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许妍刚下手术台。
连续做了四场手术,急需一瓶冰可乐解解渴。
拧开瓶盖还没来得及对嘴喝,周妥老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妥妥妈妈,您现在有时间吗?来一趟学校吧,妥妥打人了。”
许妍忙得头昏脑胀:“打人?”
“对,具体情况等您来了再跟您讲吧……”
老师说的是打人,而不是打架,那就算做是周妥单方面的欺凌,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许妍脱下白大褂,请了半天的假匆匆赶过去。
班主任来楼下接许妍,顺便跟她讲明情况。
“其实之前就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反映过妥妥欺负人了,但都还只是发生口角,这次竟是直接打了其他班的小朋友,很多同学都看到了。”
班主任大概知道周妥家里的事情,也知道许妍不是周妥的亲妈,很多事情肯定都不方便讲,毕竟不是亲儿子,“您看您好不好解决,实在不行等妥妥爸爸回来再处理也可以。”
没想到,话还没听完的许妍突然开始扎头发,撸袖子。
脚步加快往楼上走。
班主任慌了:“妥妥妈妈……这是干什么呀……”
许妍面无表情:“以暴制暴。”
走到二年级的办公室门口,就看到了在那罚站的小胖墩,许妍抓着他就开始往屁股踹,毫不吝惜。
学医的知道往哪踹没事还最疼,踹了没两脚妥妥就开始捂着屁股哀嚎。
“……疼疼疼!我疼啊许妍!”
“你也知道疼?你打同学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别人也会疼?”
妥妥气得眼红直跺脚,“是他先来莫名其妙来找我茬的!”
许妍问:“他为什么找你茬?”
妥妥不吭声了,抿着唇垂下脑袋。
许妍一直觉得他性格虽然顽皮了点,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
可是老师也说过了,不止一个学生曾反映过妥妥欺负人。
这哪是好孩子,简直就是魔童降世。
许妍耐心告罄:“打人不够,现在还不肯承认错误,周妥,你确定还要再这么一错再错下去吗?”
妥妥心里憋屈,声音哽咽:“别人不信就算了,许妍,你怎么能不信我!我都说了是他先找我的茬,我才是受害者!”
许妍转过头看向老师。
“老师,请问孩子和对方家长在哪?”
“学校医务室。”
许妍拽着周妥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这所私立学校分南、北,两个校区,用天桥连接,北校区主课外活动场地,只有一个简易的小医务室。
一进去,里面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穿着白大褂的校医。
周围只有几张床,用挂着靛蓝色的围帘遮挡分隔。
按照校医的指引,许妍走进去,隔着最里面那道帘,郑重地道:“您好,我是周妥的家长,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很抱歉,我带周妥来向您道歉。”
许妍说着,把周妥的脑袋按下去。
周妥噙着泪,憋着哭声抽泣,哭声委屈得像个小猪崽。
“关于具体的赔偿方案和弥补措施,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带孩子去医院进行脑部检查,所有相关费用由我来承担。”
里面迟迟没有人说话。
“这种外力对于一个头颅尚未发育完善的孩子来说,会有导致轻微脑震荡的可能。简单包扎是不够的,应该先确保孩子没有脑震荡或其他潜在危险。这也是我对您孩子需要负起的责任与义务。”她诚恳地低声说,“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做法,同意我们先带孩子去做一个全面检查。”
许妍也正要弯腰向下的时候,那道帘被拉开——
一双皮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她抬头,看到了神情矛盾的陈政。
陈政……?
许妍像是意识到什么,往后面的病床一看,上面坐着的正是刚简单包扎过的项斯越。
周妥打伤的孩子,竟然是项易霖的儿子。
陈政真正看到她的这一刻,不知为何,脸上的神情更加凝重。
下一秒,许妍就知道了为什么。
一位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步入了房间:“您好,我是项先生的代理律师。”
“如您所提到的,孩子的头部非常脆弱,虽然刚才已经检查过只是皮外伤,但小心之见,我们还是再次安排了专家团队会诊。同时也跟取得了警方联系,稍后可能要麻烦您和您的孩子随我们去警局,希望您能配合。”
听到报警,身后的周妥一个激灵,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
陈政快步走出混乱的医务室,给项易霖打去了电话。
项易霖那侧正在开会,手机递了三个人才终于递到他身边。
他双手交叠,仔细聆听着台上的发言,直到助理将手机放到他耳边,陈政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无措。
“先生,许氏的律师来了,还报了警。”
“谁报的?”
“许老夫人。”陈政说,“不知道许老夫人哪听到的消息,很生气,说一定要追究绝对不放过。”
“嗯。”
项易霖按了按眉心,“报就报吧。”
项易霖是知道儿子在学校里被人打这件事的。
开会前收到的消息,也听说了只是皮外伤。
所以安排了陈政去处理。
既然许老夫人如今知情,并且插手这件事,那依照她的性子势必是要给对方吃点苦头的。
终究是对方孩子做错了事。
报警,也没什么错。
陈政那边沉默几秒,终于再次说话:“但刚才对面孩子的家长过来了,……是小姐。”
项易霖按捏眉心的手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