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辜野看着陆万两条腿抖得连站都站不稳,心底的厌烦又涨了几分。
他踹了踹脚边的碎石子,石子滚到马车轱辘下发出轻响,恰如他此刻不耐的心跳,冷声道,
“抖什么?我还没动手,你就怕成这样?”
陆万咬着牙,强撑着站直身子,声音却还是发颤,
“靖远侯...您何必这般动怒?”
“玩笑话?” 苏辜野往前逼近一步,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
“你说提亲只是玩笑话?可是陆万,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凭你也配提提亲二字?”
陆万被他看得后背发毛,却还是硬着头皮反驳,
“我是宰相之子,论家世,配苏小姐也不算辱没她...”
“家世?” 苏辜野冷笑一声,伸手扯住陆万的衣领,将他拉近,
“你那点家世,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棠棠要的是能护她周全的人,不是你这种只会躲在父母羽翼下的纨绔!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着她?简直是笑话!”
被他扯得喘不过气,陆万的脸涨得通红。
“我...我能护她!我爹在朝中有权有势,谁敢欺负苏小姐?”
“有权有势?” 苏辜野松开手,陆万踉跄着后退几步,
“真遇到事,你爹只会先保你,哪会管棠棠的死活?我告诉你,从今往后,看见苏栖棠就绕着走,别让我再在她跟前瞧见你!听见没有?”
自小被宠大的陆万也有些反骨,可他到底没胆子当面和苏辜野硬刚,只得低下头小声嘀咕。
“也没见哪家哥哥管妹妹管得这么严的...连跟谁说话都要管...”
听到这句嘀咕,苏辜野强压的烦躁瞬间爆发。他伸手掐住陆万的脖子,力道狠厉,明显是下了死手。
陆万脸色涨得通红,双手不停在脖子上扒拉,可他那点花拳绣腿,哪敌得过常年在军营训练的苏辜野?
苏辜野的手指越收越紧,他盯着陆万涨得发紫的脸,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扎在对方耳边,
“我靖远侯府的家事,轮得到你来管?”
话音落下时,他自己的心脏却莫名一抽。
这话像是说给陆万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这些日子,他总在刻意回避一个念头,可陆万这句轻飘飘的嘀咕,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捅开了他藏得最深的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陆万的颈动脉在疯狂跳动,可他眼底的狠厉非但没减,反而翻涌出更浓的占有欲。
棠棠是他护着的人,轮不到旁人置喙,更轮不到旁人肖想。
陆万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眼前的苏辜野渐渐模糊,可脖颈处的窒息感却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他能看到苏辜野眼底深处的东西。
那是近乎偏执的占有,是怕谁抢走珍宝的狠戾。
濒死的恐慌中,一个念头突然像闪电般劈进他混乱的脑海!
他猛地睁大眼,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被掐得发紧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你...莫非...对苏栖棠...”
这几个字让苏辜野浑身一僵,指尖的力道骤然松了。
他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连退两步,手背还残留着陆万脖颈的温度,那触感让他觉得恶心又恐慌。
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试图用痛感压下心底的乱麻,
“你在胡说什么?棠棠是我亲妹妹!”
可这话刚出口,就像重锤砸在他自己心上。
亲妹妹?他比谁都清楚,苏栖棠不是他的亲妹妹。
他站在原地,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最近那些混乱的情绪突然有了出口。
他见不得陆万对苏栖棠说提亲的话,见不得宫里的贵女多看苏栖棠一眼,甚至见苏栖棠和贺兰晴走得近,心里都会莫名发酸。
以前他总盼着苏栖棠早日嫁个好人家,省得在侯府受委屈,可自从她中毒失明后,他却只想把她留在身边,留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甚至自私地想,她一辈子不嫁人也没关系,只要能一直依赖他。
这些念头以前他都归咎于妹妹失明了需要照顾,可现在陆万的话像镜子,照出了他心底的偏执。
他对苏栖棠的在意,早就超出了兄妹之情。
他用力闭了闭眼,试图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压下去,可越压抑,心里的慌乱越甚。
这种感觉是错的吗?他该怎么办?
陆万瘫倒在马车旁,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他抬眼看向苏辜野,眼里满是怨怼,可怨怼之下,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猜对了!这个秘密像块烫手的山芋,让他又怕又激动。
怕苏辜野报复,可又觉得抓住了苏辜野的把柄,若是把这事告诉苏栖棠,苏栖棠会怎么反应?她会不会厌恶苏辜野?
苏辜野察觉到陆万的目光,眼底的冷意又沉了几分。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陆万,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记住今日的感觉,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她面前出现,再敢对她有半分心思,你会比现在难受一万倍!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些,像是在逃避什么。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
棠棠只是我妹妹,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我都是为了她好,我只是怕她被欺负。
这些话像咒语一样在脑海里盘旋,可他自己都知道,这不过是自我催眠。
他不敢回头,不敢再看陆万的眼睛,更不敢细想自己刚才那瞬间的恐慌。他怕自己再想下去,会承认那个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陆万看着苏辜野挺拔却略显仓促的背影,咳嗽渐渐停了。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明明疼得他龇牙咧嘴,可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迫切的想知道,苏栖棠知道这事吗...
另一头的后花园里,苏栖棠虽看不见,却能清晰地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
“你看她那样子,眼瞎了还能编草编?指不定是丫鬟替她做的,故意装可怜博娘娘和公主的喜欢呢!”
另一个女声附和,
“就是!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看她就是心思深,知道五公主心软,故意讨公主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