神肯定得有铁杆支持者,哪怕是那些背叛祂的种族里,所以月亮才需要一直对抗血,而太阳有时会遭遇日全食,所以有的妖具备的能力是能帮助人的,跟人关系极好,因为这是源自于血脉深处的亲近。
但因为古时那些‘反派’的手段,这些都被后人所遗忘,而日月也一直都在复仇,杀了很多人,致使历史被彻底遗忘。
风漪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没什么漏洞了,有也没关系,反正本来就是需要涂涂改改的初稿,原本风漪还不是这么打算的,只打算先把鰕姑国给忽悠住了再说,但大祭得到了传承,让风漪知道了大荒的更多内幕,于是就把更多的情况给插-进了那些历史中,毕竟亦真亦假的东西,最难分辨,大方向没错就行了,小方向若是有的话,完全可以说是传承的过程中出了点问题导致遗失了一部分。
这样一来也能填上为什么人喜欢在各处都记录下自己历史的原因,因为他们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所以才会一直一直记录下去,但妖却没有这个习惯,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至于妖是通过血脉传承一切的……为什么别的动物都是由大的带小的学会一切,而它们却是靠血脉传承?这不正说明它们做贼心虚不敢忘怕报复吗?
合情合理!
风漪如是想到。
她小心的将手稿给收起了,决定能学校建立起来之后,就让所有人都牢记这段‘历史’。
“大王,蛇占求见。”
蝾像风漪汇报。
“宣。”风漪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墨迹,并没有在意。
蛇占不赞同风漪的做法,但她的能力是没的说的,办事也足够尽心尽力,所以风漪并不担心她与自己意见不合就故意隐瞒什么。
事实也确实如此,蛇占将信息归纳总结得很详细,没有半点敷衍之处。
其实认真来讲,女阴奴隶的人数已经差不多快上万了,这还是在女阴没那么多贵族的前提下,如果有的话,必然会更高,毕竟有的活儿很多都是不会舍得让百姓去做的,但让奴隶去做就无所谓了,无论死活她们都是不会在意的。
女阴自己培养的奴隶并不多,她们培养的奴隶主要是送往矿山,因为矿脉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而以女阴的排外,如果真的有间谍混进来,那必然是混在了奴隶中,所以矿山之类的地方通常都是用的自己的奴隶,而外来奴隶则会被放在女阴城内。
很多奴隶都不是天生的,因此她们多多少少还是会些特殊技能的,不过部落奴隶很多所会的在她们的部落或许能够谋生,但放到女阴却是不够干的,因此风漪看了一圈,发现奴隶中具有特殊才能的并不多。
风漪对此倒不遗憾,能从奴隶中捡到天才这种事,做梦想想也就行了,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天才沦为奴隶,还刚好被自己给挖掘了出来。
真有这种人,大概率也早就死在了做奴隶的过程中去,毕竟奴隶的死亡率连普通人都是知道的。
风漪没打算现在就对奴隶做什么,只让蛇占去将那些有特殊才能的奴隶都先给圈出来,喂得健康点,别那么轻易死了,至于别的,都拉去挖粪,冬季窝在奴坊躺着多浪费!
基肥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发酵,南方多稻田,所以比起堆肥更适合沤肥,也就是将垃圾、杂草、屎尿、塘泥等东西放进一个挖好的坑内挖水浸泡,经分解发酵而成的肥料。
之前女阴使用的是堆肥,风漪这段时间查看系统,才发现南方原来更适合沤肥,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凤粮。
之前凤粮是一直想着该在堆肥中加什么材料才能让基肥更有营养,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沤肥这种做法。
沤肥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发酵的,冬季弄好来年开春用是正好合适的,农耕无小事,因此以往这种事女阴根本不会让奴隶参与,而是自己来。
但实际上这些事交给奴隶来做完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毕竟冬季女阴人也不是完全不休息,也还是有很多事需要做的。
手艺精巧些的,会在冬天选择将来年需要穿的鞋子都给纳好,毕竟在这个时代,一年到头穿坏十几双鞋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所以比起事到临头去买,她们更愿意在冬天就准备起来,有备无患。
另一方面,她们也会将春季到秋季打猎留下的皮毛在此时给缝制好,拿去卖亦或者是留给自己或是孩子穿,顺便在此时,为自己的私生活忙活起来,或是娶妻生女、或是看看家里有哪些地方需要缝缝补补,总之,需要忙活的地方都是很多的。
并且,由于一年到头都要忙碌,只有冬季才空闲一点的原因,大多数人拜师学艺也是在冬季,毕竟有着春到秋的忙碌,才能在冬天有钱交给老师上学。
而成年人中,有点家底实力的,也都会在冬天跟着图腾战士一起训练,虽然她们并不能觉醒图腾,可冬天锻炼锻炼,好歹身体素质能提升些,并且,真遇上了危机,跑得也能快些。说到底这个时代并不安全,哪怕明知自己的行为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她们也是愿意去努力的。
更别提,她们在这个过程中还有机会偷学到图腾战士的训练方法,可以回家交给孩子。
要知道,不是谁家都能有那个家底能交得起束脩的,并且,就算她们教得起,但女阴那么多的孩子,老师不可能每一个都会收下,除非特别合眼缘,大多都要么是先到先得,要么是看谁给的束脩的,再要么就是只有走关系才能被收。
因此,对很多人来说,这个名额的争夺是很激烈的,她们根本做不到,只能自己去观察图腾战士的训练,企图能多学一些。
至于别的手艺,那她们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她们不像图腾战士,会完全不在意的展示给她们看。
但哪怕是这种机会,其实也不是全部人都能把握得住的,说到底,有些人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撑她们冬天能休息一整个冬季,其实是腾不出时间去训练的,还是会去找一些零工散活做,而不是去训练。
风漪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经济不流通起来,就注定了这种结果,哪怕是现代,不也照样还有那么多的贫困人口吗?
这种事只能慢慢改变。
所以风漪决定让力气更小的奴隶去沤肥,而普通人,则由王宫雇佣她们干活,不仅包吃,还能领取一些粮食作为工钱。
至于干什么活,风漪已经想好了。
在这个时代,九成的普通人都只是挣扎在温饱线上,因为她们的力量限制了她们获取收益的途径,所以冬天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也只是勉力维持。
因此,当王宫发布招募时,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起来,对百姓来说,谁会嫌自己赚的粮食不够多?
然而等看到风漪的公告后,所有人都迷茫了。
公共厕所?
冷巷?
井匽?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直到有人专门站出来解释,百姓才知道,公共厕所就是茅房的意思。
然而这更加让百姓茫然了。
“大王一次性建这么多茅房干什么?王宫虽然很大,可是挖四五个粪坑也够用了吧?”有人难以理解。
“笨,你们没发现吗?这些茅房不是建在王宫的,而是分布在女阴城的各个角落,这是大王想给那些缺粮的人找条活路啊!”
“……但是,这怎么跟粮食联系在一起的?”
“笨!有活干不就有钱了吗?!”
“大王仁慈!”
在一个聪明人指出了事情盲点之后,其余人很快就加上了自己的脑补,越说越真实,仿佛那就是真相一样。
然而事实上,在提供给蛮夷部落的粮食少了之后,今年女阴再怎么都是不可能缺粮的,甚至有些人家已经奢侈到拿粮食去酿酒了,而风漪在明明有了茅房茅坑之后还打算去建公共厕所,自然也不是因为百姓们想的原因,而纯粹是为了井匽。
井匽,也就是古代的下水管道,并且很神奇的是,它与现代的下水管道构造竟然是相差无几的,风漪从系统中得知了这个知识后都惊了,不得不感慨老祖宗的智慧。
但在没有机器帮忙的前提下,井匽是无法量产的,所以只能设置成公共厕所的形式,以此减低工作量。
在如今,女阴用的茅房都是旱厕,就是就地挖个坑,满了就把坑里的都挖出来,这种方式在这个时代严格来说,其实是比较合适的方法了,但风漪觉得,既然有更好用的,那就没必要再用这种方式了。
风漪打算建公共厕所,便是出于这个目的,用井匽来集中建一个化粪池,化粪池是根据系统资料设置的三段化粪池,按照二比一比三的比例来设置的,这件事风漪直接就交给了二长老,论计算能力,她是女阴最好的,毕竟演算天机之类的,跟很考验计算能力的。
过粪管选择的也是弯管和斜插,以前低后高的方式保证水不回流,内部用能增加移速、滑速的巫咒固化,以此来保证不会堵塞,然后专门设计一个地方来方便巫为巫咒‘充电’,然后在公厕另一处设置好水箱,每天固定时间打开,借着大水的冲击力保持干净。
比起真正的古代,这里毕竟是一个超凡世界,所以很多技术问题,自然也是能够依靠巫术来解决的。
化粪池第一池是建在厕所下的,池内的东西发酵分解后形成三层依次形成皮、液、渣,初步发酵后流到第二层,到第三池时就可以直接拿去浇地了,不过风漪选择在第三池外接了管道直接排出,流入专门的沟渠,这样一来农民就可以直接从沟渠中取水浇地了,不必从家中来来回回那么麻烦,也能保证她们的行为不规范化导致某些地方留下恶臭。
毕竟这个时代可不讲究什么文明卫生。
实际上,要不是自来水制作起来更需要技术支持,不像厕所那么简单,风漪更想连自来水都在这个冬季一起搞定,只是由于技术原因,便只能忙活于前者了。
而冷巷,则是风漪仔细思量后,选择的避暑方式。
要知道,女阴因为力量的原因,基本都是拿石头造房子的,这固然让房子更坚固,但一到夏天太阳一晒,哪怕太阳落山了家里都依然会热得不行,每年都有许多人中暑、生痱子,风漪自然得先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让来年还依旧为此苦恼。
冷巷便是风漪想出的方法。
冷巷,顾名思义,看名字便知道有什么作用了,这是被誉为岭南传统建筑精髓的东西,将房子相对而建,中间留出一条仅容纳两到三人并排通行的窄巷道,由于冷巷很少受到太阳直射,便让冷巷具备了自然通风降温的功能,也就是所谓的狭管效应。
除了这种方式以外,古人其实还有许多降温的方式,譬如自雨亭,房屋靠水而建,用水车把水运到屋顶,以此来达到降温的目的,同理,在房屋内,也有类似差不多远离的‘扇车’,算得上是古时候的风扇了;甚至连空调房,古代都是有了的,在地面挖一个直通地下洞道的洞,然后将这个小洞盖住。
由于地下常年恒温,打开盖子后,夏天就会又凉气上升,降低室温,冬天则会让室内温暖,可谓是冬暖夏凉。
风漪从系统中查到这些资料时,都不由惊了,毕竟在大众观念里,古代科技不发达,各方面都是落后的,但风漪没想到,古人对大自然的利用,谁看了都不得不说一声绝。
可惜比起冷巷来说,后两者显然只有富贵人家才做得起,并不能向下推广,所以风漪只打算将自己的寝宫和平常议事的宫殿用上这种空调房,别的还是用冷巷更为方便。
这也是为了更好的规划女阴城的格局,因为除了王宫和接待外宾的地方,女阴城内的房子其实是颇为‘自由’的,除了约定俗成的大道,很多人圈定都格外不客气,也很少会有人专门请人设计,长成什么样子的都有,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丝毫没有规划区概念,也不太防洪防涝,因此风漪仔细的规划了格局。
当然,这参考的仍然不是现代的城镇,仍然还是参考的古代的城镇,毕竟现代都有下水管道,古代可没有,所以该怎么排水,自然更多的也得参考古代。
因此,风漪设计女阴城四角有四组洼地,容水面积占整个城市土地面积的七分之一,这风漪依然是交给巫去测算的,毕竟她是个数学渣,根本不懂这些。
然后四个角也是城市最低的四个角,方便降雨落地时能够汇入这四个角,要知道,南方多雨可不是说笑的,女阴并不是没有洪涝的时候。
所以风漪设计城中心为最高点,到水池边时坡度是最平缓的,坡度为现代学城市设计的最佳坡度,路则铺上石砖,这样方便渗水,更不容易引发洪涝。
这些事要做起来,所需要耗费的精力与劳力都是很大的,尤其是四个洼地,风漪是打算以后等鰕姑人过来,底下接入地下暗河或是手动挖出个通道,便于双方通行,顺便还能在其中钓鱼养花,还有鰕姑那些小动物的。
虽然这还是没影的事,但那不重要。
至于内部的城市规划,风漪则设置了一个大的主干道为‘米’字路口,将城市简单的一分为四,并简单的分为外城和内城,王宫右边为粮仓,后为钟楼,再之后则是咸巫山,蛇谷以及突然战士训练等地,王宫从布局来看,是被四面包围的,处于中心,但实际上也不算城市中心,布局是比较靠后的。
风漪米字形分割,也不是以王宫做分割点,王宫只是作为了其中一条主干道的终点,方便高层上朝。
实际上,风漪一开始是打算以环形分割的,这样更不容易堵,但仔细考虑过后,风漪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做法,毕竟如今女阴人也不多,本来就不堵。
城市西边被风漪作为了商业区规划,交易东西、菜市场之类的以后都放那边,其中再详细划分卖吃的、穿的之类,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这种设计方法,太麻烦了,聚集在一起更方便些,反正小贩依然能通过走街串巷来卖些小东西,也不影响什么,以往女阴住得远的人也是需要专门腾出时间去集市的,也不算麻烦。
南边则作为坊事,屠宰区、铁匠铺、磨坊之类的工坊都迁入这边,作为上班区,也会有方便工人住的集体宿舍之类的地方,靠近王宫的位置则是规划出一片贵族居住区,人员较少,房间建筑面积更大。
东边北边则为居民居住区。
当然,这只是大范围的划分,实际上每个区域其实都有住宅的,比如商业区,很多人都是前面的屋子拿来卖东西,后面就是自己居住的房子。
至于贵族区,那是必须得留出来的,倒不是非要把人分三六九等,她们不满意也可以专门住别的地方,风漪专门规划出来,是觉得这片区域可以建成占地比较大的宅子,以后赏赐人的时候,就能直接赐府邸了,最关键的,这房子不能用地契买,只能风漪送,住在里面自然而然就成了荣耀,相信很多人都会因此而奋斗的。
且如果之后犯了什么错,风漪还能将人给贬谪出来,把房子给别人住。
而远离闹市、工坊的地方,则被风漪规划成了学校、孤女院和养老院,方便人集中区照顾孤女和一些伤残又无人奉养的老兵。
风漪的这些设想,无疑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工程,好在蛮夷部落慷慨解囊,女阴目前储存的粮食完全足够风漪干这些事,因此她自然不客气,半点没含糊的打算一步到位。
虽然风漪其实很清楚,这么庞大的工程,一个冬天也未必了建造完,不过也没关系,慢慢来就是了。
于是,在这个冬日里,所有人都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最先被规划建造出来的也不是公共厕所,毕竟井匽的制作还需要时间,再加上有风漪的命令在,被优先建造出来的,是学校那块区域。
考虑到各方面的原因,学校被建造得很大,其中被划分出了很多学期,因为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禁锢,再加上考虑到凤粮她们带着一半高层来找她哭,最终风漪决定只实行六年义务教育,四五岁入学,先学认字、算术之类基础的东西,按甲乙丙丁这个顺序分班。
这时当义务教育结束时,她们基本也知道自己有没有天赋,哪方面天赋更好的,在付出一定的束脩后,就能针对性的去学,不一定是巫和图腾战士,也能去学刺绣、厨师、打铁之类的专业工作,或是去小店当会记,当然,若是实在出不起,这时候回去种地也来得及,至少她们学了基础知识,卖东西也不至于被骗。
而一部分在觉得自己有资质,就可以在这时候针对性的去学习巫、图腾战士还有武功,无论哪方面有所成就,她们都是可以入伍的。
毕竟根骨未成之时,打熬根骨反而是伤害了自己,十、十一二这个年龄刚好合适,根骨初成,足够了,若是没有觉醒,就顺势去学武功练内力,若是觉醒成功,就转去巫班或是战士般,当然,文化课还是得一起上的。
而另一边,风漪则叫人去找来了爬山虎之类的爬藤植物的种子,冷巷虽然能避免中暑,但石头房子没有遮蔽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风漪打算用藤蔓遮挡,刚好蛇也喜欢钻入爬藤植物内,正好能互利互惠。
至于植物所招来的蚊子……
嗯,风漪觉得,这还是能忍受的,实在不行,让巫医研发点药粉定时洒上就行了,再不然点蚊香嘛,只要有需要,这玩意儿总会被研究出来的。
因为风漪她们在招人干活时,申明了女阴学院是干什么用的,因此百姓报名十分积极,甚至很多不要钱都来帮忙,毕竟这个时代知识的获取是很难的,很多人想去学也没有门路,所以可想而知,风漪宣布的这件事在百姓间的影响了,又哪里能不热情。
就算学院束脩不便宜,但还是那句话,束脩攒攒总是能有的,然而攒好了能把束脩给谁,却是很多普通家境的人需要面对的问题。
风漪则将学院分为四大板块,除了独立的基础教学院,负责打基础和文化课以外,其余则分为巫院、战士院、武道院和杂院。
杂院自不用说,学的是那些匠人的手艺,巫院则负责教授被检测出有潜力的巫童,到年龄自动入院,图腾战士也是觉醒后便可进入,其余也是如此,义务教育之后都可进。
武道院的院长由风漪担任,毕竟没有她的名声做保,这个学区报名时颗粒无收都是有可能的,至于别的学院的院长,则由她们自己内部遴选了,反正风漪是不知道该让谁担任院长的。
毕竟巫中光长老就好几位,谁上位另一个长老的门生估计都会不满,虽然还能将其余设置为副院长,但正的必然只有一个,直接任命容易发生矛盾,风漪直接丢给了她们自己决定。
而图腾战士中也是如此,很多都能打得有来有回,谁都不服谁,胜者自然只能由她们自己决出了。
唯一没有悬念的,就只有风漪自己担任院长的武道院了,毕竟谁敢跟风漪抢院长?就算真的想抢,一群才刚入门的武者,哪个能打得过她?
是以,不仅民间为此而沸腾,高层中也是风起云涌。
虽然长老是公认的、威望最高的存在,但那并不代表着她们就是巫道上走的最远的存在,只是代表着她们地位超然而已,为风漪做事的许多高层本身便是能力不俗的巫与图腾战士,谁都能看到当院长对名望带来的提升,所以,谁会不想当院长?
虽然她们确实都是一心为女阴,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们就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了,恰恰相反,她们也是人,自然也有世俗的欲望。
为名与利不假于人,谁甘心屈居人后?
正因如此,本来见面都乐呵呵、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高层,近来火-药味也十分之浓,哪怕是底层也是如此,毕竟,院长和副院长、教习负责编撰书籍,可底下还有老师啊!
这些人数被划分到学院里,肯定不是每个人都有职位的,毕竟她们也有各自的活干,每个体系能出的人有限,所以必然会有人什么都捞不着。
但甭管自己能不能真的去上课,可有这个身份,至少也代表着别人对自己的认可,完全就相当于荣耀加身。
虽然她们死后能进入女杰冢,这点毫无疑问,但身后名固然重要,难道生前就不重要了吗?
不过好在也无人对此动歪心思,没人来烦风漪,顶多是拐弯抹角打听一下考核流程,但风漪自己都还没想好有什么流程呢,自然也无可奉告。
而风漪如今最头疼的问题,是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来月经了。
十二到十六来月经都是正常的,不过因为女阴人发育的实在太好的缘故,她们通常都是十一二来的月经,也将这作为成年的标志。
但原身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月经自然是推迟了的,风漪自然而然的,便也将这件事给遗忘了。
按照原身的年龄来说,风漪今年才十六,其实还在正常的范围内,五长老身为巫医,其实也没太在意这事,毕竟这个成熟的标志,除了象征着可以从事更多的成年劳动以外,还象征着可以孕育生命了,然而女阴的王从来就没考虑过生孩子的问题,虽然她们不用像普通人那样生个孩子就九死一生,毕竟都是有超凡能力在身的,但没有归没有,生孩子所导致的负-面作用还是有的,更别提一国之君平常那么忙,哪有那个时间养胎生子,所以很多都是连这个问题考虑都是没考虑过的。
风漪自己,更是遗忘了这件事。
毕竟原身一次都没来过,她整天忙活这忙活那的,哪有空想这种破事。
直到风漪在睡醒时,感到小腹疼痛,以及一股热流。
实话实话,风漪一开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震惊的女青女赤打算去找五长老来看病时,才叫住它们。
这个时代没有卫生巾,用的都是月事带,里面通常填充着干草树叶树皮,还有草木灰之类的,从上到下其实用的都不算好,风漪没打算用这些,直接去系统里买了卫生棉条。
风漪没有一刻像此时这么庆幸,自己所拥有的是一个女性向的系统,所以除了化妆品指甲油之类的东西以外,里头还有卫生巾卫生棉月经杯。
比起如今使用的月事带,自然还是卫生棉条更健康,也更不容易影响行动。
虽然在风漪看来,都是超凡者了,按理来说,身体早就进化了,不该再来月经才是。
武道修至深处,可以加速或减缓自己的新陈代谢,解决这种事简简单单,图腾战士与巫也可以,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条件,修炼至深处,所以底层是不得不面临这些苦恼的,风漪也需要,并且,她还面临着一个世纪难题——痛经。
风漪前世身体倍棒,根本没经历过这些,不由有些生无可恋。
但强大的意志还是让她暂时忽略了这一切,将卫生棉条拆出了几条交给巫,希望她们能作出替代品来。
毕竟大荒神奇的动植物那么多,没准就找到了可替代品了呢?
如果真的有,那在这个时代来说,可以说是功德无量了。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来月经的图腾战士是不会外出参与狩猎的,倒不是她们能力会因此减弱,而是有些妖兽鼻子灵,很容易被闻到味,所以如果卫生棉条能在如今出世的话,那就可以顺便研发出遮盖味道加抑菌的,这样一来,来月经除了对少数痛经人士来说,也就不是件值得苦恼的事情了。
虽然风漪觉得自己现在就挺痛苦的。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为此烦恼过了,曾经身为几近非人的强者,她也是不需要考虑这种事的,仅仅能在每年基地的囤货单中看见卫生巾的身影。
但武道是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的,根本没有捷径,风漪稍微算了算,就发现这种情况她还得忍耐上好久,除非她将尾巴变成蛇尾躲过这一切。
然而把蛇尾释放出来是需要能量的,风漪目前来说,还坚持不了七天。
这真是个令人心碎的事实。
第170章 商议章程
女阴建设房屋的速度是很快的, 尤其还是在众志成城的情况下,要知道,女阴人本来就普遍力量偏大, 而图腾战士的动手能力就更是不用说了,是以还没等她们内部决出个胜负来,风漪就直接召开了殿议, 开始讨论起章程来。
事实上, 能让学院推行下去的白纸其实还没有研究出来, 不过在系统被风漪掌握之后, 她已经从其中找出了古代制作出宣纸的方法,不需要她们摸石头过河,因此宣纸的出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那之前, 风漪完全可以在系统空间先暂时购买笔墨支撑,反正这类杂物很便宜。
这一次殿议到场的人数堪称近来殿议之最,密密麻麻站了数千人。
看上去很夸张,但实际上这其实很正常, 因为基本上有名有姓、自认自己有点实力的都来了,就更别提杂院五花八门的那些手艺人了, 虽说她们大多只是普通人, 但可以预料到, 未来杂院的人数必然是最多的, 所以当然得请人来参加, 然后从中选出德行、眼光最好的。
于是这林林总总的人加起来, 数量就很可观了, 虽然大多数人在这种场合可能都发不了言, 只能旁观, 但这种历史性的大事,能凑个热闹旁观,对她们来说就是一件很值得吹嘘的事了。
女阴还没有详细的官职制度,很多职位除了特别重要的,其余划分都是很模糊的,尤其是超凡者基本都算得上是贵族高层了,没有一个是养着吃闲饭的,这就导致了一旦是有大事需要讨论的时候,那大殿上几乎密密麻麻全是人。
也幸亏大殿确实无愧于那个大字,不然还真站不下。
风漪正襟安坐,环顾着周围的高层。
老实说,除了几个职位比较高,经常能见到的,大部分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更别提名字了。
不过风漪并不慌,因为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作弊专用的大荒版‘投影仪’,不仅记录了她们的外貌,旁边还带上了姓名性格职位,这是风漪让蛇占去做的。
以她的身份和实力,大多数人都不会怀疑她的突然造访,只以为风漪是想提前摸个底,让蛇占先打探点出什么。
基本上,风漪有印象的高层,都是坐着的,一是很多年纪大了,站久了会不舒服,二是因为以她们的身份地位来说,也确实能享受这样的特权,至于后头的,当然得站着,不然殿内是真的没位置了。
待人到齐之后,便有人迫不及待开口:
“敢问大王,第一批入学之人,该如何择选。”
风漪答:“有教无类,凡愿往者,不分年岁。”
虽然是这么说,但风漪很清楚,第一批入学的人肯定很少,因为很多小孩,在稍微大点的时候,就得帮着家里干活,去田里种地,只有从小学起,她们才能在成年时立马上手,这一类人,必然不少。
而成年人就更不用说了,哪怕她们有心想学,但一个壮年劳动力的缺失,哪家人能真的下得定决心?
所以风漪毫不怀疑,第一批入学的,除了贵族以外,大部分都是家底比较殷实的人家,因为只有她们,才能不惧一个劳动力的损失,至于真正的赤贫阶层,能咬牙在冬天把孩子送来学上一段时间就算不错的了。
但风漪很清楚,读书人多了,尤其是贫寒子弟多了,学院向女阴输送的人才才能更多,毕竟相比于有钱人和贵族,普通人才占据大多数。
听了风漪的话,凤粮最先反应过来,身为管粮食的,凤粮是不可避免与普通人接触的,所以她皱了皱眉,出列道:“大王,据臣所知,女阴有很多人家髫年孩童就已经与大人无异了。”
髫年,指的是七岁左右的孩子,在女阴,这个年纪的孩童气力已经很大了。
风漪微微颔首,道:“凡有志之事,学院皆收,一应支出,俱由国库支出!”
这里的支出,自然不包括饭菜,只包括书本笔墨,毕竟后者把人逼死都未必能提供得出来,前者只消勒紧裤腰带而已,毕竟说到底,大多数人家对自己孩子还是很照顾的,不会真让她们干太多重活,这种情况下把孩子送去学院,她们顶多再苦点累点,但大多数都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凤粮闻言,瞳孔陡然放大。
她心里迅速算了一笔账,哪怕她并不清楚这些支出中究竟包含着什么,可也知道这必然是比极大的数额,于是,凤粮也顾不得什么保持形象了,立刻就跪了下去:“敢问大王,这一应支出,指的是什么?”
凤粮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这里面包含粮食,她说什么都要劝回去,那么多张嘴吃白饭,谁能挡得住啊!而且,只要这消息一被披露出去,绝对有不少人会打着吃白食的想法过来,到时又该怎么区分。
风漪:“自然是笔墨纸砚。”
凤粮想了想女阴这么多年来的库存,松了一口气,相对于图腾战士来说,女阴的巫其实是比较清闲的,尤其是有时修巫法没有头绪烦躁时,就会去干些活,什么纺织晒药做毛笔之类的都会做,做完了就往库房里一扔,这些都不算私产,基本就是她们有需要就去拿,更别提除了这些闲着没事做的,女阴还有专门制笔研墨的匠人,所以笔墨砚台还是很多的,短时间内绝对供应得起。
而且,实在不行,让那些入学的孩子学习之余一起去做就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个空缺完全能填补上去。
这么一想,凤粮便没有疑问了,直接退了回去。
因为风漪还什么都没提呢,所以众人想问也不知该问什么,便皆看向风漪,风漪也不含糊,直接道:“虽然有志之士,学院皆收,但所有入学之人,必需经由蛇占登记名字、籍贯,由孟极巫查清有无罪案、劣迹在身!凡不在人口普查登记之列者,一律不可入学,一经查获,以律令问罪,罪责最重者可贬为奴隶!”
上一次的人口普查,风漪毫不怀疑肯定是有漏网之鱼的,女阴民风淳朴,所以吵出火气来下手重到致人伤残死亡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女阴不会对此轻拿轻放,因此,这些罪犯自然会在犯案后选择改名换姓或是改头换面藏匿起来。
女阴街头的有些小混混就是这么来的,但女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要她不在原来的地区混,以这个时代的消息闭塞程度来说,其她人必然是没法知道的。
虽然上次跟恶鬼大战,风漪直接釜底抽薪把她们都送上了战场,但肯定还是有疏漏的。
这还是下层,而高层中肯定也是有的。
毕竟没有人会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风漪相信大多数高层在自己家人犯了大错时,都能大义灭亲,但在这个时代,高层的命跟底层的命哪能真是一样的,所以如果有些人犯了错,而在高层眼里,那个错又只是小错,算不上罪无不赦时,帮忙隐藏一下远亲、近亲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但自古以来教书育人之地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这一条必须得罗列出来,毕竟既然当了老鼠,那就一直在地洞里窝着,想跑出来?没门!
众人听了,却是对视一眼,风漪看重蛇占不是什么秘密,但对方也接手不到什么权利,加上这一看就是为了风漪办事,所以没人跳出来反对。也有一些脸色不由起了变化,对孟极巫来说,女阴没有秘密,以往不管,那是不在意,一旦真想管,有些事必然是能查出来的,只是以往大家都默认了可以这样,自然也就没人在意了。
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风漪这一点她们并没有觉得冒犯,毕竟老师收学生哪个不是考察好几年,确认对方完全符合自己要求人品无忧时才会倾囊相授?所以这个条件她们完全能接受,于是纷纷点头。
风漪继续说:“其二,所有入学门生,必须通过由各派系共同主持的考试才可发放毕业文书准许毕业,文书需由学院与女阴共同签发!不合格者学院将其除名,逐出院门,不可享学院门生同等待遇,读书之时犯大错者,亦如此!”
国家承认的毕业才是真正的毕业,这就是为了学院能一直都是属于女阴而考虑的了,保证学院能一直贯彻着上层的意志,但如果只受制于院长,风漪不用想就知道发展久了必然会被圈地,各种暗箱操作层出不穷,毕竟现在的人有节操,不代表未来也会有。且一旦有了毕业证书这个威慑,入学没多久就退的人就不能扯虎皮了,所以就算有人不想学,也得老老实实挨到毕业。而且以后各大官方机构,肯定也是会优先学院出生的子弟。
众人闻言,思索了一下其中利弊,她们没风漪想得那么深远,但她们知道,自己的有些同僚手底下可未必干净,毕竟大家都是俗人,真有什么好差事,哪舍得让给自己看不顺眼或是无关之人,在同等条件下,肯定是优先自己人,早有人看此不满已久了,但如果按照大王的方法来,这种趋势必然是能扼制的。
所以立马便有人痛快的答应下来。
女阴的职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大方向上,大家自然是没有异心的,可小方向上,有问题的地方那可就多了去了,这样正好,免得某些人伸手太长。
大节无碍,小节有亏这种事,在哪个时代都不稀奇,风漪很清楚,别看女阴一直都表现得很团结,但私底下问题是很多的,比如没有一个明确的晋升体系,明面上只要觉醒了就都是有身份的人了,但真正能出现在风漪面前,干着实事实差的,真的每一个都是其中最出色的人吗?
这恐怕未必。
“其三,所有入学门生,凡家境困窘者,皆可上报学院申请补助,查明后每岁每人补贴粮食、油盐等物,学院各系每月一小考,名列前三者赏书本笔墨或得巫卷,老师、教习、院长束脩由学院学田每岁收获发放,所有物资补贴,皆由老师门生手持学籍文书至国学监领取。”
国学监,是风漪设立的教育局,一个监字就说明了一切,负责监管学院的一切,以免出现有人贪-污,至于补贴,则是收买人心了,总不能女阴出钱出力,而学生却以为这一切都是学院的功劳吧?
那她多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