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我来帮您忙了!”
第二天下午,苏心悦端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准时出现在了档案室门口。
门口那块“盘点”的牌子,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档案室里,李伯正慢悠悠地整理着文件,看到苏心悦,他只是抬了抬眼皮:“丫头,瞎凑什么热闹?这里灰大得很。”
“您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年轻,给您搭把手。”苏心悦笑着将茶水放下,熟络地卷起了袖子。
李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室内另一个年轻的办事员说道:“小王,你去食堂帮我打份饭,要二两米饭,加个狮子头。”
“哎,好嘞!”小王放下手里的活计,颠颠地跑了出去。
偌大的档案室里,瞬间只剩下了苏心悦和李伯两个人。
李伯颤巍巍地站起身,似乎是想去够最高处的一个档案夹。
他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不小心”撞在了铁皮档案柜上。
“哗啦啦——”
一大摞积满灰尘的档案夹,如同雪崩一般,从柜顶滑落,散了一地。
“哎哟,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李伯扶着腰,一脸“懊恼”。
苏心悦立刻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扶住他:“李伯伯,您没事吧?您快坐着歇会儿,我来整理!”
她蹲下身,开始帮忙捡拾地上的文件。
当她的指尖触及到一个印着“劳模楼专档”字样的牛皮纸夹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个档案夹拿到一个角落,背对着李伯的方向,快速地翻开。
果不其然!
档案的第一页,就是一份盖着厂委会鲜红公章的正式文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户主:苏建国。
后面还附带着详细的身份信息和分配日期。
就是这个!
苏心悦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飞快地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她向陈医生借来的老式的海鸥牌相机。
她知道,她只有一次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颤抖的手,对着那关键的一页,果断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一声轻微的快门声,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被窗外的蝉鸣巧妙地掩盖了。
她快速地拍下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然后将档案重新整理好,放回了原处,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沓。
当她将所有档案都整理好,重新放回柜子上时,打饭的小王也正好回来了。
“李伯伯,那我先回去了,您也别太累了。”
苏心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礼貌地告辞。
李伯只是点了点头,从始至终,他都像一个真正的旁观者,眼观鼻,鼻观心。
掌握了这无可辩驳的铁证后,苏心悦没有再去找周泽生或杜红烟理论。
她知道,任何私下的对质,都会被他们用无尽的谎言和眼泪搪塞过去。
她选择了一种更决绝、更公开的方式。
当天傍晚,就在家属院和厂区人流量最大的公告栏上,一张用红纸写的、措辞严谨的《关于追索父亲苏建国名下“劳模楼”房产所有权的申请》,被悄然贴了上去。
申请书的旁边,还并排贴着两张清晰的照片——一张是她之前发现的《分配通知单》复印件,另一张,则是今天刚刚从档案室拍到的写着“户主:苏建国”的档案内页!
白纸,黑字,红章!
这篇“讨房檄文”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化肥厂!
“天哪!那房子真的是苏心悦家的!”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好的事,厂里会白白分一套房给一个寡妇!”
“这个周泽生,胆子也太大了!监守自盗啊这是!”
“还有那个杜红烟,占着人家英雄的房子,心安理得住了这么久,真是不要脸!”
舆论,瞬间一边倒。之前所有的流言和猜测,在铁证面前,都得到了证实。
周泽生看到公告时,气得浑身发抖。
他冲上去,想把那张刺眼的公告撕下来,但为时已晚。
公告的内容早已被无数双眼睛看到,深深地刻在了人们的脑子里。
事情闹得太大,刘厂长不得不亲自介入。
他派人将周泽生、杜红烟以及苏心悦,全部叫到了厂长办公室。
“周泽生!杜红烟!”刘厂长的脸色铁青,他将那几份文件和照片重重地拍在桌上,“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
面对苏心悦出示的一系列证据,周泽生和杜红烟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我是一时糊涂……”
“厂长,我也是被他骗了……”
刘厂长没有再听他们废话,当场拍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杜红烟!我命令你,一周之内,带着你的家人,从劳模楼搬出去!房子,必须物归原主!”
他又转向周泽生,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周泽生!你身为厂主任,利用职权,欺上瞒下,侵占烈属财产!这件事,厂委会将对你进行全厂通报批评!至于你的副厂长提名,永久取消!”
这场艰难的房产争夺战,苏心悦最终以她的智慧和勇气,上演了一出漂亮的釜底抽薪,取得了完胜。
她不仅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更将周泽生的前途,彻底击碎!
这也为她接下来的离婚之路,扫清了最大的一个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