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涉世未深、没见过大风浪的娃娃,何洪不忍心他们殒命于此,终于大口一张,下达命令,“我们走。”
鬼面人听闻纷纷撒丫子跑路,残影一道又一道,头都不带回的,生怕跑的慢了成了邪祟尸傀的宵夜,那可就倒大霉了!至于那叶西宁,哼!如此不知好歹的人,下次再见必要给他点果子尝尝!
“乐止君,别怪我们不近人情,这次就当来通知你一下,留给你些时间,下次见面前希望你考虑清楚了!这莫聿铃就当十予阁送你的见面礼,咱们后会有期。”
留下这句话,何洪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暗处。他若想,今夜必能将叶西宁活捉回去,但他不愿强迫人,他在等,等叶西宁亲口说出他要加入十予阁。
待与鬼面人汇合后,不禁有人抱怨,“算那小子狠,暂且饶他这一次。”
“头儿,你就这么把莫聿铃给那小子了?回去了怎么跟阁主交代?”
“是啊,阁主也不知道咋回事,最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让人摸不着脾气,咱回去了怎么交代?”
“我已留了一手,你们无需担心。”
“头儿,你做了什么?”
阴郁的晚风在林间呼啸着,吹得树枝剧烈摇晃,地上层层堆叠的落叶被吹得漫天飞舞,宛若飞蝶翩翩。紧接着,“轰隆——!”一声闷响,天边传来隐隐约约的雷声,似是大雨倾盆的征兆。
何洪抬头看了眼暗灰色的天空,声音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森冷,他低语轻言:“他若修为尽失,逃无可逃,加入我们不是早晚的事吗?”就像是魔鬼的低语,令人心惊胆寒。
他既然隐姓埋名出现在白灵宗,不正说明寻荒派已容他不得了么?届时他失去了宗门庇佑,遭仙门百家追杀堵截,走投无路时,定会求着加入他们。他虽不知阁主何故邀请个叛徒,但阁主金言,他自然按令而行。
随着雷声逼近,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高,雨滴开始稀稀疏疏的落下,打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嘻嘻,谢谢哥。”叶西宁面向林中,彼时漫山林的傀儡邪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林中幽深,寂静的只有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天际的闷雷声。
“不谢,你没事便好。”
暗处缓缓出现几道身影,为首的是一名男子,他身材高挑、黑衫落拓,端的是一副放浪不羁的少年模样,身旁的几个则是长相骇人,青面獠牙的傀儡。
他轻抬右手,身边静立待命的傀儡收到命令咻的化作滩滩黑水融于地表。他道:“阿宁,终于回来了。”
“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叶西宁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怒意,笑嘻嘻凑到他跟前:“哥,我这不是找着时机就赶紧回来了吗?就别生气了。”
叶西宁一连失踪了这么些天,就连师叔都探寻不到,仿佛人间蒸发了般,他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了,却见他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攻,他怎么能不生气?他气他自己,气他没能尽好兄长的责任,没能保护好他。
叶西宁还在眼巴巴看着他,他只得柔了神色:“好,我不生气了。”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阿宁,下雨了,咱们先回家吧,师叔还在等你的消息呢。”
叶西宁正欲答‘好’,身上陡然传来一阵剧痛,丹田处像是被一把大手狠狠攥住,经脉中的灵力不再流转。
这是......修为被封禁的表现!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暗道不好:中计了!
“哥……”他心慌无力,喃喃跪倒在地,双手胡乱地去抓芫凤的衣衫,意识已不甚清晰,“………救,救救我……”
“阿宁?!”
“阿宁!你怎么了?”芫凤眼疾手快接住即将倒下的人,在手触碰到他脉搏的刹那,心上陡然一惊。
先前还灵力充沛的人此刻却像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周身查不到丝毫的灵力波动。他不敢迟疑,抱起他闪进了幽林深处的结界中。
“哗啦啦——!”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狂风呼啸,屋外的几棵竹子被刮得东倒西歪,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像张牙舞爪的精怪。
“什么破雨,说下就下!晦气!”屋外,一个男子使劲跺了跺脚,确认不会踩脏自家地板后,才抬手扣了扣门。
“噔噔噔——”
白隐间清了嗓子,朝里面大喊:“喂!你还没睡吧?雨太大了,我进去避会儿雨。”他等了几秒,不见里头的人来开门,眼见屋里的灯还亮着,他也不客气,抬手就去推门,“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我进去了。”
“吱呀——”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白隐间正要嗔怪这人磨磨唧唧的活像个老头子,却见开门之人是个他不想见到的讨厌鬼,江东。
“你怎么在这儿?”白隐间纳了闷,这家伙究竟是何居心,有事没事就在叶西宁身边晃荡,一整个阴魂不散的,难道是什么人派来的细作?
貌似细作的江东冷眉一竖,双手抱着胸,随意瞥他一眼:“那个……我师尊呢?这么大雨,他上哪玩了?”从黄昏等到现在,夜末那狗东西不知道上哪儿又祸害谁去了,一直都没回来,害他白等这么长时间,江东气得要翻白眼。
讨厌鬼!讨厌鬼!讨厌鬼!!
白隐间觉得可笑:“呵呵,你问我呀?我又不是他爹,管不着他,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嘴上虽这么说着,人在屋里逛了一圈后,果断撑起角落的伞往外走去。
下着大雨,这么晚还不回来,那路痴肯定又在哪儿迷路了,说不定还淋成了落汤鸡,白隐间得出个最好的结论,甚至想好了一会儿找到人要好好嘲笑一番。
江东并不想见到那个给他下禁的可恶家伙,甚至想他最好死在了外面,尸体被人踏被狗啃,最好尸骨无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他心头的不快。
他冷酷的在原地站了会儿,高傲的头颅一扬,冷哼一声。算了,他是君子,大人有大量,才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于是乎,君子兼大人的他异常高傲的跟着远去的白隐间踏进瓢泼大雨中。
最后,倾盆大雨中,尊贵的江小公子跟白隐间兜转了大半个白灵宗,却是寻落汤鸡未果。他懵逼不耐烦地看着像是天塌了般的白隐间,甩甩落在袖上的雨水,哼着歌悠然回去睡觉。
独留白大公子一人站在雨地中心急如焚,这个时候,叶末那小子绝不会回寻荒派,但不回寻荒派,他又能去哪儿呢?
白隐间想到一件事,猛地转头看向后山,下午有弟子来报说后山结界有异动,难不成有外人闯了进来?
十予阁?!
若真是这样,那便麻烦了。
磅礴的大雨下了一整夜,翌日清晨,空气像被清洗过一般,纯净而清冽,带着泥土与青草交织的清新气息,丝丝缕缕沁入心肺。
白灵宗后山的尽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崖下有一谷名为——蔓青。正如其名,蔓青谷因其主人法力的加持,终年温暖如春,花开不败。
放眼望去,整个谷底皆是盛开的桃花,桃花的颜色,或娇艳似火,或粉嫩如霞,或洁白胜雪,交织在一起,宛如天边最绚丽的云霞。
云霞之下则是条条蜿蜒的溪流,溪流清可见低,有若干锦鲤正在水中欢快的游戏。好一副生机勃勃、怡人心神的场景!
三水居面水而建,其楼阁错落有序,绘着奇怪符文的白纱自廊道两侧垂下,飘渺若仙。
芫凤端着托盘进了一间屋子:“阿宁,我给你熬了补药,还做了你最爱的桃花酥,快趁热来尝尝,凉了可不好吃了。”
桃花酥状似桃花,精致的造型栩栩如生,表面淡淡的粉色,好像桃花初绽时的娇羞。酥皮层层叠叠,一口咬下,酥脆的口感如同雪花在舌尖融化。
阿宁不爱甜食,却对他做的桃花酥情有独钟,每次从外边回来,就像个孩子般缠着自己,拉着他的袖子软糯糯地喊好哥哥,求自己做上一份桃花酥。
阿宁喜欢吃,芫凤自然乐意给他做,在他离开时,还会贴心的用油纸包包好做好的点心,让他带着路上解馋。
“饿了吧,先吃点?”
芫凤拿了块桃花酥递到他嘴边,叶西宁微微偏头,却是静静看着,显然没什么胃口。眼珠一转,在对上芫凤充满期许的目光后,还是小心地咬了一小口。糕点软糯香甜、入口即化,还是以前的味道。
“叭嗒。”
一滴泪水滑落在芫凤的手上,滚烫的,好似能烧灼人的心肺。
他小心地看去,叶西宁半闭着眼睛,身体不住地发抖,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似要耗尽全身力气,他茫然抬头:“哥,我的修为……我,是不是…没救了?”
不论他怎么尝试,丹田始终沉寂的如一汪泛不起波澜的死水,好像生命之源被人夺去了般,使不出丝毫灵力。
芫凤看在眼里,心像火灼了般疼的厉害:“阿宁,你别怕,师叔已经回来了,他和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叶西宁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窗外,声音不自觉放低了许多:“他…他回来了?”明明算好了日子,怎么提前两日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了,你不高兴?”
谁懂啊,身在异地,身边没有亲友,难过了只能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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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蔓青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