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板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他再有钱,也只是清河县的土财主。
    跟府城的大人物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只能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胡桃花被那一千两炸得眼冒金星。
    她扶着周杏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念叨:
    “嫂子,嫂子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一千两啊……”
    周杏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阮青云终于站起了身。
    她拄着木棍,走到台前,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位管家。
    “既然是为老寿星贺寿,这酒,我们徐家卖了。”
    她没有半分寻常小户人家的谄媚和受宠若惊,转向徐四山,“四山,把酒给这位管家封好。”
    “好嘞,娘!”
    徐四山应得格外响亮。
    那管家接过用红布包裹好的酒坛,对着阮青云深深一揖,
    “多谢老夫人成全。我家主人还说了,若是此酒真如传闻中那般醇美,日后,闻香楼愿与徐家,长久合作。”
    能和闻香楼搭上线,那徐家的酒,就不再是清河县的酒了,而是整个青州府的酒!
    人群彻底沸腾了。
    “老夫人!我们也要买!”
    “是啊!多少钱都行!”
    阮青云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各位乡亲,各位老板,静一静。”
    “今日这第一坛酒,价高者得,是为图个彩头。剩下的酒,我们徐家还要精选之后,上呈圣听,不敢私卖。”
    众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不过。”
    阮青云话锋一转,“待贡酒送走之后,我们徐家酿酒坊,会再开一窖,届时,将以五十两一坛的市价,限量发售。”
    “还望各位乡亲,届时赏光。”
    五十两!
    这个价格,虽然不便宜,但比起刚才的一千两,简直就是白送!
    “好!老夫人仁义!”
    “到时候我第一个来排队!”
    送走了闻香楼那位气度不凡的管家,福来街上那股人气才渐渐散去。
    徐家铺子门前,只剩下满地的瓜子皮和炮仗碎屑。
    直到刘掌柜带着伙计把铺子大门重新关上。
    胡桃花一个箭步冲到阮青云面前,
    “娘!娘!那银票呢?那一千两的银票!”
    阮青云看她那点出息,没好气地从袖袋里掏出来递了过去。
    “我的老天爷……”她把银票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一千两……这得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能从咱们家后院,一直堆到福来街口吧?”
    徐四山在旁边咧着嘴傻笑,他摸着后脑勺,也凑过来看,“嫂子,让我瞅瞅,一千两长啥样?”
    “去去去!”
    胡桃花宝贝似的把银票揣进怀里,“都别动!沾了你们的汗气,回头人家会丰号不给兑了怎么办!”
    徐大江和徐三流哭笑不得。
    周杏端了茶过来,笑着解围:“好了,都别围着了,让她自个儿乐一会儿。”
    “快过来喝口水,从早上站到现在,腿都僵了。”
    阮青云由着她去,喝了口周杏递来的热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仗,从她穿过来那天就开始盘算,步步为营,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地把徐家从悬崖边上给拽了回来。
    与此同时,福来街的另一头,王德海的轿子在米铺后门停下。
    “滚!”
    他一脚踹开车门,对着那几个抬轿的轿夫吼了一声。
    轿夫们吓得一哆嗦,连赏钱都不敢要,抬着空轿子一溜烟跑了。
    王德海冲进后院,看到管事正指挥着下人洒扫。
    他胸中的那股邪火再也压不住,冲过去一脚就把管事踹翻在地。
    “废物!一群废物!”他指着管事的鼻子骂,“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眼睁睁看着人家把酒卖出了一千两的天价!一千两!”
    管事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抱着头不敢做声。
    “还有你!”王德海又转向另一个手下,“我派去的人呢?王彪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死了还是投靠那老虔婆了?”
    那手下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回话:“二……二爷,王彪哥他们,好几天没见着人了……”
    “小的们也不敢去徐家那边打探,衙门的衙役跟看门狗似的,天天在那儿转悠……”
    “衙门……”
    王德海听到这两个字,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他明白了。
    王彪他们,怕是早就栽了。
    钱秉文那个老狐狸,从头到尾都在给徐家撑腰。
    自己之前那些小动作在人家根本没放在眼里。
    清河县就这么大,他王家靠着米粮生意,作威作福惯了。
    可一旦徐家的酒搭上了府城闻香楼的线,那就不再是他能轻易拿捏的了。
    徐家,从此就要飞出清河县这个小池塘了。
    管事看他神情不对,小心翼翼地凑上来:“二爷,您别气坏了身子……咱们……咱们从长计议……”
    “计议个屁!”王德海猛地站起来,双眼赤红,“备马!我要去府城!我要去见我姐夫!”
    他不信,他堂堂府城通判的小舅子,会斗不过一个乡下老太婆!
    徐家堂屋里,阮青云指挥桃花把家里的银钱都拿出来给周杏,
    “周杏,这钱你先收着。家里的开销,伙计的工钱,都从这里出。以后家里的账,就交给你来管。”
    周杏愣住了,“娘,这……这太多了,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阮青云拍了拍她的手,“你是长媳,这个家,早晚要交到你手里。早点学着管家,我也能早点省心。”
    胡桃花在一旁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没敢直接跟婆婆嚷,只悄悄拉了拉自家男人袖子,压着嗓子嘀咕: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娘偏心大嫂!”
    徐四山被她一拽,脸上还有点懵,“偏心啥了?娘不是把银子给咱们家了吗?”
    “那是给咱们家的吗?那是给大嫂的!”
    胡桃花气得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以后家里买根针都要问大嫂要钱,我这心里能舒坦?”
    徐四山吃痛,龇牙咧嘴地揉着腰,憨声憨气地安慰:“那有啥,大嫂又不是外人。”
    “再说,桃花你算账也快,上次买那二斤猪头肉,你还跟王屠户多算了两文钱呢!”
    “你给我闭嘴!”
    胡桃花的脸瞬间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夯货,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