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艺?”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沙哑。
“父亲!”
书锦艺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女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书振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后背,虎目之中,泪光闪烁。
父女二人,相隔五年,恍如隔世。
简单的相认之后,书振的目光,落在了女儿身后的那群人身上。
那些仁心堂的管事和伙计,一个个都穿着崭新的衣裳,精神抖擞,看到他,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高声喊道:“恭迎老太爷回京!”
那声势,那气派,让随行护送的官员,都为之侧目。
书振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身后这支训练有素,忠心耿耿的队伍,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欣慰。
他知道,这五年,女儿在京城,一定吃了很多苦。
但她,挺过来了。
而且,还做得比他想象中,好上千百倍。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在羽翼下的小姑娘了。她已经成长为一棵,可以独当一面,甚至为别人遮风挡雨的大树。
“好,好孩子。”书振扶起书锦艺,欣慰地说道,“我们,回家。”
……
皇帝下旨发还的书家旧宅,就在城东的一条静谧的巷子里。
虽然多年无人居住,但因为有官府派人定期打扫,倒也还算干净。只是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有些高了。
书锦艺扶着父亲,一步步,走进了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自己在这里荡秋千,母亲在廊下做着女红,温柔地看着她笑。父亲从朝中回来,会抱起她,用他那有些扎人的胡子,蹭她的脸颊。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书锦艺的眼眶,又红了。
书振看着女儿,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走到后院那棵老槐树下,用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
“你母亲,最喜欢坐在这树下看书。”他轻声说道。
父女二人,在院子里站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书振才转过身,对书锦艺说道:“锦艺,随我来书房。”
书房里,依旧保持着当年的陈设。
书振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装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叠叠厚厚的,已经泛黄的手稿。
“这是你祖父,以及我这一生,行医救人,所有的心得和笔记。”书振将盒子,郑重地交到书锦艺的手中。
“我本以为,这些东西,要随着我,埋骨他乡了。”
“现在,我把它们,都交给你。”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充满了信任和期望。
“仁心堂,是你的心血。你想把它做成什么样,就放手去做。为父,不懂经商,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父亲……”书锦艺捧着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只觉得有千斤重。
那里面,是书家几代人的传承和心血。
“为父老了,这官场,也倦了。”书振摆了摆手,“等朝中事了,我就向陛下请辞,以后,就留在仁心堂,帮你带带学徒,做个坐堂大夫,也算了此残生了。”
他这是,要将书家的未来,完完全全地,交到女儿的手上。
并且,用他自己的方式,来支持女儿的事业。
“父亲!”书锦艺跪了下来,对着父亲,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女儿,定不负您所望!”
书振回京,官复原职,太傅倒台,朝局大定。
这一系列的消息,像春风一样,吹遍了京城。而书家,这个曾经蒙冤的家族,再次以一种清正而荣耀的姿态,回到了众人的视野中。
书锦艺没有沉浸在喜悦中太久,她很快便投入到了更忙碌的事情里。
在父亲的支持下,她开始大刀阔斧地,对仁心堂进行改革和扩张。
首先,她将皇帝赏赐和查抄太傅府所得的资金,大部分都投入了进去,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盘下了一座三层高的楼阁,作为仁心堂的总号。
这里不再仅仅是一个卖药的铺子。
一楼,是传统的药材售卖和坐诊区,由书振亲自坐镇,带着几位京城名医,为百姓义诊。
二楼,被改造成了藏书阁和研究室,里面收藏了书家几代人传下来的所有医书典籍,以及书锦艺搜集来的各种珍贵药方。
而三楼,则被开辟成了一间宽敞明亮的讲堂。
书锦艺贴出告示,以仁心堂的名义,正式招收第一批医学学徒。
不问出身,不问男女,只要对医术有热忱,品行端正,通过考核,便可进入讲堂,由书振和京城名医们,亲自授课。学成之后,可以选择留在仁心堂,也可以去往各地,悬壶济世。
这个举动,再次在京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在这个时代,医术大多是家族传承,秘不外传。像书锦艺这样,将自家的独门医术,公之于众,开堂授课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一时间,报名者云集。不仅有家境贫寒的少年,甚至还有不少对医术感兴趣的,大户人家的女子。
书锦艺,正在用她的方式,一点点地,改变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不再是国公府那株需要依附高墙才能生存的藤蔓,她已经长成了一棵,深深扎根于大地,枝繁叶茂,可以庇护一方的乔木。
……
摄政王府。
后花园的暖阁里,萧辞正披着一件外衣,坐在窗边看书。
他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呼吸也沉稳有力。
在书振回京后这一个多月的精心调理下,他体内的寒毒,已经被压制住了大半。书振说,只要再坚持服用半年的汤药,便有根治的希望。
“王爷,书侍郎来了。”青枫在门外通报。
“快请。”
书振提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他现在每日都会来王府,为萧辞诊脉,调整药方。
“王爷今日感觉如何?”书振一边搭上他的脉,一边问道。
“好多了。”萧辞放下书,“有劳书侍郎费心了。”
“王爷言重了。”书振诊完脉,点了点头,“脉象平稳,恢复得很好。看来,这北境的龙胆草,果然是此毒的克星。”
他收回手,却没有立刻开方子,而是看着萧辞,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王爷,老臣今日来,除了为王爷诊脉,还有一事,想与王爷谈谈。”
“书侍郎请讲。”
“是关于小女,锦艺的事。”
萧辞的眼神,微微一动。
“王爷对小女的扶持和帮助,老臣都看在眼里,感激不尽。”书振的语气很诚恳,“如今,太傅已倒,孟家伏法,小女的心愿,也算了了。她一个女儿家,如今抛头露面,经营着那么大的产业,外面……总会有些闲言碎语。”
“老臣在想,也该是时候,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找个可以依靠的归宿了。”
书振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萧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