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啪”地一亮,应拾秋眼皮子跳了下,一扭头,林靖姿不知在门边站了多久,正凉飕飕地盯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
这都凌晨两三点了。
她一身酒气冲人,衣服也失了往日的整齐。一个靠脸吃饭的女演员,向来八点后滴水不沾,这会儿倒灌了不少酒。
应拾秋没心思琢磨她的反常,扬了扬手里的纸张。
心底的疑惑,促使她头一回用带刺的语气质问她:“你怎么会有跟许宜霏的收据?”
“谁准你动我东西的?”林靖姿几步走过来,两指一夹,便把那纸抽走,脸带晦色,“滚出去!”
应拾秋没动,立在原地,目光灼热,几乎要在她身上烫出个印子来。
“不听话了?”
林靖姿垂眼在她身上那件性感的衣裙上溜了一圈。丰盈有度,腰线在蕾丝底下影影绰绰,心底顿时明了。
“贱不贱?”她哼出一声冷笑,“专门穿成这样来找我,有事相求?”
“你还没有回答我,”应拾秋声音平静,“为什么你会有五年前和许宜霏的收据?你跟她是一伙的?”
五年前,楼庭已经没了踪影。那会儿她还窝在淡水。
日子虽不宽裕,可远没到要卖身求活的地步。
“她找我借过钱而已。”
应拾秋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就绷紧:“所以你们早就认识?”
见她不回答,应拾秋露出一丝不敢置信。
“是你早就借了许宜霏钱。当初答应帮我找她,根本不是发善心,只是想顺水推舟让我欠你个人情,顺便追回这笔债,对吗?”
当初她跪下来求林靖姿借她三百万,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希望她帮忙找到许宜霏。
那时她被追债的人打得头破血流,故意没擦干净,知道她看上她了,就想可怜一点。
还天真地以为,面对头破血流的自己,她点头时,心底至少起过一丝怜悯。
林靖姿语气漠然,“是又怎样?你是不是太贪心,难道还妄想我真心对你?”
“不……我只是觉得你太卑劣。”
应拾秋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嘲讽。
“骗我去写那种下三滥的本子羞辱我不算,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好事做尽,坏事做绝,林靖姿,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你这么失败?”
这话一落,女人脸色立刻变得阴冷,伸手掐住她脖颈,“轮得到你来评价我?”
空气瞬间被抽干,应拾秋的脸憋得通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最好今天就掐死我。”
林靖姿反手一把将她掼在床上。
随之而来的,是近乎粗暴的吻,像急雨,劈头盖脸,稀里哗啦砸过来,氧气都变得稀薄。
应拾秋张嘴就朝她手臂上拼命咬去。
女人闷哼一声,却没松手,指间的力道反而更狠,另一只空闲的手攥住她的胸口,几乎要揉碎她。
她浑身颤抖着,齿间的力度更加深刻。
唇肉渐渐染了血,将她整张脸点上一抹潋滟。
看着这诡异且带着点凄美的画面,林靖姿忽然笑了。
松开手,看着剧烈喘息眼神却仍旧倔强的应拾秋,眸光一敛,盖去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真是属狗的。”
她语气忽然缓了下来,刚才那股狠劲烟消云散。
“说吧,今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这突如其来的平和,令应拾秋沉默着,原本那点打算早已在这场撕扯之中灰飞烟灭。
当人类感到危险时,第一反应当然只会是逃跑,谁还会想寻求豺狼虎豹的帮助。
见她不说,林靖姿也懒得问了。
翻身下床,甩给她一张卡:“里面有二十万,还是记你账上。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不断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清我的债。”
应拾秋还是没吭声,一把拿过卡,起身,沉默地穿好衣服。
没有讨好谄媚的笑,也不再跟她逢场作戏,摔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养久了,以为跟她熟了,还有脾气了。
望着空荡荡的玄关,林靖姿突然感到一阵乏味,转身走进里屋。
拉开刚才那间抽屉。
里面是厚厚一叠纸张,照片、收据,还有几张复印件。
她抽出其中两张,看了几眼,表情渐渐松动起来。
*
拍摄快收尾的时候,邱琢玉心里也跟着敞亮。一想到马上能回北京,胸口那块大石头好像被人搬瞬间开。
最近楼庭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连句话都跟她说不上,她一个人闷得发慌,白天自己就出去瞎晃荡。
晚上到家已是黄昏,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打扫阿姨就跟她说,门口有个快递。
她眉毛一挑,茫然道:“我没买东西啊,是阿庭的?”
走过去,发现是个急送的文件袋。
寄件人那栏空着,收件人却明明白白写着楼庭。
她顺手拆开,里面竟是几张泛黄的户籍誊本复印件。
白纸黑字写着年龄和户籍地址,里面夹杂着一张合照。
照片上的楼庭眉眼还带着青涩,旁边倚着同样不谙世事的应拾秋。
盯着看了好半晌,邱琢玉心里一个咯噔,隐隐泛起嘀咕。
她认知里,楼庭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怎么可能会有在台北扎根的证明。
而且这张照片,指向性太明确,摆明了就是应拾秋故意发过来的。
邱琢玉坐立难安,看着那两张复印件,心里不是滋味。
万一阿庭因为这两张纸犯轴,就留在台北要查清楚过往不走了呢?
思来想去,邱琢玉还是保险起见,走到外头,摸出打火机把这两张纸点了。
火苗舔舐着纸张,热气传过来,邱琢玉被烧得有些心虚。
“你在干什么?”
邱琢玉一回头,看见楼庭站在那儿,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里烧着的东西扔地上,支支吾吾,“就、就一些废纸。”
“废纸直接扔掉不好吗?”
她直接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要换场景,收工就提前了。”
说完,楼庭的目光扫过她身后地上将熄未熄的火光,皱紧眉头,“在这烧也不怕起火?”
她蹲下身,看着那最后一点火苗,正吞噬着最后两个繁体的字。
看清后,楼庭一愣。
那竟然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