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气得手都在微微发抖。
前几个月她刚开始收药材,张嫂子也送两车药材过来,一番天花乱坠,哄得喜妹点了铜钱收下药材。
后来喜妹清点药材,发现中间夹的是野草,甚至没有办法挑拣出能用的药材。
喜妹拉着那些所谓的药材去找张嫂子理论,结果被张嫂子骂得站在路边哭了半天。
现在她居然还敢过来!
喜妹二话不说,抄起一旁的扁担,就要打过去。
可是她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张婶子根本不怕。
张婶子将手里的瓜子往地上一洒,眉毛一竖:“怎么?你陆家两姐妹坑大伙的钱,不仅不让说,还要打人是不是?来啊!我张翠芳还怕你不成?”
喜妹被吴大叔拦下,陆招娣已经走出来,看向门口的张婶子。
明明她个子不高,体形也不魁梧,可是那清亮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张婶子的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直觉陆招娣比以前更不好惹。
陆招娣向来话就不多,做什么事都有一股狠劲,也不肯吃亏。而且犯到她头上,连亲爹亲妈亲弟都不放过。
她以前把陆招宝打得满脸是血,下手都不带留情的。
张婶子有点胆怯,心道陆招娣对自家人都心狠手辣的,更何况外人。
陆招娣轻轻握住喜妹手里的扁担,轻轻放在一旁的磨盘上。
她看向围观的众人,声音清冷:“本来这件事情我想等会吃完饭再说,既然张婶子提起,我就在这讲了。喜妹今天早上去衙门撤案,是因为我在南朝病重,急需银钱。来取银子的人着急,没和喜妹说一声,所以才误会了。至于大家的钱,至多到月底,我会尽快结给大家。”
张嫂子冷笑:“月底?月底只有三日,你这三日就能凑齐银子,为什么现在不能给?端的什么大小姐的架子?别忘了,咱陆家村,哪一家没有供过你们姐妹两一口饭吃!莫不是挣了几个臭钱,就忘了本?”
喜妹扬起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张婶子!我和阿姐是靠村里大家才活到现在的,可是不包括你!“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磨盘边缘,指节泛白。
她继续怒骂道:“前几个月,张婶子你送来两车药材,当着全村人的面夸口说都是上等货,哄骗我收了,结果呢?我清点了整整一天!两车药材,能用的不到三成!剩下的全是假的、根本不能入药的草根!我挑了又挑,最后勉强留下一点点能用的,其余的全扔了!这事你抵赖不认,可村里的叔伯谁不知道这件事情?”
陆招娣之前不知道这件事情,此时听完,立刻看向张婶子:“我记得张婶子你腿脚不好,上不了山,你那两大车药材从哪里运来的?现在又来在我们家门口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大家背药材来卖,多的也是好多天、一大家人采来凑成一筐。
这张婶子平日里好吃懒做,怎么会突然有两车药材?
张婶子脸色忽地一变,面色通红,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但她很快恢复理直气壮的表情:“诶哟,招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都说了,那药材我运来是好好的,谁知道喜妹是存了什么心思来诬赖我!”
喜妹怒道:“我诬赖你!那二十两银子,你拿着不烫手吗!”
周围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两银子,对于陆家村的村民来说,那是一大家好几年的开销。
陆招娣眼神变得凌厉:“我和喜妹是在陆家村长大的,仰仗诸位长辈照看才有今天。我不能说我现在挣到了钱,但起码是凭良心才有今日吃喝不愁、有瓦遮风挡雨的日子,能在村里收药材,也是大家抬举我们、新信任我们,我和喜妹也没有少给过乡亲们一分钱。张婶子,你欺喜妹年纪小,我家里没有做主的人,这笔账,我就与你算一算。”
陆招娣上前,扯住张婶子的手:“今天你必须说清楚,你那两车药材是怎么来的!你从来不和药材打交道,怎么知道用假药冒充的?”
“我……”张婶子张口结舌,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忽地,院外围着看热闹的人人群里,站出一个人:“张婶子的朋友,年前嫁给镇上赵家药材行的老板做续弦,她是用那赵家药材行的假货来蒙骗喜妹。”
张婶子慌得回头,见到那人的脸,忙道:“他陆姨,你这说的什么胡话!陆家姐妹虽然是你外甥女,但是她们弄死了招宝,你姐姐的尸体还没找到,你帮她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姨消瘦的身形静静立在人群前面,声音平稳:“我与她们没有半点关系,我说这些,只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陆姨声音不大,吐字却清晰无比:“赵家药材行惯常以次充好、坑蒙拐骗,张婶子没花钱,直接在赵家药材行把假货拉走,骗了二十两银子。我之前不知道她骗了谁的银子,现在这事印证了。”
“胡说八道!”张婶子尖叫起来,“她陆姨,你老糊涂了!”
“哦!我想起来了!”人群里又一个汉子大声说道,“之前我确实在赵家药材行附近见过张婶子拉着两车货,我当时以为她是在帮谁家拉货!”
“她进村的时候我们我们也看见,只是不知道那是药材!”
“你、你们……”张婶子踉跄后退,脸色发青。
陆招娣看向张婶子,目光如刀:“你坑我们两车药材,还不知足,还要来帮赵家来挤兑我们?赵家药材行收购价只有我们的三分之一,你勾结奸商,定是拿了赵家的好处!”
张婶子没想到陆招娣全都猜中,比县衙的知县大老爷还明察秋毫,她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陆招娣看向围观的村民,声音清冷:“各位乡亲,我陆家姐妹收购药材,童叟无欺,从未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
“就是!”人群中有人喊道,“上次我家七岁的娃来卖药材,她们给的足斤足两算的!“
“陆家姐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会做那等昧良心的事?”另一个村民附和道。
喜妹感动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陆招娣冷冷地说:“以后也请张婶子管好自己的嘴,否则……”
她没有说完,但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张婶子灰溜溜地挤出人群,临走时回头瞪陆招娣一眼。
陆招娣不管她,转向村民们,语带歉意:“各位乡亲,我知道大家辛苦赚来的钱,都盼着能早点拿回去。最迟月底,我们一定结清所有款项!”
这时,一顶黑色绸布软轿,在院门口停下,下来的人竟是千金买骨楼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