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时,天边刚泛起朦胧的亮光。
陶悦手脚发软地换下夜行衣,一把将睡得暖烘烘的六六捞进怀里,脑袋刚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说来也怪,别的修士到这个境界早就能餐风饮露了,偏偏她每天雷打不动要睡足四个时辰,否则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骨头似的。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六六不仅自力更生解决了早饭,还溜达完一圈回来了,正蹲在床头用爪子拍她的脸:“醒醒!太阳晒尾巴了!”
等陶悦顶着一头乱毛洗漱完毕,店小二正好端着食盘进来。她一边扒拉炒青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讲述昨夜奇遇。
“不过说真的,”她咽下最后一口饭,若有所思地戳着空碗,“这客栈的厨艺比起刘府可差远了。昨儿那桌宴席,光是那道翡翠虾仁就鲜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六六正舔着爪子,闻言抬起头,胡须上还沾着饭粒:“你还有心思想这个?说不定那桌菜就是断头饭呢!”
陶悦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断头饭更得仔细品嘛!再说了——”她突然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等今晚查清楚书房里的秘密,说不定咱们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刘府那个厨子挖角呢?”
闻言,它忧心忡忡地放下筷子:“陶悦,我早上溜达时,也发现了件怪事......”
“嗯?你说。”
“我本来想找找附近的同类,结果逛到城边时......”六六的胡须抖了抖,“我在一个土洞里发现了成堆的老鼠尸体,整整一窝,没半个活的。”
陶悦端茶杯的手顿住了:“都是镇上的老鼠?”
“应该是。“
“镇里人除四害这么狠吗?”陶悦喝了口茶水,不以为意的问道。
“绝对不是普通除害。”六六的胡须抖了抖,“洞里堆着的尸体我都看了,每只天灵盖上都有一个针眼大的洞,血被抽的一滴不剩。”
“附近的鼠辈说,几个月前有十几只镇里的老鼠疯了一样逃出来,说是镇里待不下去了。结果一周后,就有人推着车把老鼠的尸体倒在了那个洞里。”六六压低声音,“逃出来的那些早就跑远了,也不知道具体遭遇了什么。倒是镇外的鼠群没受影响。”
“这就怪了......”陶悦放下碗,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若是被取了血,普通鼠血能做什么用?而且偏偏是十天之后......”她突然抬头,“狐族长老就是在那之后失踪的?”
六六沉重地点点头。
阳光透过窗棂,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陶悦忽然站起身:“看来,刘府书房非去不可了。”
“可是......”六六的尾巴不安地扫来扫去,“我们鼠类虽然名声不好,但对危险的预感最是灵敏。能让十几只老鼠宁可背井离乡也要逃命的,绝对不是小事。我.....”
陶悦一把捞起纠结的六六,顺手往它嘴里塞了块桂花糕:“正因为危险,才更不能放任不管。若是真有什么祸害,今日害鼠,明日害人,迟早要殃及更多无辜。”
“可是就凭咱们俩,真有危险,可能打不过啊。“
“放心吧,单打独斗可不是我的风格。”她对六六眨眨眼,“你忘了玄虚门那群人了了?我们可是伙伴啊。而且文轩师兄他们下山历练的次数比我爹去青云宗都要多,他们比咱们会打架。我爹告诉我,该摇人的时候千万别客气。走,拉人去。”
找到文轩一行人时,他们正围着路边馄饨摊吃得热火朝天。陶悦毫不客气地坐下,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
玄虚门弟子们举着勺子面面相觑,文轩率先放下碗,眉头拧成了结:“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说,那些失踪的修士和妖族恐怕凶多吉少。”
“但我托人查过他们的魂灯,都还亮着。”陶悦指尖轻敲桌面,“具体什么情况,得进刘府书房才能弄明白。”
“陶道友,你说那个兔妖...”文哲压低声线,“能看出道行深浅吗?若是与我们同一路自然好,万一...”
这话让众人动作一顿,馄饨汤的热气都凝滞了几分。
“看不透。”陶悦摇头,“但真要动手,我估计撑不过十招。”
文轩闻言反而笑了:“没事,有事咱们一起上。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那今晚就劳烦文轩、文哲随我进去,其他师兄师姐在外接应。”陶悦抱拳,“辛苦各位了。”
二更时分,月色被浓云吞没。五名玄虚门弟子如夜枭般隐在刘府周边的屋脊后。
“给,装备。”陶悦掏出三张面具。
文轩盯着手里咧着嘴的娃娃面具,文哲看着那张青面獠牙的鬼怪面罩,两人同时沉默。六六站在陶悦肩上笑得直抖。
“这面具…我们可以不戴吗?”文轩问到。
“时间紧,将就着用吧。”陶悦利落地戴好她的玄鬼面具,遮住整张脸。
“为什么你的那么帅气,我们的就这么...”文轩捏着笑脸面具的系带,表情复杂。
“谁让你们下山准备不充足了。”陶悦眼尾弯起,“再磨蹭天该亮了。”
两人认命地扣上面具。三人借着夜色潜至书房外,陶悦检查完隔灵阵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正当他们在结界外徘徊时,六六突然轻吱一声。顺着它指的方向,众人透过窗棂缝隙瞥见房梁下悬着颗莹白珠子,正散发着朦胧微光。
文轩指诀一引,珠子落入储物袋的瞬间,周遭景物如水纹般晃动,结界悄然消散。
“这法器有点意思。”文哲率先翻进书房。
屋内看似寻常,满架书卷泛着墨香,唯独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各种《松鹤延年图》《蟠桃献寿图》。
“六六,看你的了。”陶悦轻声道。
小白鼠翕动着鼻尖,最终停在一幅《百寿图》前,尾巴紧张地绷直——若有似无的血气正从画后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