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棠挂断电话,迎面撞上几个刚来医院的小护士。
她们年纪小,再加上所在的科室距离中医科很远,不怎么了解这些天医院发生的事,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你们听说没?刚才院长办公室里面有哭声,听老护士们说,里面挨骂的是个老医生了。”
“真的假的?咱们医院医生那么多,你咋知道的?”
“有人看见了呗,听说那个老医生做了啥事被院长发现了,好像是中饱私囊,私下收取病人家属的红包呢!”
宁棠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小声八卦的护士们。
她礼貌出声:“请问,你们说的这个医生,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宁棠长得漂亮,因为下班,身上没穿白大褂,护士们对视几眼,以为她是来医院看病的,便没有顾忌地说道。
“下午三四点时候的事情,听别人说,这个医生估计要被带走调查了呢。”
“活该,谁叫她那么过分,听说好像是全科室的同事们一起去院长办公室举报她了。”
“对呗,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偷偷针对科室新人,只要迟到就罚钱,都敢怒不敢言呢。”
……
小护士们还在说,显然是把自己带入进去了。
毕竟她们也刚刚步入社会,冷不丁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的正义感全都涌出来。
宁棠沉思片刻。
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合。
周海荣刚说完外科主任的位置要换人,今天下午医院就有个医生被举报了。
这个倒霉蛋显然是王艳。
但,谁叫她在背后说周海荣女儿坏话。
即便她现在才刚怀孕,宁棠想,身为一个母亲,护犊之心人人皆有。
王艳和张佳曼这俩姨甥女敢在背后嚼舌根,可见家教如何,如今落得这样墙推众人倒的下场,也是自食恶果。
而且,这件事对她来说,也算好事一桩。
要是继续和张佳曼王艳在一个科室屋檐下,宁棠敢肯定,自己以后也是会被算计的。
告别护士们,从医院后门离开。
刚走没几步,就被站在树下面等候多时的王艳拦下。
每日干净的衣服,高高竖起,不留一丝杂发的头发,此时正散乱落在肩膀上。
看起来非常狼狈不堪。
见到王艳这个样子,宁棠愣了下,随后眸中闪过警惕。
无视她,慢慢朝经常有人路过的大门挪动。
王艳:“宁棠!”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和佳曼做错了,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尤其当初来医院还是我带的你,看在这个份上,你肯定会帮我找院长说说的,对不对?”
宁棠脚步没停。
眼看着她马上就要走出医院。
王艳咬咬牙,一把拽过她的手。
“宁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这里只有她和王艳两个人,尤其王艳现在还在激动头上,就算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能随便激怒。
宁棠心里盘算清楚利害后,侧过身后退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王主任,先把手松开。”
“这里是医院门口,来往的人很多,难道你想要让更多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
闻言,王艳赶紧把手松开。
她很在乎脸面,一想到会有人围观,下意识伸出手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王艳说:“周海荣这个贱人去找院长告状,把莫须有的屎盆子全扣在我脑袋上!”
“我在这医院都快半辈子了,上面领导马上要提拔我,现在离开,我不甘心!”
“宁棠,你是司令的孙媳妇,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让许老司令帮帮我,我以后肯定会报答你的!”
在听到许爷爷的时候,宁棠微微蹙眉,表情很冷。
她沉声开口:“王主任,这件事院长已经做了决定,不是谁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如果你觉得委屈,被冤枉,可以拿出证据,我相信院长在查明真相后,会还给你一个清白。”
王艳都快崩溃了。
她哪里有证据?
周海荣这个老贱人,举报她的事情都是真的,她就是知道这点,才想着让更厉害,有权力的许老司令帮她求情。
王艳硬着头皮,说话有些卡壳:“现在院长已经认死理了,我就算有证据,有什么用?还不如你一句话好使呢。”
宁棠看着她自欺欺人的模样,心里冷笑。
表面语气依旧没有半分波澜:“我在许家没有这么大权力,许爷爷是不会听我的。”
“怎么可能!”王艳瞪大眼睛,表示不信,“你现在肚子里揣着许家唯一的曾孙,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都有人给你摘,更别提我这种动动嘴皮子的小事了!”
在奉天,谁不知道许家男人生不出孩子,是马上要绝户的那种。
宁棠母凭子贵进地许家,现在她说自己的话不好使,骗鬼,鬼都不信。
“许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孙媳,若什么事情都像想的那么简单,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难事了。”宁棠故意说道。
她又没说假话。
文雅这个二嫂,摆明不喜欢自己。
她现在孤身一人,不能和王艳硬碰硬。
就算以后王艳去打听自己和文雅的关系,也查不出毛病。
果然,在听到宁棠的话后,王艳想到了文雅这个不好伺候的。
刚才还慌张崩溃的表情瞬间没了,转而脸上透着看好戏的嘲笑:
“也是,许老司令的孙媳个个都是门当户对的,你这个资本家的女儿,估计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你现在也就表面风光,要是肚子里期待十个月的孩子,生下来是个不值钱的女娃……”
“哼哼,到时候恐怕还得被赶出许家大门呢。”
王艳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她是许樵风的妈,宁棠的婆婆。
宁棠不会因为逞嘴上一时之能,把自己置于两难之地。
见王艳已经相信她说的话了,故意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好像被说透了内心想法。
王艳心里更瞧不上宁棠了。
原本以为是老许家的皇太后,没想到居然是个连奴才都不如的。
“你不早说,害得我站在这里跟你浪费半天口舌!”
王艳挥挥手,一脸无语又嫌弃地走了。
见她身影彻底消失在面前,宁棠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回去。
对于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她不是重男轻女的人。
许家她不敢保证,但身为母亲,她会给自己孩子加筹码,让她有受宠爱的资本。
她要让孩子出生后,不用受半分委屈。
在许家这样的人家,感情或许会变,但实打实的价值永远都不会变。
宁棠想得很清楚,自己唯一有利的便是医术,许奶奶和许爷爷身体不好,离不开她的医术。
这些都是她能握住的底气。
正好许奶奶最近的中药快要吃没了,回去的下班路上,宁棠又亲自去中药铺抓药。
抓药的老师傅已经认识她,见她来,笑着打招呼:
“同志,还是抓上次的药方子吗?”
“对。”
宁棠点头,把提前准备好的药方递过去,又特意叮嘱。
“这几味药麻烦挑仔细些,尤其是当归和黄芪,要最近刚晒好的。”
“好嘞,同志你坐着等。”
说着,转身就去药柜忙活。
宁棠没动,站在柜台前仔细盯着,每味药材,多少克数,她都要亲自过目。
正准备离开时,手腕处的桌子忽然发热。
接着,脑袋里响起一道声音。
“棠丫头,隔壁垃圾站有好东西,快点走,我带你去捡漏,不然晚了,就要被他们处理了!”
宁棠下意识在四周看了看。
手腕处的热度还没退,女人的声音又在脑袋里催促。
“别愣着了呀!”
“那东西能帮你,对你有好处,去晚了可就被人一把火全烧了啊!”
宁棠定了定神,知道手镯空间里的女人不会害她。
快步走出中药铺,按照女人的指引往附近垃圾站走。
那是个露天的简易垃圾池,几个四五十岁的老头正拿着铁锹往地上挖坑。
空气里全是腐烂的气味。
宁棠皱了皱眉,强压着孕反。
“小同志,这里埋汰,你来这干啥啊?”老刘头发现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宁棠,出声劝道,“别站着了,一会儿再把你身上的衣服弄脏了。”
“大爷,我日记本丢了,对我挺重要的,想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
老刘头闻言愣了下。
“日记本?我们这垃圾多,马上要归置归置烧了,你要是找东西,可得抓紧,一会烧了,可就啥都没了。”
“谢谢大爷。”宁棠赶紧道谢,从兜里掏出来几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
这是许樵风硬塞给她的,怕她上班时候太累低血糖。
她一直放在兜里没吃,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老刘头看着递过来的大白兔奶糖,眼睛立马亮了。
这东西可是稀罕物,普通人家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吃上。
他赶紧收下,语气也热络起来。
“你赶紧进去找,我帮会你在外面盯着,放心!”
宁棠道了谢,顺着脑袋里女人的话在垃圾池里面翻找起来。
她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是医书!”
“还是前朝传下来的老医书,里面记载了好多疑难杂症的方子,尤其是调理女人身体的方子,对你好!”
宁棠手一顿。
心里都跟着快速跳起来。
上辈子在农村,村里有个插队来的大学教授住在牛棚。
他祖上是御医,曾经偷偷和宁棠讲过这些医书的珍贵。
好多方子没流传下来,是全世界的遗憾。
当时她只当听了个故事,没想到居然真能遇上。
宁棠一边激动,一边在垃圾池里找,也不顾埋汰了,就差整个人趴在地上。
皇天不负苦心人,没一会,摸到个特别厚的书。
的有两个砖头摞起来厚。
宁棠把书抱在怀里,快步走出垃圾池,“大爷,我找到了,谢谢您啊。”
老刘头点头,示意她天快黑了,赶紧回去吧。
宁棠没多耽误,把书放进斜挎包里。
一路回了军区大院。
文雅闻着宁棠身上难闻的气味,拧着眉,刚要出声阴阳怪气。
结果宁棠看都不看她一眼,擦身就走。
把文雅气得脸色一片青。
肝都气的疼!
这边,宁棠到二楼后,进屋就把门关上。
刚要把书拆开,就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