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兹觉得自己比所谓的“婚姻咨询师”有用多了,他既不会故意问客户那可怜的性生活频率、也不会深挖客户可悲的童年创伤。在一段由法律和上帝保护的神圣婚姻中,第三者无疑是人人喊打。“第三者”除了丈夫的情妇、妻子的情夫,还包括任何对这段关系有威胁的人。如果你想修复一对夫妻的关系,只需要劝他们离婚,这样他们就会把矛头对准你,婚姻的裂痕就这么修复了。
布莱兹对这种事无所谓,自主创业就是这样,总要有一些风险。
“滚回去□□自己吧,死基佬”,一扇漆成暗红色的门贴着布莱兹的鼻尖被女人狠狠关上。
这是个老套的故事,妻子怀疑丈夫出轨,于是雇人调查那对奸夫□□,问题就出在这。“死者为大”的观点似乎过于深入人心了,以至于得知男方死讯的时候,妻子立马原谅了丈夫的不忠并把“多嘴的喜鹊”扫地出门。
但布莱兹显然不是能被轻易唬住的菜鸟。你只需要过一段时间,等着寡妇们接手了丈夫的遗产且知道小三一无所获时,她们就会变得相当好说话。
布莱兹回到工作室——他在“山姆叔叔的屁股”酒吧附近租了一个小办公室,租金便宜,还靠近生活区——这里有酷儿酒吧、酷儿餐厅、酷儿□□,还有酷儿。布莱兹可以在办公室连着待一个星期,当然,不全是办公。
一天,一个女人敲响了布莱兹办公室的门,布莱兹发誓,在那个普通的上午,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大伊万——伊万·柴可夫,俄罗斯□□的小头目——好比狮子身上的跳蚤,有一个好妻子,安娜。每天早上六点,她都要在全家还沉浸在一个接一个的美梦中时从被窝里爬起来。
安娜本可以随便用一些谷物麦片、面包、粥之类的糊弄过去,可过够了苦日子的她非得要起来煎香肠、炒鸡蛋、烤吐司、摊煎饼,然后榨一些果汁、倒一些牛奶,帮孩子们在面包涂上黄油和奶酪,因为最小的孩子谢苗总是会在面包上涂太多黄油。
她英语说得不好,因而没什么社交可言。帮派里能和她说上话的尽是些妓女,安娜是个想过好日子的人,她看不上那些妓女。白天她就烤一周的面包、腌酸菜、腌鱼、腌肉,偶尔做些甜点,然后等着接孩子们放学。晚上她要做晚餐,监督孩子们刷牙、洗脸。安娜唯一能教孩子们的是数学,但是孩子们蠢得像猪,所以她夜晚也不得消停。在一切结束后,安娜才能休息。
最近,大伊万晚上回家的频率大大降低,这让安娜很是生疑——五年之痒或者七年之痒什么的。伊万有的时候凌晨回来,更多时候第二天、第三天下午才回来。孩子们见不到爸爸也不吵,他们恨不得每天在外面像疯狗一样跑。家里唯一忧心忡忡的人就是安娜——进入婚姻以后,女人就变得患得患失,而男人则肆无忌惮。
“我要知道他在和哪个婊子鬼混!”
安娜抱着这样的决心走进了酷儿街区。她也是听别人介绍,有一个娘娘腔侦探,英国人或者什么地方的人,相当擅长捉奸。安娜是个体面的姑娘,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忍着恶心穿过一条散发着酒、呕吐物、排泄物味道的小巷。
她沿着破旧的楼梯上了三楼,敲了几下,没人应门,安娜耐着性子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安娜愤怒极了,她本就为丈夫的事而烦恼,现在她又不得不来到这个肮脏的地方,寻求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的帮助,安娜也委屈极了,于是她轮起一旁的铁垃圾桶狠狠砸在门上。
“哐啷啷———”的声音在巷子里回响,安娜听到有人在里面开门。
“早上好,女士。”
……
“您第一次来?”布莱兹领着沉默而冷峻的女人走进办公室,他拿出茶包泡了两杯茶,一杯放在女人面前,一杯自己端着。
“是的,”安娜用不熟练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我要委托你一件事。”
“您是个天才,您知道吗?”
布莱兹打断安娜,突然说到,
“毕竟不是所有第一个来的人都知道用垃圾桶当门铃。”
“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话?”安娜不耐烦地说,
“我只出80美金,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帮我找到我丈夫的情妇,一个婊子,或者几个婊子。”安娜快速背诵自己准备好的发言稿,
“这不费什么事,我可以告诉你去哪儿找她们,你只用拍照。”
说罢,安娜双手抱在一起,以一种主人的气息、居高临下的气息、仿佛这件事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气息、施舍的气息,看着布莱兹。
“不。”
布莱兹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安娜,他喝了口茶,
“我要200美金。”
“你在胡扯。”安娜同样冷静,“只有80美金。”
“那就80美金,女士,先付一半做定金。”
安娜哽住了,她的预算其实是100美金。
“好走不送!!!!”
门砰的一声关上,安娜看看了自己的表——那还是伊万送她的礼物,在他们刚到美国的时候。
总共过了3分钟,安娜不免有些担心,不管怎么说,她是实打实地付了40美金,如果布莱兹变卦,
她想,如果布莱兹变卦,她一定要把布莱兹,这个侦探,塞进铁桶里沉海,除非他把钱还给她。
……
40美金什么也干不了,但对几个缺衣少食的流浪青年来说,这意味着一顿饭。
“嘿,死基佬,”几个年轻人围上来,“我们要找要你点钱。”
“你们的妈妈没有教过你们要用劳动换报酬吗?”布莱兹没好气地问,好像他真的对他们的母亲很好奇似的,
“你要想赚快钱,晚上十点以后,来路边等着。你们知道的,灯光昏暗,即使是你们也有机会遇到不长眼的。”
几个年轻人发出嗤笑,看向他们的头儿,一个留着半长发的年轻人。他鼻翼扇动几下,像头牛,
“你猜怎么着?用不着等到晚上!”
布莱兹鼻青脸肿地、安详地躺在地上,任由几人扒走他的外套和腰带。
“我忘了说,”布莱兹偏过头,对着准备跑路的人说到,
“我有淋病和梅毒,”
布莱兹打量了他们鞋尖和裤脚上溅到的血,“我还有‘基佬病’。”
……
“我的甜心!”凯蒂心痛地说,“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一些恐同的混蛋。”布莱兹嘶嘶哈哈,“借我条腰带吧,我可不想一路提着裤子走回去 。”
“完成了,亲爱的。”凯蒂仿佛没听到,飞快地把纱布条塞好,转身去洗手,“15块钱,蜜糖。”
“你还差多少?”布莱兹翻了个白眼,一手提着裤子,一手在沙发上翻找能帮他固定裤子的条状物。
“永远不够,”凯蒂忙忙碌碌的,
“需要买酒、需要买衣服、需要□□,”
“永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