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真优秀啊。”虽然许既白并不认识路秋霁说的什么碧翠丝,但他倒也没见过第二个像他哥这样一脸庄重的要改名的人。
“啊啊啊啊!!”一直躲在秀兰身后的坎磊三世惊呼一声,“这、这是!”他害怕的目光落在许谦临肩上扛着的村民身上。
“你是指这个吗?”许谦临顺着坎磊三世的眼睛指了指这个死物,“这是我的手办,也是我的武器。看你那么喜欢我可以考虑借你玩。”
许谦临自认非常大度。
“同桌你这么吓小孩子良心真的过得去吗?”向芸义愤填膺的看向许谦临,“你这人当真是狡诈!你们说对吧?”
田时桠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路秋霁则兴高采烈地冲到坎磊三世身前的石栏边,作势要将灰衫村民通过这极窄的空隙塞进去,僵硬的躯体和石头进行摩擦,那声音当真叫人听得肉疼。
“玩我的玩我的!你是不是也觉得刚才那位哥哥很大方啊?简直是谦谦君子,玉树临风的代名词!”少年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但是手办不在他身边他会伤心的,哥哥舍不得让他伤心,所以你玩我的就好!”
……田时桠默默捏紧拳头,忍住了想要一拳撂倒他的冲动。这人这么欠呢?
“不、不是……”灰衫村民的脸太过僵硬,即使是在坚硬的石栏处反复摩擦也未见一丝褶皱,对上手电筒的光更显惊悚,“这三个叔叔……就是把我塞进树洞里的人!”坎磊三世表现出绝非强装的恐惧。
“那你们还真是有缘,树里树外都能再见。”向芸说。
田时桠问道:“你确定?”这三个村民怎么看都像是死物,机械又被动。
“真的!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坎磊三世用力点头,泛白的小手死死抓住母亲的衣摆。
“哎哟,真是*了狗了!“听完三世的话,坎磊二世表现出极为愤怒的样子。
“先别急,我们得根据现在已有的信息讨论一下。”向芸伸出食指,作出嘘声的姿势,“这位磊叔,请问贵村村长姓甚名甚啊?”
坎磊二世愣了半晌,随后道:“问这个干什么?让俺想想,好像叫……殷老五吧?俺们平时很少叫他名儿。”
“殷老五?和殷慈村的‘殷’字是同一个么?”周焱问道。
“俺哪知道啊,俺又没上过学,大字都不识几个。”
“还真姓殷……那你们村祭祀的神灵叫什么名字?”周焱若有所思地问道。
“……好像叫吃什?”坎磊二世努力回忆着,然而想了半天并没什么用。
“你个老不正经的,说错了!”秀兰轻轻拍了二世一下,然后转身对周焱说道,“叫‘慈神’。”
向芸猛地震了一下,先前的那些猜想,居然真的对了!她激动地摇了摇许谦临的另一只胳膊:“许谦临!!!”
“唉别晃,我手办要掉了。”许谦临微微蹙眉。
“你听到了吗?!”她问道。
“听见了,村长名字叫殷老五。”
“还有呢?”
“啊?我想想,他儿子应该叫殷老六吧。”
“你怎么知道!!!”坎磊二世十分震惊,这个外来人太不简单了!居然连村长他儿子叫什么名字都知道!
“你们的关注点好清奇。”田时桠说。
“小白啊,其实我很好奇,你哥的脑回路是怎么养成的?”向芸凑近到许既白身旁,神神秘秘的问。
“小时候我哥特别冷淡,跟个傻哔一样。然后我妈就整天陪着他,不知道在哪找了那么多脑筋急转弯的问题,逼他和自己玩了三天三夜 ”许既白说。
众人的喧闹之中,只有周焱沉默思索,他在这密闭的房间中,他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肌肉也保持紧绷的状态。
为什么坎磊二世连自己村里的神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那三个村民到底是什么背景?大祭司策划着怎样一层阴谋?
许谦临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别想那么多,坎磊二世只是太废柴了没办法加入祭祀仪式,他智商还有点低,对祭祀也不关心。”
石栏那的坎磊二世表现出愤怒:“沈晶你这人咋这样?”
许既白在一旁幸灾乐祸,他小声对向芸说:“我哥说鬼智商低,被鬼听到了笑死我啦哈哈哈哈哈。”
坎磊二世地右手立在胸前,他双目瞪得溜圆,此刻正看着许谦临,恨不得要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要叫俺干爹!你不想要坎磊四世这个名字了吗?!”
田时桠彻底哑声了,他觉得自己这些人的大脑构造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对不起,干爹。”许谦临满怀诚意的道歉。
许既白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莫名其妙成了坎磊二世的干儿子?许易明知道自己多了个兄弟么?
*
坎磊一家几乎都是一问三不知,喧闹过后也该继续前进,而眼下众人在思索怎么把这一家三口从石栏里放出来。
周焱率先上前,手电筒的光束在铁栏锁扣上扫了两圈。
那是个老式的铜制挂锁,锁芯里积满锈迹,锁梁却还牢牢扣着,显然不是蛮力能直接掰断的。他指尖敲了敲锁身,金属碰撞声在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得找什么东西把它撬开——”他转头的一瞬瞳孔微缩,身旁的许谦临将肩上的村民翻转过来,头颅正对着石栏。
“……你别跟我说你想直接撞开。”周焱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你们都会读心术?”许谦临问。向芸心中吐槽,你这架势都这么明显了,谁能看不出来?
许谦临后腿一蹬,不顾眉头紧皱的周焱,手部发力,抓紧手上的村民作势向前撞去!
“等一下!”路秋霁连忙冲上前拽住许谦临的胳膊。
田时桠眸中一喜,这个办法还是行不通的吧?队伍中还是有正常人的!
然而他的惊喜还没超过三秒,路秋霁就立马调整姿势,双脚蹬地,像扛着块沉重的木板似的,猛地将村民往石头上撞,口中还念念有词:“这种事还是我来比较好!”
“……?”许谦临很疑惑,拦着自己做什么,以他的力气撞开石栏也只是时间问题。他默不作声地往后退,趁路秋霁取下村民的间隙,“砰——”的一声,村民在与石头的碰撞之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石子落了几粒,石栏震得吱呀响。
路秋霁深吸一口气,许谦临怎么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他!只能无奈喊一声:“我也要砸!”
随后他抓住村民的双腿,用一种“甩”的姿势向石栏处砸去!僵硬的躯体与石头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石屑簌簌往下掉,他心中一喜,石头出现了一点点裂缝!
坎磊一家往后退了几步,让石头不至于砸在自己身上,他们默默看着眼前两个疯批,许谦临甩村民的动作越来越野,他旁边那人则颇有几分优雅的意味。
“我草!我草了!”许既白惊呼起来,只见石栏被撞出的裂缝里,突然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褐色小点——不是石屑,是活生生的虫子!它们顺着石缝边缘快速爬出来,密密麻麻叠在一块儿,如黑潮般向众人涌来!
“谁家猎奇村子把虫子藏在石头里啊,而且它们为什么还活着?!”向芸眉头直皱,她最讨厌这种密集的小型生物,瞅一眼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虫子已经爬到路秋霁脚边,有的甚至顺着裤脚往上爬,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穿秋裤。但他动作依旧,忍着恶心继续砸了下去!
终于“轰——”的一声闷响,被撞得满是裂纹的石栏终于应声断裂,碎石混着断裂的栏柱砸在地上,惊得黑褐色虫潮猛地顿了顿,又顺着石缝往四周散开。
坎磊一家连忙从石栏内出来,路秋霁猛的拿起村民对着自己小腿砸去!几只正往裤管里钻的虫子瞬间被碾成泥点。
而许谦临早已投入新的战斗之中,他抓紧村民的腿不放,径直冲地上爬行的虫群撞去!有的虫子当场被碾死,黑色的汁液瞬间飞散开来,不少人的衣服上都溅了上去。
可许谦临顾不得那些,他的手指越收越紧,像挥棒球棍似的抡成一道残影,每一下都精准砸在虫群最密集的地方。
黑褐色的虫尸混着汁液在地面铺开,黏糊糊地沾在鞋底,踩上去发出咯吱的闷响,听得许既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又不敢挪开脚步。
田时桠抿紧嘴唇,忽然脱下外层的羽绒服,掏出里面的打火机,对众人说道:“别砸了!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村民落地的声音异常刺耳,即使是如此深的地底,也要谨慎一些才好。
向芸读懂了田时桠的意图,立马号召大家将虫子赶聚在一起。
田时桠毫不犹豫地点燃羽绒服,橙红色的火苗在潮湿的石室里颤了颤,瞬间成了黑暗中最醒目的光。他把衣服下摆往火苗上凑了凑,布料遇热立马卷边,他一咬牙将衣服扔进虫堆,宽大的衣服像一张天网一样将虫子们罩住,里面的虫子被烤得噼啪作响。“快!往通道口退!”田时桠说,“这衣服烧不了多久!”
周焱紧紧攥住手机,往通道口退明显是行不通的,虽然能求得一时安稳,但槐树的洞口处太高,他们无法就此逃离。
他目光扫过石室四周,手电筒的光束在满是凿痕的墙面上晃过,突然顿在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凹陷上。
向芸也注意到了暗门,她迅速冲过去,和周焱一起抠着凹陷处发力。
周焱咬紧牙,手腕青筋凸起,终于在又一次发力时,听见“咔”的一声轻响——暗门应声向内推开,一股更浓的腐味涌出来,夹杂着泥土的腥气,门后的通道壁上还沾着些干枯的藤蔓,像是很久没人走过。
“快过来——”向芸的声音响起,大家顿时都往暗门处涌。路秋霁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随手关上暗门,然后长舒一口气。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周焱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束照亮前方的路。众人挤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呼吸声和心跳声格外清晰,每个人身上都沾着虫汁,模样狼狈不堪。
“呜呜呜呜我不活了!”路秋霁哀叹道。
许谦临也终于放松下来,随口问道:“你怎么了?”
“我失去了贞操,那些虫子霸占了我的美!”路秋霁泪眼婆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它们只是钻进你的裤子里面了吧?”许谦临疑惑道,“它们爬到我身上的时候还咬了我几口呢。”说着,路秋霁就看向他的手腕,只见少年纤细却有力的手腕上留着几道咬痕,肉都已经翻起来,看起来狰狞又恐怖。
“我靠!你怎么不和我说啊?”路秋霁摸了把强挤出来的眼泪,嘴角抽了两下,不由分说的抓起许谦临的手仔细端详,“你都不喊的吗?”
“当时在砸门,忘了,也不严重。”许谦临说。
“那也不行!”路秋霁十分着急,都伤成这样了以后怎么办啊!但可惜身边没有绷带,冬季的衣服太厚重也不能撕下来给许谦临止血。
唉,让俺来吧!”坎磊二世对秀兰嘀咕了两句,下一刻,秀兰就用力扯下他袖口,那布料磨得发硬,却还算干净。她快步走到许谦临身边抓起他的手腕,指尖避开翻起的皮肉,仔细地将布条缠上去,每绕一圈就用力勒紧几分,直到渗血的咬痕被牢牢裹住。
“谢谢干妈和干爹。”许谦临看着这些布条,对夫妇二人道了声谢。
秀兰被这声干妈喊得一愣,随后才摆摆手:“谢啥,你也救了我们。”
*
众人继续沿着暗道前进,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地没有说话,安静的空气里忽然传来“哎哟”一声,原来是许既白没注意脚下,脚尖踢到了一截凸起的树根,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幸好田时桠伸手拽了他一把。
“你能不能看着点路?”路秋霁没好气地说,目光却落在许既白踢到的树根上,突然“咦”了一声,“小白你运气真好,又是一根人骨。”这哪是什么树根!仔细看去,正是人类的腿骨!
再一望去,前方赫然摆着骨头堆。
“你们村是正经村子吗?”路秋霁问道。
“俺觉得不像。”坎磊二世说。
周焱举着手机上前,光束扫过那堆骨头。
散落的头骨凹陷着,腿骨上还留着深可见骨的划痕,骨缝里甚至嵌着几丝没腐烂的黑布,。他指尖轻轻碰了碰骨头,冰凉的触感里带着点黏腻,凑近闻时,除了腐味,还多了股淡淡的腥气。
这里的一切都不对劲,他率先想到这里藏着的是阳慈村村民的残骸,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如果真的存在阳慈村,那争斗事件也早该是千百年前了,衣服早就已经腐烂掉,这些骨头明显是最近的!
众人盯着骨头堆发愣时,通道深处忽然飘来一阵极淡的檀香,混着腐味显得格外突兀。周焱猛地攥紧手机,光束下意识扫向黑暗尽头,却只看见一道灰影贴着墙根闪过,速度快得像阵风。
“谁?”许既白的声音绷得发紧。刚问完,头顶突然传来木轴转动声,几块松动的岩块往下掉,露出个嵌在石壁里的暗格——暗格里没藏别的,只有个巴掌大的陶俑,陶俑脸是用红漆画的笑脸。
“这是旅游纪念品吗,可以拿走吗?”路秋霁问。
“我不知道啊!”经历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坎磊二世的声音都发颤了几分。
“这是……祭祀用的东西?”向芸刚伸手要碰,暗格突然咔嗒一声弹开,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外来人,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远处站着个穿暗纹长袍的老者。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唯独眼睛亮得吓人,扫过许谦临肩上的村民时,嘴角勾起抹冷笑。
但向芸记起来了,这就是之前祭猪时的老头!
老者自带一种压迫感,向芸声音发颤:“你们……看到了吗?”
路秋霁不屑道:“看到了,长得好丑。”说实话,比起和这种假威风的丑逼呆在一块儿,他更愿意回到石室里跟那群被烤焦的蛋白质待一块儿。
老者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种让人发怵的穿透力:“你们可真有种。”他没再说话,但目光回到了那村民的身上。
红杉村民和灰衫村民依旧被路秋霁扛着,而向芸的青衫村民早已遗落在石室之中。
“喂,那三个村民有什么特别的吗?”路秋霁问。
“我想想……好像有。”坎磊二世说。
“你倒是说啊。”
“你肩上扛着的这个名字好像叫贾树财,我还欠了他钱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