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午夜。
“大哥果然偷偷起床了。”
琴酒坐在壁炉旁边正在低头看着什么,听到动静后掀起眼皮,就看到月见里月裹着他的睡袋一蹦一跳跟个毛毛虫似的一边顾涌一边顶开了门。
杀手拿笔的动作都一顿,不明白对方大晚上的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估计是他眼神里的无语太明显了,月见里月蹭到他身边后啪嗒一坐,笑出一口白牙。
“我睡醒了。”他宣布,入梦所需要的时间不定,可长可短。醒后身体疲惫一扫而空,他来之前看了一眼挂钟,或许等帮完琴酒的忙后还能再来一次入梦。
这些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月见里月毛绒绒的脑袋凑过去,“你在看什么……嗯?在拟写明天的计划吗?”
他从睡袋里伸出一只手弹弹那张纸:“这种事怎么不叫我?”
琴酒面无表情:“你睡得像死了一样。”
在不惊动弗拉基米尔的前提下唤醒月见里月着实有点难度。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对方就自己找来了。
月见里月:“……哈哈,我睡着了就是这样。”
那有啥办法,密教人入梦后跟灵魂离体也没什么两样了。所以他每次睡前都爱去找琴酒,睡在实力拔尖的top killer身边就是很安心,要是这样也能梦中去世那他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Madeira,据这位自己说他有时会去找老相好,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月见里月身边。
月见里月当时听后瞳孔地震:“你结婚了?!”
Madeira歪头,把手上的戒指给他看,兜帽下的脸笑嘻嘻的:“对呀。”
月见里月登时有种自己插足别人婚姻的惊恐,Madeira这些年即使说不上二十四小时时刻陪伴,那也起码半天在线为他解惑答疑,他怕不是已经被对方的伴侣记恨上……
Madeira听完又开始笑,笑声很快变成大笑,他弯着腰滚进月见里月的怀里,抬手捏对方鼻子。
好吧,看在他反应很可爱的份上,Madeira决定不逗小孩了。
“没事,他怎么可能生你的气?”Madeira一副把月见里月纳入自己大家庭的派头安抚对方:“况且他也不常在家——工作狂一个,不用担心啦。”
月见里月任他搓圆揉扁,唔唔两声。
Madeira继续:“他、嗯……很宽容的,而且我出来也和家里人报备了。”
月见里月自动检索“宽容”二字,“和琴酒比起来如何。”
Madeira诡异停顿了两秒。
“他们,”兜帽生物斟酌着措辞,“大差不差吧………”
月见里月悟了,那就是还算讲理。他把心放回肚子。
今晚就是Madeira不在的夜,月见里月入梦结束醒来无所事事,当即拍板顾涌着去找琴酒了。
说回现在。
琴酒拟定的计划里原本就有月见里月的位置,这让后者的加入变得无比丝滑,两人就这样在炉火噼里啪啦的声音里商讨怎么骗过组织的最高领导人。
月见里月搬出他之后告诉弗拉基米尔的那一套理论,“大哥你找到资料后干脆也快点回来吧,我给你画个传送阵,无伤才能不起疑。”
琴酒无言看了他一眼,意思是:那你呢?
月见里月睁着两只大眼睛,思索。
“如果这里是藏宝地,”他说:“我当然探索完才回去。”
琴酒闻言立刻皱起眉,反唇相讥:“你不会以为自己不会死吧?月见里。”
月见里月裹成毛毛虫的身体一摆,琴酒猜测他这是大手一挥的意思。
毛毛虫本尊抬头挺胸:“不必理会这些细节。”
琴酒看起来很头痛,而月见里月耍宝完,自己把自己都逗笑了。
“真没事,”他小声地开始哈哈哈,“我又没有自杀倾向,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死在这里?大哥,我还没能拿到代号然后刮分你的权利呢。”
他说的是组织训练场的离谱谣言,俗话说树大招风,有人打不过月见里月,暗地里就说他以后拿了代号就要挑战琴酒的权威——这些人是纯眼红无添加,月见里把谣言当笑话讲给琴酒听了。
这次再提起,听着就更离谱。
“而且我做肉盾的好处有很多啊,起码伤口可以在一夜之后恢复如初,单是这一点,你和沃瓦就无法做到。”
月见里月耸耸肩:“为了我们完美的欺瞒大计,一人抗伤一人潜入,剩下一人在后方支援,这很合理吧?——如果你听到的传闻是真的,我们就需要有这样的计划。”
如果没有,那便皆大欢喜。
月见里月对藏宝地的探索很熟练了,启相本就在行窃方面有卓绝天赋,加上琴酒的刃相,只要不遇到什么诅咒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但他们需要保持一种隐秘的联系。
这里提一句,弗拉基米尔的主性相是【心】,一个蛮适合消除诅咒的属性,放入后方待命。
琴酒就这么听着他嘀嘀咕咕给计划添砖加瓦,然后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贴了监听器,又在本子上画了法阵叠好塞到内衬的口袋里。一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模样。
“这么看着我干嘛?”月见里月抬头对上琴酒的绿眼睛,挑挑眉:“你也在我身上塞过监听器吧,现在我也要这么对你了——正大光明的。”
他把研究所的新发明贴好,满意地拍拍,这个位置刚好是心脏,以及,胸肌。
“好了。”做完这一切他又缩回睡袋:“嗯…这下如果你那边出了意外,我们也有个应急预案,加油活下来吧大哥!你要是死掉我也只能立马跑路了。”
手感真好,月见里月不老实了,手从睡袋伸出来再次体会了一下这新奇的触感,摁了摁,软中带硬。
琴酒:“…………”
他总感觉月见里月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床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们把计划商量的差不多了,统一了想法,一并同意如果事态变得复杂起来,就将弗拉基米尔先行踢出实验基地。
“沃瓦人很好,”月见里月打了个哈欠:“他还帮我加衣服呢,这种危险的事情就把他撇下吧~骗他也是易如反掌嘛。”
他眯眼的样子让人联想到某种被挠下巴的小动物。
人和人的相处好像照镜子,弗拉基米尔半点恶意都没有,月见里月吃饱了撑的才会拿对方当炮灰。
自己大概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心眼吧,月见里月乐滋滋想到。
琴酒抬手把他架起,以防月见里月回房间时自己一个滑铲摔倒了起不来,两人回到房间之前还在说话。
“这么说来你很会骗人。”琴酒说。
“做我们这一行的怎么可能不会骗人?不会伪装?”月见里月连路都不用走,浑身软绵绵地任由琴酒把他拎着,“这可是生活的艺术……”
琴酒不置可否。
回到房间后,弗拉基米尔半点声音没听到似的睡得香甜无比。这份睡眠甚至让琴酒都起疑了,直到月见里月给了解释:我给沃瓦用了个沉睡咒。
其实是在他身上塞了一张安逸卡,安逸,睡眠的好朋友,保你一觉到天明!
但这个解释起来就太麻烦了,于是月见里月用魔法打败了魔法,他钻出睡袋给琴酒表演:stupefy(昏昏倒地)!
然后这人自顾自钻了回去,拉上拉链,平躺,闭眼,一阵平缓的呼吸声袭来。
月见里月三秒即刻入睡。
还没进睡袋的琴酒:?
好像遇到了消费欺诈,不确定。
他总感觉自己被耍了,但休息时间很宝贵,月见里月也确实立刻睡着了。
琴酒的思考只用了一秒,他说服了自己秋后算账。
“中午好,沃瓦!”
在和藤原葵通话数小时后,月见里月终于舍得挂断并元气满满慰问一下受到惊吓的队友了,“谣言散布的怎么样了?”
弗拉基米尔忍住怒骂他或者关心他的冲动,“我说你们下午之前就能回来了——你们可以吧??”
月见里月自信:“没问题。”
弗拉基米尔:“……另外,我的军火库里少了一部分炸弹,月见里,你有头绪吗?”
月见里灿烂一笑:“哇哦!这都被你发现了?好可惜你的军火库里没有雪崩炮*,我只能勉强顺走一点TNT了。”
弗拉基米尔:“………”
他深吸一口气。
月见里月还在继续:“啊,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来,我拇指的肌腱好像被切断了……我会把它送到你面前的。”
他的视线追着显示屏上的红点——琴酒开始移动了?他没用传送阵?
他身边有什么?
这么想着,月见里月将思雷脸上的红色面具摘了下来。露出真面目的思雷与想象中一样有一张非常学术性的脸,只是死亡在这具身体上降临太久,让他的面容尽显苍白与死寂。
“这样看来,那群孩子可能是把你抛弃了。”
月见里月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眼睛,“未来多么纷乱无偿啊,你也看到了如今的结局吗?slee。”
语毕,他将嵌入对方空洞眼眶的石头挖了出来。
【午之石-可拍卖.工具.灯4:
“午”的含义,在现代的语言中,已经和古语有所不同。但是,这块石头仍透着夕阳般的光彩。】
如此,研究所已被他洗劫一空。
在代表琴酒的红点移动时,月见里月也结束了他的探索,是时候跟上琴酒的脚步带他回去了。
他转身抬手在虚空中做出一个转动钥匙的动作,身上的入迷已经叠加到了连穆斯塔法都要惊叹的地步,如今只要月见里月想,他能看到一切,他能知晓一切,他能——开启一切。
地底最后一个灵魂离开了,思雷的躯体双手交叠,静静躺在入口空旷的防空洞里,四周没有物与人的陪伴,他静静地在这巨大棺匣中陷入永眠。
很难说琴酒为什么没有选择逃跑,硬要选个理由,他会说,月见里应该会对这群小怪物很感兴趣。
以及,琴酒还是想试试把他们杀掉的。这群雪人似的魂灵对他来说是个隐患。
重返地面,暴风雪似乎暂时停歇,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可怕。森林寂静无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实验体们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仰望着虽然灰暗却无比广阔的天空,神情是畏惧而迷惘的——这就是天空,高到他们无法想象,遥远到他们无法想象,广袤到他们无法想象。
他们来到一片相对开阔、正对雪山山脊的森林边缘。这里就是曾经思雷被做成行尸后,带领他们走到的最远处了。
“为什么,”001看着上方积雪皑皑、平静的山坡,“这里没有星星?”
琴酒呼出一口白气,正要说什么,一道声音便从后方传来。
“很简单,因为现在是正午时分。虽然星星一直在头顶,但我们现在看不到它们。”
实验体们发出被吓到的声音,琴酒也回头,看到不远处仿佛被血浸透的月见里月,如同身体被砍碎又重组一般的出血量。他的惯用手拎着一把斧头,左手则拿着刚才从思雷脸上摘下来的面具。
这副模样在琴酒看来可能没什么,但在实验体们看来就太像曾经的老师了。斧头拖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实验体们如同摩西分海般散开,很快月见里月就来到琴酒面前,他已经近在咫尺。
“大哥给我的礼物?”月见里月露出一个笑,“我得说,他们看起来可不太听你的话。”
琴酒没理会他的耍宝,既然二人汇合,他长话短说:“你有办法杀了他们吗?”
他们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避开这些小孩,但二人中有零人在意此事。
一些敏锐的实验体似乎已经发现了端倪,但红面具和斧头对他们的威慑已经刻在了骨血中,一时间只能犹豫地站在原地。
月见里月一愣。而这时候Madeira忽然插话了:“可以啊。”
虽然琴酒听不到,但月见里月听得清晰,兜帽生物乐呵呵地建议道:“把他们交给我呗?既然已经看了思雷的日记,他的要求也只有让这群小怪物洞悉身为人的求知——我想没道理不帮他完成遗言?”
时间过于紧迫了,月见里月和琴酒不该耗在这里,Madeira愿意给予一点小小的帮助,这群实验体的命运定夺得以延期。
月见里月几乎是在Madeira话音落下的后一秒:“可以。”
而后他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戏谑道:“不过这样一看大哥也不适合当牧羊人嘛,那不如——”
说这话时,他的口袋一空,同一时刻,引爆器凭空落在弗拉基米尔手里。男人一秒不曾犹豫,迅速摁下按钮!
遥远的雪山之巅,先是亮起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闪光。紧接着,几声沉闷的、如同巨兽苏醒般的轰鸣,隔着遥远的距离,滚滚传来,山顶的积雪开始移动,初时缓慢,随即如同白色的海啸,奔腾着、咆哮着,掀起数十米高的雪浪,以毁灭一切的气势向下倾泻!
在这伟力一般,末日一般的雪洪倾泻而下,所有人震惊地注视着这场毁灭的刹那,月见里月伸手将琴酒拽向自己,他们心脏挤压心脏,骨头抵着骨头,呼吸间尽是冰冷的血腥味。
“——抛下你的羊群,和我走吧。”月见里月在即将淹没自己的雪洪中大笑:“我的国王。”
月酱:这里虽然只有三人出任务,但做出贡献的有四个人!
Madeira:(叉腰)
*下一章俩人亲了,但其中有0个人开窍(怎会如此)
以及这章我写的非常爽!希望写出来了两个利己主义者对待朋友的方式,以及他们俩惺惺相惜的那种味道,这个月酱看似很热心肠,实则内里也是冰冰凉(指)
*其实这章在月酱说出“我们这一行哪有不会骗人的”之后,大哥一瞬间想到的是自己也肯定被骗了(为大哥量身定做的粘人小鸟嗯呢),但转念一想自己被骗的蛮开心的,于是就无所谓了……
顺便一提关于欺骗的这句话上一章思雷也说过,们密教人(指指点点)
*最后是大家在评论里嘲笑boss有一次错过机会hhhh,嗯这重历史的话这位组织幕后主使走的应该是刃相飞升,他本人或许崇尚【上校】?而刃相的要素是征服与统治,斗争与抗击。思雷后面可能已经变成了boss的对手——boss就更不可能妥协了hhh,毕竟他们最初的理念就有冲突嘛。只能说如果boss知道了真相他大概也是不后悔的…
*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着!大家好活力,作者羡慕!
大家看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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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观鸟人(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