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个人也没怎么聊天,一是因为没几刻雨也停的差不多了,可以继续上路了;二是因为也是顾及两个人在真心方面都不怎么厚的脸皮。
王俞憋着气沉默的赶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整日窝在马车厢里的唐观倒是真落得个自在了。
不过也不是没什么好处,因为原本要一月有余的路程硬生生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结束了。六月末的时间里,桐乡镇马上要迎来了最热闹的时间点,也就是丰收季。
桐乡镇是出了名的水乡,将近有三成的粮食都要靠桐乡镇。镇里的房子集中在一片地方,大部分的土地全是水田,飘来的空气里全是有点生涩的植物气和混着泥土味的水腥气。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了,有许多农人都刚刚回城,城里的街道拥挤的很,房子也密集,不过环境算不上脏乱差,反而事有着独特的安排合理味道在里面。
唐观从来没有来过这个镇子,过了城门后他扫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虽然说是镇子,但比起青山城来说还要更大些,街道集市也要更热闹些,各种杂技杂耍不断。
“这个地方修士怎么感觉……”
“不是你的错觉,这个地方的修士确实少,”王俞的泰阿大大咧咧的背在身后,周围有些认出来这把剑的修士脸色都是一变,然后默不作声的远离了些,周围的普通人倒是没什么感觉。
“早些年的时候,这里的修士还是很多的,低阶的高阶的到处都是,但是没过多久,修士们用灵力欺压百姓,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农作,然后他们低价购入高价卖出,这里的人没几年不堪忍受就起义了,当然普通人是打不过修士的,所以他们花了大价钱雇佣了修士,那一段时间血流成河就被人报上朝廷了,朝廷就允许他们建立一个联盟维护百姓,不过修士一开始也没禁止出入就又有伤亡出现,弄到后头就只允许门派的人进入了。”
“不是什么好事,说实话,这个地方修士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太大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联盟的人也派不上什么事,外头的修士也不怎么愿意进来,毕竟粮食也不是只有桐乡镇能生产。”
这一路下来唐观没见过这样的王俞,整个人严肃正经了不少,脸上也没了嬉皮笑脸。然后他才猛地发现,这个他一直以为是少年的人个头和他差不了多少,脸上的棱角分明,一双狐狸眼思索的时候会凝视远方,沉稳了许多。
甚至他的体格也要稍稍超过他一些,毕竟唐观也只算得上瘦削。
他的心脏骤然一跳,格外不适应这样的发现。
“所以你是要去处理那个联盟的事吗?”声音干涩,唐观闭上眼睛缓了一下,他捏住阳白的手不自觉的抖动着。
王俞没收回凝视远方的视线,他随口应道:“嗯”,他这么回完又觉得自己也许敷衍了点,继续开口道:“我们今天先去找住的地方,明天我就不在了,或者说你要去联盟里看一看吗?”
现在对于唐观来讲他只需要一个安静的个人空间,他连王俞的问题都没细听就应了下来,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王俞已经连明天和他一起的事情都想完了,这让唐观没了开口的机会。
算了,他想。现在只要有一个个人空间给他独自思考就行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他自暴自弃的如此想到。
“抱歉,客官,这几日丰收祭就要到了,小店也只剩下一间房了。”客栈老板查了一下客栈的空余房间,发现就只有一间的时候抱歉的笑了笑。
王俞看了眼微蹙着眉心,明显不怎么满意的唐观,抬手示意了下老板打算去其他客栈里看看。
“客官,说实话,您去其他地方看也是一样的,这几日就没什么空房,这唯一一间空下的还是今日有人家中有事临时退的,不然连这一间都没有。这退的这一间还是上好的天字号房。”
老板也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外地来的,而且还不是凑丰收祭的热闹的。他好心的提醒着这二位,顺便还推荐者自己的客栈,钱怎么样赚都是赚。
唐观也没想到虽然提前到了这桐乡镇也没什么好事,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办法,“行,就要这一间吧。”
“好嘞客官,我等下让小二上去给您二位加床被褥。”老板赚到钱喜上眉梢,手上利索的把钥匙递给二位客人,还招呼了了一位空闲的小二带他们上去。
二楼的环境不错,这间房还靠着外面的流水,谆谆流水声倒也有一番乐趣,唐观想着虽然两个人但这也已经不错了,床铺也够大。
“小二,给我准备下洗澡水吧。”他这会儿恢复了冷静也自然嘴角微微扬起,带上了温润的笑意。
带路的小二愣了一下,红着脸应下了,接着没敢回头就离开去准备了。
王俞就站在窗边看着他装模作样,神色不明,倒是光看不见他的负面情绪给他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
已经坐到房间里桌椅上的唐观拿下别住头发的簪子,松了松头发,“我先洗了,你没什么意见吧?”他眉眼含笑的侧头询问着在当木桩的少……不,男人
“你都已经决定好了,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况且只是先后而已,我也没那么小气。”王俞总觉得在桐乡镇这一路上唐观都很奇怪,现在听到现在他这话,也不知道在男人心目中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形象。
“行。”
唐观放下自己捏着的簪子,也把望翎和阳白放到桌上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表面上那样自在,再怎么说,他一个人就算再苦的时候也没和其他人睡过同一个床铺了。不过他看王俞倒是没有一点不自在。
还是说,这种事其实……挺常见的?
唐观已经搞不懂了,他还是离人群太远了,也确实他浸入人世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连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都比他长。
多思无益,他索性放空自己的脑子,任由自己沉浸到将要做的的事情里。
那铁片加上这段时间所得的两枚,他已经足足有了四枚,只剩下最后两枚,他已知道其中一枚的去向了,至于这最后一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二的动作很麻利,不到一刻水就准备好了,薄薄的被褥也放到了床上。
屏风后面,唐观褪去衣物搭到屏风上面,舒适的水温让他想尽情泡一会,可是一想到外面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排队洗澡他就磨蹭不了。最后也只是浅浅的泡了一刻就起身了,这家客栈的胰子有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洗完唐观整个人都散发着这股味道。
就穿了一件松垮里衣的唐观外面套了件单薄的外衫就走了出来,他也没急着上床而是坐到了椅子上仔仔细细的擦着自己还湿漉漉的头发。
有些来不及擦下的水珠顺着发尾擦过他颈间的皮肤,洇湿他的里衣。这种湿漉漉的状态减少了他身上的距离感,让他整个人都柔和温暖了不少。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闷闷的,这屋里全是热水散出来的热气,烘的赢瑜全身都燥热起来了,他受不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氛围,随手把刚刚看唐观洗澡时关上的窗户又打开了。
“嘎吱……”声音突兀的响起,赢瑜看了眼唐观发现他没什么变化就一把把窗户开到了最大,然后说到:“我去叫小二来换水。”
“嗯。”
不解的眼神的从步伐慌乱的人影身上划过,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等到王俞回来的时候,小二已经准备好水了,他进来也没往床上的方向去看唐观,直接就进屏风后面去洗澡了。
唐观洗澡快得很,三下五除二就洗好出来了,他的里衣倒是系的紧。不过再怎么准备,上床两人皮肤不小心贴到一起的时候还是都各自慌乱了一下。
赢瑜尴尬的干咳两下。
“说起来,我好像没问过你,你的剑法是谁教的?”
“是玦哥教的。”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的王俞怔愣了一瞬,然后坦率地回答他。
“宫里没有请人吗?”
“我那个老父亲看不上修士,哪会请人叫儿子修仙啊。”
这话说得讽刺,唐观意识到自己好像判断错了这人和那皇上的父子关系,想来他在皇宫的日子也没什么亲缘可讲。
这话题开错了头,唐观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上次在青山城,徐逸兴找我说,他们家死的那老头,一个普通人没完全掌控青山城的时候杀了好多修士,还包括老城主,这事你有没有点头绪?”
关于这事,其实唐观也是快到桐乡镇才想起来,但想了几日也没个实际的想法,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事情,却总是想不起来。
“普通人吗?这几年修士死亡的事件确实很多,原本姜卓诚那个我也……”赢瑜醍醐灌顶的转头与唐观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想起来姜卓诚的事情里确实不对劲的很,一个修士是怎么被一群普通人死死困住好几年的,要说姜卓诚那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宇境修士,哪会那么容易得没有反抗之力。
“所以说,有一个东西,能把修士变成和普通人差不多的状态,而且过去这么久,说不定他已经能做到将一个修士完全变成一个普通人。”
那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