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冷的叫人哆嗦,唐观用胳膊拢了拢单薄的衣衫,在月光浅浅的光芒下随便走到某座屋子的小角落里靠着墙壁。
他放下拿着的那两坛酒,随手掏出一张传信符折成纸鹤摸样,还将一串纯白无瑕的珠链手串挂至它与手串相比明显过于瘦小的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手指一点他的身子渡它灵气。
有了动力的纸鹤飞一下便沉一下的驮着那玩意飞向它气息所传之处,那上下起伏的感觉就像是下一秒要坠机了。
借着月色,伴着星光,孤身一人的他又开了一坛,“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啊……”敬着月色他将那坛酒一饮而尽,“真是我不放过你,你也不放过我啊。”。
此刻他脸色虽红润却再无酒醉之意,眼神清醒的很。
好几年前,他便喝酒不想醉便不会醉了,所以说,姜含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
“今夜无事,还是早些睡吧,过两日就要忙起来了,可不能把事情拖到最后些时日再完成。”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拎起剩下的唯一一坛雪酒,晃着身子回了客栈,如月色下白袍清影,风姿绰约。
前三天所有人还是什么正事也没做,几个人各自在神山附近逛着,虽说这神山顶部是上不去,但这半山腰的风光也是一绝,云雾间往下一望便是万里无垠的草地,,于山间一看就是一片清幽林道,山顶一瞧那就是神山真正的风光了。
这半山腰啊,便最是叫一些文人墨客,或是些清修之人观赏喜爱,各种乐器婉转悠扬,还有各种人浅浅比试一二,叫人七八天都不会逛完这半山腰的乐趣。
唐观在外面逛的厉害,一般日上中杆才起,漆黑的看不见一点才回,其他人一日至少会打上几个照面,他倒是一个每次都与他人错过的忙碌人。
第四日深夜,今日天气乌云密布,月色都瞧不见一点,周遭也风声鹤唳,叫这他寻来的洞间梅林都鬼魅了些,唐观暗自想着今日这约怕是安排错了,也不知那人会不会前来一见。
他施展了个隔音符和暖阳符,既取暖又有些光亮。
“几年不见,这胆子倒是一点没变。”
有声音从洞口传来,此人声音轻盈柔和,如潺潺流水,又如风拂杨柳。树叶被轻踏摩挲的声音,各种珠链摇晃间清脆的击打声……各种声音在这里被放大到极限。
借着暖黄的符光,他看清了走到跟前的人样貌与穿着。
雪白的衣衫似有些天蓝染于其上,蓬松厚实的大氅毫无杂色,雪白的与白雪并无二致,衣物之上各种精雕的饰物如翩跹跃天鸟,胸前挂着两三串坠于腹部的天青、赤红、玄青等各色的珠链,乌发被各色的发簪、步摇、梳钗高高束起,各色相衬却也遮掩不了此人容貌。
清冷的不近人情又因俗物沾染添上了血色,垂眸抬眼间尽是风华,天山雪莲之称也会污浊了她。
唐观结束打量上前托住她的素手贴于额头,他闭眼轻声开口:“好久不见,嫂嫂……”明明是想缓和气氛的一句调笑的开口话,可说到最后他还是免不了带上几分伤怀。
“愿你旅途仍旧坦荡。”她将空着的那只手覆于他的头顶送出她的祝福,耳环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做和,只是声音比之开始低沉了点,“你如今前往神山,究竟所谓何事?”
唐观抬起头先叹了口气,少年时代他尚且还能随心所欲的开口,如今俗事加身倒叫他难以面对她,“我想说,你可有想过离开神山一段时日,玦哥他……”
“此事勿要再提了。”
他还没讲完便被对面之人打断,她脸色冷了许多,温情却偏生多了起来。
“你如今自然也明白,当年我便已经做出了选择。神山养育我到现在,我便不可能负它,我也更不可能因为我个人私情去赌……这世间兴亡,我和阿玉都赌不起。”
“也不知我现下是该庆幸还是伤心,”唐观转过身去,轻纱拂面,“不过,我还是想说,你与瑜哥果然是最配的,亲耳听见你的回答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阿弟,这世间之事都是不能两全的,莫要执念。”
她分明才是那个最为无力伤感的人,反过来劝慰他又何尝不是在安慰她自己,又或是她已经明白了他谋划之事,唐观笑了一下,少年时代肆意不再的轻笑让那人怔愣。
“或许吧,此事既已说开,我便和你商讨一下另一件事。”
“何事?”
“不知你是否听过兰多这个神侍名?我有一路上朋友,他妻子不过庶女因神侍大家之名困于神山不得再与他见面,如今我想帮他。”
“我倒听过这件事,但是兰多之众历史悠久迂腐规矩众多,连我掌事二十年也不能抗衡一二,此事我有心也出不了多少力。还有一事……算了,想来你此时过后也会知道,我也就不在此刻告知你了。”
青年转身手间拍打着那折扇也没多问,对面之人看了眼那扇子并未开口询问,“我知道,当年他们便实在逾矩,如今玦哥已然不再,我便替他替你立立规矩,不然这神山再不食人间烟火也叫他们毁于一旦。”
“神山神之一名,叫不得任何人侮辱,一旦出事谁都挽回不了。”她移了移眼睛又坚定的看向在她眼里和少年并无二致的唐观,“不必顾及我的脸面。”
“一切交给我,嫂嫂尽管安心。”
女人弯弯身子向他道谢鞠了一躬,唐观回以一礼,她的眼睛里什么眼神都是淡淡的,唯有神山可叫她失色,可是神山众人从不知晓,赢玦也是她的心间事,爱屋及乌叫她对这个他带的少年也心生感情。
他是赢玦承认的弟弟,自然也是她的。
她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个物件递给唐观,“此物你想来也知道用途,我便赠与你。”
镂空的铁片四周被蓝色冰晶细细雕琢覆盖,她手指轻轻一点破去那冰晶,细碎之物抖落间送至唐观掌间。“至于最后结果如何,还是要看你自己造化。”
“瑜哥给了我这个选择,我自然会向他一样不可轻易放弃。”
“你那扇子之事,想好解决办法了吗,如果没人以同等境界信任之人为你护法可就……”她又看了眼他手上拿着的那把扇子还是没忍住的开口担心的说,此物利弊分明,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护不护法都无所谓,天道机缘如此,我也不强求了如今。”说实话,自从决定出山,他就放弃了,出山结局是否会身死道消他已不在意了,完成玦哥拜托的事便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毕竟,我也没有你们这种大义,身死对我如今疲惫活着来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天道如此……我却也实在无法反驳你这话。”
她也不多劝唐观,点到为止。
“几日后的百花宴我便会上神山,夜已深,嫂嫂出来也定是不易还是早些回去。”唐观掏出几张缩地符、结界符、缩地符、传送符、汇灵符等高级符咒塞到他手中,“虽然这些符咒对嫂嫂来讲没什么用,但多少危急时刻可以护住一二。”
他这些东西给完立马笑着跑着立马离开了,不给对面之人开口。那样欢快的步伐和他当年上神山之时毫无不同之处。
“所以姜含,你还是没敢去面对啊,天道如此,世人皆棋子,你还妄想闯出一条道?就让我和赢玦一起看看你成功与否吧,可不要叫你玦哥失望啊……”
今日这天夜里实在寒冷了些,那张暖阳符一撤,让她这习惯在神山之巅雪山地里生活三十年的身躯都寒颤了几下,不知白天时雨一落下山脚温度要降几分温度,可惜的是不管山脚冷多少分都不会改变神山山顶温度一分。
天一亮,此地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唐观几人都不是什么冒雨还要赏几分雨景意趣之人,所以便都在这客栈屋里休息或是修炼,后头竹林时常有剑鸣传来。
伴着雨声,这唐观第二日睡到了下午不知何时才醒,醒了之后还眯了半天他才起身洗漱了一番后随便去大厅随便吃了点从早上为他专门还剩下的冷包子填了点肚子。
说起来也搞笑,不管何时起来,这厅里桌子上总有几个冷包子或是冷饭菜放着,发现他一点不动冷饭菜便在后头全换成了包子。
“你这些日子,倒真是好养活,三餐剩饭剩菜便可。”王俞听见动静便从屋子里出来和他一起坐到桌子上。他这几日游玩都是穿着宽松袖袍的衣物,无用碍事的装饰也带上了身,随身的泰阿剑也只是装饰的别在腰间。
唐观打了哈欠,没吃一点便吃不下了,“这人老了,也不介意过的普通些。”即使睡到此刻时辰,他还是困倦的很。
“你要是老了,那还不如早点把你的宝贝交给我,别到时候等你一死那些宝贝就成了众人哄抢的无主之物。”
“怎么,你要当我徒弟?我的东西可不轻易给人。”
“那你那些符咒还用的、给的那般随意?”
“符咒不过一些普通之物,那些等级我用完了还能再写,怎么说也称不得一句宝贝。”
“这么说,你还有不少好东西?也是,你毕竟出身历史百年的姜家,好东西定是少不了的。”
“那你可真就想错了,姜家可穷了。而且你一个受宠皇子加上江湖赫赫有名的帮派门主,差的了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