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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请安风波(修错字)

作者:涸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


    叶蓁用过早膳就去了春晖堂给温太夫人请安。


    虽然她不会再对温太夫人和侯夫人那般殷勤,但刚从娘家回来,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该有的礼数不能少,绝不能让人说安国公府的女儿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平白地落人口实,让皇后姑母和太子表哥都跟着损了颜面。


    叶蓁到春晖堂的时候,各院女眷都已经到了。


    叶蓁今日穿了一身浅杏色裙裳,头饰也素雅的相得益彰,看上去和往日一般无二,实则精气神已经完全变了,完全没了那副要融入齐家处处小心翼翼的模样。


    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这点。


    叶蓁刚一落座,太夫人的二儿媳、二房何氏便笑着道:“三侄媳回了一趟娘家,气色都变好了,看来咱们侯府还是不如国公府养人。”


    叶蓁犹记得上辈子也有过这么一遭。


    那次是她听说兄长手臂受伤就匆匆回了娘家,也是自回门后第一次回娘家。


    从娘家回来后,过来春晖堂请安,何氏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前后相差不了几日。


    这句话要是换个人说,言外之意都是说叶蓁看轻侯府,觉得她在侯府受了委屈。


    若是开口反驳,会被当做心虚。若是闭口不言,又会被当做默认。


    把她架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这话是何氏说的,她这人可想不到什么言外之意,连这时说这话合不合适都不考虑,只想着恭维罢了。


    何氏自诩七窍玲珑,和齐府这些死气沉沉的女眷不同,甚至觉得敬文侯府和各府女眷的交际往来都要靠她才行。


    上辈子请安散去后,何氏拉着她热络地说了一路,一直跟她回了灼华院才道出真实目的。


    原来何氏的女儿齐毓灵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


    齐毓灵在侯府排行第二,她不想自己女儿和她大姐姐齐毓珠一样,只嫁了给三品礼部侍郎的次子。


    齐毓珠虽是敬文侯的嫡女,但在何氏眼里,无论样貌性情,怎么能比得上她一手教出来的女儿?


    别说公侯,就是王爷也嫁得。


    她又知道太夫人替她女儿挑亲事时,是绝对不会越过齐毓珠去,她这才把注意打到了叶蓁的头上。


    这时何氏心里已经有了女婿人选,并且心比天高地选中了裕小王爷。


    裕王爷乃昭阳长公主同父异母的弟弟,小王爷是其独子,也是叶蓁的表哥。


    只要叶蓁去什么宴席都带上她的女儿,昭阳长公主看见后,就会认为她女儿和自己女儿关系很好,到时候她再让叶蓁去长公主面前说说,长公主难道还会不帮她?


    只要长公主开了口,裕王爷还能不听姐姐的话?太夫人还能违逆长公主不成?


    上辈子何氏并未掩饰自己的目的,一路跟着叶蓁到了灼华院后,径直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当时叶蓁还在忧心兄长手臂,本无心应付她,却还是被她的言论惊到了。


    那时,她心下复杂地想,没想到堂堂规矩严苛的敬文侯府,竟出了个何氏这样的媳妇。


    她一度怀疑,温太夫人给二儿子挑儿媳时,是不是患了眼疾。


    叶蓁当时委婉地拒绝了何氏。


    何氏当即变脸,气冲冲道:“枉我是侯府最疼你的人,你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实在是狼心狗肺!”


    这之后,何氏还有齐毓灵见到她都没有好脸色,再没来过灼华院。


    直到后来安国公府出事,她才再次过来,还说了不少风凉话。


    她还记得,卫婉清和齐砚在新府双宿双栖的事,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了许多次。


    不过后来不知何氏又去求了谁,齐毓灵倒是真嫁给了裕小王爷为正妃。


    再想起上辈子的旧事,叶蓁已经没了沉郁之色。


    她看向何氏此刻真心挤出来的一张满是讨好意味的大脸,只觉得多了几分可笑。


    不过,这话何氏在今日说了出来,却再次证明了上辈子的事依旧会发生,并且因为一些改变而提前了。


    叶蓁心下多了几分沉重,难不成这一世她依旧无法阻止安国公府落到那般下场吗?


    叶蓁只沉重片刻,便又打起精神。


    她要等月底齐砚休沐那日,看看到底能不能改变卫婉清去送汤羹之事的结果。


    叶蓁抬眸,这才对上何氏期待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说道:“二伯母说的是,在娘家的确更自在些。”


    叶蓁话一落,春晖堂的女眷变了神色,只有世子夫人和何氏看不出任何变化。


    世子夫人殷氏是稳得住,何氏是根本没听出来话里的机锋。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侯夫人扶着温太夫人的手从内室出来了。


    温太夫人今日穿了一身深棕色衣裳,一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手里转着一串老山檀的佛珠,因一直恪守齐家礼法和规矩,即便礼佛也没能淡去眉间那条纵深的竖纹。


    温太夫人脸上扑了粉,似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柔和一些,但因数十年来的习惯使然,眼角眉梢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严苛之色。


    温太夫人落座后,齐家晚辈起身行礼问安,之后堂中便安静下来,一如叶蓁熟悉的死气沉沉。


    温太夫人径直看向了叶蓁,见她仍是一身淡色衣裙,并未如城外那日穿着张扬,心下满意了几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严厉起来,眉间那道本就很深的皱纹皱的更深了。


    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下,温太夫人平声平调地叫了声“叶氏”,接着道:“听说你去京郊看望安国公和长公主那日,特意在城外停了停?”


    叶蓁微微动了动眉梢,上辈子可从没有过这么一遭。


    叶蓁:“是,听说二哥也随太子表哥出行,许久未见二哥,想见上一面。”


    她的话一落,温太夫人眉间的皱纹再次加深,叶蓁觉得,若是放一只蚊子进去,蚊子都在劫难逃。


    叶蓁明白了,太夫人这是又觉得安国公府不讲礼数了。


    一些世家高门还遵循古礼,行辈排行严格将男女分开排序。


    现如今,京城大部分府邸已经弃了古礼,将男女通排。


    安国公府就是如此,叶蓁上面分别是大姐姐、二哥哥、三姐姐,到她这里就是四妹妹。


    若是按照古礼,那么只能是大姐姐、二姐姐和大哥哥,而她就是三妹妹。


    二哥虽然行二,实则是国公府长子。


    卫婉清给她讲齐家礼法时,还特意提过这个,并且看似委婉实则非常直接地说过,太夫人因这个事情而嫌弃她们公府不讲礼法,以后让她在太夫人面前少提这事。


    之前叶蓁也会小心翼翼避开,不过现在她可不会了,毕竟看太夫人眉头夹蚊子,也是一件乐事。


    温太夫人厉着脸,用不满意的声调道:“下次不许这样了,你与叶世子虽为亲生兄妹,但男女七岁便不同席、不共食,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交谈,损的可是两府的颜面。”


    叶蓁刚刚还在腹诽,温太夫人听谁说的她在城外停了停,现在一听这话,心下明白了几分。


    当日在场的,她和齐砚都不会去太夫人面前说在城外遇见了什么,那么能去温太夫人面前多嘴的,便只有卫婉清了。


    她若想早日和齐砚双宿双栖,自然不会放过她一丝一毫的错处。


    卫婉清住在离春晖堂最近的一处院落,叫蔓来居。


    温太夫人此举,正是彰显对她的看重与疼爱,更是让京城各府知道,他们齐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如此,卫婉清将当日情形禀报给温太夫人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如果她说出了此事,不就也暴露了自己出城相送齐砚之事?


    叶蓁眉梢又动了动,问道:“太夫人可是听了卫夫子说了什么?”


    温太夫人似有不耐:“与婉清何干?”


    叶蓁悠悠地道:“那日孙媳在城外等二哥时,自是看见了卫夫子去送了孙媳的夫君,她还和夫君在大庭广众之下相谈甚欢。”


    叶蓁说到此处,淡淡扫了一眼堂屋中的众人,个个面上没什么惊讶或看热闹的神情,淡漠的好似什么事都无法让她们的情绪波动分毫。


    叶蓁习以为常,便接着道:“孙媳想问问太夫人,卫夫子所为可合礼数?”


    温太夫人讷言。


    叶蓁又道:“孙媳认为,卫夫子这样做,按齐家礼法和规矩,不仅不合礼数,简直是行为不端、伤风败俗。”


    叶蓁不疾不徐地一句一句说着,说完这句话,温太夫人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叶蓁却如没看见一般,又悠悠地补了一句:“所以,孙媳当时便让丫鬟传话,卫夫子所为实不配再教导孙媳礼法和规矩,便让她今后不必再来灼华院了。”


    温太夫人听了叶蓁话后,心下虽然气愤,却也觉得她说的没错。


    当日她怎么就听信了卫婉清之言?


    她说齐砚如今能随行太子观稼,他日定是天子近臣,现在应该多加笼络,侯府门第今后自会更上一层。


    现在想来真是愚不可及。


    齐砚他日即便是天子近臣,也还是齐家人,自然会为齐家出力,何须去笼络?


    更愚蠢的是,她竟然还听信了卫婉清之言,让她代自己去传话?


    现在却让这个叶氏抓住了把柄,一句一句直往她心口上戳。


    温太夫人神色闪了闪,含糊道:“婉清的做法的确不太妥当,我说她便是。”


    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昨晚灼华院可是开了火煮了夜食?”


    叶蓁心下淡淡笑了笑,太夫人这般生硬的转移话茬,看来这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纵容卫婉清和齐砚之事了。


    好在她已经不在乎。


    不过今日看来,温太夫人说什么也要治她一个错处。


    不过昨晚又不是她一人用了夜食,齐砚也用了,她可不想一个人下水,总要拉一个垫背的。


    叶蓁心情甚好地正要开口,却从外面传进一道声音:“昨晚是因为孙儿饥饿,才让小厨房开火煮了夜食,违逆了家族规矩,孙儿自当去领罚。”


    竟是齐砚。


    齐砚说完,才从门外进来,给温太夫人行礼问安。


    温太夫人又皱起了能夹蚊子的眉头,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没去东宫给太子讲读?”


    齐砚躬身作答:“太子昨日方归,体恤我等辛苦,特让我等休沐一日。昨日一回来本应过来问安,但时辰太晚,就没打扰,还请太夫人恕罪。”


    温太夫人的脸色好了几分,又朝叶蓁暼了一眼,方对齐砚道:“既然如此,自去领罚便是。”


    齐砚躬身应“是”,又道:“孙儿有事要单独问太夫人。”


    温太夫人眼皮跳了跳,还是朝众人道:“时辰也差不多了,今日就散了吧。”


    说完带着齐砚去了侧间。


    果真,一进侧间,就听齐砚开门见山地问道:“孙儿想问,孙儿随行太子观稼当日,可是太夫人让卫婉清前来给孙儿传话?”


    温太夫人刚刚在叶蓁面前还想含糊过去,但在这个庶孙面前却无法这样。


    她转了转手上的佛珠,解释了一番自己听信了卫婉清之言,才做了糊涂事,下次不会了。


    齐砚:“卫夫子此行不当,不可不罚。”


    太夫人点了点头,她也正有此意:“她父母对侯府有恩,此次第一次犯错,小惩大诫一翻便罢了。”


    齐砚见太夫人心里有数,便告辞离开。


    刚推开侧间的门,便见空荡荡的堂屋里,只余叶蓁和她的两个丫鬟。


    齐砚心中升起异样的情绪,她……在等他?


    这般想着,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叶蓁还处在惊讶中。


    齐砚怎么来了?还将夜食之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只是她还没想明白,一道身影朝她走来,站在她面前,声音清冷一如往昔:“走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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