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东西?”
“没什么。”
邱琢玉伸手去拉她,指尖刚碰到,楼庭就抽了回去。
掌心凉凉的,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还挂着天真的笑容:“阿庭,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我白天发现一家泰国菜,味道很不错,正好一起去尝尝?”
楼庭没接她话茬,脸沉了下去。
“邱琢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
她脸色发白,不吭声。
楼庭沉声逼问,“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不就……替你拆了个快递嘛。”
“然后呢?一把火给我烧了?”
她声调陡然拔高,跟阵冷风似的,刮得邱琢玉双颊火辣辣。
这些年,她给人的印象总是温和的,像晒软的棉絮。平时不爱拘着,心眼也宽,好像凡事都不会从心底里过。
做错什么,邱琢玉都能在她这里得到包容。
这是她二十多年在母亲那里从未有过的。
现在被她这么一吼,邱琢玉心里那点委屈混着怨气,“轰”一下就炸了。
“凶什么嘛,是!里头有你跟那个叫什么应拾秋的女人的合照,还有两张破户籍纸,天知道是真是假?我给你烧掉有错吗,万一是她存心缠着你呢?”
“你为什么要把人想得那么坏?”
“哦,现在我成了恶人?”邱琢玉气得脖子都红了,“她现在是看你过得滋润,主动贴过来找你的,你清醒点。我也不瞒你,早就私底下问过她了,她自己也承认,来找你就是图你有钱。当初她骗你的时候,你吃的苦还少吗?”
楼庭一口气堵在胸口,“这跟你拆我快递有什么关系?”
“我们好到这种地步,我帮你拆一下快递怎么了?在国外你还帮我收快递、写毕设呢!我以为我们早就不分这些了!”
“问题在于你擅自动了我的东西。”
“那我现在不也老实告诉你了?我烧啦,就几张破纸,我又没瞒着你!”
简直诡辩。
楼庭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时半会儿跟她扯不清,只甩下一句:“我会让何容送你回北京。”
空气霎时冻住,邱琢玉眼眶红了一圈:“你要赶我走?”
“是我要留在台北,很多事没弄清楚我不会走的。既然你在这也没意思,就先回去吧。”
“别找借口了!”邱琢玉气得声音发颤,“你就是为那个应拾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觉得我们之间不止是小问题了,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
“什么意思?要分手?”
“不,我们都先冷静一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能不能也站我的位置想想呢?”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来台北了。”邱琢玉瞪大眼睛,像不认识她似的,愤怒喃喃:“没你我也不会怎么样,谁稀罕你跟我回北京,你爱留在这儿被人骗,随你便,关我什么事!”
说完她孩子气地扭头便冲进屋里,哐哩哐当开始收拾行李。
楼庭只觉脑子嗡嗡的响。
走过去攥住她的手,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小玉,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
静默片刻,邱琢玉语气软和了点。
她咬着唇委屈道:“我就是介意,你来了台北之后,心思全扑在她身上了。”
“应小姐?这跟她又没关系,我只是想查清楚以前的事。”
“查清楚又能怎样?郑叔叔就算骗你了,也是为你打算的,非查那么清楚干嘛?”
顿了顿,她又说,“阿庭,人有时候就该糊涂点。”
“我不可以糊涂。”楼庭脸色沉了下来:“你回去吧。”
“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她扭过脸,只留下一句话便走上楼。
“一路平安。”
“……”
*
候机室里,邱琢玉看着人来人往,眼泪还是没憋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两张纸、一张照片,哪怕没落到楼庭手里,还是把她俩的关系搅得天翻地覆。早知道就不烧了,直接给她看,现在恶人还成了她了。
“应拾秋,如你所愿了吧,这下你满意了?”
她抹掉眼泪,气得浑身发颤,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郑升的电话。
“喂,小玉?”
“郑叔叔,我要回北京了。”
对面一听就觉出不对:“怎么了,阿庭不跟你一起?”
“她还有戏要拍。”
“不是说好拍完戏一起回来的,出什么事了?”
邱琢玉没接话,只把心里的疑惑同他说了出来。
“郑叔叔,我想问你个事……阿庭以前怎么是台北万华的户籍?不对吧,我记得她是高考完才去台湾留学的呀?”
电话那头安静一瞬,男人语气平静。
“她小时候在台北住过一段时间,但是跟她祖母处不来,后来我看她条件也不是很好,就接来大陆读书了……你怎么问起这个?”
邱琢玉哦了一声,干脆坦白:“今天我收到个匿名快递,里头就放着她的户籍本复印件。”
“这事你告诉楼庭了?”
“嗯……说来话长,也不算完全知道吧。”
“怎么会有人突然寄这个?她最近接触什么人了?”
邱琢玉没好气地说:“是她那个前女友啦,就是你跟我讲过的应拾秋,人家都找上门了。”
她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倒了个干净,从酒吧初遇,到片场的偶遇,每一个环节复盘起来都令邱琢玉觉得对方心机深沉。
电话那头重重叹口气,声音软了下来。
“小玉,这种节骨眼上你真不能回北京,得帮叔多照看阿庭。”
邱琢玉撅着嘴嘟囔:“她还冲我发火呢,我才不回去。”
“是阿庭不对,叔替她赔个不是。可你要是真走了,阿庭怎么办?她连自己过去都记不清,别人随便编点瞎话,她不就全信了?”
这话在邱琢玉脑子里打了个转,总觉得哪儿别扭。
可她没往深里想,肩膀一矮,认命似的松口了:“行吧,那我再留一阵子。”
*
邱琢玉一走,这屋顿时空了,再没半点活人气。
楼庭顺手倒了杯水,把止疼药塞进嘴里。
这几年,她怕独处,却又总觉得跟人群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脑海里能记起的事不多,跟别人也常聊不到一块去,哪怕是父亲、朋友、同事,她都笨拙地续着话题,说了几句,便再也难以开口。
睁眼学习的那段时间很艰难,她痴迷上了看电影。
有部很老的文艺片,她反复看,总觉得记忆深处,这片子对她特重要。
那是一部泛着蓝调、讲生命的电影。
她老怀疑那是她过去的碎片,毕竟能带给她如此深刻的、近乎直觉的喜爱,一定跟过去有关。
哪怕知道被瞒着,被欺骗,她也从没想过去质问郑升。
不是有多爱她的父亲,而是没有必要。毕竟从骗她开始,他们之间便不存在信任,质问只是无用之功。
楼庭闭上眼,只觉得浑身有些沉重,心底压着一团浓云,怎么都推不开。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点开一看,是小洲打来的。
对方语气带着歉疚:“不好意思啊庭姐,查起来有点费劲,刚整理好,资料发您微信了。”
“谢了。”
资料整理得很详细,一开头便写着应拾秋和林靖姿是三年前才开始密切来往的,此前并无交集。
而在这之前,和应拾秋走得近的,还有一个人。
她听说过。
正是应拾秋提过的那个,她的合作伙伴许宜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