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谢忘眠的计划里,教人鱼说话虽然很重要,但是要排在获取火种和离开山洞后面。
现在不得不提前了。
起码也要让它先知道几个词。比如过来,停下这些。
谢忘眠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将语速放慢到0.5倍速,“行李箱。”
人鱼走过来,弯下腰用手把她指着的箱子抱了起来。
谢忘眠就拍了拍它的尾巴以示奖励。
她发现人鱼好像很喜欢她摸尾巴,动不动就把尾巴送过来。这大概就像猫屁股一样,属于摸起来很舒服的部位吧。
猫屁股可以拍,尾巴也可以拍。
谢忘眠又指向远处的一个行李箱,人鱼看了看它,放下手里的这个,游过去把那个拿了过来。
“真棒。”
她说着,轻轻抚摸了几下鱼尾。
果然人鱼愉悦地抖动起耳鳍,摇头晃脑,很是高兴。
不过,这倒是不能保证它真的记住。
于是谢忘眠走到一边,做了一个新热水袋,重新灌好水后放好,把黑短袖也盖上。
一切都做好了,她突然对一直跟着转的人鱼说:“行李箱。”
人鱼明显愣了一下,看了看她,又看向不远处散落的箱子们,它游过去,左右瞧瞧,犹豫片刻,捞起来一个,动作有些慢,还一直盯着谢忘眠。
谢忘眠忽然福至心灵,摇了下头。
人鱼就把这个箱子放下,转身拿起另一个,还是慢慢地拿,观察她的意思。
谢忘眠惊喜坏了,“对,对!”她点头,“就是这个,过来。”
她一招手,人鱼就抱着行李箱飞奔而来。
“你是真的很聪明啊!”谢忘眠不管箱子,先对着人鱼一通夸,趁它弯腰放箱子的功夫,还上手去摸了它的脸。
她一伸手,人鱼就不动了,维持着一个十分挑战脊椎的姿势,乖乖巧巧地让她摸。
谢忘眠就笑,“啊怎么,不敢动了是不是?”
她看了太多《捡回家的流浪猫主动蹭我》、《猫喝水》、《猫睡觉压住空调遥控器》、《猫在我的枕头上睡觉》等诸多名著。
都被归纳在“人不敢动”系列里。
她心里门儿清。
现在轮到她当猫,谢忘眠真是越想越笑。
“没事,我没有那么霸道,吃饭喝水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发出声音的。”
她的胆子好歹比猫大多了。
不过仔细想想,猫和人的体型差,大概就像她和人鱼一样,要付出巨量的信任,把性命安危寄托在另一方的良心,和虚无缥缈的爱上面。
这样一看,猫的胆子也很大。
人鱼学起话来很是迅速,谢忘眠拿着水杯和水瓶,只分别念了三遍,它就能记住而且分清。
简直是天才。
遇到如此聪明的学生,当老师的也很有成就感。
谢忘眠来了兴致,拉着人鱼把她现有的东西的都认了个遍,为了方便区分,她一个统称都没说。
短的就叫小刀,长的就叫匕首,都起了不一样的名。
只是,具体的物品很好教,也很好学,指着认就行。谢忘眠犯愁的是,该怎么让人鱼知道那些抽象名词呢。
像离开。
晾好水,谢忘眠终于再次洗上了澡,她手里的沐浴露种类繁多,几乎每个行李箱里都带着一份洗漱旅行包,香皂也有人带。
谢忘眠用的是清洁皂,非常经典的皂角味儿,没有其它香气。
可就是这样,当她穿好衣服,人鱼立刻就凑了上来,对着她转圈闻,就跟不认识她了似的。
“不好意思,我变味儿了。”谢忘眠让它闻,嘴上说道,“你记住一下,这叫干净。”
人鱼追着她闻了好久,久到谢忘眠又打开六七个行李箱,成功在里面找到一个镶金镶钻的怀表,还找到一个打火机。
怀表装在礼盒里,明显是一份礼物,链子也是纯金的,价格想必十分昂贵。
倒是打火机,谢忘眠没想到这么久才翻到一个。
她出发的国家和终点站都不禁这个,现在吸烟的人不多,但好歹也有一些,国外会更多。
可谢忘眠不知怎么这么倒霉,翻了这么多行李箱,也才看到一个。
或许……剩下的打火机,都是随身携带,所以才找不到。
这种事不能多想,谢忘眠顿了顿,对认真凝视她的人鱼说:“我要好好过日子,你也是,对不对?”
她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谢忘眠觉得自己上次的指示挺好的,人鱼也有自己的理解,就是,她需要描述得再准确一点。
谢忘眠拉着人鱼的一缕发丝,把它缠在自己腰上,一边指着洞口说:“出去,我要出去。”一边就给人鱼抱住了,脸蹭上人鱼的小腹。
这样总能明白是带她一起走了吧。
人鱼却不动弹,呆了一样低头看她。
谢忘眠和它对视,能清晰看到人鱼翡翠般碧绿的眼眸里,瞳孔又一次扩张,从竖线变为圆形的全过程。
谢忘眠:“……是,是,又高兴了,但能不能也把正事给办了?鱼大人,我就指着你呢。”
她又手舞足蹈,像跳大神一样指着洞口蹦,还不忘抓住人鱼的发丝,生怕它再给自己忘了。
可人鱼就像听不懂话一样,没有动过,不说带她出去,自己也不出,反而弯下腰来将她抱进怀里脸蹭脸。
谢忘眠真没招了。
是她描述得不准确?不到位?
那还能怎么说啊……
谢忘眠想起来,她刚找到的笔记本。
本子很厚,大约有拇指肚那么宽,以它的金贵程度,不管是做日记还是画画,都叫浪费好东西。
可对谢忘眠来说,这都是关系到生存的大事,物尽其用,怎么能叫浪费呢。
要是真有个人跳出来指责她用镶钻石黄金的怀表看时间叫浪费,她得激动得嗷嗷叫。
等人鱼这股吸人的劲头过了,谢忘眠赶紧从她怀里退开,铺好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用笔沾上墨水,在上面画了一截树枝,长满树叶的那种。
谢忘眠学过两年画。
初中的时候,镇中学有开过一学期的素描课,当时说是培养美术生,了解一点的都知道,一学期的时间,哪怕是天才,也有些不够用。
当时教美术的老师说她有天分,但家里太穷,供不出来一位画家,谢忘眠自己就断了心思,那时候她更看重实用。何况这点天分,是不是真有也说不定,也许只是比同学优秀一点,矮子里拔高个。
后来工作,有了积蓄,她专门报了美术班,不知道该算圆梦,还是满足自己幼时那点小小的不甘。
外企假多,谢忘眠也有时间,于是就学了。
画得不好不坏,只是一般水平一般进度。反正就当个小爱好,她现在有的是钱能用来烧。
现在画树干,纯勾线,不说多出神入化,但绝对能让人看出来,认得清是什么。
谢忘眠画了一截长满叶子的树干,指着它摇头,在旁边打了个叉,“不要。”
然后又画了一截没有叶子的树干,上面还长着木积子,在旁边打个对勾。
谢忘眠指着第二个点头,“要这个。”
她特意加了个木积子上去,就怕人鱼仗着一身蛮力,把新鲜树叶都撸下来。
湿木头拿回来怎么烧火,长木积子的树干多半是林中腐朽的断木,是干木头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还有松针,其实有松木油会更好,但这个操作有些复杂,谢忘眠真怕自己说了一通,人鱼没理解明白,弄出花活来。
“你听明白了吗?”谢忘眠说。
人鱼就点头。
点头摇头也是刚教的。
谢忘眠还是不放心,更担忧自己的生火大业,索性又画了一副人鱼抱着她飞出山洞的画面,很简单的简笔画,她想省点墨水,但不妨碍认。
“这个,你带我出去,明白吗?”
人鱼看着她眨眨眼,摇了下头。
谢忘眠:“……这不直观吗?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别糊弄我呢吧?”
人鱼似乎更茫然了,它低下头去蹭谢忘眠,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