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他们、他们怎么动得这么渗人!”许既白的声音发颤,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当场蹦了一下。
“许既白你有病吗?”田时桠皱起眉头,不爽地看了一眼许既白。
“不要再吵了。现在得先想想从哪里离开他们才好。”向芸无意识地微微颤抖,但依旧强迫自己镇定起来。
“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树洞玩玩!”路秋霁话一出口,众人就齐刷刷看了他一眼,田时桠问道,“……玩?你确定?”
路秋霁抬手蹭了蹭鼻尖:“对啊,好不容易得到一次民俗村庄免费一日游的机会,不去玩玩特色槐树真是太可惜了!”
“哥,你快阻止他。”许既白看起来满脸抵触。
“我觉得可以。”许谦临点点头,继续道,“为了防身,我觉得我们还可以扛个村民当武器。”
“停停停,路哥之前不还说过度干涉村子会导致不好的事情发生吗?哥你真要上去碰他们那群死鬼啊。”许既白跳到许谦临面前试图阻止他。
“可是空拳头挥过去怪疼的,有村民当武器就可以解决这一问题。”何况他已经碰过一个村民了,多碰一个又怎样?许谦临说完之后向石壁处看了一眼,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田时桠无奈叹气,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真棒啊,我也要!”路秋霁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向石壁那边跑,不带走一片云彩。
“喂,路哥你怎么就这么跑了!真去啊?”许既白伸出的手落了个空,怒哼一声转头对许谦临抱怨道,“哥你看他,这人真是太不讲义气了!”
“你说得对。”许谦临露出赞赏的神色,“他怎么能不打招呼直接跑呢?都不等等我。”说完,许谦临也一阵风似的跑在路秋霁后面。
余下四人面面相觑,向芸率先开口:“他俩是不是疯了?”
“……”周焱和田时桠沉默不语。
*
石壁前的三个村民此刻正像被钉在原地的木偶,僵着身子缓缓移动,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的脸埋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下颌线绷得死紧,嘴唇泛着青灰。
仔细一看,他们的衣着也有所不同,同样的粗布衫,三人穿着不同的颜色,一红一青一灰。
“唉,刚刚离远了没看清,现在才看见原来只有三个人啊,真可惜。”路秋霁叹了口气。
“三个人也够了。”许谦临与路秋霁并肩而行,村民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他说着就往青衫村民腋下伸胳膊,想把人架起来,结果刚一使劲,就感到自己肩上一沉!
他用余光往身后撇,只见红杉村民的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肩上,它的力气很大,许谦临觉得自己的它的手像灌了铅似的,仿佛要扎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许谦临!”路秋霁原本还在打量灰衫村民的后背,听见动静猛地转头,看到眼前这一幕暗骂一声“该死”,就急匆匆地往许谦临这边赶。
“别过来!”许谦临地声音抬高了几分,他不想多牵连一个人,但此刻肩部肌肉紧绷如铁,再这样下去恐怕得活生生被捏死!
这些村民,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下一秒,他突然松了架着青衫村民的手,左脚尖贴着地面飞快扫出,精准勾向红衫村民的脚踝关节,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对方本就僵硬的身体瞬间失衡,他顺着对方前倾的力道,右手猛地扣住对方手腕,指节发力的瞬间,拇指精准顶在对方腕骨薄弱处 。
“砰——”地一声,他顺着对方僵硬的脸部一拳锤上去!这一拳直将红杉村民锤向地面,趁着这时候,路秋霁已经扛起灰衫村民僵硬的身体,径直对着地上的红杉村民撞去!
两道僵硬的躯体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红杉村民顿时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唉,对不起啦小手办,但是谁让你碰临临的呢?”路秋霁对着地上的村民眯起眼睛,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许谦临顺手环住青红两衫村民的腹部,将他们僵硬的躯体搭在自己的两肩上,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路秋霁:“谢了。”他再瞥了一眼地上的灰衫村民,示意道,“你的手办,快拿走吧。”
“诶!临临,让我看看你的肩!!”路秋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许谦临身边,作势撩开村民仔细确认伤势。
许谦临很大度地把左肩上的村民挪动了半分:“我没事,羽绒服很厚。”随后便调整好姿势继续向周焱他们那边走去。
许谦临的衣服被掐出一个洞,但看起来并无大碍,路秋霁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
路秋霁无奈的笑笑,随后也单手扛起地上的灰衫村民,蹦跶着向许谦临跑去:“临临等等我!”
他刚跟上许谦临的脚步,再一抬头就看见前方闻声而来的田时桠。
“你们俩没事吧!”田时桠撑住自己膝盖,喘了两口气,神色是掩盖不住的着急,“真是不要命了!”
“我俩没事,但是手办毁容了。”许谦临微微垂眸,看起来很是惋惜。
“你……唉,算了。”田时桠已经拒绝和他继续掰扯,只是继续询问,“你们走了大家都很担心,再三思索后我就来找你们了,结果还没到石壁前就看见那个村民突然发疯了!”
“你还要继续扛着他?”尽管村民们没有了动静,田时桠还是觉得把这三个诡异死物丢了才是理智之举。
“没事,他们待机了,拿着更趁手。”许谦临简单回应之后,三人就再次回到原地。
*
刚拐过山坡,向芸等人的身影就撞进视线里。许既白最先扑过来,盯着许谦临肩上青红两色的手办,声音都变了调:“哥!你还真把他们扛回来了?”
许谦临微微颔首,作势要将右肩上的青衫村民扔给许既白,被许既白伸手抵住:“这使不得!!”
“给你防身用的,你这么怕干什么?”许谦临表示疑惑,这个田径队出来的弟弟看起来却手无缚鸡之力,正所谓实力不够装备来凑,有武器防身不是好事吗?
……我亲爱的哥哥,就是因为你要把它拿给我“防身”我才害怕啊。
眼见许既白这么抵触,他也只能放弃,然后将目光对准向芸。
向芸感觉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给我?”
许谦临没有出声,但眼神已经写满了肯定。
“行。”向芸无奈接受,伸手要接住许谦临递过来的青衫村民。
“喂喂喂许谦临,你就这么扔给向芸了?就不问问她能不能扛起来吗?”田时桠作势要拦住,但向芸已经接过了村民。
“哦。向芸,你能扛起来吗?”许谦临问。
“还行,没我想象中的重。”向芸像许谦临和路秋霁那样把村民搭在自己肩上,还试着蹦了两下。不知为何看到同桌这个样子,先前那些害怕的情绪也没有了。
“……行。”田时桠无奈回答。
周焱看着眼前的闹剧,开口说道:“之前不是说要去树洞里看看么?现在走吧。”
“……真的要去?”许既白表情如天崩,再一回神发现众人都已迈开脚步,他一咬牙跟在许谦临后面,但村民那古怪诡异的脸映在他眼中催生出一种想要呕吐的想法。
……这些村民就不能打个马赛克吗?长这样还出门纯粹是吓人来的。
*
周焱走在最前面,手电筒扫过前方岔路口,左边的路铺满碎木屑,右边的泥土里嵌着几枚干枯的槐树叶。
“又回到这里了,真是怀念啊。”路秋霁感慨道。
先前的火焰尽数熄灭,老槐树更显狰狞,粗壮的枝干像干枯的鬼爪伸向天空,树洞里黑漆漆的,仿佛一张要吞人的嘴。周焱打开手电筒,光束照进树洞,能看见洞壁上沾着些褐色的痕迹。
“里面没东西。”周焱率先迈步上前,伸手摸了摸树洞边缘的石壁,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不过这洞比上次看的深,好像能往里走。”
“坎磊三世也在里面待过,为什么没有掉下去?”许既白凑上前看了一眼。
“他是小孩子,重量不够吧。”向芸说。
路秋霁眼睛一亮,扛起灰衫村民就直往洞里钻。
“簌——”忽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他半个身子刚探进树洞,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连带着肩上的村民一起往下坠,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卧槽”,就被树洞深处的黑暗彻底吞没。
许谦临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扑到树洞边,手电筒的光束往下扫去——树洞下方并非实心泥土,而是一个斜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通道壁上还残留着新鲜的抓痕,路秋霁的声音正从下方传来,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闷笑:“没有危险,快下来吧!”
许谦临当机立断,先将村民扔下去再双手撑着树洞边缘,双脚试探着踩稳通道壁的凸起,慢慢往下滑。
通道比想象中宽敞,足够一个人弯腰行走,壁上还留着明显的凿痕,显然是人为开凿的痕迹。
见路许二人都已下去,田时桠等人也依次探进树洞。
到底之后,前方还有一处暗道。周焱用手电筒探照了一番,只见通道壁是被人工凿过的黄土岩,粗糙的岩面黏着湿冷的潮气,混着老槐树根系渗出的汁液,散发出一股腐叶与湿土交织的闷味,吸进肺里都带着凉意。
“感觉到处都是蛆……”许既白更想吐了。
路秋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通道越往里走越窄,到后来只能侧着身子过。
通道很长,众人便开始利用这段时间继续探讨关于殷慈村的秘密。
“之前路秋霁猜测还有一个叫‘阳慈村’的村子,那阳慈村为什么消失了呢?”向芸问道。
“诶?田时桠不是说他们是为了争夺水源互相残杀吗?”许既白说。
“你傻啊,村子四面八方我们都探索过了,就连最神秘的槐树洞里都没找到那所谓的溪流。”向芸说。
“就算有,但光靠水源未必就能撑下去,真相只有一个——”最前方的路秋霁开口。
“阴慈村与阳慈村殊死搏斗,最后阴慈村靠着阳慈村村民的尸体活了下去。”周焱说。
“……!!!”阴暗狭窄的洞里,听到此话的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对所有人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冲击,他们没有经历过饥荒年代,对以前的事情也只局限于听说,但鲜少有人会主动往这种阴暗面来想。
路秋霁撇了撇嘴,看起来颇为不爽:“谁让你接我话的?”他明明是想让许谦临开口啊!
“哦,我就这样。”周焱没有与路秋霁争执,众人都陷入沉思。
“那为什么要挖树洞呢?”许既白对此感到好奇。
“说不定里面埋着阳慈村村民的尸骨呢。”许谦临半开玩笑地说道,下一刻路秋霁就“哎哟”一声,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他的脚边正是一节森森白骨。
……
“……啊啊啊啊啊!!”若不是有向芸,许既白蹦起来的力度能直接把整棵槐树掀起来。
“你小声点!”向芸捂住许既白的嘴。
“真奇怪,为什么这里就已经出现了?”路秋霁问道。
“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周焱将手机翻过来,给大家看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我从下来就打开了距离测量软件,迄今为止我们已经走了两百三十多米,这根本不是一个槐树根系该有的距离。”
“我总觉得这个地道会直通村外呢……”许既白讪讪开口。
再往前走一段路,地道豁然开朗,前方比这条路更为宽敞。但很可惜,眼前不是预想中的村外出口,而是一间约莫二十平米的石室。
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石室中央那圈锈迹斑斑的铁栏映入眼帘,栏内蜷缩着三道身影,听见动静时,最外侧的人猛地抬头,枯槁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入口处的众人。
……众人闭口不言,室内安静如鸡。
“大叔?”最终是许既白一言道破沉默,原来石栏内被囚禁的三人正是先前的坎磊三世一家!
“哦,你们来了啊。”男人身上挂着些许灰尘,见有人进来,起初还保持警惕,一看到是“老熟人”就再次垂起眼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坎磊三世,你们怎么被关这了?”向芸问道。
“我不知道啊!”坎磊三世说。
“你们不是找到三世之后就回家了吗?”许既白看向秀兰,秀兰摇了摇头,“回家的路上我们被袭击,再一醒来就出现在这里了。”
“看清袭击你们的人是谁了吗?”向芸问道,“我不知道啊!”秀兰说。
“额,那你们知道这里是哪吗?”路秋霁忍不住开口。他们要是知道这里是槐树树洞深处,会不会被当场吓死?虽然按理来说他们作为明清时代的村民早就已经死了。
“俺不知道啊!”男人回应。
“……你们一家三口,还当真是一问三不知。”向芸无奈开口。
“你瞎说,俺还知道俺的名字呢!俺叫坎磊二世!”自称坎磊二世的男人莫名和向芸杠上。
“……大叔你说啥?你叫坎磊二世?”许既白被这个名字惊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有人的名字能这么奇葩。
“有啥问题么?俺爹叫坎磊一世,俺叫坎磊二世,俺儿叫坎磊三世。”坎磊三世好像顿时来了精神,也不似先前那般颓靡。
“什么鬼,这一世二世三世的,不是西方皇帝的取名风格么?你们这名字真是……草率啊。”许既白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脑子一瞬间转不过来了。
“你个细娃娃懂啥子!俺爹都说了这名儿好记。”坎磊三世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
“那,大叔,你们是怎么想到起这个名字的?”向芸好奇问道。
坎磊三世一副骄傲自满的样子:“这名字当时可抢手了!村里好几户都想跟俺家抢,最后村长进行了掰手腕的比赛,谁赢了就归谁,最后俺爹赢啦!俺也继承了这威风的名字。”
“大叔,你认真的吗?”绕是最无语的田时桠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哪里威风了?”
“坎坷坚韧,光明磊落,多好的寓意啊!”坎磊二世越说越激动,“以后俺家还会有坎磊四世,坎磊十六,坎磊万世。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他大概是从哪个路过的穷秀才那儿听了这么一句文词,用起来颇为得意。
“坎坷坚韧,光明磊落……”许谦临喃喃道。
“你听出什么线索了吗?”田时桠问。
“不,我只是觉得这名字真好听。”说完他便看向坎磊二世,郑重开口,“我能更名为坎磊四世吗?”
坎磊二世被看得有些错愕,清醒过来之后立马摇头:“不行!这名字是俺孙儿的,你不是叫沈晶吗?!但是…看你长的周正,俺可以认你做干儿子,等俺孙儿出生后你跟他扳手腕,赢了的人就叫坎磊四世。”
路秋霁若有所思:“那要是你赢了,我就更名叫碧翠丝?”
(注:碧翠丝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路易四世的第一任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