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万人嫌的那些年》 第1章 霜降 启明川最南边 仲夏的树林里,日光透过层叠的阔叶,洒下碎金似的光斑。 一行人火急火燎奔赴于此,见到眼前之景,却陡然僵在原地,所有人都震惊了片刻。 只见前方的密林里,正往外渗着丝丝缕缕的寒气。树木尽数被寒霜包裹,翠绿的叶片卷着银白的边,阔叶上悬着指节长的冰棱。风一吹,冰晶叮咚坠落砸在硬实的土地上,溅起细碎的冷雾。 分明是酷热难耐的夏季,却突如其来碰上场冰霜,怪诞得令人发怔。 这十多人收到道上消息追赶那人至此,接连两天都无所获,他们唉声叹气只想原地返回,眼下又见到眼前这等景象,心里窝火只觉晦气。 “老大,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咱这肯定走错路了!” “是啊,整整两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被唤作老大的人却瞬间来了兴致,双眼发亮:“不!他一定在里面,继续追,此行务必要把人捉到!” “是。”“好吧。”众人虽不情愿,但到底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跟着男人往林子里走。 他们不眠不休追赶了两天,早累的不行,此时三三两两走在一块儿,小声闲侃着。 “这冰霜怎么回事啊?头顶还那么大的太阳,好端端的真是晦气。” “管它晦气不晦气,只要赶紧抓了那姓叶的,回去复命,就万事大吉了。” “我呸!叶西宁还真是个祸害,他是想害死天下所有人吗!” 他们聊着聊着就激愤地骂上了人。 这事还要从七日前说起—— 修仙界鼎鼎有名的少年天骄,也就是寻荒派杰出弟子叶西宁下山历练途中莫名失踪,音迹难寻。 众人还以为他遭遇什么不测,担心的不行,直至五日后,多方势力为抢夺消失已久的神兵奇渊杀进了洛神山。 无人知晓神兵的下落为何会传出在洛神山寻荒派,但有人看到,寻荒派二公子方澜在此战中特意擒住了一名面戴哭脸面具的男子。 因为此男子使的是他们寻荒派的剑法,凌天君一怒之下将该男子的面具震碎,却怎么也没想到,面具之下是张大家再熟悉不过的脸。 便是乐止君,叶西宁! 一时间,举世哗然。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定是这叶西宁叛出了寻荒派,且那背后传消息的人十有**就是他。 忽的,一旁始终沉默不言的男人开口道:“你们可知他叶西宁自创了一门功法,名为‘霜降’?” 一人道:“略有耳闻...嘶,难道这是他搞出来的?”他看着周遭恍若冰雪世界的林子感到不可置信。 男人点头:“不错,所以老大才让咱们继续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叶西宁一定还在林中。” 正说着话呢,前方迎面走来另一队人马。 那些人跟他们一样也是捉那叶西宁的,只是那队中有人说他们竟是跟着叶西宁才走到这里来的。 他们一愣,老大拧眉道:“意思是说他叶西宁就在这附近?”他脸上浮现出喜色,还真是铁鞋踏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那他现在会在哪儿呢?逃了还是躲起来了?” “逃?真是笑话,叶西宁此人英勇无畏行得端坐得正、一身正气怎么可能会逃?” “哦,也是。”那人被噼里啪啦说教一番,反应慢半拍的他点头应是,只是仔细一想又猛地抬头四顾。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都面带警惕环顾四方。刚才那声音的主人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分明是来自某处隐秘的角落,而且他们都是奉命前来捉拿叶西宁的,怎么会有人夸他? 所以,无需多想,那人定在此地。 而被议论的叶西宁呢? 他此刻正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上,背靠着树干,晃荡着腿,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那群人。啧啧啧,如此明显的位置居然没一个人发现他,眼神都不太好啊,看着无头苍蝇似的一群人,他只得开口提醒: “哎,下边的,抬起你们的头,我在树上呢,都看过来。” 众人抬头,即刻捕捉到那人的身影,顿时气势汹汹。 “好啊,原来你在这里,还真是狂妄。” “叶西宁,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们兴许给你个好果子吃。” 他们气势汹汹,皆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大有将其生吞活剥的打算。 “哼!亏你还是仙家第一寻荒派的弟子,简直有辱师门!” “你既已叛出宗门,何不加入我们,与吾等为伍。” “识相点的,赶紧说出奇渊剑的具体下落,我们大发慈悲留你个全尸。” …… 句句谩骂与讥讽的话语潮水般涌来,扰地叶西宁的大脑嗡嗡直响,他闭了闭眼,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他刚从一个不知困了他多久的深山老林里逃出来,碰巧遇到一伙人,刚报了个姓名,想问问他们这是哪里来着,就见他们如狼似虎般提着刀剑冲了上来。 饶是他再茫然懵懂也知道对方来着不善,但他也不想跟人打架起冲突,便拔腿就跑。 途中听着他们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就是传说中的神兵奇渊剑有消息了。 好消息…呃,没有好消息。但有坏消息——这事是他自己传出去的,更更坏的消息是,他被人顶替莫名其妙参与了围攻寻荒派的活动,成了宗门的罪人! 天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重爆消息一个接一个来,矛头还都指向了他,要不要这样冤枉人啊?! 他无奈翻身跳下了树,摊手道:“诸位大哥,你们都冤枉我了,我这几天一直呆在某个山上的洞穴里,没出过山,更没回过寻荒派。” 有人打过来一道剑气,语气凶狠:“谁爱管你去过哪里,赶紧说出奇渊剑的下落,饶你不死!” “我都说多少遍了,我根本不知道那什么破剑的下落,你要我怎么说?” “嘴硬的很,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了。” “跟他废话什么?还不赶紧抓了他。” “结阵!” 一声厉喝自人群里传来,叶西宁正要看看他们要搞什么把戏,就见四方凭空出现了无数灵力幻化成的剑,剑刃齐刷刷对准了他,大有将他戳成筛子的打算。 叶西宁被吓得后退半步。 我滴个老天啊,他不过几天没出山而已,外界的人都这么粗鲁、一言不合就打人吗? 他着实惊了一下,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他脚步一顿,停在那里。由于背对着他们,看不着神色,众修士们还以为他要求饶投降了,纷纷摆上了讥讽嘲弄的笑来。 “早点醒悟不就好了,算你识相。” “瞧瞧,刚还说自己英勇无畏呢,这会儿可要求饶投降了,说谎话都不打个草稿,哈哈哈。” “嗯?我有说要投降吗?”叶西宁微微偏头,白皙地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我给过不止一次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的,接下来可别怪我喽。” 众人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见叶西宁似乎诗兴大发,负着手仰头望天,缓缓念道:“霜降凌威聚寒芒,剑落霜星破万难。” 有人抚掌夸赞:“好诗!” “好个屁!”那人头上很快挨了一巴掌。 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苍穹之上,浓云翻涌,头上的艳阳很快没了踪影,更加彻骨的寒意转眼将众人裹挟。 “怎么又冷了呢?这还是夏天吗?跟腊月寒冬似的。” “笨蛋,肯定是这小子搞的鬼,他刚不是念了首诗吗…”这人一拍大脑,恍然大悟,“不对,他念的不是诗,是口诀。” 有人眼尖,在白茫茫一片中,发现了周围细微的变幻,惊呼:“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修士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吓得他们一下乱了阵脚。只见铅灰色的天空,不知何时泛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须臾,点点如繁星般的寒晶悠悠飘落。 不过眨眼间,寒意愈发彻骨,浓烈的寒风裹挟着冰冷的寒粒,发出尖锐的呼啸,在林间横冲直撞。 不少没来得及反应的修士被击个正着,惨叫着倒在地上,身旁的人欲去拉他起身,却惊恐的发现这人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封,他赶忙收回了手。 “白痴,救我啊。” 这边惊慌无措的喊叫戛然而止,那边又响起了声声谩骂与诅咒。 “慌什么!抓住那个王八蛋,阵法不就停下来了!” 诸修士反应过来,纷纷同仇敌忾地去抓捕叶西宁,可周围早已雾气弥漫,路都看不清,哪还能找到叶西宁的影子? “混蛋,我是你爹,你打错人了。” “哎哎,没长眼啊,踩我脚了!” …… 叶西宁复又坐回方才那棵树,抱着胸晃荡着腿,无声看着底下那混乱到极致的一幕。只是,嘴角虽扬着微小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不怪他恶毒无情,实在是被这些人逼得没法了,唯有出此下策,给他们个小小的教训。 他好似在发呆,也好似真的在看戏,过了好一会儿才翻身下了树,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怎料没走多远,他耳尖忽而一动,勾了勾唇,笑道:“跟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打个招呼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霜降 第2章 梦界 劲风呼啸而过,惹得树影摇晃,叶西宁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一个蓝色劲装打扮的男子。 叶西宁笑着看对方:“哟,这不白隐间白大公子吗,你怎么会有闲工夫在此处?还有,跟着我作甚?” 白隐间嗤笑一声:“本公子恰巧路过启明川,瞧见这里寒霜莅临,就知道你定在此处,你搞出这么大动静,很难不让人发现呢。” 他顿了片刻,抬眼看着叶西宁,神情傲然,“还有,我来看你是不是被人夺舍控制了。” “如你所见,我好得很,没被人夺舍更没被谁控制。”叶西宁摊手,但他当前只想知道事情原委,便赶忙问道,“赶紧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一报名字,他们就追着我砍,还有我泄密,企图扰乱天下?” 这对吗? 真要说那事是这人做的,白隐间也不信。这人平日里是爱玩爱闹,但心地不坏,绝不会干出那等离经叛道、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当前放出的所有消息证据,矛头都指向了他。 白隐间看他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叶西宁等得不耐烦,给了他一拳头:“喂,想什么呢?有在听我讲话吗?” 哪知对方面带疑色:“真不是你…你真不知道?” 叶西宁翻了个白眼:“废话,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用得着问你?” 白隐间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伸手为他掐了个易容的术法,压低声音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跟我来。” 两人离开启明川,转身到了一间客栈。 白隐间掩上房门,又施法设下好几道阻隔结界,才放下心来。 叶西宁正一手屈肘撑着桌案,另一只手百般无聊地把玩着发上垂落的珠饰,见白老婆子终于忙活完,能赏眼来瞧他,便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白隐间不明所以叹了口气:“事情说来话长,要说五日前……” 叶西宁不耐烦地噎他一口:“你不会长话短说吗?”顺带送上个白眼。 “……” 白隐间难得忍住了打他的冲动,走到榻前跟他招手:“过来躺好,我给你设个梦界,你自己进去看看自然就清楚了。” 叶西宁瘪了瘪嘴,心道,用得着这么麻烦吗?看白大公子那百年不遇严肃且不容抗拒的神色,他到底老老实实蹦上了床。 “开始吧。” 一道灵光弹向他的额头,白隐间嘴里念叨着什么,叶西宁听了个大概,正是设置梦界的口诀。他老实的闭上双眼,感觉神识愈发沉重,随着最后一句口诀落地,他彻底陷入了沉睡。 白隐间反复看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给他施了个法。 “还好还好。”他长舒一口气,“没傻,也没被夺舍。” 大雾四起,一片混沌之中,叶西宁好似迷途之人漫无目的的游走。待风起雾散,周遭景象才逐渐清晰起来。 这里是洛神山,是寻荒派,只是…… 只是这一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此刻正充斥着一场惨烈的打斗,鲜血、残肢断臂几乎覆满了这片神圣的土地,惨叫声不断,喊杀声不断,刀剑相击的乒乓声更是响个不停。 叶西宁的眉头咻然皱起:“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寻荒派有难。” 得知自家宗门遇难,他来不及多想,弯腰就去捡地上躺着的长剑,手指穿剑而过,陡然捞了一手的空气。 他愣怔了一秒,随即回过神来,差点忘了,他这是进了白隐间设下的梦界中,触碰不到实物。 修仙之人可用一种特定的术法记录并再现某一个场景,而界作为载体可让不在场的人通过梦境来回顾那一场景,多用于破解迷案。 他背着手往前走去,好看的眸中无悲无喜,端的是严肃的模样。他倒要看看五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让他背上了这样大的一只锅。 偌大的场地上,他看到以清影派为首的几个门派不断向寻荒派发难,口口声声说着他们寻荒派私藏诛神之剑,乃天道不容,会引起天地浩劫,若是放任不管,届时定会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叶西宁心中鄙夷:“啧啧,说白了不就是想抢过来据为己有,称霸天下嘛,说的怪好听的。” 眼前白光一闪,景象陡然翻转,入眼即见凌天君与一个戴着白色哭脸面具的人打在一起。两人打的飞沙走石、残影闪现,却始终不分胜负。 叶西宁啧啧称奇,能与凌天君打成平手的不算他自己,这还是第一人。 瞧这身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瞧这招式,啧啧,那是一个凌厉,几乎没有丝毫的破绽。 “只是……这人怎么忒眼熟呢?” 叶西宁走的更近了些,眉头却骤然紧皱,心脏也随之急剧跳动起来,好似看到了极为骇人的一幕。这白脸人的招式和身法像极了一个人,不能说十之**,严格来说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而且,他也看出,此人并不是有多么强悍,竟能与方阑打成平手,而是方阑只用了七八成的力,甚至更少。 他这是…… 怕伤到那个人?! 巨大的恐慌顷刻间笼罩住他,叶西宁愣是不敢相信这个推测,只能紧张兮兮的盯着眼前的战况。 白脸人剑锋一转,直往方阑心口刺去,方阑剑气挥出,避开了那一剑,余下的剑气回扫,将白脸人的面具震了个粉碎。 面具脱落,在场之人皆是为之震撼。 “真的是你?!” “叶西宁!” 方若天少有的震惊,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皲裂,饶是他早已猜到他的身份,也是难以回神。 ‘叶西宁’回过身,阴恻恻的勾唇一笑,笑容妖冶而温柔,像极了披着虞美人外壳的罂粟花。 “怎么样啊,凌天君,我送上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叶西宁顾不得震惊,就眼睁睁看着冒牌自己提着剑刺穿了方阑的肩膀。殷红刺眼的鲜血自伤口处潺潺流出,转眼将他的白衣染红了大片,触目惊心。 叶西宁瞳孔皱缩,只觉呼吸困难,“方澜!”他边喊边冲了上去,双眼泛红、目眦欲裂, “不要!住手!” 梦界即将结束,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霎那间,他貌似感觉到那个‘叶西宁’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的邪恶而恐怖。 他猛地从床塌上坐起,面带薄汗,呼吸急促。 “哟,可算是醒了。” 叶西宁惊魂未定,他闻声看去,见白隐间手拿一把镶珠砌玉的芭蕉扇从屏风后走了过来。他嘴角噙着抹玩味笑意,眼神里的审视像带了钩子,看得叶西宁心头发腻。 叶西宁看不惯他这副模样,贱兮兮的很让人厌,当即砸过去一个枕头,冷哼声里满是不耐: “你确定你没弄错?” 软枕落在白隐间脚边,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芭蕉扇摇的出奇的快,脸上噙着笑,叹道:“梦界这种术法你也知道,十成十的真,做不得假,我哪有通天的本事在梦界中动手脚?” “量你也没有。”叶西宁自然清楚这一点,他嘟囔一句,接着问他,“假扮我的人呢?最后怎么样了?逃了还是被抓了?” 通过梦界中他与方澜交手的情况可知,那人修为极高,并且熟知寻荒剑法,极有可能是外宗埋在寻荒派的细作。但如此想来,寻荒上下有如此深厚修为,并能与方澜打上几十个回合的人不能说是凤毛麟角,跟本就不存在。 所以,究竟会是谁呢? 白隐间挑眉:“当然逃了。” 叶西宁皱眉,语气满是不可置信:“方澜怎没捉到他?” “你说呢?”白隐间抛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扇子轻敲着掌心,“那可是你啊,他舍得动手伤你吗……” 叶西宁打断他的话:“那不是我!”绝不可能是他! 白隐间点头:“我知道,但那是你的脸。” 叶西宁头疼的很,他揉揉眉心,只觉整件事处处透着诡异,但又说不上来。 只可惜,没能抓到那人,否则他也不至于平白受人诬陷。 一想到那个冒充他的人顶着自己的脸伤了方澜,叶西宁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好像有人持刀对着他的心口狠狠剜了一刀,心抽疼得厉害。 白隐间见他眉头紧锁,一脸惆怅的样子,还以为他在为此事而忧心,便开口安慰: “你也别太在意,他如今正在彻查此事呢,法神司的办事效率你也知道,相信要不了多久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要不了多久是多久?水落石出?希愿如此吧。可他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得赶快回去才行。 叶西宁翻身下了床,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白隐间忙跟上他:“去哪儿?一起走。” “回寻荒派。” . 天空飘起丝丝细雨,清风微拂,乱人心绪。 叶西宁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是如何迈动的双腿,更不知他如何走出的客栈,只是本能地朝着寻荒派的方向疾奔而去。 说不担心是假的,他一刻不停,卯足了劲发足狂奔,所经之处,花草摇曳,落叶纷飞。任凭雨水打湿衣袍,他却浑然不觉。 直至抵达洛神山山口,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致,他才停顿了数秒,心中忐忑不已。 第3章 泠邑 叶西宁怔然看着山前闪烁着蓝光的结界,伸手轻轻触碰。结界受动感应,瞬间“呲”地一声,凝现出一道雷电,他赶忙缩回手。 “竟然用上了雷咒。” 他低声自语,好在这结界他曾修习过破解之法,当下掐指念咒,结界应声裂开一道缝隙,他轻轻松松地穿了过去。 怎料刚走出没多远,前方凭空冒出一个人,看打扮像是很多个隔壁山头的白灵宗的弟子。 白灵宗的人怎么在这里? 来搭手帮忙的? 叶西宁困惑想道。 那人也瞧见了他,当即大声喝问:“站住!什么人敢擅闯洛神山!” 叶西宁眉梢稍展,心下暗自思忖:看来是猜对了。 有了先前报名号被追杀的经验,在事情尚未明晰之前,他并不打算袒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委婉地说道:“这位仙友,在下是凌天君的故交,先前有约,今日特来拜会,还望仙友多多海涵。” 男子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即便此人没有威胁,他也神色冷峻,漠然开口:“阁下恐怕是要白跑这一趟了,凌天君前些日子前往泠邑,至今未归,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泠邑?” 叶西宁听闻,不禁心中一惊。 这泠邑可不是别处,不就是困了自己整整几天的那座山吗,难道法神司已经查到了些什么? 叶西宁不愿在此过多纠缠,只带着些许遗憾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过些时日再来寻他吧,还望仙友在凌天君归来后,代为转告一声。” 男子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他直勾勾地盯着叶西宁离去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又继续开始自己的巡视任务。 而这边的叶西宁,实则并未真正离开,他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男子前行的道路前方,先他一步。 “不对劲。” 男子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关键之处,当即拔腿就跑。 那人能够轻而易举地破解凌天君精心布下的雷咒,要么真的是凌天君的故交好友,要么就是精通各类咒术且心怀叵测之人。 不管是哪种情况,在这特殊时期,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片刻,他便再度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当即高声喝道:“站住!” 叶西宁闻声猛地回头,惊讶道:“嗯?这么快就发现了?” 眼见男子手中灵力涌动,来势汹汹,叶西宁赶忙开口解释:“仙友,我绝非歹人,我当真是凌天君的故友啊。” 男子却嗤笑一声,满脸不屑:“既是故友,又何必这般鬼鬼祟祟?依我看,你定是心怀不轨。”说罢,他手中剑气斩来,叶西宁侧身一闪,堪堪躲过。 “仙友,若是让凌天君知晓你这般对待他的故友,他定会恼怒生气的。”叶西宁好言劝解。 男子突然停下砍他的动作,喃喃道:“凌天君......” 叶西宁连忙点头,说得那是头头是道,感人至深:“那是自然,我们二人的情谊亘古永恒,坚不可摧,堪称天下第一好。” ‘好’字才落地,男子早已端正态度、抱拳行礼,毕恭毕敬道:“见过凌天君。” 身后传来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是熟悉的冰冷嗓音,熟悉的气息,不是跟他天下第一好的凌天君还能是谁? 叶西宁戛然愣住:“......” 冷不丁的,他只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汹涌袭来,缓缓转身,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凌天君,真是许久不见呐。” 来人一袭寻荒派标志性的流水纹饰衣衫,右手紧握一柄雪剑,左手负于身后。他薄唇微微抿起,俊美绝伦的面容仿若覆盖着一层寒霜,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然气势。 此人正是仙界威名赫赫的凌天君,方澜。 方澜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先回吧,此人交由我来处置。” 男子领命道:“是。”有凌天君在,他也不用管什么闲事了,“我家公子已在大堂等候,望凌天君速来。”交代完要是,男子才放心地离去。 叶西宁像往日那般走过去,想拉着他的袖子跟他诉苦,可话未出口,一道缚仙索凭空出现,将他绕了几圈捆了个结实。 我的天! 叶西宁僵在了那里,脸上挂着的笑也忘了收回。 方澜语气冰冷,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一个字一个字道:“叶、西、宁。” 叶西宁眼前一黑,差点原地倒下,这架势,感情真把他当叛徒了,他努力绷着笑脸,讨好似的说:“凌天君,我想你肯定误会了什么,有话好商量是吧?用不着上来就绑我啊,有伤和气。” 方澜面无表情看他,眼中冷意愈重,叶西宁心里咯噔一下,这眼神他可太熟悉了。 方澜前些年就成了仙界鼎鼎有名的法神司宗主,平日里主管抓捕或是审问些罪犯,叶西宁串门找他玩时曾有幸目睹过他审问犯人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跟现在一样,眼中只有冷淡寒意,无情冷酷的好似万年寒冰。 完了完了,叶西宁忍不住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澜会不会把他抓回法神司,之后一言不合像劈其他罪犯一样把他给劈成灰烬?那也太冤了吧! “那个...我已经通过梦界知晓了个大概,那个我绝对是有人故意假扮的,不是真正的我。如果真是我的话,我怎么可能还会回来?”许是被绑着不舒服,他皱着眉试着挣扎了两下,“方澜,你不信我吗?” 方澜漠然道:“信你是一回事,而你偷跑下山又是另一回事。” 叶西宁:“......” 不是,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他偷不偷跑下山的事,呃…虽然他的确是未得命令私自下的山,但这都不重要了好吧! “方澜。” 叶西宁难得严肃地看他,口吻认真:“首先,私自下山是我的不对,其次,目前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有人冒充我伤了你、给寻荒派带来无妄之灾吗?” 方澜点头应该是认同他的说法,但还是没给他解开绳索,直接领着他去了惩戒堂。 惩戒堂,顾名思义,是寻荒派用以惩处犯错事弟子的地方。 这儿虽比不上法神司那般可怖森严,倒也能让大部分来了的弟子腿软到走不动路,最后没法,只能由惩戒长老的弟子一人一边给架着挪出去。 人人都怕这个地方,但叶西宁不怕,他可谓是这里的常客,先前三天两头的跑这儿来找方澜玩,守门的弟子闭着眼打盹,光凭脚步声就知道那谁谁谁又来了。 揉揉眼睛,正想随意打声招呼,忽的想起来这人不是前些天失踪了吗? 他后知后觉的惊醒,入眼即见堂堂凌天君正凶神恶煞的朝他走来,他吓得一哆嗦,顿时睡意全无,急忙行了个礼:“拜…拜见凌天君,还有叶师兄。” 方澜没搭理他,径直进了惩戒堂,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叶西宁故意摆出一副冷淡严肃的模样,朝那弟子呵道:“愣着干甚么,没听到凌天君罚你去药圃除草吗?还不麻溜的去。” 弟子愣愣的‘啊’了声,挠了挠头,不解地看了眼进入大堂的方澜。 “可是叶师兄,我没有听到凌天君他老人家有说话啊,还有,你怎么被绑着啊?”弟子惊恐的看着他身上的缚仙索,不解道,“你这是又犯…又下山去行侠仗义了吗?” 叶西宁以往老用行侠仗义这个理由偷摸下山,起初宗主还会训斥几句,后来次数多了,宗主烦不胜烦,也拿他没办法,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去,也不再追究。 只是这次好巧不巧,正好遇上贼人诬陷,落得个不太好的名头,弟子看向他的崇拜眼神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的同情。 “那可不,我跟你说,我这次在泠邑......” 叶西宁正要编纂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事迹,方澜的声音冷不丁从里面传来:“还不跟上。” “哎,来了。”叶西宁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像去玩似的,还不忘转头对那弟子道,“改日讲给你听啊。” 弟子傻呵呵应他:“好哦,师兄。” 惩戒堂内森冷肃杀。 里面的空间极为宽敞,可同时容纳上百名弟子在此听训挨罚,一度成为不少弟子的噩梦,许是由此缘故,即便青天白日的,这里仍给人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 两侧墙壁上的长明灯还在一刻不停的燃着,发出‘滋滋’轻响,豆大的火苗在灯芯上跳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忽高忽低,始终不灭。 堂内几名长老或坐或立,热烈讨论着什么。 “叶西宁那混小子,他要是敢出现,看我不抽得他找不着北。” 一名身着棕褐色衣袍,大约三十七八的中年男人说道:“平日里怎么说教都不听,这下好了,玩大发了吧,栽跟头了吧。” 王定猛地一拍桌案,似在宣泄心中的不满与愤怒,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倒与这一干心平气和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好在大家早都习惯了,倒没什么。 “王长老,你先稍安勿躁,若天已经寻到他了,这会估摸在来的路上,等人来了,再发脾气也不迟啊。” “是啊,王长老,一会儿人来了可得好好管教管教,让他长个教训,以后可不能再胡闹了。” 王定摸着手中布满倒刺的鞭子,冷笑道:“那是自然,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众人对他这话持有很大的怀疑,王定只收了叶西宁这一个徒弟,偏偏又是个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的,平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对他的偏爱大家都看在眼里。 即便犯了错,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骂都不舍得骂上两句,更别说动手教训了。但他又是个极在意脸面的人,哪怕有弟子小小的忤逆他一下,也会气的脸红脖子粗,不顾身份辈分,挥着拳头想打人。 四长老方南桉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说:“事发突然,我约摸着是出事了。” 有人朝他投来不友好的眼神,他顿时手足无措,赶忙补了句:“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的吧?” 投眼神的人一个冷哼。 “出事?他能出什么事?他不是通天本领、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吗?再者,天下还有哪个能像他那样,把咱们若天给迷得颠三倒四的......” 众长老:“......”良久的沉默。 前半句还算正常,可后半句......恕他们愚钝,这是真没懂。 王长老不管他们懂没懂,激情四射的他还在诉说他的愤恨与痛惜,话中无一不把方若天和叶西宁联系一块,无一不是在痛斥叶西宁罪大恶极的行为。 “要说这叶西宁,哎呀,我真是服了他了,你说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想干啥他?他要上天啊?” 情绪激昂的王定周来复返不知怎的又扯上了陈年老事。 “我可还记得四年前那个混账事,小小年纪的不知羞耻,跑到花楼去胡闹?自己败坏宗门名声就得了,还拉着同门一同前去,去就去吧还顺手除了几个恶贯满盈的恶人……” 话越说越偏离主题,众人碍于情面没当面反驳,但还是想问问你王长老究竟是想批判你那徒儿还是想借此机会夸他几句? 就在众长老都要集体抗议的时候,姗姗来迟两人终于出现在大家面前。 “见过宗主,诸位长老。”方阑道,“人已带到。” “嗯。”方越离放下手中的卷轴应道。 方越离不过四十左右,不怎么老,也不丑,毕竟有那么一个俊美帅气的儿子,但是其周身却环绕着一股死板迂腐之气。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火急火燎的王定便抢先了一步:“臭小子,你跑哪去了?怎么才回来啊。” 他大步走到叶西宁跟前,挥手除了他身上的缚仙索,一把揪住他的一只耳朵,恨铁不成钢似的说: “为师说过多少次了,下山可以,得跟师父报备呀!你说你,万一遇上个什么事,你让师父怎么活呀?” 第4章 成何体统 他那原本就涨红的脸此刻更是气得发紫,天知道他听说有人冒充他失踪的小徒儿时有多着急,生怕他遭遇什么危险,更怕这个罪名强加到叶西宁身上。 “师父,疼疼疼,我知道错了,师父,您先放手。”叶西宁捂着耳朵直嚷嚷,王定哼了一声,松了手。 叶西宁趁此机会“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声音沙哑得犹如破旧的风箱,饱含着委屈和痛苦:“师父啊,您要相信我,我是被人陷害的,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背叛寻荒派。” 叶西宁扯着王定的衣摆,眼眶通红,手抖的不行,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猫一样,看得人心疼。 原本放话要抽死他的王长老此刻也不抽了,甚至连鞭子都扔没影了。他赶忙将扶起,悲切的说道:“好孩子,不哭啊,师父信你,这定是奸人所为,师父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他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敢伤害我的宝贝徒儿,若是被我捉到,定要将他剥筋抽骨,以解心头只恨!” 众人:“……” 诸长老:“……” 叶西宁听到师父安慰的话语,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小鸡啄米似点头:“师父最好了。” 一众长老听着王定的这句话,一瞬间语塞,这王长老……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简直宠徒宠到了骨子里。 宗主方越离揉揉眉心,幽幽道:“教训完了?” 王定脸不红心不跳:“嗯,教训完了。” 众人:“……”果然如他们所料。 方越离淡淡开口:“既然你这个当师父的教训完了,现在轮到我这个一宗之主给他点教训了。” 王定试图给叶西宁求情,讪讪道:“师兄,我的徒弟我来管教就不行了,不劳烦您亲自动手了。” 方越离瞥他一眼:“怎么着,我还能吃了他不成?你这个当师父的管教不好,还不行本宗说教说教?” 王定:“也不是不行,不过说好了,不能给他用刑。” 方越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对众人道:“尔等先行回去吧,此事本宗来解决。” 除了非要赖在这儿王定,众人纷纷离去。 “若天,你来说说,叶西宁这事你怎么看?” 方若天垂眸。 “此事疑点重重,那日我同他交手,虽说招式、身法十之**像,却处处有漏洞,还需进一步调查。” “嗯。” “叶西宁。”方越离转头看向叶西宁,周身的散发出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可抗拒。 “你且来说说你这几日的行踪,见了什么人、做了哪些事,如实道来,休要隐瞒。”他的目光犀利,似乎要将叶西宁看穿。 王定轻轻拍了拍叶西宁的手背,示意他:“师父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怕。” 叶西宁稳定情绪,将他这些天的行踪经历一五一十全盘托出,不带丝毫隐瞒。最后,他神色坚定,一字一顿道:“天道在上,弟子以上所言,句句属实,若有隐瞒,神魂具灭。” 叶西宁虽说年少好玩冲动,常常扰乱宗纪,但说到底心眼不坏,若非王定平日里纵容太甚,不至于如此肆意妄为。方越离在王定紧张的目光中悠然开口:“若天,你继续调查此事,一有结果,立马告知于我。至于你……” 他盯着叶西宁,顿了顿:“此后不可无故私自下山,你且去思过崖抄写宗规,忏悔思过。” 叶西宁乖巧回应:“是,宗主。” 方越离正要让这一大一小两个烦人的师徒下去,咻的眉头一皱,想到了一事:“你三日后思过完毕,去把药圃的草给除了,二长老若是满意了,你便可将功折罪。” 叶西宁眼前一亮,好似他接受的不是惩罚而是什么奖赏般,忙不迭点头:“好好好,一言为定,弟子随后就去。” 他蹦蹦跳跳地去了思过崖,全然没有被罚的愁眉苦脸。 ——反正已经有人在替他干活了。 于是乎,远在药圃里的某个弟子在拔了八百零二株草后,狠狠打了个喷嚏,他瞧了眼西沉的太阳,心里直懊恼,默默地发誓,以后再也不在值班时候打盹了! 活生生的教训啊! 去往思过崖的路上,叶西宁以方若天为中心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坐瞧瞧右看看。终于,他在方若天寒冰般的眼神下直接上手扒拉他的衣服。 “你还是给我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 方若天一把抓住他乱动的爪子,止住他的动作,淡淡道:“小伤,无碍。” “怎么能叫小伤呢?” 叶西宁在梦界中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了,那贼人一剑捅的那么深,流了好多血,怎么可能是小伤? 他抽出手腕,复又去扯方若天的衣领,“哎呀,别害羞嘛,又不是没看过。我多少懂点医术,看看放心。” 方若天眉头微皱。 他不明白,这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怎么做到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羞耻,脱他的衣服? 他想着就把手探向叶西宁的额头,检查了一圈,并无异样。 叶西宁疑惑他莫名其妙的动作:“干嘛?我没发烧。” “嗯。” 叶西宁在捉弄方若天这件事上乐此不疲,动起手来就没完没了的,就在方若天忍无可忍,准备再次召出缚仙索,让他老实些时,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啧啧啧——青天白日,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叶西宁偏头看去,见来人是白隐间白大公子,便笑道:“哟,白大公子,你怎么现在才到?” 白隐间咬牙切齿,只想逮住叶西宁狠狠揍他一顿:“还好意思说?说了让你等着我,我就付个钱的功夫,你一眨眼就没影了,跑这么快,等着回来投胎啊?” 叶西宁许是知道是自己的不是,干笑两声讨好道:“我的错我的错,改天请你去霓裳楼喝酒,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也不管白隐间答应与否,直接篡改他的意愿,“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受害者是我,我不得赶紧回来解释清楚吗。” 白隐间冷哼。 若不是方若天在场,他才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他。他跟着两人往思过崖方向去,一路上跟二人谈着近期发生的事,见叶西宁一副誓死都要扒开方若天衣服的模样,忍不住吐槽:“我说,你爪子怎么就那么欠呢?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砍了。” 叶西宁嘴欠人更欠,直接把手露出来,在他眼前晃了又晃,生怕他不砍:“来来来,我就站这儿让你砍,我动你不砍都不是好汉。” “......” 白隐间嘴角直抽搐,就没见过这么积极送人头的。好在他畏惧凌天君的威严,到底还是没砍。 思过崖比惩戒堂好不到哪去,冷冷清清的,没半点人味。叶西宁却轻车熟路地跟回自己家一样,翻出几本藏在书架里的画本,主家似的招呼两人坐下。 白隐间看他这副架子,就知道他没少被罚,嗤笑道:“这儿你家啊?这么熟悉。” 叶西宁翻开画本,随意瞥他一眼:“这你可小瞧我了,别说寻荒派,就你们白灵宗上上下下我都了如指掌。” “呵。”白隐间显然不信,虽然他们经常互串门,但说他一个外人对他们白灵宗熟悉到了如指掌的程度简直是在说笑。 方若天的视线从叶西宁手上捧着的话本上移开,转而落在他脸上:“你老实在此地呆几天,在法神司查明真相前莫要再生事端。” 叶西宁看着书中图画,随意比个手势,头也不抬:“得嘞。”分明是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这人却没心没肺、满不在乎的,似乎不知道怕。 白隐间在一旁悠悠补着风凉话:“凌天君,我敢打赌你说的话他压根没听。” 方若天淡淡扫视叶西宁一眼,他也没指望他会听。他起身就往外走:“无事,有法神司在。” 留下这句话,他径直走出去。 叶西宁悄悄瞥了眼洞外,确认方若天真的离开后,合上话本,看向白隐间:“他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嘛……”白隐间向叶西宁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有人托我给你个东西。”他拿出一封信件交给叶西宁。 叶西宁奇道:“谁给的?” “不知,那人让我亲手转交给你。” “谁啊?搞这么神秘?”叶西宁嘟囔着打开外封,却在看到信上写着的内容时,脸色陡然一变。 . 是夜,月光皎洁。 这边,方阑前脚刚踏入室内,一本书猝不及防朝着他的脸砸了过来,他随手接住,看也不看眼前那两人,将书放回了原位。 谢天星大步流星走到他跟前,脸上带着怒意:“方若天,西宁真的被罚去思过崖了?” 这是一身风流打扮的男子,好好的一套流水纹饰白衣硬是让他改造的看不出原样。散开的衣领,露出精致白晳的锁.骨,披散的三千墨发,随意的搭在胸前,在寻荒派这等规矩森严的地方,简直不要太引人注目。 方阑坐在案前,翻看着卷宗,眼皮都不抬一下,简单“嗯”了声。 谢天星一把夺过他手的卷宗,扔在了一旁:“你凭什么这么做?” 他和唐辛得下山执行任务回来,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听师兄弟说,叶西宁因叛宗一事被捕,且被凌天君押入了思过崖。他顾不得歇息喝水,拉着唐辛得就来兴师问罪。 方阑看着他,眼中的冷意似乎能把人冻死。 回家喽~大洛阳,俺回来了[烟花][加油]坐了一下午大巴,快八点才到洛阳,我和女鹅都要蔫了,但是一想到我回家了,立马满血复活,哈哈哈~[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成何体统 第5章 混沌的世界 唐辛得怕他真被冻死,忙把他拉到一旁,好声劝道:“坐好了,别冲动。” 他又将躺在角落里的卷宗捡了回来,随手拍了拍,还给了方阑:“押入思过崖是宗主的意思?” 方阑翻到原先那一页:“嗯。” 谢天星幽幽说了几个字:“我看也有你的意思。” “别打岔。”唐辛得接着问道,“宗主要如何处置他?”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宗主若还像之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肯定说不过去。 方阑:“帮二长老除药圃中的草。” “就这?”谢天星严重怀疑,“就这么简单?”这就是天之骄子的魅力吗?连宗主都得给几分面子。 恰在这时,一只琉璃鸟雀扑棱着翅膀,从窗外飞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急切万分的声音:“凌天君,大事不好了,看守弟子中了道,叶师兄他不见了!” 唐辛得一惊:“什么?这祖宗会去哪里?不会跑了吧?” 谢天星双手抱胸,一挑眉:“哦吼,别说,老叶这勇气我是真心佩服。”都什么时候了,还敢从思过崖偷跑出去。 方阑捏碎了琉璃鸟雀,周身灵力暴走。 思过崖内,听闻消息的王长老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看着空荡的牢狱,心急万分:“我的徒儿呢?” “五师弟。”三长老方启念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阴阳怪气说,“自然是你的徒儿本领通天,插了翅膀飞了出去。” 王定‘哼’了声,勉强认为他是在变相夸他的爱徒,问一旁的青年:“青和,查清楚了吗?” 青年不过二十三,一表人才,温文尔雅的面庞带着亲近的笑容,没有放荡不羁,反而透着稳重,这便是是寻荒派大公子,余青和。 余青和道:“是白灵的少主,白隐间。” “白灵宗?” 王定脸色一变,他就说那小子怎么突然来了,白日里狗狗祟祟的,原来是来拐骗他的爱徒的,王长老眼中喷火,若不是三长老在一旁装模作样拦着,他早提上砍刀杀上白灵山。 余青和观察着他的神色:“弟子已派人去追寻,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将人寻到。” 王定却道:“罢了,追不上的,让人都回来吧。” “是。” 王定回到自己的住所,望着皎洁的明月,不禁悲从中来。以往这时,小徒儿就会陪他坐在院子里,饮酒赏月、聊天谈地,好不快活。 往事过如云烟,他叹息连连,转身进了屋内。 夜幕沉沉,庭院幽深处,繁花于暗影中悄然舞动,风姿绰约。 近些日子,为繁杂事务头疼不已的,不单是各院的长老与宗师,那些被自家师父顺带拉去帮忙的年轻弟子亦苦不堪言。巨大的工作量,累得弟子们气喘吁吁,脚步虚浮,哪还有精力像往常那样勾肩搭背、蹿来蹿去。 此刻,宗内除了几个负责夜巡的弟子,再难见其他人影。 谢天星一路上一张嘴叭叭个没完,方阑仿若未闻,置若罔闻,唯有唐辛还能耐着性子与他搭话。 话题聊着聊着不知何时,就从叶西宁一事转到了谢天星改造的衣服上。 对于他改造的衣服,谢天星骄傲非常,竖着大拇指夸赞:“当属一流!” “……”唐辛得表示没眼看。 衣服上,绣满了花花草草、翩翩飞碟,都是女孩子家家才欢喜的东西。 谢天星‘哼’了声,蓦地挡住两人前行的道路,轻盈一转,连带着耳垂上的络缨耳饰晃荡个不停。眉梢眼角尽是惋惜之色,佯装嗔怒道:“话说,你们当真要我将这衣服改回去吗?”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衣袖上彩蝶的图案,那模样好似在嗔怪他们不懂得欣赏。 “汰!” “这般栩栩如生、精妙绝伦之作,竟遭你们如此漠视,实乃可惜!” 画风转变之快闪得他措不及手,辣眼的很。 这混沌的世界…… 唐辛得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打人的冲动,“得了吧,您老人家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我们可欣赏不来。” 这件事上,整个寻荒派上下都一致认定,如果宗内要推举一位设计大师,那谢天星稳坐头把交椅,绝对无后顾之忧。 啧啧,瞧瞧这衣服,改就改吧,怎么改得跟原来的完全不沾边了? 寻荒派的宗服本是清一色的洁白,肩袖处绣着轻云流水的图案,缥缈若仙,透着圣洁高雅之意。 可谢天星这件衣服呢?左一块青右一块蓝,好好的青云流水被改成了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活脱脱像个二流子。 “呃……你这衣服……”唐诤看着那被弄得面目全非的宗服,出于好心劝说道,“你要是真不喜欢这衣服的样式,大可以跟执事师姐提提建议,让她重新修整成你喜欢的样子。要不就赶紧换了吧,不然哪天要是被执教瞧见了,可有你苦头吃的。” “夺人所爱,岂是君子所为?”谢天星嘟着嘴,一脸淡然。沉默片刻后,他眼中忽然亮光一闪,兴高采烈地喊道:“走,找方叔提建议去。” 唐辛得震惊不已:“嗯?”他怎么敢的?! 谢天星欢天喜地地跑开了,显然丝毫没把宗规宗矩放在心上。 好在方越离身为宗主,大人有大量,见他如此穿着也没有训斥之意。 方越离看着三人,神色严肃:“这么晚找你们过来,是有任务交代。奇渊之事如今已隐瞒不住,依先人遗训,奇渊当属我们寻荒派所有……” 谢天星眼前一亮,不由得惊呼:“真的?!” 唐辛得拉了他一把,小声说道:“宗主话还没说完呢。” 方越离见谢天星不再言语,才缓缓道来:“此次遭受的袭击诸位皆有目睹,为防范心怀叵测之人觊觎,经长老们反复商议,决议派你们前去寻回宝剑,权当是一次磨砺。”他扫视一周,像是在观察他们的反应,“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方阑微微点头,应道:“嗯。” “弟子定竭尽全力,不负宗主和诸位长老的厚望。”谢天星难得严肃了一回,还顺手拍了拍唐诤的肩,脸上笑容带着一丝狡黠,原形毕露,“你说是吧,辛得?” 在他看来,历练可是好事,可比整天在山上枯燥修炼强多了,能玩能喝小酒,快活似神仙。 “自然,弟子定不负所托。”唐诤拱手回应。 方越离欣慰一笑,拿起桌案上一个柱形竹筒,递给方阑:“因当年镇压奇渊的修士尽数陨落,地址或许会有偏差,但大致方向是无误的,愿你们早日取得胜利。” “弟子领命。” 方越离说道:“如此甚好,你们先行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便出发。” “好嘞。”谢天星欣喜应下,可转念一想,等等!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明天?!可恶!他黄昏时候执行任务才回来啊!啊啊啊啊啊,他耷拉着脸,心情瞬间低落。 方越离不管他心情如何,对方阑道:“若天,你先留下,为父有话同你讲。” 唐辛得正要和谢天星一同出去,瞧见方阑站那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觉得不妙,急忙半推半拉地把谢天星弄了出来。 谢天星正想跟他问罪,就听唐诤头头是道地说道:“咱们正巧出去行任务呢,你现在说了方叔十有**不会同意,不如等我们大胜归来,那时提议也不迟。” 唐诤太了解谢天星了,对他是连哄带骗,“等我们回来啊,方叔必定给咱们放一通假,那时你不就有大把时间设计你的宗服了?” 谢天星在他面前徘徊许久,心中反复权衡,最终还是打消了对他兴师问罪的念头。 此时,室内静谧,唯有烛火摇曳。 方越离神色凝重地坐于案前,目光深邃地望着站在眼前的方阑,缓缓开口:“若天,为父知晓,你与叶西宁向来私交甚好。此番,他究竟如何逃出的仙牢,为父也不再追查了。” “不再追查?”方阑面露诧异,投去疑惑的目光。 方越离见他如此反应,沉默了一秒。心想,不是若天,难道是那小子一人所为? 方越离长叹一声,合上打开的古籍,像是跟他闲聊一般:“经过这件事,他许会变了心性,怕不再是你先前所认识的模样。人心难测,若有一日碰上他,可就不能仅仅念着昔日的交情了。” “是,父亲。” 方阑微微点头,眉头轻皱。 室内一时静谧无声,唯有那烛火闪烁跳跃,映照出父子二人凝重的面容。 . “沙沙——” 月黑风高,人迹罕至。 昏暗的树林中,唯有树叶的摩挲声不时响起。万籁俱寂之际,一阵脚步声骤然打破了这份寂静。 “找我何事?”来者率先发问,似在与暗处之人对话。 “有事相商。” 一道阴冷的男声幽幽传来,在这荒僻的树林中回荡,更添几分阴森,“明日,寻荒四杰便会出山寻找奇渊,你只需将此消息散播出去即可。” 那声音仿若隐匿于无尽黑暗之中,来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悦,语气也冷了几分:“你这是在命令我?” “绝非如此,你我本就是合作关系,”暗处之人轻声一笑,语调轻快,“透露这消息,于你我皆有好处,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 黑衣人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声音的来源,未作回应,旋即转身离去。 暗处之人轻笑一声,心情似乎格外美妙,月光打在他的身上,耳朵上的络缨耳饰泛着淡淡的光。 求雨停,求求了,孩子想出去玩[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混沌的世界 第6章 白灵宗 【白灵宗】于当今修仙界稳坐三大鼎立之首的宝座,其在修仙界权势滔天,仿若能呼风唤雨,威名赫赫,每年皆有众多出类拔萃、引领风骚的弟子崭露头角。 观白灵之盛,一得此地灵韵充沛,恰似灵泉滋养,对修炼助力无穷;二有宗内人才济济,仿若繁星璀璨,修炼氛围浓郁炽热,实乃修仙者心驰神往之仙境瑶台。 然,世间亦有传闻纷纭,道其倚仗仙门魁首之尊,肆意妄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更有甚者,竟称其偷捉农户家的鸡鸭,抢夺七岁孩童的木偶,最最最可恶的一点,他们还对隔壁年逾八旬之阿婆痛下毒手,让阿婆痛失两颗大白菜! 一时间,不明真相之世人,对白灵宗那叫一个恨。 也有宗门长老挺身而出,欲澄清真相,然因其常年饱受诬陷,加之前几任宗主皆抱持随遇而安、无所作为之态度,致使其解释之辞被视作狡辩推诿。 白灵宗众人心有不屑,仍固执己见,认定清者自清,无需多费唇舌解释,只觉时光流转,真相自会昭然若揭。 此日,乃白灵宗新人弟子入门第十五日,亦是最终抉择之日。淘汰者黯然离去,合格者则将光荣成为白灵宗正式弟子。 未受白灵宗恶名牵累,此次报名人数竟远超往昔,足足多出一倍有余。目睹此番盛景,白灵宗主心中大喜,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天不亡我白灵宗。” 暖煦微风轻拂,携来丝丝惬意。 白灵宗庄严肃穆之殿堂内,十余位少年少女亭亭玉立,稚嫩脸庞皆洋溢着难抑之激动。 今日是拜师大典,按照以往惯例,通过测试的人留在宗内,于拜师大典上自选心仪的长老作自己的师父。 这是白灵宗独树一帜的人性化规定,与其他门派不同。在白灵宗,任何人,即便是一宗之主,也不得强行收徒,只能由入选的新人弟子自主抉择。 对此规定,诸多白灵宗的长老不禁连声叹息,心怀不满。毕竟身为上位者,他们位高权重、威望显赫,眼光自是颇高。倘若运气不佳,收得资质平庸之徒,恐怕失了颜面。 因此每至招收弟子前,诸长老便携手组团,拜见白宗主,借机倾诉心中些许的不乐意。 “我就不明白了,这是什么人定下的狗屁规矩?” 被众人包围的白宗主满脸无辜,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这是祖上的传下来的规矩,百年岁月悠悠,谁人知晓究竟是何人所定? 众长老继续追问:“规矩皆为人定,何不修改一二?” 白宗主正色答曰:“此乃祖师爷意旨,吾等后辈怎敢忤逆?” 长老们闻之顿时激愤难抑,当下便欲与祖师爷理论一番。白宗主怎会容他们惊扰祖宗清净,赶忙死死阻拦。 许是真切感受到诸位长老之怨愤情绪,他心生不忍,遂大手一挥,改了……哦,不!乃是适度调整祖上规制,确定最终决定权归诸长老。一众长老方觉满意,纷纷夸赞宗主此举英明睿智。 “大哥此举,实乃吾等之福泽。” 白宗主:“呵呵。” “宗主深明大义,必当名垂青史,流芳千古。” 白宗主:“………此乃必然之事。” 此时,有一较为持重之人,既未夸赞亦未妄评,只轻声问询白宗主:“宗主此次可有收徒之意?” 白宗主笑意盈盈:“仍如往昔,若有合眼缘者,便收入门下。” 正经人:“……” 众长老:“………” 原来您一直未曾遵循祖师爷之言,规制已改亦不告知我等。 众人皆已到齐,只见主位之上,一人昂然而立。此人年约四五十许,然两鬓斑白,长须飘飘,眉眼含笑,尽显和善之态。此人便是传言中常吃霸王餐的白灵宗宗主,白庆生。 他朗声笑道:“吾宣布,拜师大典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原本静谧庄重之大殿仿若炸开锅一般,少年少女们个个笑逐颜开,蜂拥向前,行礼拜师。 除却白庆生,其余长老面前皆围聚着众多弟子。长老们目光如炬,悉心甄别挑选新弟子。 “小生莫辛拜见仙尊,望仙尊收莫辛为徒。” 隔壁那位老实巴交的长老被强行拜为师父,却也乐呵呵地赶忙应道:“好,好孩子,快快起身。” “弟子花木川参见师父。” “哎哟,皆起身吧,本尊便收下尔等为徒,自今日起,尔等便入本尊门下。” 唯独白庆生跟前,空无一人,略显寂寥。闲极无聊的白宗主见状,不忘高声贺喜:“恭喜三师弟,此数位弟子天资卓绝,在这批新人中堪称翘楚,师弟此番可是得了稀世珍宝。” 老实长老顿时喜形于色,拱手谢道:“谢过掌门师兄。” 白宗主讪讪而笑,他亦有收徒之心,然其眼光颇高,眼前这些弟子竟无一人合其眼缘。他目光如电,在人群中来回梭巡,待坐立不安时,索性以观礼之名,四处寻觅。 “此子看着颇为不凡。”白庆生偶然回首,便瞥见一位背靠石柱的少年,不禁满意颔首。 那是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少年,身着绣有幽兰花纹之深蓝衣衫,面容清冷,虽年纪尚幼,却透着一股寻常人难及之凌人气势。他面色冷峻,对眼前热闹非凡之场景仿若视若无睹。 自大典伊始,他便悄然无声地移步至一旁白玉柱畔,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如猎鹰,似在搜寻着什么。 “还没过来?亦或是根本不在此处?”少年转眸四顾,往复寻觅数周,都未觅得心中所念之人,不禁黯然神伤,微微摇头,轻叹一声:“罢了,看来是见不到他喽。” 正欲转身离去,却见眼前仿若幻影浮现,那人身影悄然出现。少年心中思忖,终是止住脚步。 “这位师兄,我想打听一个事,咱们白灵可有一位名为夜末的仙尊?”少年随手拉住一位白灵宗弟子,态度恭敬谦逊,礼数周全。 白灵弟子摩挲着下巴,干脆利落地回应道:“我想想……好像并无此人,我在白灵宗少说也有七八年时间,从未听闻过此名号。” 江东闻言,面露遗憾之色:“行吧,我特意前来寻访,竟未在此处。既然如此,我还是回去吧。” 白灵弟子对待新人颇为亲善,生怕他一时冲动,真个离去,赶忙劝慰道:“小师弟,你莫要悲伤,咱白灵宗长老弟子众多,师兄我难免有不识之人,你不妨先安顿下来,日后师兄帮你寻人,如此可好?” 江东彬彬有礼地点头称谢:“多谢师兄,师兄真好。” 好师兄:“小师弟尚未拜师吧,若心中犹豫,师兄可为你指点一二。” 少年心中暗忖:反正此刻无事,多结识些人亦无坏处,不妨听听他言。当下便道:“如此甚好,我正愁不认识人呢。” “你且看,前方最左侧者,乃吾派掌事长老【白丰亓】,此人主修符箓,他的名字你或许听过,仙界挺有名的………” 少年听得全神贯注。 “嗳,你们宗门收徒,拉我来作甚?我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吗?” 有人轻笑回应:“呵,你说呢?你不闲着无聊吗,特意给你开个先例,让你来瞧瞧,有顺眼的直接收作徒弟。” 叶西宁震惊。 叶西宁不理解他那张嘴在胡说什么:“我建议你时光重回穿越回去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白隐间倒无所谓,他清清嗓子:“来都来了,看两眼再走呗。” 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江东循声望去,嘴角随之溢出一抹冷笑,可不正是他苦苦等候之人! 那人依旧一袭朴素灰衣,头上戴着一顶垂落白纱的斗笠,白衫随风轻舞,仿若仙人临世,令人心醉神迷。 江东唇角微扬,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郁与冰冷,整理思绪,便想奔赴那人身旁。然还未动身,身后便传来宗主白庆生关切的声音:“孩子,你为何独自一人站于此处?可是尚未觅得心仪师父?” 白庆生身为一宗之主,却始终无嫡传弟子,此刻好不容易见一合意之人,自然欲先下手为强。 江东见白庆生前来,非但未有丝毫慌乱,反倒心中窃喜。 他转身面向白庆生,恭敬行礼:“拜见宗主,弟子名为江东,一心只想拜夜末仙尊为师,然恐仙尊拒之,故而踌躇不敢上前。”言罢,声音渐低,微微低头,似有羞赧之意。 白庆生:“………”我看中的佳徒啊! 白庆生心有不舍,慈祥温声道:“夜末并非我白灵之人,今日乃是我白灵的拜师大典,你若拜他为师怕有不妥。” 江东却是施了一礼,恭恭敬敬道:“我愿退出白灵,拜夜末为师。” 白庆生:“……”现在把姓夜的赶出去来不来得及?思来想去还去算了,他没那个胆子。 叶西宁乍一听见有人喊他的假名,偏头看了过去,江东正嘴角含笑,注视着他。 呸,笑的真假。 叶西宁心里默默吐槽,他走上前去,面容被白纱遮挡,显得格外神秘,他故作惊讶道:“原来是江公子,你为何会在此处?” “来寻师尊啊。”江东很好的掩饰了眼中的不耐,笑容灿烂,仿若纯真孩童。 求求了,不要再下雨了,可以等我去学上排球课时候下啊[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白灵宗 第7章 还有这种好事? “哦?是吗?”一旁抱胸观看的白隐间忽道,“你确定不是心怀不轨?另有所图?” 叶西宁和江东不约而同看向他:难道他发现了? 白隐间不明所以,回瞪两人,骂道:“看我做甚?” 江东明显松了口气,眨巴着眼睛,看上去委屈的很:“白师兄,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恶意的,是真的想追随师尊。” 叶西宁似是被他打动了,收出手揉了揉江东的头,语调轻快:“好啊,乖徒儿。”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把戏,是虎是蛇,他都来者不拒。 江东身形快如闪电,一个箭步迅猛上前,双手紧紧环抱住夜末,软软糯糯的,恰似撒娇的孩童一般,口中娇声说道:“仙尊,请收江东为徒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地眨巴着那双泪汪汪、仿若藏着无尽委屈的大眼睛。 被点名的叶西宁配合他演戏,他好似心慌意乱,手脚不听使唤,不知该往何处安放,匆忙回应道:“江公子,你高看在下了,我着实不行,还望江公子另觅高贤。” 说话间,他不自觉地投向主位那边,期望江东能领会他的意思,转而去主位那儿寻觅更合适的师父人选。 “嗯。”白公子微微点头,神色间颇为赞许,心里还是存有疑惑,这家伙怎么一心想拜叶西宁为师?什么恩怨这是? 于是又补上一句:“我告诉你,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极有可能给你带来无妄之灾。” 能带来灾害的叶西宁无语回头,白隐间一摊手,戏谑看着他:“我说的不对吗?” 叶西宁拉长声音:“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江东心里翻着白眼,若不是他有把柄在这讨厌鬼手里,若不是他修为比自己高,早拔剑把他给砍得五零六碎,拼都拼不起来! 江东神色一本正经,振振有词地说道:“无妨,既然选择了师尊,理应接受师尊带给我的一切,一生一世追随。” 叶西宁听着江东的话,无声冷笑,暗自思忖:好一个一生一世追随。 看来他手中的把柄挺重要的,何不…… 好好利用一下呢! 叶西宁启唇,没头没脑来了句:“你究竟为了什么?” 林间静谧,偶有风声穿林,古木参天,枝蔓交缠似蟒龙相斗,蔽日遮天。 叶西宁身形一闪,躲过江东无缘无故的突袭,反手一按,强悍的灵力幻化成无形的手将江东牢牢禁锢在地上。 江东动弹不得,挣扎间一枚圆月形玉佩掉了出来。 叶西宁凭空拾起,喃喃自语:“凝月佩?江家,淞南那个吗?” 江东一瞬间慌了神,好不容易撑起了身,又被无情的手压了下去,他竖眉怒喊道:“东西还我!” “呵,看来是了。”他一手把玩着令牌,一边打量着江东,似乎思忖着什么,“来头不小啊,江望舒,江小公子。” 江东睁大了眼眸,一脸不可置信:“江家上百人口,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你这不是直接告诉我了嘛。”叶西宁摇了摇手中的玉佩,戏谑的笑着,贱兮兮的。 江东怒火不断,若不是身不由己他只想把眼前这人撕成碎片:“你耍我?!” “嘻嘻。”叶西宁摩挲着下巴,看了他好几眼,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江家寻你的赏金可不少呢,正好最近手头没灵石了,不如把你给绑回去换赏金...” 他张着魔爪向江东而来,江东脸上冒着冷汗,悄悄运转周身的灵力。 哪知背上的压迫感乍然消失,江东愣了一瞬,就见叶西宁朝他伸出右手。 “起来吧。” “你……”江东得了自由,就想把这家伙灭口,哪知灵力使出直直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嗷呜!” 他疼得直叫唤,叶西宁摇头叹息,眼中满是怜悯:“这是何必呢,哦,忘了告诉你……”他猛地一拍头,似乎在懊恼自己的健忘,“你身上有我下的禁制,动用灵力只会攻击自己。” 看到江东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叶西宁心情异常舒畅,随意躲过江东劈来的一剑,安慰道:“但是不要怕,我在白灵宗,你可以来找我,此间只有我一人能解。” 叶西宁回过神,他本欲把控一把江东,哪成想,这个江家尊贵的小公子竟要借此拜师。 也好,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他生就爱看热闹,这下倒要看看江家在得知他们宠爱的小公子拜了个名声糟糕透顶的人为师后的场景,定是万分精彩呐。 “好,我答应你。”叶西宁淡淡开口,听不出喜乐。 白隐间虽有疑惑,到底没有多问,在他看来,只要将叶西宁保护好就行。 江东笑里藏刀,乖乖(咬牙切齿)应道:“那便谢谢师尊了。” 叶西宁拍拍他的头,来到白庆生面前,白庆生凭直觉感受到这小子定不怀好意,警惕看着他。 “白宗主可还记得曾许诺要满足小生的一个心愿?” 白庆生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直怪自己嘴欠,后悔他那时没过脑子的话,可为了维护自己一宗之主的门面,还是和善说道:“自然记得,你有什么心愿,但说无妨。” 叶西宁看向江东,因纱幔遮挡看不出他的表情:“我希望江东可以和其他弟子一样留下来,在这里修习术法,即便我收他为徒,他终归都是白灵弟子。” 白庆生还以为他要提什么为难人的要求,没想到是个芝麻大的事,当即大手一挥爽朗回道:“这不是问题,允了。”他倒是同意了,却引来了其他长老的不满。 “宗主,这不合常理啊!” “他既拜了外人为师,怎么还能入我白灵呢?!” “宗主,请三思啊!” 络绎不绝的反抗声吵得白庆生头疼,他扫视众长老,语气平淡:“要么你们做这宗主如何?” “嗯?不可不可,师兄你是知道我们的,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哈哈,那倒不用了大哥,我们不过发表一下意见。” 江东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这什劳子夜末居然不是白灵宗的人?一瞬间,他心里生了悔意,不说一万就说万一,万一他拜了个心里变态兼大恶人该如何是好?这夜末究竟弄的哪一出,他想做什么? “师尊,你为何…” 叶西宁开口,话语中带有一丝温柔:“我可以做你的师父,但考虑种种因素,你可以随时反悔,并日后与我再无关系。” 还有这种好事? 江东高兴地直想跳起来,好在他很快想到了悲伤的事情,将兴奋头压了下去,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既然选定了师尊,弟子必一生追随。” 叶西宁也是愣神了片刻,他到底不愿将旁人无缘无故拉进险局,只是江东的话… 他承认,即便说的并非真话,某一瞬间还是被感动到了。 随着拜师大典渐近尾声,白丰阑宣告典礼结束。 此后,新人弟子纷纷跟随各自的师父返回师门,待他们认明路径,换好宗服,便要准备参加晚上的欢迎宴。 叶西宁见没自己啥事了,便欲回房中歇着,只是… 他瞥了眼一左一右跟着他的江东和白隐间,感觉这两人跟牛皮糖似的,赶都赶不走。 他一阵无语,停下脚步:“你们没自己的事情干吗?老是跟着我做甚?” 江东心里不住的吐槽,我特么很想跟着你吗?还不是你给老子下了禁制,害得我用不了灵力! 他看着叶西宁,委屈巴巴的:“师尊,我的灵力好弱哦,你什么时候可以指导弟子修习呢?” 他应该在提醒自己把禁制解开,叶西宁装傻充愣很在行,认真说道:“莫急,来日为师定好好教导你。” 江东的脸黑了又黑。 叶西宁又道:“你先回去歇息吧,晚间还有接新宴要参加。” 见江东气鼓鼓的离开,叶西宁满意的转头看向白隐间:“他已经走了,你还不走,还跟着我?” “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白隐间凝视着江东的背影,给叶西宁打提醒。 来历不明,出身不明,从之前的花式坠崖到如今的步步紧跟,且目标只有叶西宁,难不成…… 有阴谋! 白隐间下了个结论,无论其究竟为何,总之需更加谨慎地保护叶西宁。否则,一个不慎让他被有心之人抓到,可就麻烦大了。 叶西宁一阵头疼,他自己还不怕呢,你怕个啥啊?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届时他若加害于我,我自有法子可解。” 白隐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行行行,你甘愿当那个冤大头,我也懒得管。” 冤大头走了,没一会又拐了回来,白隐间挑眉,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骂道:“呵,路痴。” 路痴本痴叶西宁无奈向他示好,没办法啊,他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这是白灵宗,他不识路。 白隐间逮着机会就怼他:“也不知道谁之前说对我们白灵了如指掌?” 叶西宁礼貌微笑:“那自然是我们尊贵的白大公子。” 虽说这白灵宗考虑得也算周全,为免来访外客迷路,特意在各个道口放置木制路牌以作指引。然而,貌似这木牌并未发挥多大作用。 江东怔怔地望着那早已腐朽的木头,努力回想他来时的方向。 恰巧叶白两人此时也走了过来,见江东在路边踌躇,白隐间笑道:“简直如出一辙。” 第8章 障眼法 叶西宁不解:“什么?” 白隐间又骂了句:“路痴。” 江东以为是在骂他,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继而又抓着叶西宁的袖子,可怜巴巴道:“师尊,弟子不记得路,劳烦师尊带弟子回去可好?” 叶西宁朝他眨眨眼,一副你看我像是认路的样子吗?复又想起江东看不见他的面容,只得开口: “嗯……此事恐需劳烦你白师兄。”叶西宁回应着,示意江东看身后悠然自得、仿若看戏的白隐间。 此刻的白师兄正坐在路边石椅上,高高跷着二郎腿,“咔擦咔擦”地嗑着松子。 “师兄好。” 一名路过的弟子向白隐间问候。 待瞧见腐朽的路牌与有些焦急无措的江东,料想他是迷了路,便说道:“师弟可是迷了路?右前方乃是议事大厅的方向,左前方则是新进弟子们的住处。” 白隐间正欲脱口而出“好好好”,却被他这一番话堵了回去。 好,好你个鬼! 他脸色阴沉地瞪着那位“热心”的弟子,连手中的松子都忘了磕。 察觉到阴冷气息的好心人回过头,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笑眼温柔”的白师兄。 他似乎明了当下的情形,往旁边挪了挪:“呃……我看天色不佳,怕是要下雨,师兄我先回去收衣服了。”言罢,一个瞬移便消失不见,“师兄,师弟改日再见。” 江东见好心师哥离去,连忙高声喊道:“多谢师哥,师哥慢走。”他挥动右臂送别师哥,却猛地发觉自己似乎忘了询问师哥名号,赶忙追问:“请问师哥名讳。” “秦鹿。” “多谢秦师哥。” 江东挽起叶西宁的胳膊:“师尊,咱们走吧。” “呸!”吃到个坏了的松子,白隐间脸色极为别扭,见师徒两人乐呵呵走了,忙追了上去,“你小子,把手给我撒开!” * 酉时,迎新宴早已开始,江东本不愿参加这毫无意义的宴席,却被叶西宁威胁如若不去就不给他解开禁制,只得拉着脸走了。 江东一走,白隐间顿感清净,拿过桌对面的蓝瓷杯,续满茶水后递了过去。 “你近来可要小心,探子下午传来消息十予阁已经倾巢而出,只为捉你入瓮。不过你在白灵,任他们再怎么的聪明过人,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十予阁由江湖散修组成,唯阁主命令是从,不受任何一方管束。这股势力以凶狠残暴出名,他们“疾恶如仇”,专抓叛徒。不管是哪个门派的人,只要有背叛之事被他们知晓,就会被抓去“修整”。 这本是善举,可落到他们手里的修士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即便出来后也是精神失常、修为全废,令人闻风丧胆。 叶西宁接过瓷杯,有些好奇:“倾巢而出是何意?难不成十予阁数百人一起出马,仅仅为了抓我?” 若真是如此,那就有趣了。 白隐间凑近了他,挑着眉一字一句道:“是啊,阁下身份特殊,世无仅有,不多派些人来如何能表达他们的热情呢?” 叶西宁微微一笑,骄傲地说:“原来我如此出名,这确实值得庆贺。”他端起瓷杯,微抿一口,皱眉摇头道,“这茶水有些凉了,更苦了。” 白隐间笑笑,无奈道:“凉了,影响的不过是它的口感,它的药效又不受削减,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嗯。”叶西宁点头,继续喝着茶。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叶西宁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秒,说了个毫不相关的词:“时运不齐。” 白公子把玩着瓷杯,淡淡道:“时运不齐?” “呵。”他轻笑一声,“也是,叶大善人好心去为民除害,却落下个背叛的名头,自盘古上神开辟天地以来你怕是第一人,恭喜恭喜。” 叶西宁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语气威胁:“呵呵,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白隐间也不恼怒,只是不住地叹息。 在这茫茫人世间行走真可谓万分艰难,稍有不慎,就可被那“善”意皮囊下的外表所欺。 谁能保证,自己遇上的看似人畜无害的就一定是好人呢?那些人惯会伪装,他们将一颗充满邪念的心隐匿在善意外表下,只待猎物入套,便痛下杀手。 他盯着叶西宁的脸看了好半天,叶西宁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的小仙君吗?”见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自己,叶西宁跳起来就要打他。 “唉唉唉,手下留情。”白隐间收回目光,告诫似地说,“以后啊少做这种大好人的事,你这张脸太容易让人犯浑了,哈哈——”他抱着肚子狂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叶西宁感觉他怕不是个傻子,骂道:“神经。”他搁下瓷杯,就欲出门。 “去哪?” 他戴上斗笠,头也不回:“少管。” 屋内传出白隐间打趣的笑声,“哟,叶大好人不怕迷路了?” 叶西宁没作回应,他轻车熟路穿过一条条廊道,径直往白灵后山走去。 众所周知,仙家的后山一般都是宗内弟子的禁忌之处,那里面不是有游荡的凶猛妖兽,便是藏着些不为人知的腌臜事。 作为仙家第一的白灵宗也不例外,后山被重重阵法结界所隔,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会被直接剔除仙骨,逐出白灵。 但白灵后山成为禁地也不过二十年前的事,而且成为禁地前,宗内弟子也从未听过后山有出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顶多会有几只精怪邪祟,还不至于到封山的地步。但后山突然有一天就被莫名其妙给封了,除了白庆生和上一任封山的宗主外,再无人知晓。 弟子们自然不敢打听,封就封了吧,反正精怪出没的地方,他们也不会闲着没事到那儿去。 越往后山方向去,叶西宁遇上的人便越少,也正好方便他的行动。 此时,残阳如血,缓缓没入后山的林海之中,余晖将斑驳的树影拉得老长,似是张牙舞爪的精怪。 山风渐起,枝叶沙沙作响。 孤亭中,叶西宁望着如血残阳负手而立。 “沧海桑田,白云苍狗。” 他出神地望着远方的山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来回踱了两步,伸手接住掉落的树叶,不急不忙缓缓说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的?” 疾风呼啸而过,黑影闪动,叶西宁转过身去,亭子外已然肃立着十多个衣着黑袍之人,皆是以青铜鬼面具遮脸,面具上绘着诡异的红纹。 叶西宁仅看了一眼就知晓他们身份,不禁心里暗骂,早知道出门看个黄历了,简直倒了八百辈子的霉,居然碰上了十予阁的人。 呸! 白隐间那货不是说十予阁不会找上门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人随随便便可进来了,仙家第一的护宗结界就这么不堪吗? 领头之人率先开口:“乐止君,久仰大名,幸会。可猜得我们的身份?” 叶西宁微微点头,淡淡回应:“嗯,你们是十予阁的人。” “不错。”为首之人拿起腰间的令牌,语气森冷,透着一股强势与压迫,“十予阁何洪,特来捉拿阁下。”明明是来捉人的,语气倒格外客气有礼。 叶西宁像没听到是冲他来的一样,微微一笑:“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仙家第一白灵宗。你们是有通行令牌还是受人之邀?都不是的话,乃是擅闯。” “正如阁下所言,都不是。”何洪话语中夹杂着鄙视,嗤笑道,“我们本就是秉公办事,何来擅闯一说?” 叶西宁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仔细瞧着叶片上的脉络,听见何洪这句话,忍不住撇嘴:“狂妄自大,法神司还未说要逮捕我,哪轮得到你们狗叫?” 何洪不气也不恼,他一挥手比了个进攻的手势:“绑了,带回去。” 霎时间,背后阴风翻转,叶西宁回头的瞬间,凭空出现的黑袍人齐齐进攻,眨眼间就将叶西宁紧紧包围。 “上。” 叶西宁右手食指轻扣着石桌,突然抬手喊了句:“稍等。” 何洪下意识止住了傀儡,没明白他想做什么,难不成是见自己寡不敌众想要求饶?这个猜测刚冒出来,就听破风声响起,一柄泛着寒光的剑来势汹汹,外围的黑袍人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剑封喉。 叶西宁手持稍等剑,心道,原来将霜降改名为稍等竟有如此功效,可以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他贱兮兮笑着,压根不甚关注冲上来的黑袍人,他游走人流中,身形灵巧婉若游龙。手腕翻转之间,不断有黑袍人倒下化为绿叶。 是障眼法! 叶西宁看着飘落在脚边的绿叶,暗道不好,这漫山遍野的树叶,难不成都能为他所用?障眼法最为阴险繁杂,他不懂里面的门道,只能思考最坏的结果,不是还好,若真如他猜想那般,实在有些棘手了。 何洪站于亭外,像是窥到了他心中所想,随手捡起十多片叶子,在抛起的瞬间,拿出一个铃铛,摇了摇。 “铃铃—” 铃铛响动的瞬间,空中的树叶落地成人,皆是手持利剑,潮水般涌向了叶西宁。 再往山林深处,薄雾涌起,如轻纱般缭绕在古木之间。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划破这死一般的寂静,令闻者毛骨悚然,而那啼叫声声声回荡在山谷之中,久久不散。 何洪笑的不屑,眼皮一抬懒懒扫视着叶西宁:“乐止君,我劝你少费些力气,这漫山草叶皆可入我麾下为我所用,你是跑不掉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障眼法 第9章 亦难言 “是吗?” 叶西宁丝毫不慌,他掷出一张黄符,一把火将冲上来的树叶人烧了个稀巴烂,嘴角扯出一抹轻笑:“阁下既不想要在下的贱命,何必剑锋相对呢?”这伙人虽来势汹汹,但至今未下死手,他便料定这伙人不会杀他。 何洪一听果真收起了铃铛:“都是聪明人,阁下不如自觉些,老实跟我们走,免得吃不必要的苦头。” 叶西宁听了只觉好笑:“呵。你们十予阁手段狠辣、凶名在外,可是能与法神司的刑法比肩的存在,跟你们一道走了,我还有命活吗?” 此话倒是不假,何洪想起外界对他们的评价,抬手摘下鬼面具,露出一张布满岁月皱纹的脸,上面还带着慈祥和蔼的笑,莫名有些诡异:“乐止君,你只要老实跟我回去,相信到了阁内,阁主大人定不会为难你的,甚至会对你格外器重。” “咦,我好像知道了!”叶西宁一拍手,顿做恍然大悟的模样,“早说嘛,其实你们阁主也对奇渊剑感兴趣,我说的可对?” 奇渊剑乃是神兵至宝,天下仅此一把,持有者可呼风唤雨、称霸全天下,成为仙界至尊,世间谁人不想得到它呢?即便过了多年,奇渊的威名不降反增,依旧牢牢高高悬在九天之上,成为仙界各方实力趋之若鹜的宝贝。 毕竟,只要得到了它,就能称霸修仙界,甚至是整个天下,此等诱惑,相信没多少人能抵御得了。 叶西宁猜想那什劳子阁主定也对奇渊感兴趣,哪知听对方说道想,“非也非也。”何洪出人意料地摆着手,“我家阁主并非凡夫俗子,对那奇渊无半分兴趣。大人只是观你是个可造之材,特有交代,只要你乖乖加入十予阁,他会保你安然无恙,还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哦?”叶西宁颇感意外,他似乎来了兴趣,双眼放光道,“任何东西?此话当真?” “我们阁主一向一言九鼎,既然他说出口了,就一定办得到。” 叶西宁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我想当天下霸主管你们阁主也可以?” “庶子妄想!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人愤恨至极,直接大声回怼他,接着腿向前一迈,看起来想为他的口无遮掩,而过来狠狠暴揍他。 “回去站着!”何洪一声呵斥,那个鬼面人虽不情愿,倒也听话站了回去。 何洪面向叶西宁,又换了一副笑容,歉意说道:“老朽管教不严,阁下不要介意。” “哈,没事,我也是随口胡说,你们也不要介意。”叶西宁打着哈哈,而后跟他打商量,“放下武器,咱先都别动手,商量个事如何?你看,我告诉你们宝剑的位置,你们放过我怎么样?” 何洪只是笑语:“老朽不喜欢说谎话的孩子。” 叶西宁不解摊手:“我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知我说的一定是谎话?” 何洪义正言辞,笃定万分:“天下并非所有人都是贪心愚蠢之辈,你骗得过旁人,可骗不过我,其实你并不知道这奇渊剑的所在之地。” “是吗?”叶西宁好似忽的被抽干了灵魂,眼眶通红,嗓音哑涩无力,“也就是说,你也相信,我是受人陷害的?” 如今世人都道,他叶西宁狼心狗肺、背信弃义,是个阴险无情的白眼狼,是个薄情寡义的奸诈小人,非但不感激宗门的培育之恩,反倒向有心之人泄露奇渊剑的消息,引得天下动荡,人心不安。他们对他百般辱骂、喊打喊杀,哪听得进半句解释之语。 寻荒派与法神司这两大宗门在仙界的威名地位何其显赫,只是,尽管他们都已证明他叶西宁是受人诬陷,但有多少人会信呢?按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人家凭什么不陷害别人而陷害你?就算你不在场,这事也铁定跟你有关系。 人心难测,贪欲与邪念早已麻痹控制了他们的大脑,他们想的只是拿到神兵,坐上天下尊主的宝座。 想到为了得到奇渊而逐渐癫狂疯魔的一些修士,何洪那是相当鄙夷不屑,他眼中透着一抹怪异:“当年封印奇渊时,在场的只有数十位各方宗师,且大都当场殒落,除去夜家后人,世上知晓的早已化作一抔黄土归于天际。你说你知道,难不成你还是那夜家后人?”何洪显然不信。 听到此话,叶西宁仰天长叹:“当年事发后,不过一夜之间,临沂夜家满门被灭,就连归家探亲的奴仆都被人残忍杀害,哪还有后人在世呢?” 何洪捋着胡须,似是跟他闲谈:“你既无仇家,莫非身上有什么对其不利的东西?于此说来,你不好好呆在寻荒派,跑来白灵做甚?”未了,又补上一句,“当今寻荒之主方越离不至于如此糊涂啊。”他不信叶西宁是被驱逐而出或是由于不堪忍受严刑酷法而偷跑出来的。 事实上,叶西宁的确是偷跑出来的,但他不会傻到把这事说出来,只是顺着何洪的话往下讲:“可其中的利害,关系到整个修仙界乃至是全天下,宗主若独护我一个,难免受人非议,甚至会牵连他人。” 何洪连声叹息,像是在为他的处境忧虑:“你以后该当如何,总不能躲躲藏藏一辈子吧?” 叶西宁启唇欲语,就听何洪补了句:“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 叶西宁:“……”他要说什么来着?忘了。 何洪不管他想说什么,也不在乎他接不接话,自顾自讲着大道理:“人生在世啊,不说干出一番惊天地的大事业,留名千古,但也不能像你这样心甘情愿的让名声遗臭万年啊,这样你下去了怎么见你祖宗?你还有颜面面对他们吗?” 叶西宁心里默默吐槽,何洪说的这既像关心人又像骂人的话,究竟怎么炼成的? 眼见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时间就快到了,叶西宁出声打断何洪的喋喋不休:“这位大伯,我信你说的。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可过够了,天天被人喊打喊杀的,只能苟延残喘在这个破小的白灵宗。”他心痛地捂住胸口,一副饱经风霜走投无路的样子。 何洪诧异,边叹息边安慰他:“所以嘛,跟我回去吧,相比于你整日担惊受怕居无定所,不如加入我们,这样还能有个容身之所。” “好啊。”叶西宁回道,他像是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小白兔似的人畜无害地微笑。 众人原本认为鼎鼎大名的乐止君少说也要同他们斗上一番,哪知这人怕死到昏了头脑,没几句话就给骗住了,于是纷纷放松了警惕,面上看不着表情,心里却是在想,堂堂寻荒四杰之一的乐止君也不过如此,妥妥的贪生怕死之人。 他们显然未曾考虑过,他叶西宁何故能安然无恙地在白灵宗待上如此多天,白庆生对他的到来又为何没有丝毫异样。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把人诓住带回去就行,即便他们不知阁主为何耗费如此多人力抓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洪脑中一闪而过这句古老的真理,阁主果真没有错看人。 “即如此,就跟我们回去吧……”恰在这时,变局突生,一道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身影闪过,何洪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猛地消失。 “早听闻十予阁有个能操控傀儡的莫聿铃,不论何种类型的傀儡皆听持铃者号令,神秘非常……”叶西宁把玩着手里的铃铛,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忽的想起了什么有趣非常的事来,笑意更浓了些。 “你们定然听过那个传闻,白灵后山曾为古战场,这儿可是埋葬了不少尸首呢,你说这漫山尸傀会不会听我号令呢?” “不可!” 何洪赶忙制止,如他所说,莫聿铃可控制尸傀不错,但同时也会操控部分邪祟。先不说那传闻是真是假,但白灵宗的后山向来怪事频发却是人尽皆知,阴邪之气四溢,期间横死了不少人,到时漫山的尸傀不是闹着玩的。 “不好意思,你说晚了。”叶西宁主打一个你不让我做那我就偏要做,他宛若俏皮的孩童眨了下眼睛,手中的铃铛跟着轻摇了三下。 铃铛质地很轻,发出的声音却清脆绵延,传进山林幽深处。 不多时,‘窸窸窣窣’的响声便自深林中传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飞快爬行,紧跟着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个漆黑的影子,它们张牙舞爪,嘶吼的声音格外刺耳难听,林中的鸦鹊受了惊吓,个个拍着翅膀呼啸而出。 这杀千刀的叶西宁,你不想活命干吗拉他们垫背?真真是个祸害!鬼面人四处看去,邪祟已近在咫尺,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将他们团团包围,他们登时乱了阵脚,纷纷叫嚷。 “头儿,咱们要跑吗?” “这地方邪乎的很。” “那些东西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不走就来不及了头儿!” 何洪对他们的叫嚷无动于衷,背着手用一种复杂的情绪看着叶西宁,细看眼中还有一丝的欣赏之意,看了半天,他还是叹了口气,“年轻人心气盛,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叶西宁听不得他这套虚无的说教,当即晃动铃铛,身后的邪祟傀儡听到召唤,移动的速度快了不少。 天啊,不要再下补水喷雾了,俺想去爬山想去祈福[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亦难言 第10章 蔓青谷 都是些涉世未深、没见过大风浪的娃娃,何洪不忍心他们殒命于此,终于大口一张,下达命令,“我们走。” 鬼面人听闻纷纷撒丫子跑路,残影一道又一道,头都不带回的,生怕跑的慢了成了邪祟尸傀的宵夜,那可就倒大霉了!至于那叶西宁,哼!如此不知好歹的人,下次再见必要给他点果子尝尝! “乐止君,别怪我们不近人情,这次就当来通知你一下,留给你些时间,下次见面前希望你考虑清楚了!这莫聿铃就当十予阁送你的见面礼,咱们后会有期。” 留下这句话,何洪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暗处。他若想,今夜必能将叶西宁活捉回去,但他不愿强迫人,他在等,等叶西宁亲口说出他要加入十予阁。 待与鬼面人汇合后,不禁有人抱怨,“算那小子狠,暂且饶他这一次。” “头儿,你就这么把莫聿铃给那小子了?回去了怎么跟阁主交代?” “是啊,阁主也不知道咋回事,最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让人摸不着脾气,咱回去了怎么交代?” “我已留了一手,你们无需担心。” “头儿,你做了什么?” 阴郁的晚风在林间呼啸着,吹得树枝剧烈摇晃,地上层层堆叠的落叶被吹得漫天飞舞,宛若飞蝶翩翩。紧接着,“轰隆——!”一声闷响,天边传来隐隐约约的雷声,似是大雨倾盆的征兆。 何洪抬头看了眼暗灰色的天空,声音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森冷,他低语轻言:“他若修为尽失,逃无可逃,加入我们不是早晚的事吗?”就像是魔鬼的低语,令人心惊胆寒。 他既然隐姓埋名出现在白灵宗,不正说明寻荒派已容他不得了么?届时他失去了宗门庇佑,遭仙门百家追杀堵截,走投无路时,定会求着加入他们。他虽不知阁主何故邀请个叛徒,但阁主金言,他自然按令而行。 随着雷声逼近,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高,雨滴开始稀稀疏疏的落下,打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嘻嘻,谢谢哥。”叶西宁面向林中,彼时漫山林的傀儡邪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林中幽深,寂静的只有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天际的闷雷声。 “不谢,你没事便好。” 暗处缓缓出现几道身影,为首的是一名男子,他身材高挑、黑衫落拓,端的是一副放浪不羁的少年模样,身旁的几个则是长相骇人,青面獠牙的傀儡。 他轻抬右手,身边静立待命的傀儡收到命令咻的化作滩滩黑水融于地表。他道:“阿宁,终于回来了。” “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叶西宁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怒意,笑嘻嘻凑到他跟前:“哥,我这不是找着时机就赶紧回来了吗?就别生气了。” 叶西宁一连失踪了这么些天,就连师叔都探寻不到,仿佛人间蒸发了般,他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了,却见他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攻,他怎么能不生气?他气他自己,气他没能尽好兄长的责任,没能保护好他。 叶西宁还在眼巴巴看着他,他只得柔了神色:“好,我不生气了。”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阿宁,下雨了,咱们先回家吧,师叔还在等你的消息呢。” 叶西宁正欲答‘好’,身上陡然传来一阵剧痛,丹田处像是被一把大手狠狠攥住,经脉中的灵力不再流转。 这是......修为被封禁的表现!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暗道不好:中计了! “哥……”他心慌无力,喃喃跪倒在地,双手胡乱地去抓芫凤的衣衫,意识已不甚清晰,“………救,救救我……” “阿宁?!” “阿宁!你怎么了?”芫凤眼疾手快接住即将倒下的人,在手触碰到他脉搏的刹那,心上陡然一惊。 先前还灵力充沛的人此刻却像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周身查不到丝毫的灵力波动。他不敢迟疑,抱起他闪进了幽林深处的结界中。 “哗啦啦——!”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狂风呼啸,屋外的几棵竹子被刮得东倒西歪,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像张牙舞爪的精怪。 “什么破雨,说下就下!晦气!”屋外,一个男子使劲跺了跺脚,确认不会踩脏自家地板后,才抬手扣了扣门。 “噔噔噔——” 白隐间清了嗓子,朝里面大喊:“喂!你还没睡吧?雨太大了,我进去避会儿雨。”他等了几秒,不见里头的人来开门,眼见屋里的灯还亮着,他也不客气,抬手就去推门,“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我进去了。” “吱呀——”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白隐间正要嗔怪这人磨磨唧唧的活像个老头子,却见开门之人是个他不想见到的讨厌鬼,江东。 “你怎么在这儿?”白隐间纳了闷,这家伙究竟是何居心,有事没事就在叶西宁身边晃荡,一整个阴魂不散的,难道是什么人派来的细作? 貌似细作的江东冷眉一竖,双手抱着胸,随意瞥他一眼:“那个……我师尊呢?这么大雨,他上哪玩了?”从黄昏等到现在,夜末那狗东西不知道上哪儿又祸害谁去了,一直都没回来,害他白等这么长时间,江东气得要翻白眼。 讨厌鬼!讨厌鬼!讨厌鬼!! 白隐间觉得可笑:“呵呵,你问我呀?我又不是他爹,管不着他,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嘴上虽这么说着,人在屋里逛了一圈后,果断撑起角落的伞往外走去。 下着大雨,这么晚还不回来,那路痴肯定又在哪儿迷路了,说不定还淋成了落汤鸡,白隐间得出个最好的结论,甚至想好了一会儿找到人要好好嘲笑一番。 江东并不想见到那个给他下禁的可恶家伙,甚至想他最好死在了外面,尸体被人踏被狗啃,最好尸骨无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他心头的不快。 他冷酷的在原地站了会儿,高傲的头颅一扬,冷哼一声。算了,他是君子,大人有大量,才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于是乎,君子兼大人的他异常高傲的跟着远去的白隐间踏进瓢泼大雨中。 最后,倾盆大雨中,尊贵的江小公子跟白隐间兜转了大半个白灵宗,却是寻落汤鸡未果。他懵逼不耐烦地看着像是天塌了般的白隐间,甩甩落在袖上的雨水,哼着歌悠然回去睡觉。 独留白大公子一人站在雨地中心急如焚,这个时候,叶末那小子绝不会回寻荒派,但不回寻荒派,他又能去哪儿呢? 白隐间想到一件事,猛地转头看向后山,下午有弟子来报说后山结界有异动,难不成有外人闯了进来? 十予阁?! 若真是这样,那便麻烦了。 磅礴的大雨下了一整夜,翌日清晨,空气像被清洗过一般,纯净而清冽,带着泥土与青草交织的清新气息,丝丝缕缕沁入心肺。 白灵宗后山的尽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崖下有一谷名为——蔓青。正如其名,蔓青谷因其主人法力的加持,终年温暖如春,花开不败。 放眼望去,整个谷底皆是盛开的桃花,桃花的颜色,或娇艳似火,或粉嫩如霞,或洁白胜雪,交织在一起,宛如天边最绚丽的云霞。 云霞之下则是条条蜿蜒的溪流,溪流清可见低,有若干锦鲤正在水中欢快的游戏。好一副生机勃勃、怡人心神的场景! 三水居面水而建,其楼阁错落有序,绘着奇怪符文的白纱自廊道两侧垂下,飘渺若仙。 芫凤端着托盘进了一间屋子:“阿宁,我给你熬了补药,还做了你最爱的桃花酥,快趁热来尝尝,凉了可不好吃了。” 桃花酥状似桃花,精致的造型栩栩如生,表面淡淡的粉色,好像桃花初绽时的娇羞。酥皮层层叠叠,一口咬下,酥脆的口感如同雪花在舌尖融化。 阿宁不爱甜食,却对他做的桃花酥情有独钟,每次从外边回来,就像个孩子般缠着自己,拉着他的袖子软糯糯地喊好哥哥,求自己做上一份桃花酥。 阿宁喜欢吃,芫凤自然乐意给他做,在他离开时,还会贴心的用油纸包包好做好的点心,让他带着路上解馋。 “饿了吧,先吃点?” 芫凤拿了块桃花酥递到他嘴边,叶西宁微微偏头,却是静静看着,显然没什么胃口。眼珠一转,在对上芫凤充满期许的目光后,还是小心地咬了一小口。糕点软糯香甜、入口即化,还是以前的味道。 “叭嗒。” 一滴泪水滑落在芫凤的手上,滚烫的,好似能烧灼人的心肺。 他小心地看去,叶西宁半闭着眼睛,身体不住地发抖,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似要耗尽全身力气,他茫然抬头:“哥,我的修为……我,是不是…没救了?” 不论他怎么尝试,丹田始终沉寂的如一汪泛不起波澜的死水,好像生命之源被人夺去了般,使不出丝毫灵力。 芫凤看在眼里,心像火灼了般疼的厉害:“阿宁,你别怕,师叔已经回来了,他和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叶西宁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窗外,声音不自觉放低了许多:“他…他回来了?”明明算好了日子,怎么提前两日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了,你不高兴?” 谁懂啊,身在异地,身边没有亲友,难过了只能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蔓青谷 第11章 九曲引魂 屋外传来这样一道冷清至极的声音,像是腊月里的冰棱,刺骨的让人寒毛卓竖,心不由得颤了几分。 叶西宁早在来人现身的前一秒从榻上爬了起来,芫凤按他不住,只得紧紧搀扶着。 “阿宁小心。” 这人裹着一件暗紫色长袍,宽大的兜帽几乎遮掩了他整张脸,只露出个白玉般好看的下巴尖,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于是手上都戴着一双银白色的手套,异乎神秘。 “主、主上。” 这人虽未表露半分情绪,叶西宁也明显感觉到他心情的不愉快,不等他说话便要像往常那样跪下请罪。 “十三……” 一俊朗男子紧跟着大步流星跨门进来,直奔叶十三而来,他右手轻轻一抬,叶西宁便感觉一股柔和的力量霸道地牵制住了自己,下跪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 白溟泷拉着叶十三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定:“别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好。” 叶十三偏头,一小绺微卷的白发露了出来,语气平静:“我没生气。” 白溟泷努努嘴,小声嘟囔:“你这威压大成什么样了,还说没生气?” 叶十三不再搭理他,转而看向叶西宁:“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他好像上下审视了叶西宁一通,又好像没有。 叶西宁吞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想必主上已派人查过我的行踪,我就不过多解释了。” 叶十三靠着椅背,随意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姿态慵懒至极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他冷笑一声:“还不认错?” 芫凤怕师叔一动怒又罚阿宁,出声劝道:“师叔,阿宁才刚回来,身上还有伤,不如改日在……” 叶十三右手一指门外,语气威严不容置疑:“吵,外边呆着去。” 白溟泷怕他生气,赶紧给徒弟使个眼色:“小凤,你先到外边玩着哈。” 叶十三转头看他:“你也出去。” 白溟泷苦笑,白溟泷试图把自己留下:“十三,不要赶我走啊,这样,我窝角落里,你就当我不存在。” “出去,门带上。” “行。” 师徒二人不情不愿被请了出去,叶十三一记灵力甩出,叶西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以往小时候犯错,主上也会罚他跪着,时间或长或短,任谁劝都不好使,直至他消了气,自己才能起身。 但这一次,他敢说自己没错,将头一抬直视着上座的人,一字一字道:“敢问主上,我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叶十三一只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 嗒嗒声声声像来自鬼判殿里判官威严又可怖的逼问,叶西宁听进耳中,冷汗涔涔。打小自己就怕他,他也不知为何怕,好像与生俱来似的,怕到现在自己修为尽失也不敢提半个字。 咻的,双拳紧紧握住,他的目光沉稳而坚定,“我没错。”他再次答道。 “好,我告诉你你错在哪里。” 叶西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静等下话。 “你错在以身犯险,置自己安危于不顾,错在你鲁莽无知,不晓得世道险恶。”叶十三向前探了探身子,殷红的唇微启,下达最后的警告,“十四,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前半句倒是像关心人的话,叶西宁从未从他口中听到过这些,愕然看他,攥紧的手松了松:“是,谢主上教诲。” “起来吧,找个地儿坐下。” 老实说,这种情况下他是不敢坐的,但叶十三伸手给他指了软榻的位置,他深深吸了口气,按要求坐下。 许是他脸上的紧张太过明显,叶十三的嗓音有些许无语:“紧张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不等叶西宁回话,他自顾自说道,“背后之人不是平凡之辈,竟将天下耍了个团团转,将所有的矛头统统直向你,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叶西宁无辜的很,他要知道得罪的是谁,眼下也不必如此狼狈,遥想事发后的那几天,寻荒派几番向天下宣告他无罪的证据,以洗清他的罪名,但总有股未知的势力从中作梗。 “奇渊剑,真是个人人渴求的好东西呐。” “阿宁...”他对叶西宁道,“方越离已派方若天等去寻奇渊剑,你找个机会跟上他们。” 声如响雷轰鸣,叶西宁滞了半瞬,上次虽不是他自愿离去的,却也是不辞而别。即便料定他不会拿自己如何,但他…他又有什么理由呆在他身边呢? 方澜他是举世无双的凌天君,是仙界鼎鼎有名的法神司的宗主,是皎皎明月、高岭之花,而自己呢? 他如今背负一介叛徒的名号,与他同行,怕会污了他的名讳。更何况现今的他灵力尽失,怕是连最基本自保都是个问题,这一去,不知道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他沉默了半晌。 他不敢反抗,更没有反抗的能力,斟酌了半天只得委婉问道:“主上这是何意?” 叶十三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冷不丁道:“谁跟你说你修为尽失的?” 叶西宁:“?” 难道不是吗? 叶十三‘嗒嗒’敲着扶手。 “屏气凝神,以意念为引。” 叶西宁虽然满心疑惑,还是照他说的去做。首先尽可能的摒除杂念,其次以意念为引,将意识沉入体内。 经脉中隐约有暖流淌过,平静无喧却透着大海般股幽深的危险,像是条暗含汹涌波涛的溪流,不仔细去感觉倒真发现不了。 叶西宁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我没事了?” “是啊,没事了。” 叶西宁更诧异了,这种方法他试了不下百次,却次次无果,怎么这次好了? 叶十三猜到了他的困惑,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起身,步履缓慢朝他走来,叶西宁打眼一看,这人活像个龟速爬行的蜗牛。他立马下榻要去扶他,这人却摆摆手。 “无碍,你好生坐着。” “是。”叶西宁只得坐回去。 叶十三爬至软榻旁的小桌前,小桌上摆着芫凤拿来的补药和糕点,难道他饿了,要吃糕点充饥?叶西宁胡思乱想,这人的行为脾气向来怪异,一直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摸不着头脑。 叶十三的手向精致糕点探去,像是真的饿了,但叶西宁不太相信这个推测。果然,他的手顿了一秒,像在找寻什么东西,接着掠过盘子,在桌子捻起了一样东西。 叶西宁眯着眼,那东西在阳光下反射着淡金色的光,原来是根细若游丝的银针。 “这是暗器?” “不错,从你体内取出的。” 叶十三本就冰冷无温度的嗓音此刻更像是染上了九尺寒霜,人听了去,不免得脊背发凉,“我若没认错的话,此针名为九泉引魂,由九幽寒铁淬炼而成,内嵌九道玄阴符文,由黄泉弱水浸泡百年而成。若打入人的哑门穴,会使修士无法调动灵气,达到封禁修为的效果。传闻中的邪宝,我倒第一次见。” 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十予阁定然料定没有人知晓这东西,可惜的是被我发现了,只是这针邪乎的很,你若完全恢复还需几天的时间。”他的手指轻触九泉引魂针,“我在你身上施加了道术法,可掩盖你的修为,常人很难发现。” 难怪自己和哥先前都没察觉,原来是这人动的手脚,叶西宁跪在他面前谢恩:“谢主上大恩。” “行了,别总说这套虚伪的言辞,我刚才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叶西宁抿了下嘴唇,他的修为既然可以全然恢复,那就没有不应的理由了。 “定不负主上厚望。” 叶十三伸手将兜帽往下拉了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路上注意安全,有事记得及时传信。” “是。” “正午就出发。” “……” “是。” 叶西宁不懂主上为什么这么急着要他走,但事出突然,他不敢过多停留,刚到正午就急匆匆告别了几人。 芫凤在身后大喊:“阿宁,吃过饭再走呗,我做了你爱吃的南瓜丸。” 叶西宁朝他挥手告别:“哥,我下次回来吃,等我!” 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儿了,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都有自己该走的路。只是…...不知这一别,下次再见又是何年何月何时。 饶是再担心叶西宁,芫凤也不敢当面问叶十三,只得等他回屋休养去了,才悄悄拉住白溟泷:“师父,师叔怎的要阿宁这时候走,外面正危险呢,现在出去了不是让阿宁往狼群里跳吗?” 白溟泷瞧着池中游鱼,难得没有回答他,只是语重心长告诫:“小凤呀,你一定要好好修炼,只有自身实力强大了,才能保护好你想保护的人。” 芫凤懵懂:“啊?师父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白溟泷淡然一笑:“师父去看看你师叔,有什么不懂的来问师父。” 看来从师父这儿也讨不到答案了,芫凤只得作罢:“哦。” 出了白灵山二里地,叶西宁唤出一只琉璃鸟雀给白隐间传了道信,信的内容很短,只有寥寥数语。 “已走,勿念,帮我带好我那小徒儿。” “可恶!” 收到信的白隐间愤恨之下粗暴地捏碎了那只翅膀扇飞的琉璃鸟,鎏金的粉末簌簌落下化为乌有,无声宣告着他的怒火。 带好江东?! 不辞而别就算了,还给他塞个讨厌鬼,白隐间的眼里冒着火,这人把他这儿当什么了?什么人都给他塞! 他恶狠狠盯着眼前碍手碍脚的江东,只想把他轰下山去。 江东被他看的心里不痛快,还是强行忍下不忿:“怎么了,他说了什么?” 白隐间翻着白眼,没好气说:“你师父走了,不要你了。” 江东急得要跳脚:“什么!那个混……我师父去哪了?” 夜末走了?!他走了自己怎么办?啊啊啊啊,好想打人解恨!于是乎,‘咚’的一声巨响,江东一气之下,倒真的挥手将眼前的桌子劈成了两半。 白隐间:“......” 两人大眼瞪小眼。 江东眼珠一转,小心翼翼的朝白隐间甩了道和煦的灵力,白隐间正在看被劈毁的桌子,一个没注意,就被他打中了手背,即便痛感不强,他还是瞪着眼怒吼:“你特么有病啊,滚!” 这不没事吗! 江东看着自己的双手,兴冲冲奔了出去。 “欧耶!” 白隐间狠狠踹了桌子一脚:“神经!” 天道在上,他要是不弄死这小子他就不姓白! 天啊,连下一个多月的雨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心碎]一下雨,心情就很糟糕,好想出去玩[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九曲引魂 第12章 傩仪 远看群山巍峨,灵动如白练的云雾在山间肆意翻涌,时而凝聚成涛涛云海,将镇子半遮半掩。因着地形的缘故,这里的云雾烟波浩渺、经久不散,故而村民们管这个小镇叫作归云。 归云有两层意思,一是指此山飘渺缠绵的云雾,正对应了这里的景象;二是指‘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借归云来表达镇民与远方亲友离别难聚的思念之情。 但这地方实属怪哉,大白天的,街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街道上很荒凉,小贩们的摊位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枯黄落叶铺了满地,似乎很久没人打扫过。 叶西宁兜兜转转了大半个镇子,好不容易找到个开门接客的客栈,前脚刚进了客栈,里面就有满脸堆笑的小二小跑着过来。 “客官您好,请问您可修习仙法?”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叶西宁想了一秒,反正他的修为被主上用术法掩盖,看着跟常人无异,便摇头回道:“普通人一个,资质底下,无缘修习仙法。” 小二连连点头,喜上眉梢:“那就好那就好...” 叶西宁诧异:“嗯?” 小二意识到这几个字使用的语境不对,忙改口:“啊!客官我是说您快快请进!”他怕叶西宁误会赶忙邀请他进来,只是瞧着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殷勤了几分,“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叶西宁也没多问,他观察着客栈,随便挑了个位置:“住一晚,明儿早上走。” 真是奇了怪了,归云镇算不上偏远,甚至可以说是个富庶小镇,但他转了好大一圈,却没碰上几个人,太阳才刚落山,家家却已门窗紧闭,无半分活人气息,静的诡异。 还有更奇怪的一点,这里每家每户门前、窗上都摆放着桃枝,并且桃枝的下面还撒有一圈香灰。 正常说,桃枝乃至阳之物能驱逐鬼魂、镇压邪祟,而撒上的香灰可形成一道屏障,使修为底下的鬼魂不敢靠近,有祛邪驱鬼、保护家庭平安的作用。 叶西宁猜了个大概,这里定然有妖邪之物出没,且已对镇民们产生了威胁与伤害。 “小二哥,你们这里好生奇怪啊,我看天色也不算晚,怎么街上都没什么人了?” 店小二在门前谨慎地观望了一圈,随后掩上门:“客官有所不知,两个月来我们这儿发生了十多起恶鬼杀人案,大家伙都怕的不行,自然不敢随意外出。” 归云镇不受外界干扰,可谓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其受隔壁山头一个叫仙云门的宗派的庇护,数百年来生活在这里的镇民安居乐业、生活美满。 但就在两个月前,一个从仙云门下来的修士突然惨死在归云镇中,起初人们还以为是这弟子在外得罪了人,仇家找过来报复,也就没太在意。谁知就在短短几天后,又有仙云门弟子暴毙于镇前的竹林中。 要说头一个被仇家报复还说的过去,但接二连三有弟子丢了性命,甚至外来的修士也难逃迫害,这就说不通了。 仙云门立刻展开调查,派遣了多名门生下山逮捕凶手,无一例外的,前来的几批仙云门修士都于此葬命,且体内的金丹不翼而飞,胸口处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心脏不知去处。 仙云门不敢再让弟子们白白去送死,好在呆在山上是安全的,索性甩手不管了。镇民们眼见仙家没辙了,只得想办法用以自保。 “插桃枝于户,连灰其下,人入而不畏,鬼畏之。” 小二叹了口气,“自打这事发生后,那是人人恐慌,搬走了不少人,镇上愈发的冷清,店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差,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叶西宁终于懂了为什么上来就问他是不是修士,原来在为他的安全着想,他将事情的经过听了去,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留下来—— 留下来凑个热闹。 这么离奇骇人的事他还是第一次撞见,可不得好好看看。 小二不清楚他脑子里的想法,告诫道:“客官,今夜戌时镇上会进行一场傩仪,以祈求恶灵退散保平安。安全起见,客官您无论听到什么,无论有多好奇都不要出去看热闹,很危险的。” “嗯,多谢。” 店小二千叮咛万嘱咐,直到主家喊他才‘唉’一声回后厨帮忙。叶西宁喝着梨花酿,状似不经意扫了眼角落里的人,客栈内有客并不奇怪,但这人的样貌身材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方才他去柜台取酒时,叶西宁好奇之下多看了两眼。这人身高将近七尺,身材魁梧,然而,正常情况下,人的手臂自然下垂时,手指尖会在大腿的中部或偏上的位置,但他的手指尖却勉强到达腰部。 要么是先天性的病症,要么就是后天严重的外伤或其他缘故。 许是察觉到有人正注视着自己,青年僵硬转头,想揪出那个人。叶西宁火速错开视线,很自然喊了声:“小二,我要的清汤面好了吗?” 小二端着盘子从后厨走来,扬声回道:“汤面来喽,客官您久等了。” 青年应是没发现异常,回了自己的位置。 叶西宁知道偷看人不好,便把头埋进碗里,专心吃自己的面。啧啧,这客栈看着不起眼,没想到手艺挺好的,瞧瞧这面,劲道弹牙、滑爽细腻,汤汁浓郁鲜美,每一口都暖到心里。 他吃得不亦乐乎,连连夸赞店家手艺,夸得店小二不知所措嘿嘿直笑,却未曾发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也许发现了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叶西宁吃完面,跟小二打了个招呼就回客房休息,累了这么些天,先歇息歇息再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戌时。 正如小二所说,刚至戌时,窗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 “赫汝躯,拉汝干,节解汝肉,抽汝肝肠。汝不急去,后者为粮!” 法鼓被重重敲响,“咚—咚—咚!”,沉闷的响声震的人心颤难眠,铜铃清脆的响声与之交缠,发出清脆又杂乱的声响,在镇中久久不绝。 叶西宁推窗朝外看去,一群身着五彩斑斓、绣满奇禽异兽图案长袍的傩师鱼贯而出。他们头戴造型狰狞恐怖、双目圆睁、獠牙外露的傩面具,手持各式法器,整齐地舞动着,口中念念有词,似在与天地沟通。 他看了会儿,便关上窗,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 他向来听从他人的劝告,即便第一次亲眼目睹传说中的傩仪,看的心潮澎湃,还是忍住了下去凑热闹的冲动。 殊不知,在他掩上窗的刹那,一道目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扫了过来。 “这就是民间的傩仪?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气势磅礴、壮观有趣!” 谢天星一向好动爱玩,一听见敲锣打鼓声就急不可耐的将二人拉了出来,“辛得,这面具好独特,回头我也弄个戴戴。他们应该是在驱除邪祟吧,我记得好像是这样的。” 唐辛得:“不错,‘人有难,方有傩;见傩者,百灾消’。傩面具多以狰狞恐怖的形象出现,有沟通天地神灵,驱邪逐恶之效,保护村镇、家宅以及个人不受疫病、邪祟的伤害。” “哦哦!” “喂,老方!”谢天星喊了声不知往哪里看的方澜,“那边黑灯瞎火的,你看啥呢?有趣好玩的在这边呢。” “嗯。” 方澜收回视线,许是他的错觉,他竟感受到了那人的气息。 整个傩仪活动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谢天星还没看个尽兴,舞者、法师以及为数不多的围观群众就迅速拾掇了东西各回各家,各关各门。 “啊?这就没了?我还没看够呢。”谢天星叫住一个魁梧壮汉,不死心道,“大哥,这就结束了吗?” 壮汉看傻子般看他,这谁家孩子?要不要命了,竟还想着看热闹! 仔细一瞧,发现是张陌生的面孔,猜想是外地来的,顿时善心大发,好言劝他:“小兄弟,听大哥一句劝,想活命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会有恶鬼来吃了你的!”话完,脚底抹油似的飞速离开。 唐辛得喊他:“哎,别老顾着玩了,咱还有事要办呢。” 谢天星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知道了,不就抓个小小的邪祟吗,这有何难的?再说,那东西迟迟不现身,咱上哪儿抓它去?而且傩仪都进行完了,谁知道那害人的东西敢不敢再出来呢?” 方澜语气笃定:“一定会出现,就在今晚。” 谢天星:“行吧,咱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子时,万籁俱寂,皎洁的月光穿透过雕花窗棂轻柔的洒落在屋里的每一处角落。床榻上,被褥被染上了一层银白,像是覆上了薄霜,空气中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更让人胆寒的是,屋子内悄然响起了许多音色不同的凄厉喊叫,叫声嘶吼凄惨,仿佛正在遭受极大的摧残折磨,让人听了不由得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哇呜哇呜哇呜—” 叶西宁睡的浅,轻微的风吹草动就能立刻将他吵醒,所以窸窸窣窣的响声响起的那刻,他就被吵得翻了个身。 无语,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困得不行,刚眯着的时候过来捣乱,着实让人讨厌。 午夜睡觉被吵醒的感觉并不美妙,尤其制造声音的主人还是只随时想要结果了自己的邪祟,叶西宁的怨气比鬼大,但他没有立刻起身将幕后那东西揪出来,然后吊着打一顿。 他在等它主动现身。 能凭一己之力杀害如此多的修士,夺去他们的金丹,它的修为只高不低,不可轻举妄动,否则非但捉它不到,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它逃了去,所以得等个上好的时机,精准给出致命一击。 ①"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一句出自宋代晏几道的《思远人·红叶黄花秋意晚》。 全词为:"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②"插桃枝于户,连灰其下,人入而不畏,鬼畏之"出自《庄子》。 ③"赫汝躯,拉汝干,节解汝肉,抽汝肺肠。汝不急去,后者为粮!"出自东汉时期的文献《后汉书·礼仪志》,是古代大傩仪中所用的咒语。 *** 有点好奇,为什么注销不用了的电话号还能收到别人寄的快递??关键还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寄的,目前收到四个了,肯定是朋友们知道我明天生日所以给我寄的礼物,但是有人不承认,哈哈(胡乱猜的)[抱抱][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傩仪 第13章 迷雾追踪 “嘻嘻嘻嘻嘻——” “哥哥,不要睡了,起来陪我玩啊~” “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呢?” 混乱中,叶西宁听到好几个声音在嚷嚷: “这小公子挺不一般啊,要是寻常人早被吓的哭爹喊娘夺门而出了,他居然还能睡得下去,有趣儿~” “姐妹们都来试试,看谁能喊他起来。“ “哎呀,你们这么喊没用的,都一边站着去,我来叫他。” 叶西宁:“?”这是什么情况?一群女鬼在商讨怎么把自己喊起来?她们要做什么? 他正胡乱想着,一道声音咻的响起。 “郎君~你怎么不理理人家啊?你起来睁眼看看,小女子美吗?你一个人一定很寂寞无聊吧,就让小女子来陪你共度**吧~” 孩童的稚嫩声音猝然转变成清脆婉转的女声,酥软的声音,带着丝丝甜意,轻巧的撩动人心,偏生说的还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淫词荤话,带有蛊惑性,常人听了去难免深陷其中。 叶西宁凝神静气,对这些话视若未闻,他能感受到,那东西就在附近,或者说在他身后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想法落地的那刻,一道极具魅惑诱人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郎君,睁开眼睛来看看我呀~” 叶西宁可不想一睁眼和一张鬼脸对上,他默默地将被子拉过头顶,缩了进去。 女鬼:“?” 这人没有跳起来大喊大叫,也没有掷出法器来对付她们,事情的发展偏了轨迹,女鬼们齐齐懵了一秒。大脑旋即思索一番,它们懂了,这人在装聋作哑,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果然狡猾! 脑子只有一根筋的它们得出此结论后,更肆无忌惮地叫嚣着,想把人赶快喊起。 “嚯哈哈哈啊哈~” “郎君,长夜漫漫,不如让小女子来伺候您,保准让您舒服快乐似神仙~” 舒服你妹!快乐你祖宗! 叶西宁眸中暗波流转,被子一掀一罩,几个简单的动作下来,周围一群鬼发出尖锐爆鸣,顷刻间各处逃散。都是些胆子大点不会害人的小鬼,叶西宁并不关心,他低头一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来不及逃被罩在被中,那东西顶着被褥东拱西撞的,愣是冲破不了禁制的禁锢。 “别躲了,出来吧。”声音分明平淡无波,不带丝毫感情,黑团却从中听出了十二分的冷然。 “是你让我出来的啊。”莫名的话语陡然飘过,带着些娇俏灵动。 接着,一阵经典的阴风在密封的客房内刮起,叶西宁的浅灰衣摆随之翻飞摆动,与他的墨色长发一起。片刻后,风止住了,被褥下的黑团貌似跑掉了,不再有鼓囊囊的一团。 客房内的烛火噼啪,借着昏黄的光线,一只惨白的手猛然从床下伸了出来,叶西宁默默后退了几步,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手的主人缓慢爬了出来,俨然一个青衣女孩。手如蜡黄,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巧笑倩兮。 叶西宁搞不懂了,但知这姑娘绝非害人的邪祟,上前给她搭了把手,柔声问道:“小妹妹从哪里来的?为何和刚才那些人扰我安眠?” 女孩腼腆笑着,声音却是风情万种,听得人心里痒:“郎君哥哥……” “使不得使不得!”叶西宁大惊失色,这姑娘瞧着还未及笄,如此称呼实在不妥,“小妹妹方便的话,可以喊我哥哥。” “好的,郎君哥哥。” “……” 叶西宁不想在称呼上跟她多费口舌:“回到最初的问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或者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女孩抿着嘴唇,闪着星光的眼睛骨碌碌一转:“我和刚才那群姐姐从竹林那边来的,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你要注意安全。” 叶西宁故作懵懂:“为什么呢?” “有人要害你啊,嗯…我拦不住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跑过来的,算算时间,他应该快到了。” “你说的他,是谁?” 女孩绕着手指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一抹惊恐陡然浮上她的小脸,她‘啊’的一声,惊恐道了句,“他来了”,复又钻回了床下。 叶西宁见她捂着眼睛直哆嗦,也不好再问什么,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月色如霜,屋内的灯光诡谲的跳动着,光影的无穷变化中,一道高大的身影鬼魅般浮现在门纸上,接着是几声闷重的‘咚咚’声,那人径直穿过反锁的楠木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咚咚咚。” 来人仿若是九天仙外的巨人,体格异常高大壮实,每走一步,地都要震上三分。每走一步,床下极力隐藏自己的女孩心就会猛颤一下。 “跑了?又是你!”猎物不见踪影,男人的眼中冒着熊熊烈火,大掌一扇,床榻轰然四分五裂。女孩尖叫着想要逃走,却被他无情的禁锢住手脚。 阴恻恻的低语传入她的耳中,“丫头,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的好事呢?” 女孩‘哇’的哭了,边哭边喊:“你这个坏鬼,坏鬼!我要我哥哥,把我哥哥还回来……” 男人收紧拳头,女孩的话硬生生止在了嘴边:“聒噪,再多说一句当心我不留情面,宰了你!” “住手,放开她!”叶西宁本想把邪祟引到野外,再将其制服,不想他竟对一个弱小的孩……小鬼下毒手。 尤其是他这高大的体格,叶西宁想起他见过不久的那位壮汉。眼前这人,或者不能说是人,而是某种邪祟,脸是青绿色,眉毛浓密而杂乱,眼睛大且凸出,嘴唇鲜红,活像话本里的青面獠牙鬼。 他竖着眉,冷声开口:“你的目标是我,放了她。” “桀桀桀。”男人果真松开了手,朝他扑了过来,“如此纯厚的灵力,口感定是十分美味。” 叶西宁再次翻身跳窗,两人一跑一追,相继消失在夜色中。 “哐当——!” 门外再度来了不速之客,听声音,只怕又是不好惹的,女孩惊恐地回头,发现是三个年轻好看的哥哥。 谢天星猛踹门槛:“可恶!还是晚了一步。”偶然瞧见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鬼,语气也是毫不客气,“喂!丫头,哎!你躲什么?我又不收了你,过来过来。”他伸出三根手指,“老子数到一。” “三…” “一边呆着去,她还是个孩子,别把人家吓到了。”唐辛得推了他一把,尽力摆出个友善温柔的死亡笑脸,“小丫头,我们是来捉害人的鬼怪的,你知道它往哪里去了吗?” 女孩咬着手指:“我知道,但……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她不放心,师兄还被坏鬼控制着,这些人捉它时,万万不能伤到师兄。师兄是无辜的,他是受害者,不能平白遭了难。 “带路。” 方若天眉梢一凝,给她下了个术法,率先带着她追了上去。 月色如水,这是片离归云镇有三里远的竹林,里面的竹子品种共有八类,其中两类极其相似,因此归云镇的镇民称此地为七竹林。 林子不大,竹子疏疏落落长着,细看不远处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坟包,叶西宁打眼一看,动作一顿站在了那里。 据小二所言,归云镇上的人亡故后都会统一埋葬在西南方,因为曾有个路过除邪祟的高人说,那里风水极好,镇民们便信了他的话。 这是百年来一直不变的传统,即便是因突发事故横死在此的外乡人,若无人认领尸首,镇民们也会将人葬在墓园周围。 七竹林离镇上不远,也是镇民外出的必经之地,没道理会有几座坟啊。 “桀桀桀——” “小子,你挺能跑啊?跑啊,怎么不跑了?既然不打算继续跑了,识相点的,就乖乖站着等死吧。”男人捻着黑色长甲,冲叶西宁招手,“过来,想想那些痛苦的回忆,你一定很不甘心吧,来,我会大发慈悲送你去往西天极乐圣地。”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却极具蛊惑,说话间,四野忽的静了下来,虫鸣声不再。 “你还有帮手?”男人没头没脑来了句这话,转念一想后大嘴咧着,邪恶一笑,“都来吧,越多越好,越多越好啊!哈哈哈——!”他面目狰狞地冲了上来。 速度太快,叶西宁一时间竟无法捕捉,只得设下道屏障短暂挡住了他的进攻。“砰!”灵力四溅,迸射出数十道金色流光,火花跳跃,如点点银砾闪烁,光亮刺眼,宛若白昼。 “不好了,不好了!”女孩飘在空中,见此情景美眸不由得睁大,师兄往日与人打架,从没弄出过这样骇人的场面,而今这声势浩大,波及甚远——师兄有危险! 女孩凝聚起全身的力气,拼了命向前奔去,师兄等我,阿萝来助你! 方澜早在灵光出现的那刻,就飞身赶到了光源地。那灵力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叶西宁! 傩仪仪式刚开始时他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只是短短的一瞬,还未来得及更细致的辨别,气息就隐匿不见,他还道是他多疑敏感,错认为是他,毕竟那人没有理由也绝无可能出现在此。 但现下的情况却将矛头重新指回了他最初的猜想,这里有霜降剑残留的剑意。 方澜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他为何会来此处?他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遇到不测? 上午上审计学课时还在夸这是好雨,没想到下午突然就不下了,俺和舍友顶着冷风去排球场打排球,冻死个人!好久没打过排球了,没一会胳膊手就疼,俺还有腱鞘炎啊[爆哭](刚看到榜单字数1w5)[害怕] 但是今天也挺高兴的,生日前一天收到了亲亲师父送的耳机,挺疑惑的,可能之前有点误会,但师父真的是个超级温柔超级好的女孩子啊[爆哭] 生日和舍友一起过的,没有吃蛋糕,因为不喜欢奶油,觉得腻,我俩就一人要了碗羊汤泡馍,坐在小摊上吃,香的嘞~ 还有就是这天我等待已久的《暗河传》终于开播了[爱心眼]看暗河传,圆我武侠梦,哈哈![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迷雾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