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独爱青梅,重生改嫁首长赢麻》 第1章 :禁闭室里的绝唱 “心悦,你最懂事了,对不对?把卫生所的工作让给红烟吧。” 懂事? 黑暗中,苏心悦猛地睁开眼,周泽生那张虚伪温和的脸仿佛就在眼前。 她恨得浑身发抖,高烧带来的滚烫和深入骨髓的饥饿感,都比不上此刻心头的刺骨寒意。 懂事,就该被抢走父母用生命换来的工作? 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拖回了那绝望的濒死时刻。 “苏心悦!你闹够了没有!” 当她不甘心,跑到卫生所想为自己争辩一句时,周泽生那张温和的面具瞬间被撕裂。 他当着所有同事的面,一巴掌将她打得眼冒金星。 “红烟一个寡妇已经够可怜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真是无理取闹!” 周围那些鄙夷又看好戏的目光,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里。她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就成了无理取闹? 然后,就是这里。 这个化肥厂废弃的储物室,成了她的禁闭室。 “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周泽生冷漠地将她推进来,反手锁上了门。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物件,而不是与他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妻子。 苏心悦在那间禁闭室里,被关了整整一个星期。 她哭过,求过,甚至用虚弱的身体撞过门,可换来的只有死寂。 饥饿和高烧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身体逐渐冰冷。就在意识弥留之际,她听到了门外周泽生和杜红烟的笑声。 “泽生哥,你对心悦妹妹也太严厉了,她会不会怪我呀?” “她就是被惯坏了,闹脾气而已。别管她,饿她几天就老实了。走,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麦乳精。” 笑声渐行渐免,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将她最后一点生的希望彻底斩断。 苏心悦干裂的嘴唇里发出了几声破碎的笑,原来,她的一辈子,就只是个笑话。 她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她的人生要为那对狗男女的苟且做嫁衣! 灵魂深处,一股滔天的怨气冲天而起,仿佛要撕裂这片黑暗! “若有来生,周泽生、杜红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哗啦——” 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炸开,苏心悦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还活着? 苏心悦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上。 身体依旧滚烫,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能感觉到那份真实的饥饿感。 这不是死后的幻觉! 苏心悦的目光在黑暗的禁闭室里疯狂扫视,最终定格在墙角那张破旧的日历上。 上面的日期,赫然是她被关进禁闭室的第三天! 她……重生了! 狂喜与滔天的恨意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前世,她就是在这里懦弱地等死。 这一世,她一分钟都不想再等!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扇老旧的木门上。 门上,不仅有里面的木质门闩,外面还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前世,她就是被这把锁彻底困死的。 她哭喊过,哀求过,可周泽生根本不予理会。 她也曾试过撞门,但那扇厚实的木门纹丝不动,反而耗尽了她本就不多的体力。 不对……还有办法! 苏心悦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被遗忘的细节! 那是在她被关进来之前的一个多月,厂里后勤处派人来检查各个仓库的安全性。 她当时正好路过,看到两个工人检查这间废弃的储物室。 其中一个年轻工人曾对老师傅说:“师傅,这高处的小窗铁栏杆都锈断了一根,晃晃悠悠的,要不要报上去修一下?” 老师傅当时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修什么修?这破地方谁还来?再说,窗户那么小,耗子都钻不出去,费那个劲干嘛!” 就是这段对话! 前世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周泽生的冷落,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这段对话也只是一听而过,从未放在心上。 可现在,这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希望的火焰瞬间在她心中燃起! 她踉跄着走到禁闭室最里面的墙角,那里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杂物。 她忍着恶心和高烧带来的眩晕,用力将杂物搬开。 杂物后面,墙壁的高处,果然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通风窗! 她将几张破桌子叠在一起,颤抖着爬了上去。 高烧让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好几次都差点摔下来。 “我不能倒下!”她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自己。 她伸手握住其中一根铁栏杆,用力一掰! “咯吱——” 生锈的铁栏杆果然应声晃动,连接处已经彻底锈断,只是还勉强卡在墙体里! 她心中一喜,用尽全力,反复摇晃、拉扯! 终于,“哐当”一声轻响,一根铁栏杆被她硬生生掰了下来! 现在,窗户上有了一个能勉强伸出手臂的缺口! 她立刻爬下桌子,在杂物堆里疯狂翻找。 终于,她从一个破旧的工具箱里,摸出了一小截粗硬的铁丝! 她再次爬上桌子,将铁丝从缺口中伸出去,凭借着记忆中那把铁锁的位置,开始笨拙而艰难地捅锁芯。 “咔哒……咔哒……” 铁丝拨动着生锈的锁芯,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手臂早已酸麻,汗水混着额角的血浸湿了她的头发,眼前的景象也开始阵阵发黑。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咔哒!”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脆的响声传来! 锁开了! 苏心悦心中狂喜,但身体却到了极限,她从桌子上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但她顾不上疼痛,立刻爬起来,冲到门口,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外面的光线和新鲜空气涌了进来,苏心悦贪婪地呼吸着,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她扶着门框,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走了出去。 周泽生,杜红烟,苏心悦回来了。 这一次,游戏规则,由她来定! 第2章 :归家路上的冷雨 冰冷的雨丝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瞬间浸湿了苏心悦单薄的衣衫。 她刚从黑暗的禁闭室里挣脱出来,滚烫的身体就被这秋雨浇得一个激灵,冷热交加之下,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哟,这不是泽生家的心悦吗?咋弄成这副样子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住在厂区东头的刘寡妇。 她手里拎着一篮子菜,用一块塑料布盖着,看到苏心悦狼狈的模样,嘴角撇了撇,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苏心悦没有理她,只是扶着墙,一步步艰难地往前挪。 “啧啧,真是可怜见的,”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假惺惺的同情,“听说为了个工作,跟自个儿男人闹得不可开交,还被关了禁闭。这女人啊,还是得听男人的话。” 前世,就是这些闲言碎语,像一把把软刀子,将她的尊严凌迟得体无完肤。 每一次出门,她都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可现在…… 苏心悦在心中冷笑。 你们的目光,再也伤不到我了。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交头接耳的邻居。 被她这么一看,那几个人反倒有些心虚,讪讪地闭上了嘴。 苏心悦不再理会她们,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复仇! 雨越下越大,她视线模糊,脚下深一脚浅一脚。 就在快到家门口时,她看到院墙边,母亲生前最爱的那一丛月季花,被连根拔起,扔在泥水里肆意踩踏,旁边还丢着一把属于王富贵的玩具铲子。 那一瞬间,温暖的回忆涌上心头。 “心悦,快看,妈种的花又开了,香不香?”母亲总会拉着她的手,让她去闻那盛开的花朵。 “你这丫头,就知道摘花,小心扎了手!”父亲则会假装板着脸,眼里却满是宠溺。 那丛月季,曾是这个家最美的风景。 可如今,却和她一样,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爸,妈,女儿不孝。 她在心里默念。你们用命给我铺的路,被我走得一塌糊涂。 但你们放心,这一次,我一定把属于我们家的一切,都亲手拿回来! 强烈的信念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高烧让她的世界天旋地转,她扶着墙壁大口喘气,好几次都差点滑倒在地。 “哎哟,这孩子,怎么淋成这样!” 一把老旧的油纸伞突然撑在了她的头顶,为她挡住了冰冷的雨水。 苏心悦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关切的脸。 “张大妈?” 来人正是大院里出了名热心肠的张大妈。她看着苏心悦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的伤,心疼得直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身体是自个儿的,跟那没良心的置什么气!” 她说着,把伞塞到苏心悦手里,压低了声音,愤愤不平地嘀咕了一句:“那个周泽生,真不是个东西!还有那个杜红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苏心悦心中一暖。 原来,大院里并非所有人都被蒙蔽了双眼。 “谢谢您,张大妈。”她哑着嗓子道谢。 “谢啥!快回家去,熬点姜汤喝,别落下病根!”张大妈又嘱咐了几句,才转身匆匆离开。 握着手里带着余温的伞,苏心悦感觉身上多了几分力气。 她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了自家那扇熟悉的院门。 “咯咯咯……” 院子里,传来了杜红烟那标志性的、娇柔的笑声。 “泽生哥,你真好,还特意给我买了麦乳精。” “你身子弱,又带着富贵,是该好好补补。” 听着这刺耳的对话,苏心悦的脚步停在了门口。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就是站在这里,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心如刀割。 她哭着拍门,求周泽生开门,求他听她解释。 可他怎么说的? “苏心悦,你还闹!再闹信不信我真跟你离婚!”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泼妇的样子,哪有红烟一半的温柔懂事!”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苏心悦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但眼神却愈发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这一次,苏心悦不会再求了。 她看着那扇虚掩的院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抬起手,没有敲门,而是直接用力,推开了那扇通往地狱,也通往新生的门。 第3章 :虚伪的温情,致命的一推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也瞬间打破了屋内的温馨暧昧。 客厅里,周泽生正侧身坐在杜红烟旁边,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嘴角的麦乳精沫子。 “你呀,都当妈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眼神看得能拉出丝来。 杜红烟则仰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娇嗔道:“还不是泽生哥你对我太好了……” “红烟嫂子?” 一道冰冷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骤然响起。 苏心悦扶着门框,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额头还带着伤,她没有看周泽生,她的目光掠过周泽生,直接落在了杜红烟的身上,眉头微微蹙起。 “你怎么……怎么在我家里?”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困惑,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不明所以的妻子,“泽生,红烟嫂子是来找我的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点东西招待。” 周泽生猛地站起身,看到苏心悦那副狼狈又骇人的模样,先是惊愕,随即一丝心虚和浓浓的不耐浮上眼底。 “苏心悦?你……你怎么出来了?” 杜红烟的反应更快,她几乎是立刻就收起了脸上所有的媚态,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受惊小鹿般的表情。 她怯生生地站起来,双手不安地搅着衣角。 “心悦妹妹,你……你别误会……”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眼圈一红,泫然欲泣,“是不是我……是不是我在这里,让你不高兴了?那我……我这就走。” 又来了,还是这套熟悉的把戏。 苏心悦在心里冷笑。 前世,她就是被这副柔弱无辜的样子骗得团团转,总觉得是自己错了。 但这一次,不等杜红烟演完,苏心悦已经冷笑着打断了她:“看泽生啊?那是我误会了。只是……”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嫂子,你也知道,大院里人多嘴杂。你一个寡妇,泽生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就这么单独在我家里……传出去,对你们俩的名声都不好啊。” 这话一出,杜红烟的脸色瞬间煞白,求助般地看向周泽生。 就在此时,杜红烟的儿子王富贵从她身后冲了出来,学着大人的腔调指着苏心悦骂:“你这个坏女人!不许你欺负我妈妈!我妈说了,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你不要脸!” 说着,他张牙舞爪地就朝苏心悦撞了过来。 若是前世,虚弱的她定会被这孩子撞倒在地。 但现在,苏心悦的眼神一凛。 就在王富贵即将撞到她的一瞬间,她非但没躲,反而顺势向后一仰,同时脚下看似无意地一绊! “哎哟!” 苏心悦“柔弱”地摔倒在地,而冲过来的王富贵因为失去了目标,加上惯性,直接“咚”的一声,一头撞在了坚硬的八仙桌桌角上! “哇——!” 额头瞬间红肿起一个大包,王富贵捂着头,惊天动地地哭嚎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富贵!”杜红烟尖叫一声,想要冲过去抱儿子。 周泽生也急了,但他更在意的是杜红烟,下意识地先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才怒视着地上的苏心悦:“苏心悦!你连个孩子都算计!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 苏心悦撑着地面,缓缓坐起身,后脑勺因为刚刚“摔倒”的动作,还是不可避免地磕了一下,一阵钝痛传来。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我恶毒?”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哭嚎的王富贵,“周泽生,你眼睛是瞎了吗?是他冲过来推我!我一个发着高烧被你关了三天的人,我还有力气去算计一个孩子?” 她说着,看向周围被惊动的邻居们,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悲愤:“各位邻居,都怪我,是我身子不争气……我不是故意要闹得大家不安宁的。” 接着,她泫然欲泣地说道:“我只是……只是担心泽生和红烟嫂子的名声。大家也知道,红烟嫂子她不容易,泽生又是厂里的主任,要是被人传出什么闲话……那……那可怎么办啊?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在厂里做人啊?” 周围的邻居们议论纷纷,看向周泽生和杜红烟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周泽生被众人看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反驳,却发现苏心悦的话滴水不漏。 他只能抱起还在哭闹的王富贵,对杜红烟说:“红烟,孩子撞伤了,我先送你们去卫生所!” 他抱着孩子,拉着杜红烟,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在出门的一瞬间,杜红烟回头,眼神怨毒地瞪了苏心悦一眼。 苏心悦毫不在意地回敬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等他们走后,她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后脑勺,那里也磕出了一个包,黏糊糊的,应该是流血了。 真疼啊。 但这点痛,和前世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惨白,眼神却锐利如刀的自己,嘴角缓缓勾起。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镜中的脸庞,仿佛在与前世那个懦弱的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然后,她转过身,目光投向了窗外。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4章 :自救与决断 苏心悦没有在镜子前停留太久。 与前世那个只会顾影自怜的自己告别后,她转过身,目光冷静地投向了窗外。 雨还在下,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知道,现在不是沉浸在情绪里的时候。 周泽生和杜红烟很快就会从卫生所回来,她必须在那之前,为自己拿到最有利的武器。 她没有回房换衣服,甚至没有擦拭脸上的血迹,只是抓起那把油纸伞,就这么顶着一身狼狈和伤痕,再次走进了门外淅淅沥沥的雨中。 她要的,就是这副被欺凌到极致的惨状! 果然,她刚一出门,就引起了院子里尚未散去的邻居们的注意。 “哎哟,心悦这是要去哪啊?头上还流着血呢!” “看样子是伤得不轻,周泽生那小子也太狠心了,就这么把人丢下了?” “造孽啊!这孩子也是命苦……” 苏心悦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她的目标明确——卫生所。 她不仅要去处理伤口,更要去拿一份最有利的证据! 她踉跄着冲进卫生所时,陈医生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一看到她满头是血的样子,吓得魂都快飞了。 “心悦!你这是怎么了?!”他急忙冲过来扶住她,“是不是周泽生那个混小子又对你动手了?!” “陈叔……”苏心悦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流了下来,声音沙哑又委屈,“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从禁闭室出来,回家就看到……看到杜红烟在他家,然后她儿子就冲过来推我……我就摔倒了……”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被小三和熊孩子联手欺负的可怜人。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陈医生气得浑身发抖,他小心翼翼地为苏心悦处理伤口,一边处理一边骂,“这个周泽生,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处理完伤口,陈医生立刻拿出纸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这是什么?”苏心悦明知故问。 “诊断证明!”陈医生把写好的证明拍在桌上,一脸正气,“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你高烧未退、身体虚弱,还受到了外力撞击导致后脑撕裂伤!我还要在上面注明,你是被周泽生从禁闭室放出来的!有了这个,我看他还怎么抵赖!” 苏心悦看着那份诊断证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对,就是这个! 有了这份由卫生所开具的盖了公章的诊断证明,周泽生的“家暴”和非法拘禁就成了铁证!这在将来离婚索赔时,将是她最强大的武器! “谢谢您,陈叔。”苏心悦接过那份薄薄却重逾千斤的证明,郑重地道谢。 “谢什么!”陈医生摆摆手,又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地对她说,“心悦,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你爸妈当年的车祸……我觉得有点蹊跷。出事前一天,你爸还找我拿过治跌打损伤的药,说跟人起了点冲突。” 苏心悦的心猛地一跳! 前世,陈医生也曾想提醒她,可她当时满心都是周泽生,根本没听进去! 她立刻追问:“陈叔,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我爸跟谁起了冲突?” 陈医生摇了摇头:“具体是谁他不肯说,只说是厂里的事。我当时也没多想……你……你别胡思乱想,可能也只是巧合。” 苏心悦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再次向陈医生道谢后,才撑着伞离开。 回家的路上,她的思路已经无比清晰。 第一步,离婚。必须离! 第二步,拿回所有财产。房子、嫁妆、爸爸的工作……一样都不能少! 第三步,揭露周泽生和杜红烟的真面目。一定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第四步,一个月后,去大西北。离开这个伤心地,开始她的新人生! 一个清晰的复仇计划在她脑中形成,每一步都逻辑分明。 回到那个冰冷的家,她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还保留着她出嫁前的模样,也是这个家里唯一让她感到一丝慰藉的地方。 她打开陪嫁的樟木箱子,开始清点自己的东西。 衣服、被褥、一些零碎的首饰…… 咦? 她翻找的动作一顿。 她记得很清楚,箱子的夹层里放着父母生前获得的所有奖状,还有几匹母亲最喜欢的的确良布料,都是准备给她做新衣服的。 可现在,夹层里空空如也! 苏心悦的心猛地一沉。 一直等到深夜,周泽生才蹑手蹑脚地回来。 他看到苏心悦头上缠着纱布,正坐在灯下等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 “心悦,你……你的头没事吧?我送红烟和孩子去医院,孩子撞得不轻,我……” “我的东西呢?”苏心悦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声音冷得像冰,“我妈留给我的布料,还有我爸妈的奖状,去哪了?” 周泽生被她问得一愣,眼神开始闪烁不定:“什么……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苏心悦缓缓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周泽生,我再问你一遍,我的东西,到底在哪?” 被她冰冷的眼神盯着,周泽生终于扛不住了,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富贵那孩子,他说喜欢那些亮晶晶的纸,就……就拿去折纸飞机了。布料……布料是红烟拿去的。”他看着苏心悦的脸色,急忙补充道,“你别误会!红烟是看你平时节俭,衣服都旧了,她手巧,就想着……想着拿去给你做件新衣裳,给你一个惊喜!我……我也是才知道……”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几张废纸、几块破布。 苏心悦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但她没有像前世那样歇斯底里地哭喊,而是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周泽生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周泽生被打懵了,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敢打我?苏心悦,你疯了!不就是几张破纸几块破布吗?值得你这样吗!” “破纸?破布?”苏心悦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嘴脸,气得浑身发抖,“周泽生,那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在你眼里,就只是几张破纸?” 她不是为了奖状本身,而是为了他这种将她的珍视之物视若敝屣的轻蔑态度! 这一刻,她终于彻底明白,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把她和她的家人放在心上。 她的心,也彻底死了。 第5章 :初露锋芒 “疯了?对,我就是疯了!” 苏心悦看着周泽生那张写满震惊和不解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笑意。 她没有再与他废话,猛地转身,从针线笸箩里抓起一把锃亮的裁衣剪刀,径直冲出了家门。 “你要去哪?苏心悦,你给我站住!” 周泽生被她这副不要命的架势吓了一跳,大惊失色地追了上去。 他一把抓住苏心悦的手臂,怒斥道:“你又想干什么?为了几张破纸,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放手!”苏心悦的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碴子,“我的东西,我要亲手拿回来!” “拿什么拿!不就是几张奖状吗?我明天赔给你!”周泽生试图将她拖回家,嘴里还在不停地数落,“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胡搅蛮缠!” 两人在院子里拉扯,动静越来越大。 “出啥事了?这不是泽生家吗?” “哎,你看,那不是心悦吗?她手里拿的啥?剪刀?” 化肥厂的家属大院本就不大,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传遍。 很快,各家各户的门都打开了,邻居们探头探脑,没一会儿,院子门口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苏心悦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她猛地甩开周泽生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疯了一般地冲向了大院另一头,那栋周泽生骗她说指标作废,如今却被杜红烟占据的小楼。 “杜红烟!你给我滚出来!” 她站在门口,手持剪刀,头发凌乱,额头上还缠着纱布,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恶鬼。 门很快就开了,杜红烟穿着一件时髦的碎花连衣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无辜。 她一看到苏心悦手里的剪刀,立刻吓得花容失色,躲到了随后跟来的周泽生身后。 “心悦妹妹,你……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她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把儿子王富贵拉到身前,哭哭啼啼地按着孩子的头:“富贵,快,快给心悦阿姨道歉!都怪你不好,把阿姨家的纸给弄坏了,快说对不起!” 王富贵被他妈掐得生疼,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杜红烟抹着眼泪,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递向苏心悦:“心悦妹妹,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富贵动你的东西。这点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赔你的……你要是不解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别吓着孩子……” 这一番表演,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白莲花。 周围不明真相的邻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觉得苏心悦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就是几张纸吗?人家都赔钱道歉了。” “是啊,还拿着剪刀,吓唬谁呢?” 前世,我就是这样被你们逼得百口莫辩的。 苏心悦在心里冷笑。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退缩了。 她看都没看杜红烟手里的钱,只是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赔钱?杜红烟,你问问大家,谁家父母用命换来的荣誉,是你这几块钱能赔的?” 她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悲愤:“那是我爸妈!他们为了这个厂子,连命都没了!他们留给我的就剩下这么点念想,你们凭什么把它当成垃圾一样毁掉!” 她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王富贵的身上,声音狠厉如刀:“今天,你们要是不把奖状的碎片一张张给我找回来、拼好了,我就让你儿子也尝尝,什么叫没爹没妈的滋味!” 这句狠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温顺怯懦的苏心悦,会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来。 “你……你敢!”周泽生又惊又怒。 苏心悦却只是看着他,惨然一笑。 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加上未退的高烧,她说完这句话,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心悦!” 这次,周泽生是真的慌了。 周围的邻居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苏心悦,再看看她那份刚烈和悲痛,联想到她父母双亡的身世,所有人的天平都开始倾斜了。 “哎哟,这叫什么事啊!欺负人家一个孤女!” “就是!人家爸妈都是厂里的英雄,遗物被毁了,还不让说了?” “周泽生也太不是东西了!自己老婆被人欺负成这样,还护着那个寡妇!” 舆论,瞬间转向。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周泽生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最终,他只能在无数道谴责的目光中,狼狈地抱起昏迷的苏心悦,快步走回了家。 房间里,苏心悦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守在床边的周泽生,在他开口前,用一种冰冷到极致的语气,缓缓说道:“周泽生,从今天起,我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奖状、嫁妆、我爸的工作……我都会拿回来。” 她顿了顿,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刀子,直刺他的心脏。 “否则,我会让你和杜红烟,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那一刻,周泽生看着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寒意,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第6章 :虚伪的探病,清醒的算计 “心悦,你……你说什么胡话?”周泽生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什么工作、房子的……” “我糊涂?”苏心悦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目光嘲讽地看着他,“周泽生,我清醒得很。我只问你,我父母因公牺牲,厂里补偿给我的那个卫生所正式工的名额,凭什么给了杜红烟?”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周泽生脸色煞白。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别胡说!那个工作……那个工作是你自愿让给红烟的!你说她一个寡妇不容易!” “我自愿?”苏心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周泽生,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当初我爸妈刚走,我整个人都快垮了,是你天天在我耳边说‘红烟可怜’、‘安国是为了救你才死的’!是你逼着我,用我父母的命换来的工作,去还你那所谓的‘兄弟情’!”她的话,字字泣血,让周泽生无从辩驳,只能苍白地重复着:“都是误会……你先好好休息……” 苏心悦没有再理他,只是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眼神里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悲哀,幽幽地说道:“周泽生,不用找医生了,我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 周泽生一愣:“什么病?” “心病。”她看着他,又看了一眼窗外杜红烟住的那栋小楼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看见你们这对‘情深义重’的‘兄嫂’,我这心口啊,就疼得厉害。你说,这是不是病?” 这番话,让周泽生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心悦妹妹,你好点了吗?” 杜红烟端着一个搪瓷碗走了进来,一进门,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她把那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鸡汤放在床头柜上,当着周泽生的面,声泪俱下地向苏心悦道歉。 “心悦妹妹,都怪我,是我管教无方,才让富贵闯了这么大的祸。”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被手汗浸湿的毛票,硬要往苏心悦枕头底下塞,“这点钱你一定要收下,算是我给你的补偿。你要是不收,我……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这番表演,情真意切,天衣无缝。 苏心悦看着那碗油腻的鸡汤,心中冷笑。 前世,苏心悦就是喝了这碗汤,结果上吐下泻,病得更重了。 这一世她没有拒绝,而是对杜红烟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嫂子,你有心了。” 她接过汤碗,当着两人的面,轻轻喝了一小口。 鸡汤刚一入口,那股熟悉的油腻感就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她猛地捂住嘴,当场干呕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她虚弱地将碗推开,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说:“嫂子,对不起,我……我身子虚,实在喝不了这么油腻的东西。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无福消受。” 杜红烟脸上的“贤惠”和“关切”瞬间僵住了,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哎哟,心悦醒啦?我们来看看你!” 张大妈带着几个热心的邻居,拎着鸡蛋和红糖,正好在此时涌了进来。 她们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尴尬的一幕,还有床头柜上那碗几乎没动的鸡汤。 张大妈的目光在杜红烟和苏心悦之间打了个转,立刻就发挥了她“嘴替”的功能。 “哎哟,杜红烟同志也在啊?”她大嗓门地嚷嚷起来,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那碗鸡汤,“这是给心悦补身子的?啧啧,这油花厚的,都能当镜子照了!” 另一个姓王的嫂子也立刻跟上,捏着鼻子扇了扇风:“可不是嘛!咱们心悦刚从禁闭室出来,身子虚着呢,哪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这不是诚心添病吗?” 杜红烟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她急忙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看心悦妹妹脸色不好,想给她补补……” “补补?”张大妈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她,“我看是想把人气死,你好直接上位吧?我们可都听说了,要不是你那宝贝儿子推人,心悦能摔得头破血流吗?” 这话一出,杜红烟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求助地看向周泽生,声音里带着哭腔:“泽生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周泽生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站出来打圆场:“张大妈,王嫂子,你们误会了。红烟也是一片好心,孩子不懂事,我已经教训过了。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别……” “周泽生,你还好意思说!”张大妈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他,“自己媳妇被欺负成这样,你不但不护着,还帮着外人说话!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心悦,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就是!心悦父母可是为了厂子没的,你就这么对人家唯一的闺女?” 邻居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戳在周泽生和杜红烟的肺管子上。 杜红烟被说得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紧紧攥着周泽生的衣角,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苏心悦,用虚弱的声音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她抬起头,对着张大妈等人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张大妈,王嫂子,谢谢你们来看我。”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杜红烟,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嫂子,你的鸡汤我就不喝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我没什么事,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是在下逐客令。 张大妈立刻心领神会,她走到床边,故意大声地对苏心悦说:“对对对!你好好歇着,别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扰了清静!” 她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杜红烟一眼,“有些人啊,占着人家爹妈奖励的房子不算,还天天往人家正经夫妻的家里跑,这是想干啥呀?” 这话,成了压垮杜红烟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猛地推开周泽生,捂着脸,哭着冲出了房间。 那背影,仓皇得如同丧家之犬。 周泽生看着杜红烟跑了,脸上也挂不住,尴尬地对邻居们说了句:“我……我去看看她。”然后也追了出去。 看着两人狼狈离去的背影,张大妈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她转过头,对苏心悦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说:“心悦,你放心,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 苏心悦看着这些淳朴又善良的邻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这只是她反击的第一步,而这些邻居,将是她最有力的同盟。 送走这群“神助攻”后,苏心悦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没有躺下休息,而是挣扎着起身,再次打开了那个樟木箱子。 她要认真清点自己的财产。 这一次,她看得格外仔细。 果然,除了奖状和布料,她还发现少了样东西。 母亲陪嫁清单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派克钢笔一支。 可现在,箱子里那个专门放钢笔的丝绒盒子,是空的! 前世,这支钢笔…… 苏心悦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就在他们结婚后不久,周泽生为了讨好新上任的厂领导,把这支钢笔拿去当了“见面礼”。当时她还傻乎乎地以为,这是为了他们的小家好。 她从箱子的最底层,翻出了一本陈旧的笔记本。 翻开本子,里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她所有的嫁妆清单——凤凰牌自行车一辆、上海牌手表一块、派克钢笔一支、的确良布料三匹…… 看着这份清单,苏心悦的眼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周泽生,杜红烟,你们等着。 她要一件一件地拿回来,每一次,都要让你们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她合上笔记本,心中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 就从那支钢笔开始。 第7章 :钢笔的下落 “李叔,我爸以前总说,这厂里就数您消息最灵通。” 第二天一早,苏心悦“身体好转”,特意煮了两个茶叶蛋,来到了化肥厂的传达室。老门卫李叔是她父亲生前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李叔接过还热乎的茶叶蛋,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受了那么大委屈,还想着我这个老头子。快说说,是不是又被那混小子欺负了?” “没有没有,”苏心悦连忙摆手,状似无意地聊起了家常,“就是在家躺着也闷得慌。对了李叔,我听说……咱们厂里最近是不是要提拔个副厂长啊?” 李叔剥着鸡蛋,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嘛!就一个位置,好几个人盯着呢!你家那个周泽生,最近上蹿下跳的,就数他最积极。” “那……这事儿归谁管啊?” “还能有谁?刘厂长一句话的事儿!”李叔说完,又凑近了些,“我可听说,周泽生为了这个位置,最近正琢磨着怎么给刘厂长送礼呢!” 果然如此。 苏心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和李叔又聊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主任办公室里,周泽生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领,心里盘算着同一件事。 刘厂长喜欢舞文弄墨,寻常的烟酒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他思忖着,目光在房间里扫视,最后落在了书桌的抽屉上。 他拉开抽屉,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静静地躺在里面。 打开盒子,一支派克钢笔在阳光下闪烁着沉稳的光泽。 就是它了! 周泽生眼前一亮。 在他看来,岳母的东西,女婿拿来用用,天经地义。 他得意地拿起钢笔,仔细擦拭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副厂长的位置在向他招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苏心悦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身,走向了厂长办公楼。 “咚咚咚。” “请进。” 苏心悦推门而入时,刘厂长正在批阅文件。 他看到苏心悦,有些惊讶:“是心悦啊,身体好些了吗?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 苏心悦露出了一个虚弱又感激的微笑:“谢谢刘厂长关心,我好多了。我今天来,是想替我爸妈谢谢厂里这么多年的照顾。” 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我爸生前,总跟我提起您,说您是他最敬佩的领导。他说,刘厂长您是个正直无私的好干部。” 这番话,说得刘厂长心里熨帖无比。 他对苏心悦的遭遇本就有些同情,此刻更是生出了几分长辈的怜爱。 “你爸是个好同志啊,可惜了……” “是啊,”苏心悦顺着他的话,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我最近整理我妈遗物的时候,看到她当年陪嫁的那支派克钢笔,就想起了我爸以前总说的话。” “哦?什么话?”刘厂长好奇地问道。 “我爸说,这支笔是我外公送给我妈的,笔帽上还刻着我妈名字的缩写‘SXY’。我妈当年就是看我爸踏实肯干,才把这支笔送给了他,希望他能用这支笔,写出个光明的前程。”苏心悦详细地描述着钢笔的特征,每一个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满怀深情地说:“那是我爸妈爱情的见证,也是他们对我最大的念想。我爸临终前还说,等我结婚了,就把这支笔传给泽生,希望他能继承我爸的担当,也希望他和我的日子,能像我爸妈一样,和和美美。” 刘厂长听得动容不已,对苏心悦的父亲愈发敬佩,也对那支象征着“担当与爱情”的钢笔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当天下午,周泽生满怀信心地拿着那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敲开了刘厂长的办公室门。 “厂长,没打扰您工作吧?”他一脸谦恭的笑容。 刘厂长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是泽生啊,坐。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周泽生小心翼翼地将丝绒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去,语气中带着一丝献宝的得意,“厂长,我前两天去市里淘换了这么个老物件,知道您喜欢这些,就特意拿来给您瞧瞧。” 刘厂长一听,果然来了兴趣。 他打开盒子,看到那支派克钢笔时,眼神微微一动,但没有立刻表现出来。 “嗯,是支好笔啊。”他拿起钢笔,仔细端详着,当看到笔帽上那个“SXY”的刻痕时,心中已经了然。 他故作随意地问道:“泽生啊,你这笔,花了不少钱吧?上面这个刻字‘SXY’,有什么讲究吗?” 周泽生心中一紧,他没想到刘厂长会问得这么细。 但他反应很快,立刻编了个谎言:“嗨,也没多少钱。至于这个刻字,卖东西的老板说是以前某个大户人家小姐的名字缩写,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他自以为这个解释天衣无缝。 “哦?是吗?”刘厂长点了点头,将钢笔放回盒子里,推了回去,“东西是好东西,但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的心意我领了。” 周泽生见状,立刻又把盒子推了过去,脸上带着“诚恳”的表情:“厂长,您这就见外了。这笔放在我这儿也是蒙尘,我一个大老粗也不懂。您是文化人,这笔啊,就该配您这样的伯乐。您就收下吧,不然我这心里……总觉得明珠暗投了。” 刘厂长看着他,心里已经冷笑连连,面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泽生啊,你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您就收下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周泽生坚持道。 “这样吧,”刘厂长仿佛“勉为其难”地收下了盒子,他看了一眼手表,状似随意地说道,“我正好要去趟家属院那边,找老张聊点事。心悦那孩子身体不好,既然顺路,我就去探望一下。你跟我一起去吧,正好也看看你媳妇。” 周泽生一听,心中大喜,以为厂长这是收了礼,要当面提点自己,顺便在苏心悦面前给自己做脸了。 他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正想回去看看心悦呢!” 苏心悦的家中,她正“虚弱”地靠在床上看书。 当周泽生陪着刘厂长一起进门时,她适时地露出了惊讶又带点怯懦的表情。 “刘厂长?您怎么来了?泽生,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路过,来看看你。”刘厂长温和地笑了笑,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厂长关心。”苏心悦连忙要去倒水,被刘厂长摆手制止了。 周泽生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仿佛在说:看,厂长多关心我们家。 寒暄了几句,刘厂长这才仿佛不经意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支钢笔,举到周泽生面前,却没有看他,而是笑呵呵地对苏心悦说: “心悦啊,你来帮厂长我看看。今天泽生拿了支笔来给我‘鉴赏’,说是市里淘来的老物件。我看着倒是不错,就是……” 他故意顿了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转向周泽生,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道:“泽生啊,我看着笔帽上刻着‘SXY’,怎么跟你媳妇名字的缩写一模一样呢?你说巧不巧?” 轰——!” 周泽生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当场石化。 冷汗瞬间从他的额角滑落。 他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精彩得如同调色盘。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厂长……这……这……” “这什么?”刘厂长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已经带上了几分审视。 就在这时,床上的苏心悦适时地“呀”了一声,她看着那支笔,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转为“惊喜”和“感动”,她看向周泽生,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泽生,这……这不是我妈的陪嫁吗?你……你找到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弄丢了呢……” “什么?”刘厂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震惊”又“严肃”,他猛地看向周泽生,“泽生!这是怎么回事?这笔……是心悦母亲的遗物?” 周泽生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弄得彻底慌了神,他语无伦次地辩解道:“不……不是……厂长,您听我解释!我是……我是想给心悦一个惊喜!我……我拿去是想让您看看成色,再找人修缮一下……”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果然,不等他说完,苏心悦已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里带着一丝“体贴”的哽咽:“泽生,原来你是为了我……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害得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不过,这笔是我妈的东西,怎么好麻烦厂长呢?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刘厂长看着周泽生那副窘迫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 他把钢笔放回丝绒盒子里,然后“啪”地一声盖上,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周泽生的心上。 “泽生啊,”刘厂长语重心长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意是好的,但方法确实欠妥啊。心悦说得对,这是你们的家事,也是一份珍贵的念想,怎么能拿来麻烦我这个外人呢?” 他嘴上说着“家事”,眼神却锐利如刀:“你岳父生前是个正直的人,他留下的东西,代表的是一种精神。我们做后辈的,要继承的是这份精神,而不是把这些物件拿来……‘鉴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我明白,厂长,我……”周泽生被刘厂长这番话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所有的心思都被看了个一干二净。 “好了,”刘厂长收起了笑容,语气变得平淡而疏离,“心悦身体不好,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你好好照顾她。” 他说完,没有再看周泽生一眼,而是转身对苏心悦温和地说道:“心悦,好好养身体,厂里就是你的娘家,有什么委屈,随时来找我。” 这句话,彻底宣判了周泽生的“死刑”。 刘厂长说完,便径直走出了房门。 周泽生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行贿不成,反而给自己扣上了一顶“侵占岳父母遗物、欺骗领导、品行不端”的大帽子。 他想要争取的副厂长位置,彻底成了泡影。 他在刘厂长心中的印象,也瞬间一落千丈,甚至可以说是跌入了谷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静静地坐在床上,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第8章 :流言蜚语,无形的刀 “听说了吗?咱们厂的主任周泽生,拿着老丈人的遗物去给刘厂长送礼,结果被当场抓包了!” “何止啊!听说那钢笔是他老婆的嫁妆,他偷出来送礼,还编瞎话说是自己淘来的!” “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不是个东西!” 钢笔事件,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化肥厂。 周泽生从人人敬畏的主任,变成了全厂上下茶余饭后的笑柄。 同事们看他的眼神,从过去的尊敬变成了鄙夷和疏远。 就连平时巴结他的下属,如今见到他都绕着走。 更致命的是,刘厂长在晨会上,意有所指地强调了干部要“品行端正,作风清廉”,并以“尚需考察”为由,暂时搁置了周泽生晋升副厂长的提名。 “砰!” 周泽生回到家,一脚踹翻了门口的凳子。 他将事业上的所有不顺,全都归咎到了苏心悦的头上。 他冲进房间,看着正安静看书的苏心悦,双眼赤红,咬牙切齿地吼道:“苏心悦!你满意了?把我搞得身败名裂,你就高兴了?” 若是以前,苏心悦定会与他争辩。 但是现在,苏心悦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这种极致的平静,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让周泽生感到烦躁。 “我告诉你!”他指着苏心悦的鼻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最好安分点!要是再敢出去给我‘闹事’,我就彻底不管你了!我看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怎么办!” 说完,他重重地摔门而去。 苏心悦看着那扇剧烈晃动的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就受不了了?周泽生,好戏还在后头呢。 周泽生憋了一肚子的火,却无处发泄,只能气冲冲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一道柔弱的身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羹,走进了院子。 “泽生哥,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又给你添麻烦了。”杜红烟将银耳羹递到他面前,眼圈红红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只是心疼你,想来看看你……” 周泽生看到她,心里的怒火瞬间消了一半。他接过碗,叹了口气:“不关你的事,是苏心悦她……她现在变得不可理喻!” 她一边用手帕为他擦汗,一边巧妙地挑拨离间:“我早就看出来了,心悦妹妹她……她就是故意的。她知道你重视前途,就故意在厂长面前让你丢脸。她哪里是舍不得那支笔,她分明是见不得你好啊!” “你看看她,”杜红烟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同情”,“以前多温柔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有心计了?泽生哥,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这些话,句句都说到了周泽生的心坎里。 他越想越觉得杜红烟说得对,对苏心悦的怨恨也愈发深重。 这对狗男女在屋里互相“安慰”,却不知屋外,他们的名声早已臭不可闻。 “泽生哥,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杜红烟从屋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娇羞的红晕,她走到院门口,还依依不舍地回头对送她出来的周泽生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点。”周泽生也站在门口,眼神温柔地叮嘱着。 这副郎情妾意的模样,自然落在了大院里那些“闲着没事干”的眼睛里。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乘凉,张大妈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绿豆汤,一屁股坐在了王嫂子的板凳旁,大嗓门地开了腔: “哎哟,你是没看见呐!下午那会儿,杜红烟又去周泽生家了!俩人在院子里,一个端汤,一个擦汗,那叫一个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才是一对呢!” 王嫂子嗑着瓜子,撇了撇嘴:“可不是嘛!我家男人回来说,厂里都传遍了,说周泽生为了那个寡妇,连副厂长的提名都黄了!真是昏了头了!” “要我说啊,”张大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们说,那杜红烟的儿子,到底是谁的种啊?我怎么瞅着,跟周泽生长得越来越像了?”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你可别瞎说!那可是王家的独苗苗!” “什么独苗苗!我看悬!不然杜红烟一个寡妇,周泽生凭啥对她那么好?连自己媳妇的工作都抢了给她!” 这些流言蜚语,像长了腿的蚂蚱,不出一个晚上,就蹦跶遍了整个家属大院。 第二天,王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嫂子去到乡下王家串门,坐着聊家常的时候,就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 “婶儿啊,”那嫂子一边帮忙择菜,一边叹气,“您可得好好管管红烟那孩子。现在外头传得太难听了,都说……都说她跟那个周主任不清不楚的。咱们王家的脸面,可不能让她给丢尽了啊。” 正在纳鞋底的王家婆婆手一抖,针尖狠狠地扎进了手指。 她没作声,只是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着,脸色却沉得能滴出水来。 那亲戚嫂子见状,又加了一句:“还有人说,富贵那孩子……长得不像安国,倒像……” “你给我闭嘴!”王家婆婆猛地抬起头,厉声喝道,“都是些没影儿的浑话!红烟是为了富贵,才求周主任多照顾的!我家富贵,就是安国的种!” 她虽然嘴上反驳得厉害,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已经悄然滋长出了怀疑的种子。 她知道,空穴不来风。 杜红烟最近的行为,确实太出格了。 第9章 :一件新衣,一场好戏 苏心悦冷眼旁观着大院里日益发酵的流言蜚语。 她知道,舆论的压力已经给够了,是时候点燃下一把火了。 她再次打开了那个樟木箱子,从最底层拿出了那本记录着嫁妆清单的旧笔记本。 她的目光,落在了“的确良布料三匹”那一行字上。 周泽生,你说拿去给我做惊喜,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她没有直接去找杜红烟,而是拿着一小块母亲留下的同款布样,再次敲开了张大妈的家门。 “哟,心悦来了?快进来坐!”张大妈正坐在院子里择菜,看到苏心悦,热情地招呼着。 苏心悦走上前,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和求助的神情,将手里的布样递了过去。 “张大妈,您看……这是我妈留下的嫁妆布料。” 苏心悦听着,眼圈却微微泛红,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我就是想用这布样,学着给我爸妈的遗像做个框套。快到他们的祭日了,我想……亲手做点东西。” 她说着,抬头看着张大妈,眼神里满是恳求:“大妈,您是咱们大院里手最巧的,您能……能教教我吗?我笨手笨脚的,怕把这么好的布料给糟蹋了。” 张大妈接过布样,只摸了一下,就赞不绝口:“哎哟,这可是好料子!云锦织花布,现在市面上可找不着了!滑溜又挺括,做身新衣裳,保管你最好看!” “做框套?”张大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那三匹布呢?拿出来,大妈直接帮你做了,还用你学?” 苏心悦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掉了下来,她用手帕擦了擦,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和“体贴”:“布……布不在我这儿。” “不在你这儿?那在哪?”张大-妈追问。 “在……在红烟嫂子那儿。”苏心悦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前几天,泽生看我总穿旧衣服,心疼我,就……就把布料偷偷拿给了红烟嫂子,想让她帮我做件新衣裳,给我个惊喜。” “什么?!”张大妈的嗓门瞬间拔高,手里的菜都掉在了地上,“他把你的嫁妆布,给了杜红烟?” “您小点声!”苏心悦连忙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脸上满是“为难”,“泽生也是一片好心……我就是……我就是不好意思去跟红烟嫂子开口要边角料,怕她觉得我小气。所以才想着,先来问问您能不能教我……” 张大妈是什么人精?她看着苏心悦这副“体贴”又“孝顺”,还处处“为别人着想”的模样,再联想到周泽生和杜红烟最近的黏糊劲儿,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好家伙!这哪里是做惊喜,分明是明抢! 她看着苏心悦,眼神里充满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疼,她拉着苏心悦的手,重重地拍了拍。 “心悦啊,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善了!”她说着,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事儿你别管了!” “啊?”苏心悦故作不解。 “我说,”张大妈凑近她,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不是想让大家知道,你家泽生有多‘疼’你,杜红烟有多‘贤惠’吗?” 苏心悦看着张大妈挤眉弄眼的样子,终于“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涩和感激。 “大妈……” “行了!”张大妈一摆手,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事儿,包在大妈身上!你等着瞧好吧!” …… 杜红烟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机会来扭转局面。 苏心悦的那匹布料,成了她最好的武器。 她熬了两个通宵,终于将那匹上好的云锦织花布,做成了一件最时髦的连衣裙。 她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明艳动人的自己,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她要让所有人看看,她杜红烟,不是只能穿旧衣服的可怜寡妇! 机会很快就来了。 周末,化肥厂工会组织了一场小型的联欢活动,就在厂区大礼堂。 全厂的职工和家属都会参加。 杜红烟穿着那件崭新的连衣裙,袅袅婷婷地出现在了礼堂里,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哎哟,这不是红烟吗?这身衣服可真漂亮!” “是啊,这料子真好,咱们沛县可买不到!”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杜红烟矜持地笑着,享受着这久违的追捧。 就在这时,张大妈领着几个婶子,端着瓜子花生,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红烟啊,”张大妈的大嗓门一开,半个礼堂的人都听见了,“你这可真是心灵手巧!我听说,这衣服是你特意给咱们心悦做的?” 她顿了顿,故意提高了一个八度,用一种夸张的、仿佛要向全厂表彰的语气嚷道:“哎呀呀,你这觉悟可真是高啊!这真是……真是咱们厂里的活雷锋,新时代的模范家属啊!” 这话一出,杜红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张大妈又拉着旁边的人说:“你们是不知道啊!咱们周主任,心疼自己媳妇总穿旧衣服,又不好意思说,就偷偷把心悦的嫁妆布拿出来,请红烟给做件新衣裳,想给心悦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周围的人一听,看向杜红烟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味。 “什么?这衣服是给苏心悦做的?” “那她怎么自己穿上了?还穿到这儿来显摆?” 杜红烟的脸色由红转白,她急忙辩解道:“不……不是的!张大妈您误会了!这……这是我自己的布料!” “你的?”张大妈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转头对着周围的邻居们,用一种“求解惑”的语气说道:“哎,这就奇怪了!前两天我路过周主任家,好像亲眼看见他拿着一匹一模一样的花布,进了红烟家的门。” 张大妈这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说得跟真的一样。 她说着,又看向一脸心虚的杜红烟,继续用疑惑的语气追问:“我还以为……是周主任看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把心悦的嫁妆布拿去让你帮忙做件活计,好多挣点工分呢。红烟啊,难道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我……我没有……”杜红烟支支吾吾,急得满头大汗,只能求助地看向人群中的周泽生。 周泽生也是一脸懵,他没想到张大妈眼神那么尖,连这事儿都看见了! 就在这时,一道瘦弱的身影“恰好”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是苏心悦。 她看着杜红烟身上的连衣裙,眼神一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一副泫然欲泣、想认又不敢认的模样,将一个被“惊喜”变成“惊吓”的受害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张大妈“看不过去”,一把将她拉到了杜红烟面前:“心悦,你快来!你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妈留给你的那块布?” 苏心悦这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东西。 她一层层地打开手帕,露出来的,是一个刚刚做好的布艺相框套。 那个框套,正是用和杜红烟连衣裙一模一样的云锦织花布做成的。 在框套的右下角,还用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略显笨拙却充满心意的“悦”字。 她捧着那个框套,声音不大,但清晰得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到: “前几天,我求张大妈教我针线活。我想着……快到我爸妈的祭日了,就想用我妈留下的嫁妆布,亲手给他们的遗像做个新框套,让他们二老看看,我也长大了,会过日子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父母的思念。 她说完,抬起头,看着杜红烟,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受伤”:“嫂子,我……我只找到了这么一小块边角料……我还以为是之前裁剪剩下的。泽生跟我开玩笑,说要把剩下的布拿去给我做件新衣裳,给我个惊喜。我……我还以为他是哄我开心的……原来……原来真的拿给你,做成了你身上的这件?” 杜红烟的谎言,在铁证和人证面前,彻底破产! “天哪!人家孩子拿布给爹妈做念想,她倒好,直接穿身上了!” “这心也太黑了!连死人的东西都敢抢,也不怕晚上做噩梦!” 周围邻居们的鄙夷和嘘声,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杜红烟的耳朵里。她引以为傲的“体面”和“清白”,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她求助地看向人群中的周泽生,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站出来维护她。 然而,周泽生此刻也是一脸铁青,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他只是尴尬地别过头,完全不敢与她对视。 连他……也靠不住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杜红烟最后一丝希望。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独自站在舞台中央,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和唾弃。她精心编织的“贤惠”外衣被无情地撕开,露出了里面贪婪、虚伪的内核。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试图辩解,但她的声音在嘈杂的议论声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苏心悦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杜红烟,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那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冰冷的漠视,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跳梁小丑。 这种无声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杜红烟感到屈辱!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杜红烟尖叫一声,拨开人群,捂着脸,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礼堂。 她一路狂奔,身后那刺耳的嘲笑声却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 回到小楼,她“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身体无力地滑落在地。 她知道,这次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她不仅失去了在大院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贤惠”形象,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舆论的同情。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那个值得同情的可怜寡妇,而是一个侵占烈属遗物、谎话连篇的无耻女人。 苏心悦!都是苏心悦! 她伏在地上,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她不明白,那个以前任由她拿捏的软柿子,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可怕? 她必须想办法!必须想办法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否则,等待她的,将是比现在更可怕的深渊。 第10章 :虚伪的联盟 自从联欢会那场闹剧之后,整个家属大院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杜红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两天没出门。 她不敢出去,一想到那些邻居鄙夷和嘲笑的眼神,她就感觉浑身像针扎一样难受。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吓了她一跳。 “谁啊?”她警惕地问道。 “是我,泽生。”门外传来周泽生压抑着不耐的声音。 杜红烟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去开门。 周泽生一进门,就看到杜红烟双眼红肿,一副梨花带雨、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若是以前,他定会心疼不已,上前温言软语地安慰。 但现在,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钢笔事件让他晋升无望,布料事件又让他成了全厂的笑柄。 他看着杜红烟,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埋怨。 “你还有脸哭?”他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你非要去出那个风头,事情会闹成现在这样吗?” 杜红烟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指责,眼泪瞬间流得更凶了,她哽咽道:“泽生哥,你怎么也怪我?我……我还不是想让你在大家面前有面子,想让大家看看,你身边的人不是只会给你惹麻烦的……” 周泽生听了这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生硬:“行了,别哭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现在在厂里都快抬不起头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杜红烟抽泣着,拉住了他的衣角,一副全然依赖他的模样,“泽生哥,我只有你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和富贵就真的没活路了。” 这番话,极大地满足了周泽生的虚荣心和保护欲。 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放心,”他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缓和了下来,“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欺负你们母子。”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沉起来:“苏心悦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杜红烟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立刻停止了哭泣,凑到周泽生身边,压低声音说:“泽生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周泽生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不是最在乎她那个死鬼爹妈的名声吗?我们就从这上面下手。她不是孝顺吗?我就让她当不成这个‘孝女’!” 他将自己的计划,在杜红烟耳边低语了几句。 杜红烟听着,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悲伤早已被一抹狠毒所取代。 “泽生哥,你可真聪明!”她依偎在周泽生怀里,声音甜得发腻,“只要能让苏心悦不好过,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 与此同时,苏心悦正在家中进行一场彻底的“清扫”。 她决心要将这个家里所有关于周泽生和杜红烟的痕迹,都清除得一干二净。 她把周泽生的衣物打包扔进储物间,把杜红烟用过的杯子碗筷全都用开水烫了三遍。 在清理一个积满灰尘的旧书柜角落时,她的手触及到一个硬硬的纸角。 她疑惑地将它抽了出来,发现是一份被夹在旧报纸里、已经泛黄的《职工住房分配通知单》复印件。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苏心悦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通知单上,用宋体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兹因我厂职工苏建国同志,荣获省级劳动模范称号,为表彰其突出贡献,经厂委会研究决定,特奖励‘劳模楼二单元101室’住房一套。望苏建国同志再接再厉,为我厂建设再立新功!” 劳模楼二单元101室! 那不正是现在杜红烟住的地方吗?! 苏心悦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记起前世,在她父母去世后不久,周泽生就曾“遗憾”地告诉她,父亲那个劳模奖励房的指标,因为人不在了,已经被厂里收回作废了。 后来,当杜红烟母子住进去时,他又“欣慰”地说,是厂里看王安国牺牲、杜红烟可怜,才特意把这套房子分给了她们母子。 她从未怀疑过。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被蒙在了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那套房子,根本不是厂里“可怜”杜红烟的,而是本该属于她的奖励! “周泽生!” 滔天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喷发,她攥紧了那张薄薄的通知单,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仅凭这一份复印件,周泽生完全可以抵赖,说这是厂里后来改了主意。 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以及一个最佳的出击时机。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厂里的房产档案! 但她也清楚,周泽生作为主任,又是这件事的直接经手人,他肯定早就在档案上做了手脚,或者会用各种理由阻挠她查询。 她不能硬闯。 思来想去,苏心悦再次找到了陈医生。 “陈叔,您看这个。”她将那份通知单的复印件递了过去,将自己的发现和困境和盘托出。 陈医生看完,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周泽生!简直是狼心狗肺!连你父亲的荣誉奖励都敢侵占!” “陈叔,”苏心悦没有求他直接帮忙,而是问道,“厂里管人事和档案的,有没有正直的、并且……并且敬重我父亲的老员工?” 陈医生沉思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有!”他一拍大腿,“档案室的老主任,李伯!你李伯伯是看着你爸一步步成为劳模的,为人最是刚正不阿!他还有半年就要退休了,现在谁的面子也不给!周泽生想在他那儿做手脚,门儿都没有!” 第11章 :档案室博弈 “李伯伯,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苏建国的女儿,心悦。” 第二天上午,苏心悦端着一盘自己亲手做的槐花糕,敲开了档案室的门。 档案室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味道。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中,他就是即将退休的档案室老主任,李伯。 李伯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打量了苏心悦半晌,才点了点头:“哦,是建国的丫头啊。有事吗?” 他的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疏离。 “也没什么大事,”苏心悦将槐花糕放在桌上,脸上带着晚辈特有的谦恭,“就是……我爸妈走了,我想着来厂里看看,顺便……也想查一下,我爸名下是不是还有厂里分配的房产档案。我记得……他好像提过一嘴。”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目光紧紧地盯着李伯。 然而,李伯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道:“厂里有规定,档案不能随意查询。特别是房产这种重要的东西,除非有厂长批的条子,否则谁都不能看。” 一句话,就将苏心悦堵了回去。 苏心悦的心沉了沉。 她没想到,自己会碰一个这么硬的钉子。 李伯并非不愿帮忙。 他看着眼前这个酷似故人的姑娘,心里也不是滋味。 苏建国当年待他不薄,可如今,他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实在不想在最后关头,为了别人家的家事,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周泽生的父亲周强在厂里根基深厚,可不是好惹的。 他的冷淡,既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苏心悦没有再纠缠,她只是将槐花糕又往前推了推,轻声说:“李伯伯,您尝尝。这是我按着我妈以前的做法做的。”说完,便礼貌地告辞了。 她前脚刚走,档案室里一个年轻的办事员后脚就溜了出去,直奔主任办公室。 “主任!苏心悦刚刚去档案室了!” 周泽生正在为副厂长的事焦头烂额,听到这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惊失色:“她去干什么?!” “好像……好像是想查房产档案!” 周泽生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没想到,苏心悦竟然会去查档案! 他立刻意识到,那份分配通知单的复印件,肯定在她手上! 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赶到了档案室。 “李伯,忙着呢?”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四周。 李伯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周主任有事?” “也没什么,”周泽生靠在桌边,旁敲侧击地说道,“就是听说,有些人啊,总喜欢拿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来烦您。李伯您快退休了,可别为了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 这番话,既是“关心”,也是“敲打”。 李伯扶了扶老花镜,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这档案室,迎来送往的都是厂里的同志,没有不相干的人。” 周泽生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难看,又寒暄了几句,才阴沉着脸离开。 第二天,她再次来到了档案室。这一次,她不提查档案,而是带来了一本父亲生前最爱看的书页已经泛黄的《红岩》。 “李伯伯,”她将书递过去,“这是我爸以前最宝贝的书,我记得他说过,您也喜欢看。” 李伯看着那本熟悉的书,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苏心悦没有再提房子的事,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和李伯聊起了父亲当年的往事,聊他如何带领班组攻克技术难关,聊他如何帮助新来的工人…… 在温暖的回忆中,李伯被苏心悦的真诚和对父亲的深厚感情所打动。 他想起了苏建国当年的正直和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内心的天平开始剧烈地倾斜。 临走前,李伯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苏心悦说:“唉,明天下午档案室要进行年度盘点,几千份档案,乱糟糟的,就我一个老头子,怕是顾不过来咯……” 这句看似抱怨的话,让苏心悦心中一动。 然而,周泽生也并没有坐以待毙。 他不放心,决定先下手为强。 当天下午,他就拿着一份盖着主任公章的申请,再次来到了档案室。 “李伯,劳模楼那几套房子的档案好像有点问题,我需要借出去核对一下。”他开门见山,试图用主任的职权强行借走档案。 李伯坐在堆积如山的档案后面,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厂里有规定,”他慢悠悠地说道,“档案出库,必须有刘厂长的亲笔签字。周主任,你是知道规矩的。” “这是紧急情况!”周泽生急了,“要是出了问题,你担待得起吗?” 李伯终于抬起了头,扶了扶老花镜,眼神锐利如鹰:“周主任,我在这里守了三十年档案,还没出过一次错。倒是你,这么着急地要这份档案,是怕它出了问题,还是怕它……不出问题啊?” “你……你什么意思!”周泽生恼羞成怒,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李伯,我敬你是长辈,但你别倚老卖老!我现在是以厂主任的身份,命令你把档案交出来!要是耽误了厂里的正事,这个责任你负不起!” 他试图用官威来压人。 李伯却只是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印泥盒子,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周主任,别说你只是个主任,就是刘厂长来了,这规矩也不能破。”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档案出库,要么有厂长的批条,要么……就得立下军令状。你要是真觉得这事儿十万火急,就在这儿写个字据,按个手印,白纸黑字写清楚,是你周泽生,在没有厂长批示的情况下,强行提走了房产档案。出了任何问题,由你一人承担。” 他将纸笔和印泥推到了周泽生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周泽生被他这一手“以退为进”弄得彻底没了脾气。 写字据?按手印? 他要是敢这么做,就等于把“做贼心虚”四个字写在了自己脸上! 到时候刘厂长追究起来,他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这是故意刁难我!”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 李伯冷笑一声,不再理他,重新戴上老花镜,低头看起了自己的文件,嘴里却像是自言自语般嘟囔着: “建国那小子,真是可惜了。一辈子光明磊落,怎么就……唉,留下来的东西,可得看好了,不能让宵小之辈给玷污了……” 这每一句话,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周泽生的脸上。 他知道,今天这档案,是无论如何都拿不走了。 “好……好!李伯,你行!”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铁青地摔门而去。 听着那远去的充满怒气的脚步声,李伯才缓缓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而这一次的冲突,也让他彻底看清了周泽生的心虚和那卑劣的嘴脸。 他知道,自己该做出选择了。 他站起身,走到档案室的门口,将那块写着“闲人免进”的牌子翻了个面。 另一面,是他自己用毛笔写的两个字——“盘点”。 然后,他将档案室的门,虚掩上了一条缝。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了进来,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第12章 :釜底抽薪 “李伯伯,我来帮您忙了!” 第二天下午,苏心悦端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准时出现在了档案室门口。 门口那块“盘点”的牌子,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档案室里,李伯正慢悠悠地整理着文件,看到苏心悦,他只是抬了抬眼皮:“丫头,瞎凑什么热闹?这里灰大得很。” “您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年轻,给您搭把手。”苏心悦笑着将茶水放下,熟络地卷起了袖子。 李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室内另一个年轻的办事员说道:“小王,你去食堂帮我打份饭,要二两米饭,加个狮子头。” “哎,好嘞!”小王放下手里的活计,颠颠地跑了出去。 偌大的档案室里,瞬间只剩下了苏心悦和李伯两个人。 李伯颤巍巍地站起身,似乎是想去够最高处的一个档案夹。 他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不小心”撞在了铁皮档案柜上。 “哗啦啦——” 一大摞积满灰尘的档案夹,如同雪崩一般,从柜顶滑落,散了一地。 “哎哟,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李伯扶着腰,一脸“懊恼”。 苏心悦立刻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扶住他:“李伯伯,您没事吧?您快坐着歇会儿,我来整理!” 她蹲下身,开始帮忙捡拾地上的文件。 当她的指尖触及到一个印着“劳模楼专档”字样的牛皮纸夹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个档案夹拿到一个角落,背对着李伯的方向,快速地翻开。 果不其然! 档案的第一页,就是一份盖着厂委会鲜红公章的正式文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户主:苏建国。 后面还附带着详细的身份信息和分配日期。 就是这个! 苏心悦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飞快地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她向陈医生借来的老式的海鸥牌相机。 她知道,她只有一次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颤抖的手,对着那关键的一页,果断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一声轻微的快门声,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被窗外的蝉鸣巧妙地掩盖了。 她快速地拍下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然后将档案重新整理好,放回了原处,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沓。 当她将所有档案都整理好,重新放回柜子上时,打饭的小王也正好回来了。 “李伯伯,那我先回去了,您也别太累了。” 苏心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礼貌地告辞。 李伯只是点了点头,从始至终,他都像一个真正的旁观者,眼观鼻,鼻观心。 掌握了这无可辩驳的铁证后,苏心悦没有再去找周泽生或杜红烟理论。 她知道,任何私下的对质,都会被他们用无尽的谎言和眼泪搪塞过去。 她选择了一种更决绝、更公开的方式。 当天傍晚,就在家属院和厂区人流量最大的公告栏上,一张用红纸写的、措辞严谨的《关于追索父亲苏建国名下“劳模楼”房产所有权的申请》,被悄然贴了上去。 申请书的旁边,还并排贴着两张清晰的照片——一张是她之前发现的《分配通知单》复印件,另一张,则是今天刚刚从档案室拍到的写着“户主:苏建国”的档案内页! 白纸,黑字,红章! 这篇“讨房檄文”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化肥厂! “天哪!那房子真的是苏心悦家的!”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好的事,厂里会白白分一套房给一个寡妇!” “这个周泽生,胆子也太大了!监守自盗啊这是!” “还有那个杜红烟,占着人家英雄的房子,心安理得住了这么久,真是不要脸!” 舆论,瞬间一边倒。之前所有的流言和猜测,在铁证面前,都得到了证实。 周泽生看到公告时,气得浑身发抖。 他冲上去,想把那张刺眼的公告撕下来,但为时已晚。 公告的内容早已被无数双眼睛看到,深深地刻在了人们的脑子里。 事情闹得太大,刘厂长不得不亲自介入。 他派人将周泽生、杜红烟以及苏心悦,全部叫到了厂长办公室。 “周泽生!杜红烟!”刘厂长的脸色铁青,他将那几份文件和照片重重地拍在桌上,“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 面对苏心悦出示的一系列证据,周泽生和杜红烟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我是一时糊涂……” “厂长,我也是被他骗了……” 刘厂长没有再听他们废话,当场拍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杜红烟!我命令你,一周之内,带着你的家人,从劳模楼搬出去!房子,必须物归原主!” 他又转向周泽生,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周泽生!你身为厂主任,利用职权,欺上瞒下,侵占烈属财产!这件事,厂委会将对你进行全厂通报批评!至于你的副厂长提名,永久取消!” 这场艰难的房产争夺战,苏心悦最终以她的智慧和勇气,上演了一出漂亮的釜底抽薪,取得了完胜。 她不仅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更将周泽生的前途,彻底击碎! 这也为她接下来的离婚之路,扫清了最大的一个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