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摁下按钮后仍心神不宁,但好在月见里月的许诺有很大效力,咚的一声巨响后,琴酒和月见里月以坠落的姿势摔在木屋的地板上,身上还有冷雾与雪的味道。
“surprise!”月见里月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血呼啦啦地张开双臂,露出一个极尽灿烂的笑容:“沃瓦,有没有想我们啊?”
弗拉基米尔看到他这一身行头简直想尖叫了,没等他抬手召唤后勤,月见里月先一步制止了他,摆摆手说这就是小伤,没什么大碍。
这下连琴酒也把眉毛皱起来了。
弗拉基米尔:“是吗?恕我直言,你现在看起来和棺材里那些尸体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月见里月再次摆摆手。
由极寒温度升至适宜的室温,他第一反应是喉咙干痒。青年咳嗽起来,口鼻之间都呛满了铁锈味,随后是大股猩红的血液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从他的口中喷出,一些喷溅在暗色的地板上,另一些染红了月见里月口鼻的手,血从指缝溢出。
他眼前发黑,深而慢地将空气吸进肺里,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竟咳着咳着又跪在了地上,而现在身体没倒下去,全靠两个队友的搀扶。
都这样了,月见里月还要断断续续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呛弗拉基米尔。
他说,“一步之遥?没那么远。”
弗拉基米尔的尖叫再次卡在嗓子里,好悬没让月见里月给气死或者吓死,他扶住青年的肩膀,像扶住了一块冰。
月见里月却对自己如今惨兮兮的现状不甚在意,在牌桌上,一切伤痛都可以被量化——一张[伤口],两张[伤口],还是三张[伤口]?无所谓,他有足够多的[活力]和金钱来把它们填平。
而现在有比疗伤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月见里月咕的一声咽下自己的血,抬手把那本思雷的日记啪一下拍进琴酒怀里。
“大概是你们的老师写给你们的信。”他把半本日记深深按进琴酒的胸膛,手指虚弱地颤抖着,但笑得仍然很有活力:
“鉴于、大哥你之前没有偷看我的书,”月见里月眯起眼,“那么我现在也不偷看你们的,这是师生之间的小秘密,嗯哼?”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开始查询自己的身体状况,嗯,嗯……问题不大!
首先,他淡定地告诉队友们,并预判似的制止了弗拉基米尔要尖叫的嘴:我的内脏可能碎掉了。
其次,月见里月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老神在在道:不要叫医生。
弗拉基米尔不敢置信:“你觉得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行?我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月见里月一边回答他,一边把[资金]和[活力]的卡牌插到入梦的卡槽中,距离启动只差一个开始。他掀起眼皮,发现一直不说话的琴酒正盯着自己,二人视线相撞。
“这是欺骗的最后一环。”琴酒见青年笑着这样说道:“要功亏一篑吗?还是相信我?”
话落,他没给二人选择。身体一软倒了下去,琴酒眼疾手快托住了月见里月垂落的脑袋,呼吸轻不可闻。
他无力地歪着头,毛绒绒的脑袋抵在杀手的掌心,咳出的血还未干涸,染在嘴唇又蹭到琴酒的指腹,直而长的睫毛低低垂落,比醒着的时候要乖巧太多,像一具艳尸。
这仿佛是他专门找的角度,能够让琴酒看到脸颊上的一道小小伤口,在入睡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杀手眯起眼睛。
弗拉基米尔看到琴酒露出一副难得感兴趣的表情——其实是没有表情,但他就是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他看了眼不省人事的月见里月,“…要怎么做?”
琴酒盯着怀里这具艳尸。
“按他说的来。”他拍板。
入梦,密教人的好朋友,防止病痛的有效药,治愈身体的加速器。
月见里月表皮上的伤口如有生命般闭合,不过多时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意识难得混沌。
自从来到东京后他很少有这么纯粹的睡眠时光,以至于中途醒来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琴酒坐在床边正翻看着思雷写的日记,灯光打在对方的侧脸…月见里月认得封皮,他恍恍惚惚地动了一下,捏住了对方的手指。
琴酒将视线从文字移到月见里月的脸上,“醒了?”
月见里月面色潮红,身体修复的过程被加快而非跳过,所以他还要经受一场高热。
他似乎也没有真的清醒,只是睡了太久才睁开的眼睛,安静的环境里响起月见里月比平时沉重的,生病的呼吸声。他就这样捏着琴酒的手指不说话也不回答,一动不动盯着对方,恍惚地望了一会儿。
琴酒观察了片刻,认为月见里月根本没有清醒。对方的手在被褥里待久了,温度适宜,较他而言偏高,捏着手指力道很轻,像蝴蝶轻飘飘落在指尖,只需轻轻一动便能挣脱。
月见里月带着鼻音的,绒羽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冷?”
琴酒现在能肯定月见里月不清醒,不然不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他把日记本合起来,旁观似的看着月见里月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热乎乎的脸颊上,也不知道这是在降温还是在帮他取暖。
但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月见里月掀起被子的一角对他发出了邀请。
“一起?”他询问,看上去清醒了些,即使这个邀请像在说梦话。
不过——琴酒点了点头。
他的里衣已经换成了更加保暖的高领,黑色面料包裹着他的腰腹,长发垂到床榻上,银丝丝的闪烁着漂亮的光泽。
已知,现在是深夜,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单人床,而琴酒本人并不是苦行僧或者受虐狂,月见里月的邀请恰如其分,在得知双方都不存在威胁的前提下,杀手也乐得让自己更舒服些。
当身上的寒气散去,被褥里便有了两个火炉。月见里月丝滑地蹭进杀手怀里——没办法,单人床。只能委屈大哥和他挤一挤了,他懒懒地拿脑袋蹭琴酒,像撒娇似的,但没过一会儿就被对方扣住后脑勺,鼻子抵在了软中带硬的肌肉上。
哦,胸肌。月见里月马上意识到了。
他的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着,有了人形暖炉后症状便好转了许多。青年缩在琴酒怀里喟叹一声,太暖和了,大哥简直是完美的人形抱枕。
“大哥,”月见里月烧糊涂了似的咯咯笑:“怎么办,我们的清白没有了。”
琴酒不想听到这种失智言论,淡淡吐出一个滚字。
月见里月像是招猫逗狗然后如愿所偿被骂了一顿那样笑起来,引来琴酒无语的注视。他们的距离太近了,鼻尖抵着鼻尖,月见里月因高热而洇满水汽的眼睛亮亮的,黑珍珠似的嵌在眼眶里,脸上有一块睡出来的红印子,如此乖顺的外表,实在是一个太适合做宠物的存在。
或许这是青年的伪装色。他窝在琴酒怀里没动,嘴巴却开始慢吞吞地和对方核对起睡着的这段时间里错过的信息。
这么看来,藤原葵说他是个工作狂倒也没错。
木屋还是那间木屋,只不过他们征用了房主的卧室。供暖设备也做了升级,毕竟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弗拉基米尔没有待在这里,他忙着应付从俄罗斯分部赶到乌苏里江流域附近的组织成员,毕竟是刚篡位成功,分部还有不少瓦西里的老部下等着把他拉下马。这次的任务就是个好机会。
不过似乎是风雪阻拦了他们的脚步,弗拉基米尔去接应他们的时候直升机出了故障,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来到阿格祖。
月见里月算了一下,明天他的身体怎么说也痊愈了,心想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嗯……不过确实还有个小问题。
月见里月翻看着牌桌上的卡槽和卡牌,盯着名为[绝望无助的时节]的卡槽叹气。
这个时节会自动吸取[恐惧]。吸附的恐惧积累至三个便开始进行生命倒计时。
如果在此期间场上始终没有[安逸]出现,则会进入失败结局[不堪其忧]。
他现在还有两张[恐惧]没有抵消,不过绝望无助的时节才刚开始,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黑暗的环境容易滋生困顿,月见里月被琴酒的体温暖的浑身都舒展了。他打了个哈欠,正事说完打算进入下一轮康复,睡前还有一搭没一搭和琴酒扯皮,烦得琴酒恨不得直接把他打晕。
绝望无助的时节带来寒冷,但今晚并不难熬。青年蜷缩着睡着了,只露出一个毛呼呼的后脑勺,如壳中鸟雀。
但月见里月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再次醒来后还能有二次收获。
清晨,天色大亮。
月见里月趴在琴酒身上,盯着牌桌上新出现的两张[安逸]发呆。
月见里月:“………?”
为什么?为什么和琴酒睡一觉后会蹦出来两张安逸??到底为什么??月见里月想不明白了。
安逸是一种短暂而快乐的影响,用于抵消恐惧。总的来说,它是人们最有安全感的那一瞬间所获取到的情绪。
月见里月老老实实思考了很久获得[安逸]的方法,探索,使用金钱入梦,和爱人约会……他排除掉不可能的,最后只留下一个最荒谬但又最合理的可能性,难道说,难道说——
月见里月手按在琴酒腹肌上,心想我难道爱而不自知吗?
他张了张嘴,却只溢出几声没有意义的音节。琴酒打量他,借着晨光端详他的下属:睡饱后健康红润的面颊,睡得乱糟糟卷翘的头发,像只从冬眠中刚醒过来的动物。
只是对方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琴酒挑挑眉,他知道月见里月一直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这次他看到了什么?
“大哥。”月见里月虚浮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现在要验证一件事……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他的表情是在是太迷茫,太可怜了,琴酒半靠在床头,似是被他这副世界观崩塌的模样取悦到一样,表情也不像平时冷漠或残酷。
杀手眯起眼,极具侵略性的脸上露出看客式的纵容:“说。”
他允许了。
月见里月也不啰嗦,抬手替琴酒把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晨曦落在琴酒的头发上,让它们像流淌的银辉一样。青年定定看了琴酒几秒,俯下身去。
弗拉基米尔跟在后勤身后,心中十万火急。
“我仍然不明白诸位没事赶来阿格祖的意义是什么。”他还得装得非常不耐烦,非常刻薄,真是苦了他了,“就为了见到琴酒吗?我从未听说过诸位还有追星的爱好。”
从俄罗斯分部调来的后勤们曾是瓦西里的得力干将,他们或许也听到了这次任务的风声——其中一位皮笑肉不笑地礼貌回应:“大家也只是担心琴酒大人的安全,弗拉基米尔,毕竟阿格祖环境的恶劣人尽皆知——还是说,这次任务果真如死去的瓦西里大人所描述的那样,惊险万分?”
他露出一个轻松地笑,在弗拉基米尔看来就像一个恶徒,“如果情况真是如此,那你的任务报告可是在欺骗boss。”
弗拉基米尔冷汗出矣!但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差错,男人耸耸肩:“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只是——好吧,只是进去后你们不要后悔才好。”
话落,众人来到猎户的木屋前。弗拉基米尔心脏砰砰狂跳,一边心想要死反正大家一起死,一边祈祷屋里面的两个人最好把一切收拾妥当了。
后勤从弗拉基米尔身上看不出什么,为首的人冷笑一声,在指引下呼啦一声推开了卧房的木门。
“我们会实情汇报——”他的话卡在半路。
晨光落入眼中。
乌苏里江流域的清晨,连太阳都是冷的。含着冰雾的晨曦之下,两道身影被轻柔地照亮,一个是琴酒,另一个应该是随着一起来出任务的下属,而他们正在接吻。
没有借位,不是错觉。嘴唇相贴,就算有人闯进来,两人也没有马上松开。眼生的青年吻的如此虔诚,如羽毛般轻盈,而琴酒竟然也没躲开,甚至没有闭眼,静静地任由他吻着。
后勤手里的通讯机掉在地上。
这场短暂的吻终于结束了,月见里月思考,扭头问目瞪口呆的后勤:“这个也要上报吗?”
后勤们:“………”
呃,这个——
“啊呀!”弗拉基米尔内心的震撼其实不比后勤少,倒不如说他的内在已然如火山般喷发,但好在他还能表演宣泄:“——我都说了让你们敲门了!!”
而权力最高的琴酒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出去。”他命令。
亲之前
月酱:难道我爱而不自知?!
亲之后
月酱:嗯没有再产生安逸,吓我一跳。
*一整章都在黏黏糊糊写的好幸福……虽然没开窍但二人也是如同做了夫妻一般,没抗拒就很能说明问题了hhh,总之开窍只是时间问题!
*远处的Madeira为小情侣打call[点赞]
*大家看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观鸟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